《无尽夏》宝莲无香

8、深渊（2）

　　齐伯远被自己心中的猜测震惊到了，一时怔怔的。其余在场的几人也不由得神色有几分异样。

　　齐老爷子不动声色，对齐昊天温柔地说道：“他们没搞清楚，说错了。”说着，向那对双胞胎兄弟齐轩、齐辙，还有打扮得像小公主一般的齐珩一招手：“你们三个，陪昊天到外面去玩会儿吧。省得在这里拘得慌！”

　　那对双生子早已巴不得出去撒野，听到这句话如逢大赦一般，一前一后一溜烟儿地奔出去。

　　齐珩轻轻走到齐昊天面前，怯怯地伸出手去，拉住他的手晃了晃，带点祈求的口吻问道：“我们一起出去玩儿，好不好？”

　　齐昊天转回身，望了望顾长赢，以目光征询他的意见。

　　顾长赢微微点了点头。

　　齐昊天得到首肯，这才和齐珩相偕离去。

　　顾长赢向朱明望了一眼，朱明会意，遂轻轻起身，道：“我也想和孩子们到外面透透气，失陪了！”

　　朱明随着几个孩子来到后面花园。那对双胞胎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篮球，正在那里练习带球过人，二人互为攻防，玩得不亦乐乎。

　　朱明担心昊天的身体，昨天折腾那一通，今天刚出院就赶上这场面，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就和几个孩子出来玩儿，于是走上前去，悄悄问他：“昊天，你累不累？”

　　昊天似乎心情不错，摇了摇头，答道：“一点儿也不累。”

　　朱明叮嘱一句：“你毕竟刚出院，不宜剧烈运动。”

　　齐珩一听，立即醒悟，飞快地说：“噢，对了，你还是病人呢。”说着眼珠一转，提议道：“要不，我们玩儿医生和病人的游戏，好不好？我扮医生，你嘛，不用扮演，本来就是病人。”

　　齐昊天把头一摇：“才不要。女孩子才玩儿过家家。”

　　齐珩反驳道：“谁说的？哥哥们有时也会和我玩儿过家家。”

　　齐昊天坚持道：“反正我不玩儿。”

　　齐珩歪着头，想了想，问道：“那你说说，你平时都玩儿什么？”

　　“那可多了，打球、游泳、赛车，反正多了去了。”齐昊天傲娇地一扬下巴，“一般不适合女孩子玩儿。”

　　听昊天话里话外，十分不屑于和女孩子一起玩儿，齐珩不禁有些气馁，思索片刻，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对昊天说道：“这里没有泳池，也没有车子，游泳和赛车没法儿玩儿，要不你和哥哥们去打球吧！”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说着，已经走到秋千架附近。

　　齐昊天说：“我才出院，不能剧烈运动，不打球了。”说着，一转身坐到了秋千架上，两条腿一荡一荡的。

　　齐珩巴不得昊天不去打球，和自己一起玩儿。于是，她雀跃地跑到昊天身后，帮他推着秋千，嘴里说道：“那我们荡秋千好了，我帮你推。”

　　昊天没有拒绝，眯着眼，随着秋千一起一落，享受着微风拂面的惬意。

　　朱明在一旁看了，不禁哑然失笑。估计这齐珩，平日里必是如掌上明珠一般被家人宠着，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的待遇，今天遇到齐昊天，反而处处迁就忍让，几乎有些讨好地哄着昊天，也算是一物降一物了。

　　齐昊天毕竟是男孩子，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女生的服务，荡了几下就叫停了。

　　“停停停！不玩儿了，不玩儿了！”齐昊天伸出脚固定住秋千，站起身来，故意气呼呼地说，“你劲儿太小，荡得太低，没意思。”

　　齐珩一听，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齐昊天看着齐珩，飞快地说：“哎呀，你坐上去，我来帮你推。”

　　齐珩惊喜地抬起头来，不敢相信：“真的？”

　　齐昊天漫不经心地说：“爱信不信！不玩儿拉倒！”

　　齐珩生怕昊天反悔，赶紧跑到秋千前面，坐上去：“信你，信你！你最好了。”

　　齐昊天也笑了，帮她扶住秋千，待她坐稳了，用力往前一推，秋千腾空荡起。

　　“你叫齐昊天，为什么你的哥哥叫顾长赢？”齐珩十分快活，一边荡着秋千，一边关心起齐昊天来，“妈妈说，我们该叫他三叔。你是三叔的弟弟，那我们不是要叫你四叔了？”

　　齐昊天似乎没想到这一层，不由得有些发怔，手下动作一滞，秋千荡得低了下来。

　　齐珩发觉，催促道：“用力啊，我要飞得高高的。”

　　齐昊天闻言，集中注意力，拉开架势，运足力气将秋千推了出去。

　　秋千高高地飞起来，与此同时，秋千一侧的索链突然断开，人影一闪，秋千上的齐珩从半空中直接甩飞出去。

　　随着齐珩一声尖叫，齐家双生子和昊天均呆愣当场。

　　朱明本来一直坐在石桌旁，密切关注着昊天和齐珩的一举一动，想不到眼前骤然发生巨变，不禁一时也有些愣神。但她马上反应过来，朝着齐珩坠落的地方冲了过去。

　　只见齐珩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趴在地上，公主裙的裙摆凌乱地覆住膝盖，露出下面一截穿着雪白长筒袜的小腿。

　　朱明走到近前一看，齐珩双眼紧闭，与地面接触的额头下洇出一摊血来。

　　大宅里的人早已被惊动，这时也都急急赶了过来。

　　林曼云远远地看到齐珩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立时哭出声来：“珩宝！”她一边哭喊一边飞奔过来。

　　林曼云跪在地上，把齐珩抱起来，揽到怀里。齐珩额头的血随着身体的移动，顺着脸颊淌下来，令人触目惊心。

　　林曼云发疯似的喊着女儿。齐珩已失去知觉，毫无回应。

　　众人围在一旁看着，束手无策。

　　齐伯远说了一句：“快打120！”

　　齐仲远瞬间反应过来，掏出手机拨打120急救电话求助。

　　“不要动她。”正在这时，一个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秦中明大步走了过来。

　　秦中明手中拎着一个急救箱，走到近前，将急救箱放到地上打开，从中取出听诊器，示意林曼云将孩子平放在地上。

　　他给齐珩检查了一遍，摘下听诊器，安慰林曼云道：“放心，孩子内部脏器都没有损伤，可能摔了一下，受到惊吓，晕了过去。至于有没有细微的骨骼断裂或脑震荡，还要去医院拍个片子。”

　　顿了一下，他又补充说：“这里有点儿偏，不如开车送她去医院，更快一些。”

　　齐文彬一听，立即自告奋勇：“我去开车。”

　　齐仲远小心翼翼地抱起齐珩。

　　林曼云站起来，愤怒地质问三个男孩道：“刚才是谁给她推的秋千？”

　　早已被吓傻了的齐昊天嗫嚅着回答道：“是……我。”

　　林曼云一看竟然是他，顿时怒不可遏，一个箭步蹿到昊天面前，照着他的脑袋扬起了巴掌。

　　站在一旁的朱明一闪身，挡在了昊天面前。

　　林曼云红了眼，怒喝道：“你算老几？闪开！”

　　朱明毫无惧色，定定地看着林曼云，不卑不亢地答道：“我是昊天的家教老师，也是刚才事发时的目击者。我敢担保，令爱摔伤，纯属意外，不关昊天的事。”

　　齐仲远抱着女儿，焦急地招呼林曼云：“先救女儿要紧！”

　　林曼云恨恨地说：“你最好保证我女儿没事，否则连你也脱不了干系！”

　　说罢，转身快速地追上丈夫，送女儿去医院救治。

　　齐伯远夫妇搀扶着齐老爷子回房。谢梦瑶抱着刚一周多的女儿齐可欣上前招呼两个小叔：“你们先跟着我吧。”

　　两个少年刚才被吓得不轻，此刻唯有点头称是，乖乖地跟在堂嫂身后，向大宅走去。

　　朱明俯下身，温柔地摸了摸齐昊天的头，安慰他道：“别怕，不是你的错。她会没事的。”

　　顾长赢一直默默注视这一切，此刻从朱明身上移开目光，向秦中明这位不速之客发问：“你怎么来了？”

　　秦中明拎起急救箱，和顾长赢并肩走着：“今天一早儿，你大哥、二哥都跟我打听老爷子的身体状况，我就猜到他们要来这儿聚齐，所以才在病房里提醒你。你我倒不担心，对付他们，不成问题。我有点儿不放心老爷子，就赶过来看一眼。结果碰上这场面。”

　　齐昊天拉着朱明的手，缓缓地跟在顾长赢和秦中明身后。

　　经过刚才的事，他心里对朱明又亲近了几分。

　　朱明凛然挡在齐昊天身前，面对因女儿伤势不明而暴怒到近乎失控的林曼云，并仗义执言，大大增加了昊天对她的好感和信赖。

　　齐伯远夫妇已经送齐老爷子回房休息。

　　秦中明又上楼为老人做了检查。齐老爷子血压、心率等各项指标正常，服了药后卧床休息。

　　齐伯远夫妇说要去医院看一下，让谢梦瑶带着三个孩子先回家去。

　　这边，顾长赢和朱明也安顿好了昊天。

　　秦中明又过来给昊天检查了一番。

　　一切无恙，秦中明告辞。

　　顾长赢心下感激老友，嘴里却取笑道：“堂堂的第三医院外科一把刀秦大主任，都快成了齐家的家庭医生了。”

　　秦中明笑骂道：“你小子，别狗咬吕洞宾！”

　　朱明忽然灵光一闪，恍然道：“噢，原来是你！”

　　秦中明笑眯眯地望着朱明：“怎么，现在才认出我来？”

　　朱明对顾长赢解释道：“是他，昨天晚上送我们去医院的陌生人，原来就是秦医生。”

　　她见顾长赢丝毫不觉惊讶，不由得奇怪：“你怎么一点儿反应也没有？难道你早就知道了？”

　　顾长赢笑道：“当然。你和昊天去医院的事，就是老秦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