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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悔过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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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近乎凝结。
艳阳与阴影的分割中,姜凌书与自己的跟踪对象面面相觑。
姜凌书面上并无波动,实则心里诧异又懵圈,一个劲呼唤系统,如愿场上多填了三五秒的尴尬,无济于事。
面前的人轻咳两声,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
姜凌书在思索解决方案时,不忘想:女主演技真的出神入化。
“你怎么来这里了,凌书?”
轻轻软软的语气,像颗冰激凌口味的舒芙蕾,饼面还加了奥利奥。
不过数步之隔,姜凌书却能感受到微妙的身高差。几厘米而已,姜凌书的眼对陆屿的眉和前额。
看着陆屿的乖顺模样,姜凌书想起后文对她黑化后的描写:
“苏醒后,抚摸着坑洼的后颈皮肤,陆屿心中激起前所未有的暗念。事到如今,她才对这个暴虐、阴狠的Alpha彻底死心,昔日温柔待她的场景被一次次的强行标记、灌药、打骂所取代。曾坚信姜凌书口中之‘爱’的omega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惜一切代价、血债血还的陆屿。”
“不属于陆屿的血漾了满身,浸透冗密的黑色发丝,心中之火与身后之火一般热烈。这是她的得偿所愿,日思夜想。如今亲手践而行之。”
“她该欣喜若狂,或是如释重负。找个酒吧通宵畅饮,挽个朋友庆祝新生。本该是这样的。但陆屿什么都感受不到。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自捅进姜凌书的第一刀起,她的肺部便无法呼吸了。而那心火,也已经烧干脏腑。”
“陆屿在最后一部书的夹页里写:‘绝望之中,主角做出的选择是自杀而非绝望抱负——这无疑会成为全书最大的争议点,但我并不后悔后悔。相反,我因这样的情节愉悦不已。’那是她的最后一本书,半个月后,她的尸体于家中浴缸中被发现。陆屿死于割腕自杀。”
“见证过黑白交织的爱与仇恨,跨越自己所书与他者之言。陆屿深诣:死亡改变不了一切。一味将跨越过去的解决方法视为解决施害者的人,不可能发现自己处于心理层面无可脱离的泥潭。她只是从一开始就输了。”
而此刻,姜凌书脑中浴血的陆屿与现实阴影之中把玩白色耳机线,轻抿嘴角的陆屿重合。
怎么说呢,姜凌书松了一口气。
幸好现在结婚不到一个月。
也幸好陆屿的心理疾病还没堆积成山。
一如既往把情感波动都放在了心里,眼眸只是低俯。姜凌书半遮半掩望向陆屿,吸了一口气。
她打算用点快节奏的方案了。
把饮料和小吃盒贴墙放下,姜凌书面色一变,快步冲陆屿而来,跌跌撞撞,在半米处停步,慢慢屈膝,跪在陆屿面前,面露惊惶,眼朝尘埃。
“都怪我陆屿,都是我的错,求求你原谅我吧。”
这当然只换来陆屿的微怔,与随机而来的恐惧,她立马上前想扶姜凌书起来。
“凌书你、怎么了?”
下跪的家伙左手掌心贴地,右手拉住陆屿递过来的手拉住不放,没有起身的意思。
“我、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神仙,说我寿命已尽。祂告诉我,我姜凌书从小欺男霸女,不学无术,善恶不分,待妻子也不诚心尽意,本该堕入无间地狱。”
“我自然不肯,一个劲求祂饶我一命,声嘶力竭、声泪俱下,祂终于同意予我暂时性的一月寿命,前提是认真做人,改过自新,尤其是对自己的妻子多加陪伴。”
成功把眼泪挤出来,姜凌书终于抬头和暗黄色眸子对视。
“我、我以后一定改,陆屿,你信我,我一定对你呵护有佳,我再也不花心去外面找女人了,心里只有你一个!”
她在沙土上跪着,仰视陆屿背光的身形,把嘴唇咬白,泪眼婆娑地慢慢呼气吸气。
姜凌书能察觉到,陆屿在看着她,她能想象那是什么样的眼神:怀疑、茫然、不可思议。
陆屿也真的不出声,双手背在身后直挺站立,似乎已从开始的恐惧变到迟疑。
突然填补自己刚才没记起的设定,姜凌书艰难开口:“为了惩罚我,神仙大人拿走了我对信息素的……生理反应。”
这台词对一个偏面瘫来说难度有些过高了。要她在陆屿面前演戏比在巷子里空手办十几二十个人难多了。
听到上句,陆屿终于不沉默了。她小声地问:“那是、真的吗?你是不是再也不能标记了?”
姜凌书犹豫后实话实说。
“标记照常,但无论对omega还是alpha的信息素都不会产生生理刺激。”
“——神仙是这么说的。”
她尽力表现出丧失alpha尊严般的悲痛与不甘。
“所以陆屿,屿屿,陆姐姐,你放心吧,从今以后,我一定对你好,我再也不做伤害你的事。你……你要离婚我也不说一个不字!”
出口后才发现这是一句相当经典的承诺。
很多穿过去的渣a好像都爱说这句。
姜凌书跪得端端正正,低头认罚。
“你想打我、骂我,就做吧,我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再也不让你难过。”
陆屿在想什么,回忆原身过往对她的伤害,还是以为自己仍在骗她,半信半疑还是既往不咎?
原身对她做的事,在某种程度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陆屿还没来得及受到多少实际伤害,日后堕落源头处所的炸弹却已经完整埋下。
姜凌书在一个不好不坏的时间点取代了原本的姜凌书。
甚至陆屿都很难有可定性的必然反应。
甚至现在的陆屿要报复、反击些什么都显得时候未到、不正不当。
前进或迷失的选择将她揉碎其中,处于漩涡中央的陆屿,只能在被迫接受她的alpha的同时痛斥自己的沉沦。
梦中罪魁祸首的样子亦越发模糊:
是姜凌书,还是陆屿她自己?
想到这里,姜凌书微叹口气。
那就由自己帮陆屿一把。
突如其来,姜凌书猛躬下身躯,死死捂住前胸,吐出一口鲜血。
她接着把身子伏得更低,额头几乎磕上水泥地面,连哭带喊着:
“神仙大人,我不是有意隐瞒的,我说,我全都说!”
“陆屿,我其实还有事瞒你!”
结果只是一瞬间,但姜凌书看到了。陆屿脸上确确实实出现了错愕。
“你的双亲、他们其实,并不是车祸死的,是被我父亲害死的,他们……他们挡了我家的路,他们想让我家的产业灰飞烟灭,我父亲不得不动手!一直扶养你长大的小姨,是我上门警告她不再给你提供生活费的!我甚至……甚至还和人承诺要把你分给狐朋狗友玩……都怪我,我是个无可救药的人渣!”
“全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但我保证,我保证……之后你的人生,会平平安安,我会保护你,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她在心里囤的那口气,终于能够一口气呼出。
这是一个极端的解决方法。
不只是把陆屿的迷惘、茫然,全都转化为对姜凌书的憎恨。她要让陆屿清楚,自己是一个受害者,且马上会成为一个复仇者。
凶手其实有很多。导致陆屿父母死亡的火灾、小姨的经济困难、原身的恶、原身朋友的恶……连社会大环境都可以扯上关系。
但唯独一个人,唯独陆屿自己,绝对不是凶手。
姜凌书就是想让陆屿明白这个 。
恍然之中,一双手轻轻搭在姜凌书肩膀。
她没来得及抬头去看,就感受到压在肩上的重量。
——陆屿稍俯下身,大腿压得笔直,几乎要靠上姜凌书的前胸。
纯黑色的凌乱发丝轻贴在姜凌书的侧脸,指肚在姜凌书的脸上蹭了一下。
一抹碎发被撩起,颇有暧昧不清的意思。
“既然你要对我唯命是从,那么……”
陆屿的声音从右耳耳侧传过来。
“帮我一下。或者说,标记。”
姜凌书不愿承认,但她真的没注意到那个事实:
不知何时起,周遭已是控制不住的葡萄香气。
姜凌书:……
虽然想象不出来你要干什么但我们还是回车上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