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来》五陵清风客

4、第 4 章

　　终于熬到上午下课，林晓风摸摸空荡荡的口袋，不好意思的问朱佳琳：“你有饭票吗，可不可以先借我，我肯定还你。”

　　然后就轮到朱佳琳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她，而自己刚刚还因为考了42分的常久突然会解数学题而震惊不已，因为常大小姐以往对数学的理解就是……猜。

　　朱佳琳说：“你不是有饭卡吗？在你的吊牌里。”

　　林晓风从书包里一阵翻找，找到了常久的吊牌和饭卡，看着这个像银行卡一样的东西惊奇道：“这个可以买饭吃吗？这个可以买几顿饭？”

　　朱佳琳：……

　　看着眼前这个摔成傻子的常大小姐，朱佳琳思想斗争了好一会，眼一闭牙一咬心一横，道：“走，我带你去吃饭。”好像全然忘了之前有多讨厌这个同桌。

　　林晓风立刻高兴了，对新世界充满了好奇和探索的欲望。一高兴就在走廊上蹦了起来，接着李清影和李思远就看到她从小办公室门口飞了过去，后面跟着的朱佳琳慢吞吞走着，左看看右看看，用实际行动告诉围观者：其实我不认识这个智障！

　　自己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李清影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上去，李思远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跟了上去。

　　高三的教学楼离大门最近，同时离食堂最远，要沿着主干道步行两百米。

　　李清影从小办公室出来，就只看到林晓风的背影，欢快的一蹦一跳，一边还踢着路边的石子。

　　李思远也皱起眉头，感觉到李清影说的不对劲是什么意思了，道：“这哪里像是一个从四层楼摔下来过的样子，清影，你晚上不是值班吗，把常久单独拎到小办公室来，我单独给她考一份卷子。”

　　李清影点点头表示同意：“顺便把语文也做一张。”

　　林晓风跑到食堂，原先的食堂一楼分成两个部分，北边用来打饭，南边用来吃饭，中间靠一个天桥连接，天桥的下方可以洗饭盆。二楼的北边是教师食堂，南边也是饭桌，但同时还是小礼堂，用来举办各种联欢会。

　　林晓风简直爱死了这个小礼堂，高二那年的冬天，她和李清影一起利用体育课翘课，去看李清影的好闺蜜夏蓉彩排。

　　夏蓉她们班出的节目是歌舞表演，曲目是当红炸子鸡李贞贤的《换掉》，夏蓉负责打架子鼓。

　　林晓风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高级的乐器，一大堆叫不出名字的鼓和锣堆在一起，夏蓉的表演真是超燃，搞得自己像跳蚤一样又叫又跳，被李清影白眼，轻蔑的说：“就这？”林晓风毫不客气的怼她：“你行那你上啊。”

　　一句话把李清影噎的又不理她了，一旁的夏蓉笑的花枝乱颤。

　　正式表演那天，夏蓉居然迟到，以至于音乐老师不得不让后面的节目先上。夏蓉同学也够坑的，人没到让同学把谱子送给李清影，李清影气的大骂，和音乐老师一起气咻咻找夏蓉去了。

　　等到节目正式上的时候，林晓风也没看到李清影回来。

　　为了增加节目特效，架子鼓的前面居然用上了话剧的屏风道具，音乐一响，屏幕后面鼓手的影子就投在了屏风上。

　　然而下一秒开始，鼓手刚一起手，现场气氛立刻炸裂！鼓手的每一个动作都说不出的燃，鼓锤灵活的在手指间转动，自带节拍敲到各种鼓上，节奏铿锵有力，又干脆又震撼，把现场气氛直接推到了高潮，几百个学生没有一个能坐着不动，一个个都像发了疯，又蹦又跳又唱，连现场维持秩序的老师都挥手乱舞。

　　节目都演完好一会了，李清影才姗姗来迟回到班级自己的座位上。

　　这时候的林晓风被音乐感染地好像中了邪，忘了李清影不和她说话已经一天半了，两条腿勾在凳腿上，又把四条凳腿坐成一条在那晃，兴奋的说：“你去哪里了，刚才都没有看到夏蓉打鼓，实在是太帅了，比彩排好一万倍！”

　　“歌不好听吗，你注意人家打鼓的干嘛？”李清影斜着眼睛瞪他。

　　“哎你不懂，那个唱歌的和打鼓的就不是一个level！”林晓风龇着牙笑道。

　　然后李清影就又和她说话了，而且看上去心情还不错，甚至还和她分享了白加黑饼干。贫农林晓风第一次吃到这么高级的饼干，也开心了好久。

　　林晓风不明白，李清影为什么那么袒护自己的闺蜜，说人家鼓打的好就可以很开心，自己明明也是她的好朋友嘛，就不能对自己温柔一点，老动不动就炸毛。但炸毛的李清影看上去也很可爱，自己就是讨厌不起来。林晓风有时候觉得自己也挺贱的。

　　小礼堂还是小礼堂，但是已经豪华了很多，二楼原本的教师食堂也改成了流水线自助取餐，最后结账的模式。

　　朱佳琳一本正经的告诉林晓风，常久以前就是在这里吃饭，而没有告诉她，常久高中以来就几乎没来过食堂，要么在校外吃炒菜，要么喊外卖，常久的饭卡可能压根儿就没刷过。

　　李清影和李思远走到二楼食堂时，刚好看到如下这一幕：

　　林晓风像被雷打了一样，揪着自己的头发，歇斯底里的咆哮：“这么贵，一碗蛋羹要5块钱？怎么不去抢啊！吃不起吃不起！有没有阳春面？”

　　食堂大妈见她面生，不认识一向挥金如土的常大小姐，没好气的说：“阳春面4块！”

　　“米饭多少钱？”林晓风倒吸一口凉气，感觉心肝肉都在疼，弱弱的问道。

　　“饭两块，不够可以加。”大妈白了她一眼。

　　林晓风还是觉得肉疼，试探性的指着最边上的紫菜蛋花汤：“汤要钱吗？”

　　“汤免费！”大妈一口气憋着道。

　　“给我来碗饭，一碗汤。”林晓风的表情立刻舒坦了。

　　“要汤自己盛！”大妈憋不住了，说完打了一碗白米饭扔给她。

　　把米饭放到托盘上，林晓风看了一眼其他学生的操作，学着他们的样子，拿常久的饭卡在收银机上刷了一下。收银机“滴”了一声，显示扣款2元，卡内余额：5998。

　　朱佳琳一下子愣住了，倒吸一口冷气，土豪果然是土豪。

　　大妈也愣住了，眼睛瞪得像铜铃，以至于忘了要给后面的人拿菜盛饭，后面的人好奇的往这边看。

　　在众目“扫射”之下，朱佳琳实在忍不住了，推着林晓风往前走，一边不好意思的和大妈打招呼：“常大小姐体验生活，忆苦思甜，您先忙着哈。”

　　而林晓风却有点反应不过来，捧着自己的宝贝米饭，问朱佳琳：“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卡内余额5998？钱吗？”

　　“废话！”朱佳琳感觉脑袋上青筋都要爆出来了。

　　“那这钱是我的吗？”没想到林晓风完全无视，还要火上浇油。

　　“不是你的难道是我的？”朱佳琳感觉像一口气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那我可以取出来用吗？”林晓风使劲咽下口水。

　　“吃完饭你自己去充卡处取！”朱佳琳撒气道。

　　“原来我这么有钱啊……”林晓风眨眨眼睛，一脸窃喜的表情。

　　“请停止你的凡尔赛！”朱佳琳满脸黑线，真的很想打她。

　　“关《凡尔赛条约》什么事？”林晓风突然好奇的问。

　　朱佳琳：……

　　李思远在旁边看的乐不可支，说：“常久傻了的样子还挺可爱的，不过，她现在身体还在恢复期，光吃米饭恐怕不行吧？清影，我们上去会会她。”

　　李清影却没有笑，道：“思远，你觉不觉得……”

　　话还没说完，李思远已经打饭去了，李清影无奈看了眼他的背影，跟了上去。

　　然后两位任课老师就齐刷刷站到了林晓风的面前，吓得林晓风差点噎住，喝了一大口既没有紫菜也没有蛋花的紫菜蛋花汤才好。

　　李思远笑眯眯的坐在她对面，道：“常久，你现在要补充营养，光吃米饭可不行。”

　　林晓风和朱佳琳原本面对面坐着，李清影坐到林晓风的左边，然后把自己的饭菜摆到桌上，微笑道：“不介意我们坐这吧，一起吃，别客气。”

　　林晓风看了一眼李清影点的菜：红烧鱼块，青椒炒虾仁，大素鸡，蛋羹，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简直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愣愣的说：“不介意，哈，不介意。”说完还是盯着菜不动。

　　“吃吧，反正我也吃不掉这么多。”李清影温和的招呼道。

　　林晓风顿时喜不自胜，拿起自己的筷子在门牙上咬了一下，然后才开始吃。李清影和李思远几乎同时愣了一下，这个吃饭的怪癖，某人好像也有。

　　李清影没有动筷子，而是聚精会神的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这个怪癖应该很多人都有吧，自己应该是太敏感了。

　　“你怎么不吃啊？”李思远见李清影不动，奇怪的问

　　“没什么，发了一下呆。”李清影回过神，笑了一下。

　　这时候林晓风一边吃，一边语出惊人：“你们两个是结婚了吗？”

　　李思远一个没忍住就把汤喷了，连李清影都把筷子吓掉了。

　　“你瞎吗，她们两个都姓李，明明是兄妹好不好？”朱佳琳再次满脸黑线。

　　“啊？什么时候？”林晓风莫名其妙。

　　李思远忍不住捂着眼睛哈哈笑了起来，李清影有点哭笑不得。

　　“废话，当然是生下来的时候。”朱佳琳觉得她没救了，就替两位老师解答。

　　林晓风挠挠头，不想和什么都不懂的朱佳琳争辩，继续吃饭。

　　因为李清影坐在自己的左边，恍惚间，林晓风好像和李清影又做回了同桌，顿时忘了自己是常久，飞快的跑到筷笼边拿了双干净筷子递给李清影，顺便送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一如林晓风本人。李清影再次呆住。

　　林晓风以为自己刚才吓到她了，道：“你怎么不吃啊？”说完把虾仁推到她面前，把鱼块往自己跟前挪了挪。

　　朱佳琳立刻送了她一个白眼：“我刚还想夸你怎么懂事了，知道给影姐拿筷子，下一秒你就把好菜留给自己。”

　　“她又不吃鱼！”林晓风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我不吃鱼？”李清影立刻反问，说完两眼如炬的盯着林晓风，看的她心里直发毛。

　　“额……朱佳琳说的！”林晓风立刻推给同桌，朱佳琳莫名其妙：“我都不知道，不要赖我！”

　　“我看你一筷都不动，那肯定不爱吃。”林晓风见一计不成，就强行狡辩。

　　“是吗？”李清影反问，连李思远都感觉不对劲，于是出来打圆场：“常久啊，你知不知道是你们影姐第一个发现你，把你送到医院的？她太担心你了。”

　　林晓风模模糊糊的知道，常久是因为和混混同学起了摩擦，以至于发生不幸，自己现在好歹在人家的身体里，于是道：“大恩不言谢，救命之恩我…常久没齿难忘！”说完豪气的把剩下的蛋花汤一口干了。

　　在报自己名字的时候，林晓风差点报了本名，虽然别扭，但好歹糊弄过去了。

　　林晓风怀疑，李清影好像特别针对她，但是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和她解释，因为连自己都想不明白。

　　她推测，既然在上学的第一天就遇到了李思远和李清影，那么下午上课会不会遇到林晓风本人的身体呢？自己虽然不记得了16年前晕过去以后发生的事情，会不会是自己失忆了，又遇到什么刺激才会突然换了身体？如果李清影和林晓风现实中一直都保持着联系，她要是现在说自己是林晓风，不是很奇怪吗？不但奇怪，而且很吓人。更何况她不知道当年关于她自己的“盗窃案”是怎么处理的，误会有没有澄清，李清影会不会还在生她的气？

　　扒拉完最后一口饭，林晓风决定夹起尾巴做人，不能再让李清影看出破绽。于是道：“多谢请客，我吃饱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说完连朱佳琳都没带就落荒而逃，朱佳琳也放下筷子跑了，和两位任课老师一起吃饭是真的很压抑。

　　李思远看着她们两个的背影，一下子戳穿了李清影的心思：“你是不是觉得常久像晓风？”

　　“你也觉得吗？”

　　“我和晓风从小一起光着屁股长大，她屁股一撅我就猜到她想拉什么屎。你以为我不怀疑吗，借给常久十个胆子也不敢在学生面前骂我。看着是像，我知道你也怀疑，但是这个事情太诡异了。不要急，再看看，也许只是巧合呢，不要太放在心上。”

　　说完，李思远处乱不惊的吃着饭菜，李清影再一次对李思远刮目相看，唯一不满的就是，他为什么要把这么纯真的发小之情说的这么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