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火葬场添把火[快穿]》上弦芝士

10、第 10 章

　　病房旁的柜子上放了一个小小的花盆，绿植鲜艳欲滴，磅礴的生命力从那薄如蝉翼的叶片往外辐射，更衬得纪瑞虚弱苍白。

　　他长得好，护士上药时也不喊疼，雪白的脸埋在深蓝的枕头上，阳光照在他纤长的睫毛上，在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一个扇形的阴影，很是乖巧的样子，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心生怜惜。

　　顾迟走到床边的椅子坐下。

　　纪瑞琥珀色的眼珠在阳光下呈现出焦糖的色泽，离得近了，顾迟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混杂着极其浅淡的血腥味。

　　这血腥味是一个信号，提醒顾迟，他欠了纪瑞一个巨大的人情。

　　“谢谢你——”顾迟摩挲了一下手心，“还有，我已经知道了。”

　　他没有明说，但是纪瑞心知肚明。

　　或者说，就是他故意让医生对顾迟揭露真相的。

　　因此，纪瑞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反而是如释负重的坦然，他微笑，笑意点亮了这苍白冰冷的病房，“所以，我们真的很有缘分。”

　　“是的。”顾迟点头。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一旁的护士调整好输液瓶，把纪瑞的病床靠背上升90度，让他能够坐着与顾迟说话。

　　做完这些，护士就退出了病房，末了，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顾迟问。

　　“因为我喜欢你。从十四岁那年就喜欢。”纪瑞轻声道，“你救了我一命，如果没有你，我在十二年前就死去了。”

　　“我是因为你而活着，”纪瑞握住顾迟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顾迟能感受到掌心下鼓动的心跳，“生病后，我心脏骤停过很多次，直到你出现，把我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这颗心，因为你而跳动。”纪瑞的眼睛定定地盯着顾迟的脸，“也会因为你而停止。”

　　像是回应纪瑞的话一样，顾迟手掌下那颗心脏的跳动频率突然加快了，顾迟想要收回手，却被纪瑞攥住。

　　“我喜欢你，和我交往吧，”纪瑞直视顾迟的眼睛，他的眼睛如一个旋涡，顾迟无法把自己的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动分毫。

　　“我……”顾迟口干舌燥，他下意识想要拒绝，纪瑞及时捂住了他的嘴。

　　一瞬间，纪瑞那张极具冲击力的、俊美到毫无瑕疵的脸在他的眼前骤然放大了，美的冲击是如此之大，以至于顾迟头脑一片空白，一时间居然忘记了拒绝的措辞。

　　“求你。”纪瑞仰视顾迟，如信徒虔诚地注视神祇，如一场干旱后饥渴至极的人们，向神明祈求救命的甘霖。

　　顾迟做过数不胜数的任务，第一次有被任务角色震撼的感觉

　　“好。”顾迟把放在唇上的手移开，“但是，我可以随时提出结束。”

　　“好！”纪瑞眼睛亮了，像小狗得到最爱的玩具，周遭弥漫的气氛都是欢愉的。

　　顾迟也不自觉笑了一下。

　　只是这笑容，有些勉强。

　　作为任务者，顾迟不会真的对任务对象产生爱情，一切只是为了任务，为了活命。

　　毕竟他要经历那么多世界，如果对每个任务对象都掏心挖肺，那他的情感早就被消耗殆尽。

　　但是纪瑞不一样。

　　纪瑞给他一种极其诡异难言的感觉。

　　他看不透他。

　　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顾迟在心里问自己。

　　纪瑞好像没察觉到顾迟情绪的勉强，他用力地抱住了顾迟，那是个很轻的拥抱，像是王子抱着小美人鱼消逝时的泡沫，似乎害怕顾迟下一秒就会消失。

　　顾迟犹豫了一下，还是回抱住了纪瑞。

　　他有些心虚。

　　答应纪瑞的告白，除了因为纪瑞的“神奇气场”，更是因为他想利用纪瑞。

　　利用纪瑞刺激霍云彻，完成“追爱火葬场烈度满分”的任务。

　　这是很坏的想法、很坏的策略，运用这个策略的，也是很坏的任务者。

　　以前顾迟扮演的都是被辜负、被利用的角色，骤然让他角色反转，去辜负、利用对自己真心的人，即便知道是假的，顾迟也有些良心不安。

　　顾迟问系统：“小五，他们都是假的吧？”

　　“这些任务对象，都是假的，对不对？”顾迟感受着纪瑞温热的提问，起伏的胸膛，和他摩挲在自己后颈上手指指腹粗糙的质感，所有的一切是如此真实，比他在任何一个世界中体会过的，都更接近“现实”。

　　以往系统都是随叫随到，但是这一次，系统只是闪烁了几下红灯，接着用公式化的机械音回答：“抱歉，您无权限查看。”

　　如果顾迟继续追问，系统会显示“error”“404not found”“警报”，总之，是铁了心不回答顾迟的疑问。

　　纪瑞见顾迟心不在焉，眉头微微拧了拧，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只是这不悦很快被他掩盖过去。

　　他拿出手机，把顾迟抱在怀里，来了一个角度十分刁钻的双人自拍。

　　他动作太自然，以至于等顾迟反应过来，纪瑞已经编辑图片，打字，发送朋友圈，一气呵成。

　　顾迟：……

　　小狗终于得到自己惦记了十二年的骨头，第一件事，当然是对全世界炫耀。

　　最重要的，是对情敌示威。

　　几乎在三秒后，顾迟的手机就被不同的铃声轮番轰炸。

　　顾迟设置静音模式后，微信消息也爆了。

　　红点在手机左侧不断冒出，未读消息激增。

　　顾迟粗略扫了一下消息，大部分是吃瓜群众，以及他的一些被官宣整破防的“追求者”。

　　【迟迟，你和纪少是真的吗？】

　　【迟迟，是愚人节的节目顺延了吗?】

　　【行啊顾迟，纪大少爷都被你拿下了，牛啊】

　　【不是，霍云彻不是喜欢纪瑞的吗，你怎么和纪瑞好上了？】

　　【纪瑞可是处男，从没谈过恋爱，跟哥们儿说说怎么拿下纪瑞的呗，哥们向你取取经】

　　【宝宝，纪瑞肯定是利用你的，赶紧拉黑他，他狡诈阴险，别被他骗了。】

　　【施主新婚快乐！v我999购买平安符，药到病除保平安】

　　顾迟一目十行，划到这里也不禁无语。

　　利落地删除好友，顾迟看向纪瑞，叹了口气。

　　纪瑞微微睁大眼睛，像做错了事情的小狗，十分无辜地盯着顾迟。

　　想到此人为他身负重伤，顾迟甚至没有办法说出一句训斥他的话。

　　算了，顾迟在心中自我安慰，也许这样更好，更能刺激霍云彻。

　　另一边。

　　纪瑞抱着顾迟自拍的照片猝不及防撞入眼中，霍云彻本以为自己会暴怒，会发疯，但是出乎意料的，他十分平静。

　　像水面接纳了雨滴，他几乎瞬间就接纳了纪瑞和顾迟交往的事实。

　　十分钟后，霍云彻回到公司开会。

　　二小时后，会议结束，霍云彻回到办公室处理合同。回家路上，他往副驾看了一眼，只有冷空气与他同行。似乎有人敲了敲车窗，弯下腰，笑吟吟地看着他，但等他定睛一看，车窗外空无一人。

　　三小时后，霍云彻回到住处，坐在餐桌前，独自吃完晚餐。

　　这是他回到b市后第三次独自吃晚餐，以往他的身边总是坐着一个脸上挂着温柔笑意的青年，在他耳边喋喋不休。而如今，耳畔能捕捉到的，只有死寂般的沉默。

　　六小时后，霍云彻洗漱完毕，上床睡觉前，看到了床头的那一束已经枯萎的香槟蔷薇。

　　那一束蔷薇是顾迟买的，本意是庆祝他们的八周年纪念日。

　　霍云彻抚摸过蔷薇腐烂的花苞，指尖轻轻一捻，蔷薇化为酥脆的碎片。

　　顾迟是很爱花的人，他是画家，对美和艺术有着异于常人的需求。

　　他不会放任花朵枯萎在家里。

　　霍云彻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顾迟与他分手了。

　　细小的酸楚从心底蔓延上来，蜿蜒成一束细小的白丝，将霍云彻的肺部缠绕挤压，他感到自己无法呼吸，空气凝滞，浑身燥热。

　　痛苦是从大脑开始的，顺着脊髓往全身传递，如同被放在液压器下受刑，霍云彻坐在床边，凝视着那束已经枯萎的花，花瓣微微颤动，霍云彻透过落地窗往外看，树影在微风下摇曳，今日月光如练，连枝头的麻雀都是成双成对的。

　　霍云彻就这样望着天，静默了几瞬。

　　他静静地体会这心如刀割、灵魂被炽火烧灼的痛苦，放在口中咀嚼，混着血气眼下。

　　潮水般的痛苦逐渐褪去了，转化为规律的海浪，随着如银的月光，有节奏地、缓慢地拍打着他。这是他能承受的阈值。

　　他拿出手机，属下的短信恰好这时候发了过来。

　　霍云彻打开这个文档，看了一会儿，倏然笑了。

　　霍云彻的神经韧度显然是异于常人的，即便在顾迟的数据面板里，霍云彻的痛苦数值一直处于“极高”的状态，但是霍氏集团的运作有条不紊，掌权人丝毫没有把个人情绪代入工作，一切照旧。

　　在星彩画廊被砸的第三天，警方的澄清也发布了。

　　顾迟的二手比亚迪也被扒出来，明明不是自己的责任，也没有继承父亲的任何财产，但是依旧义无反顾地承担起还债的责任，逐渐也有人为他说话，赞扬顾迟的品性。

　　不少人深入去扒顾迟的黑料，但是却不断有顾迟的同学、合作伙伴、顾客站出来，为顾迟的人品背书，表明顾迟在日常生活里是个多么善良、随和、温和有礼的人，和网上谣传的恶毒二世祖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而之前黑顾迟的，也被扒出水军的身份，一瞬间，舆论再次反转。

　　正所谓黑得多狠，之后反转就越大，先前浩大的声势被抹灭了，不少之前骂过顾迟的人，纷纷跑到顾迟的社交媒体账号下留言道歉。

　　顾迟：……

　　顾迟觉得很诡异。

　　无论是他被黑，还是有人道歉，为他平反，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就像是，有幕后黑手在背后推动一样。

　　顾迟打开手机，点进一个水军的主页，发出一条消息。

　　【guchi：谁付钱给你让你黑我的？我出十倍。】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对方才发来一句话。

　　【181?9121：我不信。】

　　【guchi：100元，请收款。】

　　【181?9121：太少了。】

　　【guchi：对方付多少？】

　　【181?9121：我有一百个号，发一条十元。对方付我一万，十倍就是十万，你有钱吗？】

　　顾迟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一个水军就一万，谁这么财大气粗，扰乱市场价？

　　顾迟只能想到那些在赌场可以一晚上输掉上千万，只为听个筹码响声的超级巨富。

　　而这群人里，与他有纠葛的。

　　只有霍云彻。

　　难道真的如纪瑞所说，是霍云彻背后操作的，目的就是为了抹黑他，等他走投无路的时候，再逼迫他回心转意？

　　还不等顾迟多加思索，纪瑞推门而入。

　　顾迟下意识把手机页面叉掉。

　　纪瑞道：“一起去吃晚饭吧。”

　　顾迟还有些楞，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好。”

　　他几乎忘了，现在他和纪瑞是交往关系。

　　纪瑞很会选餐厅，一选就选了个方圆五公里评分最高的。

　　顾迟看着餐厅门口那扭曲的法语标题，几乎要眼角抽搐。

　　这是霍云彻名下的餐厅！

　　纪瑞带着顾迟在包厢内部坐下，顾迟理了理衣领，总觉得有些坐立难安。

　　他有些害怕，霍云彻会在下一秒就破门而入。

　　霍云彻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好几次，他与普通朋友吃饭，霍云彻会突然在饭局中间出现，然后包场，留下顾迟和朋友两人都十分尴尬。

　　久而久之，也没人找顾迟单独吃饭了。

　　见顾迟心不在焉，纪瑞握了握顾迟的手。

　　顾迟如触电般猛地收回了手。

　　这太刻意了，纪瑞脸上闪过一丝失落。

　　顾迟感到更坐立难安了，他几乎想借口家里煤气泄露跑路。

　　好在纪瑞不在意他的拮据。

　　菜品被服务生端上来，食物的香气很快吸引了顾迟的注意力。

　　纪瑞倒了一杯香槟，从桌子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顾迟。

　　顾迟抬眼一看。

　　《病理报告》

　　患者：李仁城。

　　体检结果：一切正常。考虑焦虑症，请前往精神科就诊。

　　顾迟放下汤匙：“他知道吗？那他说的妻子儿女是怎么回事？”

　　“他们是真的。不过，是家族遗传性的白血病，和你父亲的生态园没有关系。”纪瑞道，“需要我帮你澄清么？”

　　“可以么？”顾迟不希望父亲死后还背黑锅，“会对你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么？”

　　“不会的。”纪瑞再次握住了顾迟的手，这一次，顾迟没有松开手，“即便有，为了你，也是值得的。”

　　顾迟有些感动。

　　只是这感动没有经历一分钟，就被打断了。

　　门被打开了，顾迟以为是送菜的，起先并没有在意。

　　直到对方走到顾迟身前，把顾迟的手从纪瑞的手里扯出来，顾迟才发现不对劲。

　　他抬头一看。

　　来人一身纯黑西装，更衬得此人面容丰神俊朗、剑眉星目，俊美得如古希腊雕塑，哪怕从如此刁钻的角度看，依旧帅得人神共愤。

　　顾迟因为这张帅脸恍惚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汗毛倒竖，毛骨悚然。

　　霍云彻俯视着顾迟骤然收缩的瞳孔，眼神却很温情。

　　“你胖了。”霍云彻道。

　　顾迟：……能不能滚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