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月影》言栀之

6、第 6 章

　　墨韵堂的院中。
　　一声笛音打破了这份寂静，悠扬婉转，却又那么孤寂，在这夜色池塘显得骨外冷清。
　　“月熙...月熙...”安忆拍了拍在房门守夜的月熙，“叫你守夜，你倒睡着了，也不怕冻着，你快进去罢，算算时辰，也该轮着我了。”
　　“哦，好，谢谢姐姐，若是有事你就叫我。”月熙揉了揉眼睛，踉踉跄跄地向屋子走去。
　　安忆仍旧不放心，将被褥给月熙盖上，又想着夜间微凉，便拾了件青色外衫出去守夜了。走到半路，却听见院中的笛声传来。
　　为何这笛声如此凄凉？
　　池边树下，侧坐着一人，入夜微风吹起那墨色长发。
　　是大少爷？这词...是念君歌...
　　“今念君初，夜半无人歌，再见此景，却无痕。”
　　岁月静好，于大少爷而言却不是...
　　这府中，恐怕于大少爷，只是扰人清梦的伤心之地，是夫人的缘故吗？
　　“夜寒，君虽不见，情未变。”一时伤感，安忆竟不自觉说出了声，慌忙捂住嘴，生怕扰了那仙人的自在。
　　不想，笛声停，穆韵转过身，想瞧瞧是何人在此，却未见一人，仅一件外衫置于地上。
　　清晨，大少爷正食早点，梁辉忽地禀报：“大少爷，这表少爷来了，可要见？”
　　“他来做什么？”穆韵刚思索一番，门后便走进一人。
　　“呦，这么凑巧，在吃早点呢？不过，你这大将军也有偷懒的时候？莫不是想着心上之人，一夜无眠？”穆柳雲调笑道。
　　“胡说什么？才子也在这说浑说？有功夫猜忌，你不如多瞧瞧，大舅最近可是着急？”穆韵抿了一口汤羹，随调笑道。
　　穆柳雲顿时恼红了脸：“你...你...好你个穆韵，我好心过来关心你，你倒好，在这给我难堪，也罢。”
　　聊了一番，穆韵忽地抛出一话：“再见此景，却无痕？”
　　“再见君，情不在。怎的，如今喜好唐祗礼的诗词了？这词虽好，但太过悲情，切勿多听啊！笑我作甚？我有说错？”穆柳雲不明所以，摸了摸鼻子。
　　“无事。”
　　“那你怎的如此开心，莫不是拿我当乐子，你要当真无趣，便同我一同去亭中赏曲，我瞧着你现下也无事可做，就大方带你一会。”穆柳雲拿起一旁的茶水品了品，随即说道。
　　悦心亭中
　　各位小姐公子已经落座，一曲作罢。
　　“赏。”
　　“多谢二小姐。”
　　一旁的嬷嬷拿来戏册道：“二小姐，下一曲听哪支？”
　　穆欣悦还未开口，便听大小姐穆欣蕊感叹道：“得亏悦妹妹得母亲疼爱，我等才能听得这等好曲子。”
　　“蕊姐姐说笑，母亲对我们从来是一视同仁，未曾偏心于我，这戏班子是母亲给众姐妹挑的，现下妹妹已听了一曲，蕊姐姐不若也挑一曲来听？”穆欣悦姐问道。
　　穆欣蕊回道：“这怎么好意思？如今能听个响已是难得。也不知时下兴什么曲儿？劳烦悦妹妹挑个旧曲子便可。”
　　闻言，不知谁说了声：“不若卓君三曲吧！”
　　这曲子便开唱了。
　　“大哥，表哥。”
　　“嗯，无需多礼，坐着听曲吧。”穆韵入座。
　　台上，卓君忧伤，望向一旁的老爷问道：“夫君，当真要如此么？”
　　老爷摸了摸胡须：“卓君，你亦知道为夫的难处，如今唯有此法了！”
　　“我待君如天，君却叫我献媚于他人！叫我如何自处？”卓君趴在桌旁悲泣不已。
　　闻言，穆韵眉间微皱，却不语，手中的茶杯也放下了。
　　“这...”穆柳雲察觉有异样，开口说道：“二表妹，这当真是卓君三曲？”
　　穆欣悦未曾多想，答道：“表哥怕是未曾听过京中曲目，这卓君三曲可是年年在府中作唱呢！姐妹们听得就是这出，怎会有假？”
　　一时之间，见并未有人出言，这曲子便继续唱了下去。
　　安忆站在庭外，心惊：不好，这卓君三曲，原是钰夫人为民请命，在宴席上献曲于圣上。一曲动君心，二曲为民众，三曲传百世。无畏女子身份，为老百姓谋求福祉。
　　怎的在此被唱成无奈献曲的无心之人了？是有人故意为之，难道？
　　此时台上传来惊呼：“不，我不愿，谁做这戏子？”
　　霎时，穆韵起身...
　　“大少爷，院中小船已备好，可与表少爷泛舟游湖了。”安忆侧身行礼。
　　听罢，穆韵望向身侧的安忆，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悦心亭。
　　不一会儿，穆欣蕊便说累了起身告辞了。
　　当晚，老夫人的华庭院中传来责骂声。
　　立于主座前的老夫人，怒斥道：“胡闹！我看你这夫人当久了，竟忘了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跪在堂中的季夫人不敢言语，只是手中的衣袖被紧紧揪住，脸也是煞白，不知是怒的还是羞的。
　　“韵哥儿戍守边疆整整十年，三年前得了大病也未曾归家，为得是什么？还不是让头上那位放心，相府衷心可鉴，嫡长子当得将军也是为江山社稷不为其他。你们倒好，这几年从未关心，现下好不容易打了胜仗回来，你就叫他听到生母被辱。”
　　“若是我，定叫你们吊死在这梁上以解心头之恨！”湘语连忙上前搀扶老夫人，给她顺了顺气。
　　季夫人这才哭道：“母亲，是我的错，本是为了府中的公子姑娘解个闷，未曾想让穆哥儿听到这劳什曲子，我这就差人打发这戏班子走！”
　　老夫人闻言：“好好好！你当我是老糊涂了？”转而问道，“我且问你，这曲子怎么好端端地被改成这等样子？是你差人改的？”
　　“不不不，母亲，这曲子十年前就...就改了，当时，本意是想着改得时新些，老爷...老爷他也是认同的。”
　　望向这个继儿媳，老夫人觉得当时是瞎了眼才给儿子娶了这么一位继室。
　　“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们了，才过几年，你们就想翻天了不成？”老夫人道：“哼！你当韵哥儿还是儿时八岁幼童？任你这个名义上的母亲踩在脚下？且不说他如今官微傍身，就是他这嫡长子的身份，也不容你等这般欺辱！”
　　“罢了罢了，这几年你也累了，才几日便生事，弄得府上鸡犬不宁。叫吕姨娘来一趟，以后你也分些时给她，她也是府中的老人了，你们二人做事有商量，也叫我放心些。这管家大印我且给你收着，你就安心去祠堂抄写家规，禁足一月，罚半月例银。”
　　季夫人哭道：“母亲！您...”
　　“下去！”老夫人抬手叫人搀扶夫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