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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   1916年二月的一次国际巫师联合会常规会议,注定要被载入全球魔法界的史册。
      会上,来自俄国的奥莉加·亚历山德罗夫娜·米洛诺娃和鲍里斯·伊格纳季耶维奇·伊万诺夫,给所有国家的代表详细介绍了一种他们此前闻所未闻的思想。
      在这两位俄国法师的口中,这种思想能让全世界所有人都过上平等、富足、幸福的生活。而这个“所有人”中,也包括法师们。只要以它为指导纲领,那么普通人的社会和魔法界就将和谐地融合在一起。法师将和普通人就能成为同志与兄弟,为了全人类的幸福一起奋斗。
      他们建议,魔法界全力配合俄国即将发生的一场革命,并以此为契机,站到台前来。大家一起以这种思想为指导,摧毁旧的世界秩序,建立一个所有人都能幸福生活的美好世界。
      这种听起来就像童话故事一样的讲话内容,自然受到了许多国家代表的嘲笑,可时任巫师联合会会长朱塞佩·费伦佐却有不同的看法。
      他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生活简朴清贫,工作一丝不苟,为人谦逊善良,待人热情诚恳。他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建造地上神国,也坚信这个愿望一定能实现。
      为了梦中那个理想国,费伦佐曾经多次参加十字军东征,有不计其数的异教徒直接或间接地死在了他手上。
      但也是这个名震阿拉伯世界的杀人狂魔,在认真聆听两位俄国法师的演讲后认为,他们口中那个人人平等、互助友爱的世界,就是他一心想要追寻的地上神国。由此,他不惜拖着老迈的身躯四处奔走,通过自己的人脉关系宣传米洛诺娃和伊万诺夫推崇的理念。
      与此同时,他也利用其作为巫师联合会会长的特权,无视了议案三次投票未通过就该立即驳回的常例,不断重启投票,硬生生地把这次常规会议的时间拉长了数倍。
      之后的九个月里,代表间不时爆发激烈的争吵和讨论,各国的分析人员也在用各种方法探查现实线,计算出了不同投票结果引起的可能后果。接着,国际巫师联合会的所有成员国终于在1916年最后一个月前达成了共识:他们认为目前不能在全球所有国家掀起这样的变革,因为风险太大了。但他们可以同意先在一定范围内进行一场实验,实验成功再在其他国家实行。
      米洛诺娃和伊万诺夫跟他们的伙伴商议后,接受了这个方案。
      于是,1916年末国际联合会正式发文,批准俄国的法师们向该国的普通人透露魔法界的存在,参与普通人社会的变革,并尝试建立一个普通人和法师携手共赢的国家。
      为了维护保密法及其他国家特定阶层法师的利益,一些代表认为,应该限制其他国家法师的干涉行为,以免某些法师在非实验区私自进行类似变革。这些代表联合起来,经过投票触发了特定条款,召开了紧急特别大会,制定了干涉的分类和分级标准,并将有关俄国实验的干涉定为了最难被通过、影响也最大的A级。
      当一切尘埃落定,朱塞佩·费伦佐发起了针对自己滥权行为的弹劾。他很快就引咎辞职,伪造身份、改头换面前往俄国,亲自参与进了1917年的俄国革命以及其后的建设工作。接下来的许多年里,他不但竭尽全力地建设联盟,还给国际巫师联合会写了很多有关联盟的报告,热情洋溢地称赞着有关苏联的一切。
      1942年冬天,费伦佐为了帮助同伴抵挡德军的攻击,力竭后死在了斯大林格勒【1】的一个地下室里。
      因为首个A级干涉对魔法界和麻瓜社会造成的影响过于深远,联合会的各成员国默认,如果某个申请的重要性和影响力无法与1916年俄国魔法界的申请媲美,那就应该定为B级干涉,而不是A级。
      所以,当亚西尔宣布要申请针对以色列A级干涉时,参会大多数代表的眼睛都亮了。一大部分人刷地看向了以色列代表,还有一些人偷偷摸摸地瞄英国代表。
      毕竟,犹太人能建国,跟英国人脱不了关系【2】。
      虽然遣词造句华丽而优雅,亚西尔的诉求总结起来很简单:希望对所有以色列人进行思维干涉,让他们自愿退出现在的以色列国土,回到他们爷爷那辈儿的居住地生活。
      且不说他口中“这一代以色列人爷爷辈儿的居住地”的政府是否欢迎这些人,他刚说明白他的诉求,以色列代表伊瑞泽·希尔伯格先不干了。
      他近乎粗鲁地打断亚西尔激昂的演讲,怒斥道:“您的意思是要以色列彻底消失,让以色列魔法部彻底解散吗?您有什么资格剥夺我们作为一个独立国家的权利?您有什么资格让我们放弃自己的家乡,流亡去异国他乡?您有什么资格……”
      “因为你们在杀人!你们在制造大屠杀!”
      “我们是大屠杀的受害者!我们有权……”
      “你们没有!不管你们是怎样暴行的受害者,都没有权利剥夺他人的生命!你们在……”
      希尔伯格不断提高嗓音,近乎嘶吼地说:“那些都是恐怖分子!他们攻击……”
      “那些都是无辜的平民!是那片土地原本的主人!”亚西尔用更大的声音喊了回去,“是我的同胞!你们这些刽子手……”
      “咳!”邓布利多重重地咳嗽了一下,“两位请控制情绪,注意发言的音量和措辞。大家来这里是想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吵架的。伊瑞泽,请不要急躁,等发言人讲完一句话后再发表您的意见。
      “帕尔加勒,我亲爱的朋友,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我们是巫师,请不要把普通人世界的事务拿到这里来讨论。而且我想您应该知道,您不是巴勒斯坦驻国际巫师联合会代表,联合会没有责任和义务对您提出的任何提案做出回应。鉴于您的……”
      “可犹太人在杀阿拉伯人!他们在屠杀平民……”
      “我理解您的心情。”邓布利多在理解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但正如我刚刚就说过的,那是普通人世界的事情,跟魔法界没有关系。杀人的是以色列法师吗?不是。在战争中下命令的是以色列魔法部吗?也不是。那么,我们就没有权利插手这些事情的发展。
      “此外,国际巫师联合会是一个行政机构,在应对各种事务上,都有规定的步骤和流程,谁都不能违反。按照规定,即使巴勒斯坦魔法部委托您代替阿里·阿兹巴尔先生发言,您也不应该接受这个委托。因为在联合会相关契约上签名的人是阿兹巴尔先生,不是您。您的意见在这里没有任何效力。”
      一直静等在一边的巴勒斯坦代表阿里·阿兹巴尔连忙说:“他的意见就是巴勒斯坦魔法部的意见。是我们……”
      “既然如此,巴兹巴尔先生,请您亲自上来发言,不要劳烦别人。请您和您的同事记住,这里是处理魔法界事务的地方,普通人世界的影响力在这儿一文不值。”邓布利多的脸上少见地没了笑容。他看着头戴黑白格头巾的老人,淡淡地说:“请您先下来吧,帕尔加勒。”
      巴兹巴尔重复了一遍对以色列使用A级干涉的诉求,并补充了另一个理由。
      “他们正在转化、侵占当地的地脉。”巴勒斯坦代表忧心忡忡地说,“巴勒斯坦国内、尤其是耶路撒冷城里,有史以来都由我们掌控的几条主要地脉都被以色列人的力量污染了。在我们两国1947年签订的协议里,第一条就是不得染指对方使用的地脉。但根据我们测算的数据显示,以色列最晚从六十年代就已经开始蚕食我们的地脉了。
      “近十年来,巴勒斯坦法师在国内施法的效果和成功率都在下降。土地回应我们请求的次数越来越少,我们培育的药材和其他农产品的质量也大不如前。再这样下去,将会有越来越少巴勒斯坦出身的法师将这片土地视为家乡,地脉也不会将我们视为这里的主人。到那个时候,以色列人会掌控所有的地脉,巴勒斯坦魔法界也要完了。
      “女士们,先生们,这是一场精心谋划的缓慢绞杀【4】。是以色列人为了夺取我们的家乡,构思出的阴谋。他们先是鼓动以色列普通人以武力蚕食巴勒斯坦普通人的领土,接着再用他们掌握的邪恶手段蚕食巴勒斯坦魔法界的地脉。其目的,就是用他们所知晓的各种方法,完完全全地将巴勒斯坦的一切从世界上抹去。
      “我们今天到这里来,是祈求大家的帮助。因为除此之外,我们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巴勒斯坦人没有别的出路了。请诸位同意我们的请求,让以色列人离开,让巴勒斯坦人回到我们祖祖辈辈居住的家园。”
      巴兹巴尔和亚西尔肃穆地向台下的其他代表鞠了一躬。伊瑞泽·希尔伯格还想说什么,但没等他张开嘴,邓布利多就连声催促着各位代表投票了。
      最终投票结果现实,巴勒斯坦只拿到了堪堪过半数的赞成票,离规定的全票通过离得很远。
      外人看来很奇怪的一点是,几乎所有的阿拉伯国家都投了反对票。
      但只要对现代中东各国的历史和亚西尔本人真正的经历有一点了解,就会明白他们这样选择的原因。
      现代阿拉伯世界各国,都是在一战后由曾经的奥斯曼帝国分裂而来。
      而现在被称为亚西尔的人,生于巴耶塞特二世【5】统治时期,曾经是苏莱曼一世的挚友。那时,他的名字叫帕尔加勒·易卜拉欣【6】。
      在放弃这个身份后,他对照着伊本·白图泰【7】的游记,用双脚丈量了奥斯曼帝国的每一寸领土,且给自己取了好几个化名,写了许多赞美帝国的诗歌。在这些诗里,他不止一次申深情地表示,他永远是帝国最忠实的子民。
      如果说世界上真有一片他想光复的国土,那必然不是巴勒斯坦。
      或者说,不仅仅是巴勒斯坦。在这个曾经的帕夏【8】心里,他要收复的,是所有属于奥斯曼帝国的领土。
      他要重建奥斯曼帝国。
      为此,他在一战后同埃及和印度的反殖民武装合作,多次试图帮助这些人诅咒、摧毁英国首都,夺回这两个国家的主权,以此换取他们对他复国大业的支持。
      二战时,他加入了德军中专为魔法界人士组织的特殊队伍,负责用操控天气的方式,打击盟军的空军和海军,阻拦他们在陆地上的攻势。因为他跟德国魔法部签订了契约,一旦德国取得战争的胜利,就会帮助他重组已经四分五裂的阿拉伯世界。
      战后,他因为二战中的行为受审,被剥夺了所有资产,被判三十年不能使用魔法。这三十年里,他只能作为穷困潦倒的普通人度过。
      人人都以为他会痛苦不堪,没想到他很快就适应了这种生活。他制作了假身份,进入普通人的学校学习各种知识,理解现代普通人社会的运作机制。等到三十年刑期过去,他已经完完全全地像一个普通人了。
      而在这三十年里,他也没停下复国的脚步。
      他想方设法地在普通人之间提高自己的名望,成功建起了一支武装势力【9】。在这股势力建成的同一天,他就在所有阿拉伯国家首都的法师聚居区洒下传单,宣称自己将排除万难,达成目标。
      他吸引到了一些追随者,但更多的人都不喜欢他的行为。
      因为1940年巫师联合会就通过了决议,将根据普通人世界的国境划分,划出新的行政区,建立新的魔法部。
      在阿拉伯世界各国的魔法部已经良好运行几十年后,突然有一个人跳出来说,‘这些魔法部全是非法机构,应该被取缔’,肯定会招来相关人士的厌恶。
      毕竟,大部分人只要将权力拿到手里,就不会再自愿送出去。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亚西尔是在逆历史而行、向风车发起冲锋,必然会迎来失败。
      巴勒斯坦魔法部对此也心知肚明。
      只是,正如阿里·阿兹巴尔说的那样,他们已经走投无路了。
      无论是普通人世界还是魔法界,以色列在对上巴勒斯坦时都有着压倒性的优势。而在巴勒斯坦严守保密法,回避跟普通人的接触时,以色列魔法部似乎已经跟普通人的政府达成了某种秘密合作。
      以色列普通人政府和军方的每一个决策、每一个行动,好像都在为以色列魔法界制造便利,将后者用更小的代价、更顺利地吞并巴勒斯坦魔法界。
      巴勒斯坦人向周边国家的魔法部和国际联合会都求助过,但以色列人做事非常缜密。他们在跟普通人政府交流时,完全没有用到魔法,相关人员也都接受过严格的审讯训练。联合会派来的调查人员既找不到以色列魔法部违反保密法的证据,也无法证明以色列魔法部有意侵吞巴勒斯坦领土,于是也就不能惩戒以色列人,或是插手两国魔法部间的冲突。
      至于周边国家的魔法部,他们或是跟以色列在某些领域有合作,或是本身力量弱小,不能与以色列魔法部抗衡。
      就在巴勒斯坦人一筹莫展时,化身为亚西尔的帕尔加勒·易卜拉欣联系了他们,承诺会将以色列人赶出巴勒斯坦人的领土。但他希望巴勒斯坦人在事成后,同他一起建立奥斯曼共和国。
      巴勒斯坦魔法部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答应他的要求。
      见这条A级干涉的申请被驳回,以色列代表希尔伯格紧绷的双肩放松了,脸上也露出了隐隐的笑意。
      亚西尔和巴兹巴尔面无表情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前者向讲台下微微点了点头。巴兹巴尔的两位助手,立刻向联合会的工作人员提交了一份文件。工作人员大概看了一遍,就通过及其将它投射到了所有代表的桌面上。
      “巴勒斯坦魔法部追加申请353个C级申请,和72个B级申请,”巴兹巴尔高声宣布道,“目的是扭转以色列魔法界对我国领土地脉的污染,减少我国法师同以色列法师间的冲突,降低暴露魔法界的风险。”
      希尔伯格立刻反对,理由是以色列魔法界并未污染属于巴勒斯坦的地脉。巴勒斯坦口中的两国交界处的魔力频谱浑浊,是各国国境线附近都会出现的正常现象。
      他的反对没能得到多少人的认同,巴勒斯坦的追加申请以99%的赞成率高票通过。
      虽然拿到了干涉份额,但在场所有巴勒斯坦人的表情都很严肃。以色列人的表情也同样难看,他们用手捂着嘴,压低声音商讨着什么。
      接下来的会议就没了这么多的意外和争吵,虽然在日本代表发言时,朝鲜代表语气很冲地质问了一下圣诞节后元旦前日本关东地震的相关情况,但其他时候的气氛基本上都很和谐。
      下午五点,邓布利多轻敲桌上的小钟,宣布今天的会议结束。代表们立刻纷纷收拾东西,涌出了会议厅。
      邓布利多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地走出门。门口,亚西尔叫住了他。
      “阿不思。”老人笑眯眯地跟他握手,“请借一步说话吧。”
      “我非常愿意,帕尔加勒。但我一会儿跟几个朋友还有约……”
      亚西尔紧紧攥着邓布利多的手,无视了他的推辞:“我只想说几句话,不会耽误你太久。我保证,你绝对能准时去赴约。”
      邓布利多耸耸肩,用空着的那只手做了个‘请吧’的动作。
      亚西尔拉着他走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这才松开他的手,说:“国际巫师联合会的会长有特许权……”
      “我不能……”
      “……巴勒斯坦正处在危机中,处理它刻不容缓。我希望你能……”
      “联合会是个行政机构,一切事务都有特定的流程。更何况,特许权的使用情况和时机都严格受限……”
      “……使用它,通过我们的A级干涉申请……”
      “帕尔加勒,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我没有时间了!你明白吗,阿不思?没时间了!”老人捏住了邓布利多的胳膊,祈求地注视着他的眼睛。“他们在杀人啊。老人、妇女、儿童……他们见人就杀,连逃到黎巴嫩和叙利亚难民营的人都不放过。他们就是想杀光所有的巴勒斯坦人,然后名正言顺地占领那片巴勒斯坦的国土。
      “我已经快五百岁了【10】,我即便下一秒就死,也不会感到太遗憾,因为我度过了非常充实的一生。但那么多的孩子,他们还不知道正常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就死去了,这太可悲了,太可怕了,太可怜了。
      “救救他们吧,阿不思。求你了,救救他们,帮帮我们。用你的特许权,帮我们驱逐敌人。”
      邓布利多叹了口气,同情地说:“我很抱歉,帕尔加勒,我真的很为你和那些无辜的受害者难过。但那都是普通人之间的争端,联合会没有权利插手。不过我可以帮你申请一个特殊许可,你可以……”
      “不用了。”亚西尔注视着邓布利多的眼睛,“你真的不能答应我的请求吗?”
      “不能。这违反了保密法以及……”
      “我明白了。”戴黑白格头巾的老人垂下了头,但很快又抬了起来。接着,他给了邓布利多一个紧到让人窒息的拥抱,说:“我很抱歉,我的朋友。也谢谢你。”
      邓布利多对突如其来的致谢有些困惑,还是拍了拍他的肩:“帕尔加勒,只要你有需求,我会以个人身份给你提供力所能及的一切帮助。力所能及的,一切,帮助。”
      他颇有深意地在最后一句话上加重了语气,但对方似乎正心烦意乱,没有领会他的暗示。只是胡乱点点头,右手还握成拳插进了裤兜里。
      接着,亚西尔礼貌地跟邓布利多道了别,快步走出了联合会的总部。
      现在还是比利时的假期,布鲁塞尔的街道上还洋溢着节日的快乐气息。他给自己施了个改变容貌的小法术,进入总部附近的一条窄街,并在那里进入了黄昏界。
      他一口气进入黄昏界第三层,从胸兜掏出一根小巧的银哨子,用特定的节奏吹了几声。
      清脆的哨声远远地传了出去,一个模糊的阴影在哨声停下的瞬间就出现在了地平线上。那影子来得非常快,几乎在眨眼间就冲到了亚西尔眼前。
      他,或者她,全身笼罩在一层浓浓的黑烟中。近乎实质化的黑烟随着他的动作簌簌地落在他脚边,聚成了一小团,犹如被抖落在地上的雪茄灰。
      亚西尔无言地伸出右手,摊开,掌心上托着一小撮灰色的毛发。奇怪的是,这撮头发在黄昏界晦暗的环境中,似乎正散发着融融的金光。
      “邓布利多的头发。”他说,表情冷硬的如同一块石头,“按你们的要求,我设法在上面保留了他的生物电场和魔力痕迹。”
      黑烟的背后伸出一根触手,想抓走那撮头发。亚西尔在黑烟抵达的前一秒收回了手:“我们说好的,先给我我想要的,我才会给你们想要的。”
      黑烟显然非常不满,他剧烈地涌动、翻滚了一会儿,才用一种非男非女、瓮声瓮气的声音说:“德国人二战搜集的文物【11】里,有一根象牙杖。那原本是一个犹太收藏家的私人藏品,后来被党卫军献给了希特勒。当时的考古人员认为,那是蝎子王的权杖。但那其实是大法师摩西的手杖,是个非常强大的魔械。
      “二战结束后,摩西之杖就跟那些文物一起消失了。我们探查现实线后发现,它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在阿根廷出现。”
      “它跟我的要求又有什么关系?”亚西尔皱起眉。
      “神话中说,摩西之杖能够变成蛇,也可以分开海水。但它最主要的作用,是侵占地脉。当年摩西就是用它侵占了迦南的地脉,让以色列人成为了那里实际上的主人。
      “我想,它刚好能解决您目前的困局。”
      黑烟顿了顿,观察了一下老人的表情,用诱惑的语气继续说道:“只要您拿到摩西之杖,就可以控制任何一个地方的地脉,让踩在那片土地上的法师,失去使用魔法的能力。有了它,您的理想也一定很快就能实现。您对这个消息满意吗?”
      这次,亚西尔思考了很久。
      他想起1906年跟邓布利多初遇的那家咖啡馆,想起他们分享的那壶又浓又甜的咖啡,还有年轻人那双灵活又明亮的蓝眼睛。
      很快,他又想起了回荡在君士坦丁堡的悠扬诵经声、车马碾过地面留下的痕迹、托普卡帕宫里焚香的味道和苏丹【12】房内彻夜不熄的灯火。
      “而那勇敢的战士,将忠于他的君主,将永远忠于那唯一的君主。”他嘟哝着某个波斯诗人的诗句,将邓布利多的头发放到了黑烟伸出的触手上。“请向我保证,你们决不能用它们伤害阿不思·邓布利多,任何形式都不行。”
      黑烟贪婪地卷走了那撮头发,敷衍地欠了欠身:“当然,黄昏界为我作证。”
      一阵小小的风在他们身边绕了一圈,他俩同时感应到,他们之间生成了某种联系。
      完成了交易的亚西尔没有停留,迅速离开了。黑烟在原地多呆了一会儿,确定老人已经远去,这才回到了现实世界。
      离开黄昏界后,缠绕在他身上的黑烟也散去了,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一个高高瘦瘦的白人男子,五官带有明显的、日耳曼人的特点。
      若是亚西尔看到他的脸,肯定会认出来,这人就是奥地利驻巫师联合会代表文森特·霍夫曼。
      霍夫曼观察了一下四周,之后接连数次幻影移形,来到了根特市郊【13】的一间别墅前。他用特定的节奏敲了敲门,门安静地滑开,露出了富丽堂皇的门厅、豪奢华丽的扶梯和门厅一侧的会客室。
      一个中年人从会客室里走出来,急切地问:“拿到了吗,文森特?”
      霍夫曼点头,展开右手,向对方展示被他攥在手心里的头发。
      中年人一合双掌:“太好了。我这儿也准备好了,就等你把这宝贝带给我了。”
      他领着霍夫曼走近会客室,在壁炉前捣鼓了一会儿,生起了一堆亮紫色的火。他念念有词地往火里扔了几块香料,又从一边的茶几上拿过一本小册子。小册子的封面是素黑色的,上面印着一行银色的大字:伏地魔败落始末。
      他撕下册子的最后两页,将它们揉成一个小小的纸团放进焰心处,又从霍夫曼手上捏了一点头发扔进了火中。
      火焰突然冒得老高,但很快又降了下来。一股奇怪的味道在会客室里弥漫开来,像是冬天的炬火,又像是盛夏的闪电。
      灰白色的烟雾从火焰上冒出来,凝聚成一个又一个似是而非的图形。中年人眯着眼睛辨认着这些图案,半晌没有说话。
      “怎么样?能找出来他们现在在哪儿吗?”霍夫曼的语气期待而焦急。
      “我们给的信息太少了,相关的现实线都非常模糊。”中年人用力揉搓着下巴上的胡渣,坚硬的胡子在他的手上刮出唰啦唰啦的响声,“只能看到有一场暴乱……”
      “他们会出现在暴乱中吗?还是,这场暴乱就是他们制造的?”
      中年人摇头:“不知道。卡纳瓦弄来的这本册子肯定是其他人后来复制的版本,上面没什么有用的信息。现在的大多数线索都莫名其妙的……什么芭芭雅嘎闯红灯——‘闯红灯’是什么意思——猫头鹰标本飞走了……再给我点头发。”
      他又往火里扔了几根邓布利多的头发,但还是没得到多少成果。
      “如果能弄到他的血就好了,信息更多。可惜,没人能在邓布利多的眼皮底下偷走他的血液。”中年人悻悻地说,“跟那几位有交情的,除了邓布利多还有谁?”
      “还有斯卡曼德兄弟、伏尔加河畔的智者、无名的奴隶、‘哲人王’和帕西瓦尔·格雷夫斯。这些人的生物电场信息和魔力痕迹也不好拿。”霍夫曼原地踱了几圈,并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在左手拇指上划了一下。
      深深的伤口出现在了他的拇指上,大颗深红色的血珠从伤口滚了出来。他将受伤的手伸到火焰上方,用力挤压拇指,迫使更多的血融进火中。
      “我1927年跟那几位短暂地接触过,我的血里应该还遗留着那段记忆。”他解释道,施法治好了自己的手指。
      更多的烟雾冒了出来,挤挤挨挨地塞满了整个壁炉。中年人又看了一会儿,最终说:“洛杉矶很重要,许多条未来线会在这个城市汇聚。”
      “能看到具体时间吗?”
      “不行,信息不够……”中年人将最后一点邓布利多的头发丢进壁炉。即将熄灭的火焰又烧了起来,还开始接连蹦出愤怒的火花。
      跪坐在壁炉前的中年人突然大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殷红的血从他的指缝里渗了出来。他挣扎着爬开,霍夫曼则用外套下摆捂住脸,摩挲着拿起矮桌上的水罐,浇灭了壁炉里的火。
      之后,他闭着眼睛扶起他的同伴,两个人相互搀扶,跌跌撞撞地逃出会客室,跌坐在门厅里。
      “你还好吗?”霍夫曼关切地问,但还是不敢睁开自己的眼睛。
      中年人扶着楼梯的台阶坐好,闷闷地地说:“不太好,我应该要修养一阵。我探查的太过了,被探查对象身上的防御反噬了。”
      “谁?那几位?”
      “不,是邓布利多。这个老家伙,身上的防护怎么那么严密。”
      “你要是邓布利多,你给自己的防护肯定比他还严密。”霍夫曼坐到中年人身边,伸长两条腿,叹了口气,“我这就告诉其他人,让他们派人守在洛杉矶。一旦发现任何暴动的迹象,就立刻通知我们。
      “一定要找到他们。找到他们,才能找到秘符。”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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