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笺纸》五更时寒

11、花开即花落

　　学生们下课——！！
　　英语老师在讲台上，理了理作业本，带上保温杯，最后敲了敲黑板，郑重地说道：
　　“这些都是考试考到的！都要记下来，听清楚了么！”
　　听清楚了——！！！
　　教室里响起整齐响亮的回应，可手头收拾准备跑出教室的心是无法克制的，老师点了点头，走出教室那刻，所有学生纷纷从后门跑下楼，涌去食堂吃饭。
　　“诶？陈凛煜同学怎么在这里？”老师一出门，在左侧的门栏旁看见低着头的陈凛煜。
　　陈凛煜抓了抓耳后的发丝好似在掩盖着什么，支支吾吾道：“老师——我能不能今天下午第一节体育课在教室学习？”
　　英语老师俯下身想要查看他，却被走来的班主任叫住：“英语老师，等等最后一节课能不能让给我？”
　　这话一出，直接引的英语老师直起身一脸皮笑肉不笑：“好啊——那明天你的上午第二节就归我了。”
　　“对了，这孩子说体育课要在教室上，你跟体育老师说一声吧，叫陈凛煜。”
　　“凛煜？”班主任面色一沉，瞬间神情严肃了起来，这才注意到在角落里将头低得极低的他，略显尴尬地一笑道：“也罢，陈凛煜，你随我到办公室来一趟吧——”
　　“我饿了….想先去吃饭可以吗？”
　　陈凛煜捂着扁扁的肚子，匆匆一句便扭头朝楼梯口走下去，英语老师回过头有些苦涩地蹙眉：“这孩子….怎么了？我自从来了之后很少见他跟别的孩子活跃爱笑打闹了。”
　　班主任神色焦虑地拍了拍英语老师的肩膀：“你来不过半年，有些事情很难说明白，我去看看那孩子，那节课我也不要了。”
　　“诶——！！”
　　班主任如疾风般倏地消失在她眼前，她看着怀中多出来的几本书，有些搪塞地抿了抿唇。
　　“陈凛煜——？”
　　刚没走到第一层，就在拐角处看见陈凛煜走去右侧楼道，实验室里，她一拳打在木把手上，俩三步下楼，看见实验室的门关上，她提声怒喊：
　　“全全检查！！！”
　　她握住门把手打开那刻，昏暗的屋内定睛一看，心中不由得一紧，只见头发凌乱不堪，仿佛被人狠狠地抓过，而背着手站在她面前的，正是陈凛煜。
　　陈凛煜低沉的更加屈身：“老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进来的。”
　　“那你跟我走吧，来办公室罚抄诗句五十遍在离开。”班主任伸出手，故作严肃地训斥，陈凛煜却掠过她的手走出实验室。班主任冷眼扫过屋内，长叹一声的敞开大门离开。
　　“陈凛煜。”
　　“我是陈凛煜的姐姐，麻烦保安大哥让我进去。”
　　在学校门外的墨书瑶，站在保安室外请求进入，保安看着有些熟悉的面孔，眯起双眼上前盯了好久，才徐徐想起地开口：“你——是林语的孙女！墨安的女儿对不对？”
　　墨书瑶有些僵硬地点了头。
　　保安一下子乐笑地绕着她走了一圈，频频点头赞许：“好——好啊！都是大美人了！要去找凛煜那孩子，他应该在四楼五年级办公室那。”
　　“好的——谢谢叔叔。”
　　墨书瑶匆匆跑去，安康以灵体的方式出现，环顾四周的色彩暗淡，充满希望的同时又有随时可能出现的变化，他长咛片刻心想不简单。
　　“小瑶，我们先去二楼实验室。”
　　墨书瑶进入教学楼，停下脚步疑惑：“凛煜在那？”
　　安康深沉地摇头，墨书瑶两步并作一步地上楼，来到二楼后左右环顾，发现右侧楼道的第二个牌子上写着“实验室”。
　　她前往那处，却见实验室大门紧闭，任凭怎样也无法打开。她沉声道：“安康，我来查看一下是什么情况。”
　　安康进入笔中，她拿出墨纸，监控器的红点熄灭，她一笔擦过墨纸表面，墨纸瞬间溶与笔尖当中，宣纸贴服门前，右眼转化墨色，她利落的写下：
　　‘一现半刻之面。’
　　“被打了很不服气？还想叫老师？你觉得我们没看见？”
　　“而且你别忘了，我们永远会盯着你，你的朋友不在，你就得乖乖的，别招摇。”
　　字迹的一半逝去，话语的落下是如同鼓锣般敲打声，墨书瑶心悸的写下最后二字：
　　“记现！”
　　忽有一股气流猛击其身，她迅疾反手握住笔身，连连后退，背靠于墙面之上。
　　“发生什么了？”
　　办公室内，班主任审视一番外头确认无人后，便将门合上。转身之际，却瞥见陈凛煜孤零零地站在窗外。
　　陈凛煜伸出手，想要触及面前窗外洒下的光束，班主任瞬间瞳孔地震般的走去蹲下身，握住他那像是被笔头道道戳伤的双手。
　　“陈凛煜，老师求你，答应我转学可以吗？”
　　“不要...”陈凛煜却冷漠的一口回绝，扭头注意到她神色伤怀自责，浅浅一笑地接道：
　　“这是他待过的地方，我必须要报仇，报仇他们的过错。”
　　班主任垂眉沉默，带着他，到一旁坐下，拿出医疗箱为他包扎。
　　沉默是理念的不和，是无法改变的过往带来的创伤性的冷漠。
　　班主任低喃:“一切人都冷漠对待，你又有什么办法？这所学校早已不良。”
　　“有。”
　　陈凛煜语气的坚定，仿佛找到了那唯一的希望望向大门。
　　“可...”陈凛煜心里一颤，妄言的瞎想根本无法撼动实力的背后，他不明的含着泪，哽咽：
　　“法则给予未成年的保护？”
　　“却救不了我的伙伴...我最好的伙伴！”
　　眼泪的落下，是无声的窒息感，班主任起身，一身的义务教育，却无法救下深陷泥沼的孩子，愧对的同时莫名心焦。
　　“法庭还在审判，会有人知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但孩子，你一定不要因为审判的决定而丢了笔。”
　　她蹲下身，温柔怀抱陈凛煜，安抚平息，陈凛煜失神的注意到
　　桌上的苹果，一瞬间瞳孔一缩的落下颗颗眼泪。
　　(我叫林光，很高兴和你再次是同桌！)
　　“我也不是很认识你...”
　　(没关系，我家有很大的一旁苹果林，要不要尝一下我家的苹果？可好吃了！)
　　“谢谢...我叫陈凛煜。”
　　墨笔而停，纸张已满，站在办公室门外的墨书瑶默默的将纸收入信封当中，安康的出现，墨书瑶将笔簪回发中。
　　安康拍了拍愚昧的嘴巴：“原来当时害怕的是他经历的...怪我无心之话，让他受了伤。”
　　墨书瑶将信封放入包中，拍了拍安康的肩膀：“走吧，去保安室。”
　　安康跟上她沉伐的步伐，来到保安室，保安大叔见到她们回来，拿出钥匙打开门时，墨书瑶小跑上去，问：
　　“大叔，我能问您，您知道林光这孩子吗？”
　　保安大叔瞬间停下手上的钥匙，仿佛听到震撼人心的话语，脸色一青地看了看四周，拉低声音的问：
　　“怎么突然问这个？是不是因为陈凛煜？”
　　墨书瑶正色凛然地点头，保安见状叹着深长的气：
　　“一年了，过去也有一年了。往往真相是让人失望，孩子把陈凛煜带回去，好好带他远离这里。”
　　安康一听是‘一年前’的事情，神情不再平静：“一年前多起学校殴打，跳楼事件被压，有一件是轰动一刻，压住了永远。”
　　“那叔叔麻烦您打电话跟陈凛煜的班主任说一声，有个墨书瑶的人请求带走陈凛煜。”
　　保安欣然答应，阔步走进保安室，打电话给五年一班的班主任电话，在一番点头谈话后，挂掉电话的保安向着墨书瑶比了个可以的手势。
　　“谢谢！”墨书瑶恭敬的答谢后，匆匆跑回教学楼。
　　“姐姐——！！！！”
　　突然一声仿佛用尽一切力量，带有希望的呼喊，让墨书瑶瞬间止住脚步，抬头望向脸上乌青胜过白皙，挥舞着满是纱布包扎的手，扬起笑容兴高采烈的陈凛煜。
　　“姐姐来了——”墨书瑶握紧手，平淡冷静的喊着，陈凛煜见到姐姐的回应，才消失在了她的视野当中。
　　当教学楼内，冲出大门，朝她扑来，墨书瑶蹲下身一手抱入怀中，轻言细语道：
　　“跟姐姐去玩一阵好不好？”
　　陈凛煜一愣，脸上的笑容僵硬地沉默，安康出现，抚摸他的脑袋：
　　“想不想去你书瑶姐的店铺看看？而且那里有更多好吃好玩的。”
　　“我...”陈凛煜松开手，班主任走来，先是恭敬的点头示意：“你可放心带他走，请假我会批准，多久都没关系，作业我会打理好寄给你。”
　　墨书瑶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走，上背我带你离开。”
　　“多谢了——”安康待她答谢，可班主任却没看见般直直的注视陈凛煜的动向，担忧的同时浅浅的松了口气。
　　安康见陈凛煜犹豫不决，当机立断的拎起他的后颈衣，墨书瑶双手握住，背着他步步走进阳光落下的红晕当中。
　　“怎么没动静了？”墨书瑶扭头看向右肩，发现陈凛煜闭上眼睡着了，一看就觉得是安康的手笔，叹了口气道：
　　“也好，睡会放松一会。”
　　“明天一早，回去了吗？”安康左看右看陈凛煜脸上因他的能力渐渐恢复，松了口长气地问。
　　墨书瑶点了点头，见着红霞落与林间，鸟儿飞落回巢，张开双翼保护膝下孩儿，安康为此不禁拂袖背手，开口：
　　“一生不过四季，欢愉不伴身旁。欺辱附加幼年心，笑声刺耳伴血滴。一反一压何处寻找春逢花开依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