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笺纸》五更时寒

1、墨字开端，二零三零年

　　鸟吹林动，书香纸墨，墨源另笔，传藏念，万般千变，唯有纸墨，一笔暂存。

　　“我名为墨书瑶，与养父以香度日，以茶代之。直到养父离世，本想世上再无意义。”

　　一道红帘落下，写着“笺纸”的店铺出现在山脚下，位于南华市的庙宇之下，门外内里皆是棕色木瓦，外放地灯与四周的高楼大厦比起来独特一风。

　　此时蹲下身抱起地上红布的墨书瑶，拍了拍布上的灰尘，神色冷漠的自言：“好布留着。”

　　她边说边走进里头早已点上香去味，木桌上的文房四宝，后挂着一副日照金山的墨画，视野来到右侧便是窗前茶座，书架放闲。

　　墨书瑶将布放在桌角处，指尖划过紫檀木做的桌面，一贯神情的她拉开椅子，理裙坐下。

　　她拍了拍纸上尘没，拿起右侧瓷瓶打开，将水倒入墨台中，墨融水绽放开来，直到墨香色浓，她握起刻有“安康”二字的毛笔，沾上墨，写下了第一个字:

　　(雪)

　　白皑皑的树林里，雪落间化为墨水形成了最初的话：“乱山残雪夜，孤烛异乡人。”

　　全身红斑，呼吸随着雪落的轨迹，愈发停息，她却毫无波澜的合上眼，轻描淡写的心中自言：

　　“便随了雪，以表人生，毫中沾墨，亦最初。”

　　临笔宣纸写进言，一身沉入无尽圆。

　　一身墨水染衣现，圆领配铃的身影，将沉落的墨书瑶双手抱如怀中，魂与毫中，视为笔灵。

　　….

　　（你写的，是什么？）

　　此时光线落在正书写的笔头上，墨书瑶一笔而落，抬起眉眼注视眼前把她从濒死中救回的“安康”。

　　暖光之下，簪着毛笔的黑长发随着清风轻浮过他高挺的鼻尖，清冷不入尘埃的他，那双青棕色的眼眸中疑惑目光的少年映入她黑白的眸中。

　　墨书瑶眼帘微低，在“雪”字下点了一点，淡漠地开口：“我回想起，死亡一刻，索然写下安康两字。”

　　“那这不是我的名字嘛——”安康俯下身，垂眸轻笑。

　　墨书瑶沉默的只见扶过笔身的年迈，心绪低沉地问：“我写安康——是你。是不希望真会发生和遇见，你所说的苦难。”

　　安康却意料般的收起笑容走到大门，观望着今日闷热的环境，异常安静的天空凝重地问：

　　“明日或许会有事情发生，书瑶，你——可以吗？”

　　墨书瑶起身缓慢的续上燃尽的香，毫无动摇地黑眸，愣神半响地看着香一点一点地燃尽，将写好的信纸放入信封当中，冷冷的回道：

　　“在雪中，我已经明白会在以后遇见什么。当然，有好有坏，如同一小时结局的电影，又或者，时代年久的诗句，我持笔的那刻，只是想看看，父亲口中的世界。”

　　（如果提为什么忠于书法墨画，答案——似乎也是我的父亲给我的。当时，他跟我说：墨中画是真，真如影，彩后影，二者虽有不同意境，但是却依旧能让人沉浸，画出一刻的世界，写下永不褪的字迹。）

　　风雪中，墨书瑶的养父牵着年幼的墨书瑶，口吻是那般坚韧，微扬的眼角此刻是那般的温和沉浸的注视眼前的女儿。

　　他回过神时，脚步也随之停在一家店门外，蹲下身，轻扫开墨书瑶头上的积雪，笑着说道：

　　（书瑶，如果到后头不喜欢了，不要因为事情，而强迫自己，有了不喜欢的念头，就是答案了…..”

　　“不会。”还未等父亲说完，墨书瑶平静的脸蛋，眼神却坚定地说道：“颜色，看不见，墨是黑白的，我认识。”

　　好似灰度的地面，却有如雨滴般滴落在地瞬间消失，她懵然的抬眸，就发现，此刻并不是亲生的父亲却因她的话热泪盈眶地抿唇强忍。看着眼前对任何事物都麻痹的孩子，内心激动的同时，高兴地感到心酸，他见墨书瑶一直注视着他，赶忙的擦去眼泪，重新扬起笑容：

　　“好——”

　　墨书瑶平静的口吻，却在口袋中拿出一张纸巾：“书瑶，不怕。”

　　全身躺在雪地里的墨书瑶，身上的红斑一点一滴的褪去，一道身影走来，向雪渊中的她伸出一把毛笔，眉宇轻和：

　　“不要将遗憾带到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