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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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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察部里，十几个倒霉蛋坐的坐，站的站，有些靠在窗户上，都满脸愁容地对着A4纸发呆。
写检讨是一门技术。
因为你要非常烦躁又焦虑地写出一堆饱含正能量与忏悔的废话。至少800字。并且要求字迹工整。
宋也在一片唉声叹气里挤在角落，偷偷翻手机百度——
如何写800字检讨？
形容非常愧疚的四字成语。
高中生检讨书大全800字。
......
他食指翻来翻去看了会儿，在纸上写两行，想了想，又点开百度——
渝城一中附近有无新开网吧？
界面跳出来几家，他挨着挨着看图片和评分，看了几分钟又点桌面看天气。
下周天，小雨。
宋也看着屏幕发了会儿呆，温子昱走进来。
“有写完检讨的同学吗？”他环绕一圈，视线若有若无朝宋也那边看。
纸张摩擦的声音，有几个照着手机抄的快的交了上去，温子昱没细看，挥挥手让他们溜之大吉。
但宋也莫名发现，好像就是自温子昱进来后，弥漫在空气中懒懒散散的氛围逐渐消散，那些坐姿不良站成S型的几位老手也默默端正了。
他纳闷，至于吗？
其实至于，非常至于。
没怎么光临督察部的宋同学自然是不了解，但“佛面兽心温子昱”这句话，是进过督察部的常客们亲身体验后疯传出去的。
倒不是因为温部长的治理方式残暴不似人，而是......
“他说我可以1000字检讨和打篮球二选一。我选了篮球，于是他让我对着手机大喊‘篮球篮球我爱你，李强同学对起。’100遍，喊完了老子口干舌燥，他直接当我的面把视频发我，还配了个大拇指表情包。”
当事人杨浩同学，因为打篮球产生冲突，暴怒而起揍了李强同学几拳后被拎到了督察部。温子昱部长遂以此处置。
“以后要再犯冲了，可以把这段视频翻出来多看几遍。”温子昱笑着对杨浩说。
“他说让我在1500字检讨和做课间操里二选一。草，当时我没想这么多，想着课间操多简单，选了之后那狠人说要我搭着音乐做10遍，每一遍还必须把节拍‘一二三四’喊出来。老子做完了累的要死，他还点评说我四肢不太协调。”
当事人张超同学，因为在学校后门挑衅同学打架斗殴，被保安拎到督察部，温部长面无表情看着张超同学做完课间操后，拍着他的肩微笑着说：
“以后要是再想打架，就来督察部多做操伸展伸展，我们这里随时欢迎你。”
......
类似的处理方法简直不要太多。后来有些人学乖了，“二选一”“三选一”的时候就选写检讨。但写完了温子昱不收了，他让你直接上交卓越。
老天，卓越是何等人也，全学校最闲的教导主任。天天东跑西跑抓热血青年网瘾少年和小情侣，有些问题私下解决何等顺利，但检讨书一拿过去，不得被他训个昏天黑地？
悲痛的倒霉蛋们哪个都不想选了。最后只好冤屈地慢慢变乖，还不敢拿眯眯笑的温部长怎样。
毕竟人家一没胁迫二没暴力三没侵犯隐私。
他只是爱叫犯事的同学们做选择题而已。（苦笑）
“兄弟抱一下！说说你心里话。”
“说尽这些年你的委屈和沧桑变化——”
“兄弟抱一下——”
突然，手机疯狂震动，宋也一个没拿稳按上音量键，嘹亮的《兄弟抱一下》响彻在督察部办公室里，瞬间十几双眼睛“唰”地盯了过来。
“说说你心里......”
宋也简直不敢抬头，拇指一滑就把电话挂了。全场寂静两秒，他沉默地滑动手机，又把电话拨回去。
“喂，说。”
他边讲边朝外面走。
“我靠，这家伙居然敢无视温部长。”
两三个胆小的学弟靠在一起咬耳朵，在他们心里温子昱的地位堪称仅次于卓越的神，那是相当不可僭越。
但那位看上去就浑身□□气质的哥们儿居然无视他们的神操着手机打电话，这可是学校里，还当着温子昱的面，手机还想不想要了？未来还想不想要了？
“喂！宋总，您这是日理万机啊，快一个小时了，您人呢？跑去叙利亚打仗了啊？”
宋也靠在走廊边，懒懒的语气：“少废话，你们先吃，我晚点到。”
“我去，你不会真跑去打仗了吧？”韩枫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宋也不得不把手机拿远了点，“以往吃小龙虾就你丫冲最快，今天咋，终于失去人生里最后一点乐趣了？”
韩枫的分贝引得教室里那些写检讨的蠢蠢欲动，宋也见好几个往自己这边瞟，转了个身背对门口。
“闭嘴，你嘴里是安了个喇叭？都说了等会儿到，挂了。”
“老板！这儿3号桌，来件啤的！......啊？等等，那你到哪儿了？这新开的店地偏，我出来接你啊。”
“渝城一中督察部101。”宋也道。
“啊？啥玩......”
宋也挂了电话，转身走回去。
一进门，就见一阵齐刷刷的视线朝自己看过来，这些男生或抬头或偏头，甚至有些还半撑起了身子来看自己，全是八卦看戏的眼神。
本来出去就被这群人莫名其妙盯着看，回来又搞这出，宋也有些不爽，眯起眼忍不住道，“干什么，老子是偶像剧女主？检讨都写好了？看我的脸能给你们灵感？”
眼神还这么恶心，谁教他们这么看人的？
紧接着又是窃窃私语，宋也懒得理他们，回位置上继续写检讨。
陆陆续续有人匆匆写好了交给温子昱，宋也不着急，慢吞吞在那儿磨。
卓越去忙别的事没来管，温子昱见这次大多数是生面孔，也都没为难计较，交了的都放走了。
等人全部都走完后，宋也大喇喇摆出手机上搜好的检讨，准备开始认真抄，但抄到第二行，面前的检讨就被抽走了。
“......？”他抬头，对上温子昱的眼睛。
面前人垂眸看他写的检讨，空气中满是沉默。
温子昱看了十几秒，把检讨夹在了手里那堆中间，对宋也说，“宋同学，你可以离开了。”
“？？？”宋也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
他那狗屎检讨才写四五行，还涂了好几个错别字，这样就可以滚蛋了？
温子昱这是在搞特殊？
哦不对，搞特殊在这种情况下也不是这么用的。
“......确定？”
温子昱对他笑笑，道，“不是说小龙虾是生命里最后一点乐趣？我怎么能残忍剥夺掉呢？”
宋也：“......”
这死韩枫，哪天一定把他那大嗓门灌上水泥。
宋也懒得再跟他推脱，站起来面无表情道，“那我谢谢你。”
“这倒是小事。”温子昱道，“不过我需要提醒你。”
提醒？提醒什么？
别抽烟别喝酒别对着他在雷点上蹦迪挑衅？
“吃小龙虾时建议少喝啤酒，”温子昱说，“容易引起痛风和肾结石。”
宋也：“......”
现在就去把韩枫那张死嘴灌满水泥。
聚餐后回到家躺了会儿，宋也洗了澡出来已经接近十点。
一想到刚才杨浩带着那群篮球部的畜生夹着嗓子对自己喊“嘿！青涩之恋男主角！”，宋也就把冰块嚼得咔咔响。
一只手摸着小二，另一只手刷朋友圈，刷着刷着联系人那里突然多了个“1”，他手指顿了下，点开看——
一个纯白色头像，添加人备注——我是温子昱。
宋也：“......”
宋也手指点回朋友圈，翻了个身继续看韩枫的185腹肌装逼照。
刷了会儿手机又饿了，他啃着饼干配可乐，边看抗日神剧边写物理作业。写完了点开微信，鲜红的“1”依旧显眼，他盯着看两秒，又关上继续啃饼干。
终于趴床上要睡了，宋也定了个六点四十的闹钟，锁屏甩一边关灯。
黑暗中，呼吸逐渐平稳。突然，一只手从被窝里伸出来，迅速点开手机、点开微信、按下红点、同意添加请求。
然后手又快速缩回去，房间回归黑暗，一片平静。
第二天宋也咬着包子等红绿灯，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他拿出手机点开和温子昱的聊天界面——
一片空白，联系人上方备注的是他的名字。
宋也：“......”
沉思了几十秒，宋也终于在红灯倒数十秒时拇指翻飞，把“温子昱”三个字删掉，重新打上另一个备注——
不装就会死。
然后他满意地收起手机，步伐轻盈地过了马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