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道士穿进诡教了》普尧

4、调查

　　罗城礼祀司距离都察司隔了四五个街道。
　　云阳一行人赶到后瞧见不少人在门口进进出出，算是难得地热闹了起来。
　　他穿过逐渐凑在门口的围观群众，避退了打算上前询问情况的无关人士，同门口值守的人打了声招呼，便领着苏木和杜燕的两位手下径直往司内走去。
　　刚进门，云阳便见一位嬷嬷朝自己走来，拉住自己的手，神色不安地开口道：“孩子，你怎么来了？你快走，别让那刘司长看到！他正要找你麻烦呢，快走！”
　　说罢，她便将云阳往外面推去。
　　这位嬷嬷姓陈，是礼祀司内掌管清扫杂务的管事，已是近两百高寿。
　　扶柳听闻陈嬷嬷曾在总教内独掌一堂，只是因为年岁已高才自行申请与陈伯到这罗城养老。他们俩人虽都在司内就职，但平日里鲜少过问杂事，呆了快二十多年。
　　扶柳曾猜测这位嬷嬷在教内可能颇有门路，因此平日里对她颇为孝顺。而这陈嬷嬷也见扶柳出身不易，兴许是膝下无子，便也待他不错。
　　然而还不等云阳开口，他便又被不远处的一位中年男子叫住：“扶柳，你居然在这，我正要找你！”
　　“刘司长早。”云阳照着扶柳的记忆对着这位礼祀司的司长开口道。
　　“早什么早！怕是你快坟头长草了！” 刘司长骂骂咧咧地说道，“我知道你打心底里就瞧不上我们罗城，总想着重新回到总教去。人各有志，我本不愿多言，因而你往常那般的无理取闹便也不与你计较。可是，若你今天再这么胡闹，怕是永远也回不去总教了！”
　　说罢，刘司长便不由分说地拉着云阳穿过前院，来到内部祀堂的神像前，厉声肃然道：“你现在对着这尊神像，对着大自在天实话实说，我们礼祀司的如珈到底是不是你偷的！是不是你将它藏起来了？”
　　云阳这是第一次见到这诡教的大自在天神像。
　　相比起前世道观里遍体金光的阳明娘娘，这位大自在天可谓是简朴至极。
　　这位神祇头戴新月，颈绕长蛇，一串骷髅和虎皮分别围在其胸前腰间，四手分持诸般武器，神情肃穆地盘坐在莲台之上，一副神圣威武的模样。
　　“今天都察司的可来了，专门调查如珈失窃一案，还着重询查了你的事情！” 刘司长一边按着云阳强迫其跪下，一边对着他指责道，“如果这如珈真是你偷的，快赶紧交出来，还能免除一死！”
　　云阳望着高大威严的神像，挣开刘司长的控制站到一旁，而后招呼两位执事上前，说道，“这两位是杜司长派来的方执事与周执事，与我一同来调查如珈失窃一案。刘司长，还请您莫要再胡闹了。”
　　刘司长仔细观其表情，见云阳不似说谎，又看到两位执事的制服和腰间令牌，心中便信了八分，一时不禁慌慌张张地带着几人前往存放礼器的器堂。
　　云阳几人随刘司长穿过厅堂院落内来来往往的人员，沐浴在众人或惊或疑的神色中，逐渐察觉出不对劲，暗自想道：“之前便就奇怪，今早如珈才被发现于礼祀司内失窃，怎么这都察司便立马找上来对我一顿拷问？
　　“再加上刘司长刚才那一番的所做所言，好似是笃定了如珈是被我偷去了的样子。虽然以往扶柳在罗城内踩高捧低，言语挖苦，但应该没有留下这手脚不干净的印象吧？
　　“结合杜燕和刘司长的言辞，今早发现如珈失窃之后，应该是有人通报给了都察司，而后其才来调查此案。但为何他们会着重询问扶柳的事情呢？莫不是有人在背后造谣，想将此事栽赃给我？亦或者是别的目的？
　　“如今人人都以为这件事是我做的，想要从中找出那窃贼、或是昨晚将扶柳碎尸万段的凶手，便更是难上加难！
　　“最重要的是，这两件事可能就是一人所为！”
　　礼祀司的器堂是一间存放祭祀器皿的偏殿，如今此处已被都察司围住，不许随意进出。杜燕派来的两位执事同门口值守的人说了几句，云阳他们才被准许通行。
　　这是一处偌大的房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礼器。而中间的高台之上，本应供放如珈的位置却空无一物。
　　云阳先是在器堂内仔细查看一番，并未发现什么蛛丝马迹，而后又仔细询问了旁人一番，便愈发感觉奇怪。
　　由于还有一周便是金国的祭祀大典，因而最近几日礼祀司内守卫森严，再加上还有警戒阵法在内，按理这如珈不可能被悄无声息地盗走。
　　然而，如珈却在昨夜莫名失踪，而且没有一个人发现司内有何异处。
　　这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见没有更多线索，云阳便又让刘司长带着他们在礼祀司各处随意转了转，一副认真办案的样子。
　　然而，这里早已被都察司的人翻了个底朝天，各类侦查术法探了又探都没发现什么，便显得云阳的所作所为犹如儿戏，一时间惹得方正与周全二人频频皱眉。
　　更令他们受不了的是，云阳查看完礼祀司后，见已近正午，居然领着他们在城内转了转，找了间饭馆径直往里走去，说是该就午膳了。
　　两位执事本打算赶紧吃完去城郊搜查，但云阳却丝毫不急，点了一大桌饭菜在那慢条斯礼地吃着，急得那位方正差点拔剑。
　　云阳一边掏出杜燕给她的信物，一边慢慢啃着一只鸡腿，道：“方执事不必着急。城郊那边鲜有人至，不会有人无意破坏了线索。就算是担心我昨夜撞见的黑衣人过去特意消除痕迹，而今应该早已清理干净了。既如此，何不好好吃顿饭呢？你看这鸡，烤得真香，苏木你要不要再来一口？”
　　“哈哈，不了，不了。”苏木一边按住旁边两位执事一边道，“云阳兄真是过得越来越自在了。”
　　“有道是‘民以食为天’嘛！”说罢，云阳便又抓起一只鸡翅，看得方正与周全二人几欲出手。
　　终于在云阳酒足饭饱，甚至还打包了几份小菜装进须弥袋后，他这才引着两位执事往城郊树林走去。
　　林内风景幽深，不见术径。云阳循着记忆往昨夜遇到黑衣人的地点探去，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四周，企图寻得任何蛛丝马迹。
　　“在那！”周全率先发现了不远处的痕迹。
　　那是一株低矮的灌木，油绿的枝叶间有一大片区域已经完全枯死，色泽灰白，挂在上端随风颤动，而后再点点落下，于周围铺成一圈枯枝败叶。
　　“这是？”苏木开口道。
　　“好像是昨夜袭击我的那个黑衣人的手笔。”云阳道，“不过这里并不是我最初遇到他的地方。想来，这些应该便是昨夜他追赶我时留下的痕迹。”
　　“看来确实有点像卡奥斯教徒留下的术法痕迹。”方正咬牙开口道，“一群企图玩弄命运的疯子，居然都跑到罗城来了！这些家伙可并不比东边的阳明邪道好哪儿去！”
　　又一次从这些诡教徒口中听到阳明教的名字，云阳默不作声，但心底里暗暗感到些许气愤。
　　作为阳明娘娘忠实的信徒，他并不能接受这些诡教徒在他面前对阳明教大放厥词。
　　只是如今自己来到这西州，实力孱弱又举目无亲，只能先保住自己小命，防止被他人发现自己是个夺舍扶柳的阳明道士。
　　至于这个北方卑岭的卡奥斯教，云阳虽没在前世与其打过照面，但曾听一位道友谈过，这个教会的信徒都是一群神经病。
　　之后，云阳他们便又一路往林中深处探去，沿途发现了更多树木灰败的痕迹，甚至还看到几只皮肉销蚀的禽兽痛苦地倒在丛林里哀嚎，声音断续不绝，令人莫名惊寒。
　　“扶柳兄，你到底是怎么从这样的人手中逃脱的？”苏木指着这些散发腐烂气味的活物，一边以扇掩鼻一边皱眉道。
　　“我之前入的婀娜门，习得一些腾挪闪现的术法。昨夜也是靠着这术法，以及对这丛林的熟悉，借着夜色才得以逃脱。”云阳道。
　　“看来我以前真是小看扶柳兄了，哈哈哈。”苏木似乎并未注意到云阳言语中“之前”二字的奇异之处。
　　谈话间，越来越多的腐烂枯败之物现于林中。再往前几步，顿时感到“豁然开朗”。
　　前方出现了一片不小的空地，方圆百米内皆是一些枯倒灰黑的树干，其间的枝叶早已尽数败落，化作灰白的尘埃铺在其下。
　　不时有冷风吹来，尘埃便是簌簌扬起，裹上一阵腐味朝众人袭去，欲将其染上死亡的气息。
　　被倒落枯木围在中央的，是一堆或大或小的骨骸。部分皮肉还未尽数腐退，仍有一些指头大的莹白蛆虫在其内来回蠕动，留下莲蓬般地孔眼。部分则是完全被挫骨扬灰，包裹着一个又一个硕大的虫茧，闪烁着点点苍白冷光。
　　其中个别虫茧已经出现了裂缝，从内伸出一条又一条的触手，在空中扭曲挥舞着。
　　“我们已经到了。”云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