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馆营业日常》麓麓青草

4、淮山饭

　　管柏站在庭院中气定神闲地打着太极拳，一个转身回来就见孙叶提着改造的菜筐从厨房里出来，招呼道：“小叶子，这么早就起来了。”
　　“早点去集市可以选到更新鲜的菜，冬冬昨天都教我了，我想自己去买一回。”孙叶小心地将菜钱放到衣裳里兜按了按才提着菜筐往外走。
　　“麻烦管伯一会儿和冬冬说声我先去饭馆了。”孙叶一只脚刚迈出院门，又返身回来靠着木门探出头来对管柏说。
　　“好，路上慢点。”
　　“知道了。”

　　“乐家饭馆什么时候来了个这么漂亮的小娘子，今个儿还是三个猪头，十个猪蹄儿，还有一块儿后腿肉？”涂十看着孙叶手里拉着的菜筐打趣道。
　　“去去去，一天没个正经，小叶子这是你家的肉，钱我已经从账上扣了，来我帮你放到筐里。”涂娘子一把将涂十推到一旁去接待别的客人，笑着和孙叶道歉，“我丈夫就是昨天没见过你想和你确认一下，他嘴上有些花花，人还是很仗义的，不好意思哈。”
　　“没事儿，能理解，谢谢涂娘子。”孙叶了然地点了点头，一起将猪肉搬到菜筐里。
　　“咱这条街的卖家最喜欢小乐娘子了，别家都是赊账，只有小乐娘子每月初就将菜钱送过来让我们自己扣，下月再多退少补。你安心买菜，有谁敢不老实就和我说，回头给他撵出这条街，别坏了咱这条街的名声。”涂娘子说到兴头上霸气十足地给了狠话。
　　“好，那我先去买其他的菜了。”孙叶被这贴心的话感动了，开朗地告别。
　　“许娘子，这莲藕给我来十斤，土豆也是，豆干要六斤。”
　　“对了，冬瓜要一个，这篮青菜我都要了。”
　　“今日买河虾的唐老伯不出摊吗？”
　　“要晚点啊，那您能给他带下话吗？给乐家饭馆送十斤河虾过去。麻烦您了。”
　　集市里来往的人渐多，孙叶拖着冒出尖的菜筐往饭馆走。刚到门口，饭馆侧门已经打开，余下一条漆黑的缝，孙叶拉开木门搬着菜筐往里走。院子里已经飘出了卤水的香味，乐冬冬正蹲坐在小木凳上拿着镊子聚精会神地拣着猪头上烧漏的猪毛。
　　“这些都是钱东家送过来的？”孙叶看着乐冬冬身旁那半框烧得黢黑的猪头问道。
　　“嗯哪，还好是烧过的，我只要剃干净，拣出烧漏的毛就可以了。”“你今天去买菜还顺利不？”乐冬冬抬头看了看孙叶额角浸出的汗水，关心地问。
　　“还蛮顺利的，涂家娘子人好好，还特地关照我勒，就是卖虾的唐老伯今天出摊晚，我拜托许娘子给他带话，麻烦他专程送一趟。”孙叶兴致勃勃地说完，拿起一旁的水壶倒了半碗温水“咕嘟咕嘟”的一饮而尽。
　　“那就好。我刚起来，管伯就和我说你自己去买菜了，我还担心你认不得路嘞。”乐冬冬安下心来又开始检查漏掉的猪毛。
　　“对了冬冬，我不是带了很多脚板苕嘛。中午我想做淮山饭吃行吗？”孙叶挨着乐冬冬坐下，开始备菜。
　　“淮山饭？听着就对身体好，好啊好啊，我还没吃过诶。”乐冬冬闻声惊喜地看向孙叶。
　　“这是我娘族里常做的饭食，我家冬日里就经常做来吃，很好吃的。”孙叶怀念地说着，不由得想起早些年缺少粮食的冬日里娘亲总是料理淮山饭，好吃又充饥，是冬日里满满的幸福。
　　“需要我做什么不？”乐冬冬追问。
　　“不用，淮山饭很简单的，挖好的山薯削去皮切成小块和沥过水的夹生饭拌匀倒入甑子里蒸熟就行，也可以用清油翻炒山薯块儿将沥过水的夹生饭均匀的铺在上面，用筷子插出孔，锅边淋上少许水，盖上锅盖小火焖熟，这样的淮山饭更香。冬冬喜欢哪种吃法？”孙叶期待地看向乐冬冬。
　　“那今天先试第一种？感觉比较清淡适合配菜吃。”乐冬冬歪头思考片刻给出选择。
　　“好，那我今天杂粮饭就做一半，剩下一半做淮山饭。”孙叶得到许可乐滋滋地跑到储存室搬出几根脚板苕，仔细地剥皮洗净。
　　乐冬冬看着不停忙碌的孙叶，心里暗想：果真让人忘记悲伤的办法除了建立新的感情就是干活了，忙起来啥都顾不上了。
　　“冬冬，城郊的空地都施完肥，新的堆肥堆也堆好了，今天收尾工作有邻近村民的帮忙就提前完成了。”管浩大步迈进来身后跟着个背着背篓的小子。
　　“这是昊仁村的李大牛，他替大家伙来感谢你教他们堆肥，今年大家都丰收了，可以过个好年。”管浩侧身介绍满脸涨红的李大牛。
　　“乐姑娘，大家伙听说你在城里开了饭馆，就凑了这些，都是大家伙的心意，你别嫌弃。”李大牛连忙放下背篓，拿出收拾整齐的菜干、鸡蛋、风干咸鱼等，满满当当摆了一地。李大牛摆好后双手不自觉地握着站在一旁，害羞地看向乐冬冬。
　　“麻烦你专程跑这一趟辛苦了哈，准备这么多东西，大家费心了，麻烦你给我向大家带声谢谢。这次我就收下，以后就不用了哈，大家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礼物了。”乐冬冬见状连忙起身双手在围裙上擦干，给李大牛和管浩倒上满满一杯水，递了过去。
　　“对了，大家家里要是有富余的鸡蛋可以拿来我家饭馆，只要是新鲜的，我们都收，都按市价。”乐冬冬看到李大牛裤腿上密密麻麻的补丁补充说道。
　　“好。”李大牛惊喜地抬起头，目光澄澈地看向乐冬冬。
　　“还没吃饭吧，这是早晨多买的烧饼，咸芝麻味儿的，来一个？”乐冬冬拿起桌上包裹严实的烧饼递给李大牛。
　　“使不得，使不得。”李大牛连连后退，肚子却是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他只好面带羞愧地接下。
　　“谢谢乐姑娘。”李大牛讷讷地低声道谢。
　　“李大牛，你这名字好生耳熟啊，嗯，你家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哦，不对，你还有个八岁的妹妹。对不对哦？”乐冬冬眼前闪过一灵光，追问道。
　　“是的，村长爷爷和你提起过我吗？”李大牛小心地掰下一小块儿，其余包裹好放到怀里，珍惜地吃着。
　　“是这样的，我家饭馆近来中午营生蛮好的，差个跑堂的，时间是上午到中午未时，一天二十文钱，包两餐，你愿不愿意来？”乐冬冬思索后给出提议。
　　“当然，要是放心不下你妹妹，也可以带到店里来，帮忙烧烧火啥的，也包两餐。你觉得如何？”乐冬冬看着李大牛从一开始的欣喜到犹豫再到渴望，一下就明了了他的担忧，又补充道。
　　“我愿意，愿意的，谢谢乐东家。”李大牛立刻从凳子上弹起，激动地走到乐冬冬面前，眼里全是感激。
　　“那今天就开始吧，你先回去把妹妹带来，一会儿中午就跟着浩子跑堂。”乐冬冬打量了一下李大牛的衣裳说道。
　　“好好好，我现在就回去。”李大牛拿着背篓就往外冲。
　　“你慢点，还早呢。”乐冬冬见状忍不住扶额喊道。
　　“知道了。”李大牛回完话，人就不见了踪影。
　　“冬冬，你这也太明显了吧。”孙叶俯身抱起收拾干净的青菜，放到木架上控水。
　　“那咋怎嘛，人，郝村长都送到面前了，看着是个实诚的孩子，反正店里确实缺人，先用着呗。多个人干活还不行哪。”乐冬冬没好气地说。
　　“行行行，知道冬冬是心疼大家，怕大家累着了。”孙叶毫不客气地挑明乐冬冬的小心思。
　　“也难怪咯，你存不到钱。”孙叶又挑眉打趣道。
　　“揶，不带这样的，哪能这样揭人短呢。”乐冬冬佯装生气地皱起眉来，眼里满含笑意，不在意地摇摇头。
　　“日子嘛，差不多就行了呗。有进项就行。”乐冬冬将剩余的蔬菜打理好，垒在一旁等着猪肉卤好再下锅。
　　“你这边怎么样？要我搭把手不？”乐冬冬转过身来检查今日的备菜。
　　“酥肉还得你来炸，我火候还差点意思。”孙叶将调好的瘦肉条递给乐冬冬，自己站在一旁继续学习。
　　“好嘛，首先是油温......”

　　“乐东家，这是我妹李小花，叫人。”李大牛背着个小孩儿急匆匆地走进后院。
　　“乐东家好。”李小花一只手拽着李大牛的裤腿，脆生生地说。
　　“小花你好，叫我冬冬姐就行，这是孙叶，你叫叶子姐就行，这里有凳子，来，坐。”乐冬冬俯下身来用温和的语气和李小花打招呼。
　　“小花你好呀，这里有烧饼和温水，你吃点垫肚子，我们晌午吃得有点晚。”孙叶重新倒了碗温水，又拿了个烧饼递给李小花。
　　“叶子姐姐好。”“哥？”李小花不知所措地抬头看向她哥。
　　“吃吧，吃了一会儿就去烧火。”李大牛点点头。
　　李小花才伸手接过烧饼，小心地吃了起来。
　　“今天来晚了，活计都没了。”管柏牵着大黑、小黑，慢悠悠地走进来。
　　“有呢有呢，又开了两口锅专门做卤菜，烧火忙着呢。”乐冬冬起身接过绳子，解开，拍了拍俩狗，“玩去吧，别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