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濯缨》彧泽

37、彭婉为妻 阿芍做妾

　　“二哥，你疯了！”冯芮娘看着脑子拎不清的兄长，声音提高了几度，尖锐得让人耳鸣。

　　冯允和难得强硬了起来，“只要秦娘子入了我冯家大门，我看谁还敢在背后议论她！”

　　“你敢！”冯太太从外头疾步走来，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儿子，“莫说她丢了一晚，就是她从未丢过，你也不能娶一个商女为妻！”

　　冯允和面对强势的母亲，气势弱了几分。

　　“阿娘，”他语气似撒娇，似哀求，“我对秦娘子一见钟情，若不能与她厮守，我余生皆苦。”

　　“我劝你死了这份心，”冯太太冷哼一声，“否则被你爹听见了，定会打断你的腿！”

　　冯允和闻言害怕，只好噤声。

　　原本他虽对秦娘子起了心思，但还想着徐徐图之。但经她失踪，又平安归来，于他而言，就像遗失的珍宝失而复得，让他无法再等。

　　可是父母态度强硬，他胳膊拗不过大腿，又能如何？

　　越是求而不得，冯允和对秦娘子的渴望越如蔓藤滋长一般，缠在心头，深入脑髓，不可自拔。

　　上课时，彭端见这个草包二世祖心不在焉，凡事都提不起一丝兴趣来，便知他这是害了相思病。

　　“允和兄，秦娘子来了。”彭端不怀好意地逗弄着一脸苦闷的冯允和。

　　冯允和黯淡的眼眸中瞬时间迸出了光彩，他赶紧低头整理衣襟衣袖，抬头张望时才知被人戏耍了。

　　多日的憋闷化作一团怨怒，“彭端，你敢耍我？”

　　彭端一向拿捏得住这位二世祖的心思，他轻摇折扇，“你若想早日抱得美人归，还得用我那法子。”

　　冯允和沉默不语，不再如上回那般反感。

　　他也明白以秦娘子的出身是做不了正头娘子的，只得先纳入房中，来日对她交付真心百般宠爱，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至于未来的妻子，他自会感恩敬重。

　　如此，一妻一妾，他再不会有旁人，三人携手共度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彭端见他目光闪烁，嘴角含春，便知他已经动摇了。

　　冯允和目录踌躇，“只是不知哪家闺秀愿意帮我。”

　　彭端看着他，坏笑道：“你离城隍庙这么近，为何不去求支好签？”

　　冯允和闻言茫然，彭端只得捅破了窗户纸，“我家阿婉，你觉得如何？”

　　“你妹妹？”冯允和自然是认得彭婉的，他不是真傻子，此刻哪能不知彭端的小心思？

　　不过他并不反感彭端的钻营，况且这主意是彭端出的，自然会替他说服彭婉。

　　至于彭婉本人，冯允和对她虽无男女之情，但她性子温婉，是个好相处的，不至于会欺负了秦娘子。

　　“若你妹妹不愿，你做哥哥的可不能逼迫她。”

　　冯允和知道彭端的野心，但他不想就此误了一个小娘子的一生，总得是自愿的才行。

　　“她定是愿意的，”彭端一脸自信，语带调侃，“阿婉自小倾慕于你，若能嫁你为妻，哪怕要与人共侍一夫，她也绝不会反对。”

　　冯允和看着彭端小人得志的面容微微蹙眉，他不喜欢彭端拿自己的亲妹妹打趣，若换做是他自己，他绝不会在别的男子面前这样贬低芮娘。

　　“那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彭端大包大揽地拍着胸脯，“包在我身上。”

　　可他没想到一心倾慕冯允和的妹妹竟不愿意。

　　彭太太推了女儿一把，“你是不是傻！若不这样，以咱们家的身份地位，你凭什么嫁去冯家？”

　　“可是冯二哥并不心悦我，他，他是为了……”彭婉眼眶通红，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滚落。

　　彭推官并不在意这些儿女情长，“婉娘，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平常，更何况他是知州的儿子。但若你这回帮了他，他对你心存感激，日后也会护着你几分。”

　　他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如他这般小官，也纳了一房妾室，更何况冯允和那样的天之骄子？可若能借此与冯家攀了亲家，他与儿子的前途可就一片光明了。

　　“是啊妹妹，你嫁过去就是正妻，那个秦娘子还能越过你？等过几年她花残粉褪，允和腻味了，还不是任你拿捏？”

　　彭婉心中仍是别扭，但她的想法无人在意。

　　家中父母兄长都逼迫着她，而那人也确实是她心里的良人，她只能像吞了苍蝇一样，捏着鼻子点头应下。

　　冯允和回到家中，见父亲冯时下衙归家，便壮起胆子，绕过母亲，直接寻了父亲。

　　冯时平日威严，见一向惧怕自己的次子竟主动求见，心生诧异。

　　“爹爹，”冯允和不敢看父亲的眼睛，“我，想娶妻了。”

　　“哦？是哪家的娘子？怎么不寻你阿娘说这事？”

　　“古人云，娶妻要娶贤，所以我想求娶推官彭家的娘子。她知书识礼，贤惠孝顺，虽出身低了些，但一定会是个好妻子。”

　　冯时此刻才明白，为何儿子要绕过他母亲了。

　　自己的妻子，他还是了解的，若儿子开口要娶一个推官家的娘子，她一定大力反对。

　　不过他没想到一向软弱的儿子今日有这番勇气，他心下老怀安慰，对冯允和的态度出奇和善。

　　因彭家与冯家沾亲带故，所以他对彭家的一双儿女有些印象。

　　彭婉面容清秀，在一众闺秀中并不出众，但学问极好，可见儿子不是个肤浅的。

　　他抚掌大笑，“二郎，你这个年纪懂得娶妻娶贤，已胜过许多人了。彭娘子的学问确实很好，对你读书也有裨益。只是她出身到底低了些，不如再等两年，待为父升迁后，替你另觅高门闺秀，如何？”

　　冯允和甚少在父亲脸上见到这样和煦的笑容，他也壮了几分胆子。

　　“彭家与我们有亲缘，是以我与彭娘子也不算陌生人，知道彼此的性情。若换了旁人，要是成婚后发现性格不合，可如何是好？”

　　面对冯允和的反驳，冯时并未生气。

　　他往日不喜小儿子唯唯诺诺，如今他敢据理力争，冯时不愿打击他的勇气。

　　罢了，反正有个出身高门的长媳，次媳出身低些便低些吧。

　　“待我与你娘商议一番。”

　　冯允和没想到父亲竟这般好说话，“多谢爹爹。”

　　说是商议，但冯时在家一向说一不二，只要他点了头，冯太太再不愿，也只好认下。

　　“毛头小子，”冯时嘴角勾起，“还不滚回去读书？到时学问不如新妇，看你哪有脸面见人！”

　　“是，儿这就回去读书。”

　　夜间，冯时难得宿在了老妻房中。

　　冯太太心里又惊又喜，刻意打扮了一番。

　　冯时眯眼享受着太太的服侍，漫不经心地提了想为冯允和求娶彭婉一事。

　　冯太太心下奇怪，不知丈夫为什么萌生了这样的念头。彭家女哪里配得上她儿子？

　　她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冯时掀开眼帘，“你不满意？”

　　这谁能满意？！

　　但冯太太不敢直言反对，又不愿点头应下，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彭家出身是低了些，但二郎性子温软，娶个高门媳妇未必合适。更何况，我听闻彭娘子学问很好，进门后可以督促二郎上进。”

　　“主君看中的媳妇自然是顶好的，但彭娘子样貌不出挑，妾怕二郎不喜欢。”

　　冯太太观察着丈夫的神情，男人贪色，他应当明白，不然家里也不会有那么多莺莺燕燕了。

　　谁料冯时竟笑了，“你放心，这门亲事还是二郎主动求的。”

　　冯太太一脸愕然，不知道儿子心里头打得什么算盘。

　　但推官的女儿总好过商女，大不了娶回家后再慢慢调教吧。

　　“既然你们爷俩都说好，妾哪有不应的？明日妾就安排媒人上彭家提亲。”

　　冯时拍了拍妻子的手，“你办事我一向放心。”

　　两家婚事进展十分顺利，日子定在了四个月后的中秋前夕。

　　虞长宁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卢家与两位卢娘子闲话。

　　卢显已多日未归家，但卢家人并不担心。因为在陆九瞻的威逼利诱下，卢显写了一封信，称自己在外游历，需得月余才能回台州。

　　而卢显也意识到自己上当了，陆九瞻根本没打算将他放回去。可他如今沦为阶下囚，为了活命，没有任何办法。

　　最可恶的是，陆九瞻为了防止他出花招，竟拟定了信的内容，让他一字不落地誊抄，丝毫不给他传递消息的机会。

　　不过卢显的配合换来了春香作伴，两个人被囚在一处，总好过一个人自言自语。

　　期间，卢显曾利用春香逃跑，但他低估了皇城司的侦查力，非但没有成功，还遭了一顿毒打，自此老实了不少。

　　虞长宁前脚在卢家听了八卦，后脚回家就见到了一个头戴大红绢花的婆子坐在厅内喝茶。

　　对方是彭家遣来的媒人。
　　“什么？彭娘子要为未来夫君纳妾？”虞长宁忽略了这个妾指的是她自己，她只是对这番做法感到震惊。

　　彭家的理由很简单，彭婉还有几个月才能过门，所以想寻个知冷识热的可心人替她伺候未来夫君。

　　至于为何是秦家娘子？

　　因为她举止端庄又生得貌美。

　　娶妻娶贤，纳妾纳色，令人无法反驳。

　　冯知州初闻此事时，震惊于未来儿媳的贤惠和豁达，冯太太却是一下子明白了这里头的猫腻。

　　但若只是纳妾，又是未来新妇自己愿意的，她有什么好说的？便由得他们胡闹去了。

　　秦阳看着突然上门的媒人，偏偏陆九瞻外出忙事去了，他哪里敢应下？

　　开口正要拒绝，却被正主儿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