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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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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言念不及细想，曲起右手便狠命地向着身后的树干砸去，手肘剐蹭到粗糙的树干，登时磨破了衣料，裸露出的表皮也被刺破，顿时血流如注，同时这一击也震断了树上一截横生的树杈。时言念随即出脚一勾，踢起树杈，扬手抓住后袖袍一甩，对着前方楚月恒头上将落未落的马蹄猛地掷了出去——
顷刻，那树杈如离弦的箭般飞出，劲风强劲，一击即中，迅猛地射在那粗壮的马蹄上！那疯马登时嘶吼一声，马身一歪，朝着右侧早已空无一人的馄饨铺子倾倒下去，激起一阵飞扬的尘土。
时言念眉间神色稍霁，然而还未等到他抬步扑向楚月恒，甫一抬头，就再次心惊地发现楚月恒居然又不知被裹挟的人流挟带到何处去了。
“殿下！殿下！”时言念拖着犹在隐隐作痛的躯体，发了疯似的在人流中横冲直撞。手肘处汩汩流出的鲜血不时洒落在人头攒动的石板路上，然而时言念心中焦躁不安，无暇顾及，只粗鲁地按了按手上的几个穴道，不耐地止住血。
前世那绝望的双眸，轻蔑的弧度，破碎跌落的身躯突然一股脑地涌进时言念的脑海，直胀得他的头生疼。那个冰冷的瞬间再次熟悉地灌进血管，时言念心中哀鸣不止。
“时言念！”终于，一声呼喊刺破周身无助的气息，冲进时言念的耳膜。时言念循声而望，瞳仁里终于再次出现那身穿白衣的身影。
“殿下！”时言念欣喜若狂，直接拨开眼前碍事的一重重人流朝着街角的楚月恒奔去，太过焦急，竟忘了可以使出轻功。等到终于奔至楚月恒身前，时言念再顾不得逾矩，俯下身一下将身形狼狈的楚月恒拥入怀中——
“时……”
楚月恒见时言念急急地向自己奔来，正打算开口询问下情况，却猛地触及时言念震颤不已的身躯，刚要脱口而出的话顿时戛然而止，再无动作。
时言念鼻间嗅到楚月恒熟悉的气息，下意识收紧了双臂，紧闭着眼，只觉得满心都是汹涌浪潮过去后劫后余生的欣喜。而被他稳稳地抱在怀里的楚月恒愣愣地看着这近在咫尺的少年的面庞，胸口莫名闷闷的，静默半晌，也慢慢地抬起手，轻轻地回抱住他。
仍旧拥挤的异国街道上，这方角落却好似平静无波。两个来自异乡的少年安静地拥抱着，思绪各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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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言念知道会有秋后算账，但没料到无启国的诘难竟来得如此迅速。
无启国怡和殿内，坐在高位上的洛皇歪斜着身子，指间松松地绕着身旁美人的一缕秀发把玩，时而好似不经意地睨一眼下首跪着的两人，一派好整以暇之态。
时言念低着头，暗自攥紧了拳。呸，这恶心的小人。
“洛皇陛下，”还未想好对策，身侧的楚月恒却率先开口，“扰乱贵国元宵游/行，兹事体大，在下作为无启国质子，恳请单独同洛皇陛下交代事情经过，还望洛皇陛下屏退旁人，也方便在下领罚。”
闻言，时言念立刻转头看向正恭敬拱手的楚月恒，惊讶之色溢满双眸。楚月恒这一番话可谓是意味颇多，一则毫不解释缘由便认下“罪行”，再者只字未提自己的重梦国太子身份，将姿态放得极低，甚至不容分说地就将时言念划入“旁人”的范畴，俨然一副要一力承担的态势。
洛皇听见这话也挑了挑眉，带些玩味的眼神在下首两人身上来回打量着，突然嗤笑一声：“如你所愿，质子阁下。”
话间“质子”一词故意加重了几分。
“不是的，洛皇陛下，是……”
“时匪石！”楚月恒厉声喝道，“你只是我微不足道的随从，没有我的命令，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给我滚出去！”
这话与其说是在呵斥时言念，倒不如说是故意说与洛皇听的。
“殿下！”时言念拱手还待再说些什么，却见楚月恒果断回过头面朝洛皇俯身一拜，音调上扬，铿锵有力。
“请洛皇陛下尽快屏退无关人等。”
时言念被侍卫赶出了无启国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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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将迟，晚鸦归巢。
时言念在宫门外转了几百个来回，视野里才堪堪出现那抹纯白的衣角。
“殿下！”时言念急急地迎上去，堪堪接住楚月恒跌落的身躯。“殿下！殿下！发生了什么？”
时言念颤抖着环抱住楚月恒，却发现触目就是一片腥红。原先拖着楚月恒的侍从拍了拍手，仿佛碰过什么脏东西似的，嫌恶地瞥了一眼昏死过去的楚月恒，哂笑道：“你的殿下身娇体弱，区区二十杖责便受不住了，还是回去好生养着吧。”
说罢，便不再看两人，径自回宫里去了。
“殿下……”时言念颤着声，狠狠地眨眨有些胀疼的眼，小心翼翼地俯身将昏过去的楚月恒扶到自己背上。等到再背过身迈步往回走时，眉眼间尽是温柔。
“殿下，我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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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等到时言念背着楚月恒回到位于东坊的质子府，万分小心地避开楚月恒的伤口，让他轻轻倚靠在床榻上，楚月恒这才悠悠转醒。
楚月恒醒来的时候愣愣地凝视着天花板，既不呼痛，也不说话。正当时言念大着胆子想问问楚月恒是否口干，需不需要喝杯水时。楚月恒倏忽偏过头，对着时言念劈头就是一句责骂。
“时言念，你这个驴脾气！”
时言念看着楚月恒故作愠怒的面颊，忍不住咧了咧嘴角。
“这话殿下可没资格说我。”
楚月恒觑了面色正经的时言念一眼，还是没崩住地笑出声来。偏偏这一笑好巧不巧地牵动了伤口，楚月恒立即疼得龇牙咧嘴，奈何上扬着的嘴角未来得及收回，一时间面上神色扭曲至极，看上去倒显露出一丝滑稽之感。时言念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被楚月恒一瞪，急忙又绷住脸。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两厢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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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言念。”楚月恒突然又转过头，凝视着时言念的面庞片刻，而后肃然开口。
“臣在，殿下。”时言念急忙应声，也侧身看向楚月恒，心底是掩不住的关切。
“我想吃东西。”
“……”
“我要你出去给我买。”
“……”
“这次我一定要吃到核桃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