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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   一条隐没在杂草中的林间小径上,忽地驶过一阵“咕噜咕噜”的车轮声。

      一驾华盖精致的马车急匆匆地碾过绵软的沙地,留下两道蜿蜒曲折的辙痕。

      “万路,还有多久才到军营?”车帘掀起,传出一个妇人略带焦急的嗓音。

      “时夫人,您别急,照这个速度一直往前走,再有半个时辰便能到!”车夫一边应着,一边又抽了车驾前的马驹一鞭。

      “时夫人,您别急,少爷身手好着呢,肯定没事的!”马车内,随侍的婢女安抚着惶恐不安的时夫人。

      “唉,我自是知晓念儿的本事,可这陛下传来的信……”时夫人攥紧了手中的信件,心下愈发惴惴难安,催促着车夫快些,再快些——

      猛然间,变故陡生!

      眼见得前方原本空无一物的小径那端,竟于一息间蹦出个人影来!

      这一下真可谓是猝不及防,车夫猛地拽住缰绳,却还是冷不防让马蹄和车轮一并开始打滑,受惊的马驹扯得缰绳一下挣脱了车夫的手掌,竟如一条扭曲的毒蛇一般在空中放肆舞动,直拽得车驾就要向前倾覆——

      “啊!”

      车内,时夫人惊叫出声。

      好在这名叫万路的车夫经验老到,手疾眼快地夺回缰绳,紧绷着身子,右手死命向后拽,口中急急地迸发出一声怒喝——

      “吁!”

      千钧一发之际,马驹终于再次被制住,连带着失控的车驾也总算堪堪停稳。

      “夫人,您没事吧?”停下来之后,车夫赶忙回身去看时夫人的状况。

      时夫人惊魂未定地捂着胸口,喘了几口粗气,这才勉强揉了揉头,扶住婢女的手慢慢地从车驾上下来。

      .

      时夫人抬起头,却见面前的小径上,正走过来一个颀长的人影。

      只见那人穿着一件紧身箭袖的骑射服,脚踏一双黑靴,明明打扮也算干净利落,然而配上那副斜睨的嘴脸,整个人却生生透露出一种令人生厌的不适。

      “你是谁?!”刚刚才被这突然蹦出的人害得险些丧了命,时夫人自然没有什么好颜色。

      “见过时夫人,在下乃是时副将的亲信屠弃戮。”屠弃戮好似浑然没看见时夫人一行明晃晃的不满神色,痞痞地轻轻一笑,随后又极其随意地行了个礼。

      “你既是我儿的亲信,不好好在军营里待着,来这里又是要做些什么?”时夫人双眸微眯,有些警惕地打量着眼前明显来者不善的屠弃戮。

      “回时夫人,在下自然是奉了时副将的命令,来请时夫人回去。”

      “此话何意?”时夫人闻言不觉一愣。

      “在下觉着,时夫人也该知晓,时副将此时身在军营,是为投身于领兵打仗的大事,既如此……”屠弃戮乜了一眼面露不解之色的时夫人,不觉冷笑一声,“在下觉得,手无寸铁的妇道人家,还是不要去添乱的好。”

      “放肆!”时夫人提声厉喝,对着屠弃戮怒目而视,“谁准你在我面前大放厥词,真是不知礼数!”

      然而屠弃戮受了时夫人的指责,却只是浑不在意地哂笑道:“所以,时夫人可以从原路回去了吗?”

      “哼,我才不信你这无礼之徒的话,现在念儿正重伤难愈,性命岌岌可危,我定要见到他才能心安!”时夫人愤愤地一振衣袖。

      谁曾想,屠弃戮听了这话,却蓦地抬起头来,双眸迸射出渗人的精光,似是期待许久地舔了舔略显干枯的唇角,对着时夫人诡异一笑。

      “时夫人既然如此说,那么,便怪不得在下了。”

      .

      时夫人闻言心中诧异陡生,还未晃过神,就见眼前蓦地闪过一道凛凛寒光,正对着自己的面门就要直直地冲将过来——

      “时夫人小心!”

      “夫人!”

      眼见得屠弃戮剑刃出鞘迎面袭来,车夫和婢女同时惊呼出声——

      “砰!”又一道剑刃突然自侧后方扫来,两剑相交,铁器碰撞的巨响骤然在空气中炸裂,凛凛剑气闪烁,灼灼寒意逼人!

      “念、念儿?”

      只见原是一路追来的时言念迅疾出手,及时挡住了屠弃戮的剑刃。

      “时夫人,你没事吧?”

      “陛、陛下也来了?”

      楚月恒紧随其后,吩咐车夫和婢女护着时夫人先行后撤。

      .

      “时、时副将?!”乍然见到冲冠眦裂的时言念,屠弃戮一时也不由得有些发慌。

      “无耻之徒!”

      前世母亲的死因骤然被确认,时言念顿时瞋目切齿地啐了一声,而后掌间发力,长剑一横,当即一举震开屠弃戮胆大妄为的剑刃,随后不等他站稳,腕间翻转,又是一剑袭去,直直地贯穿屠弃戮的左肩,刹那间,鲜血迸射而出!

      “啊!”左肩被洞穿,屠弃戮顿时痛得连连倒退。

      “时言念!”眼见得时言念双目胀红,还欲再提剑上前,楚月恒急忙拉住他。

      “时言念,你先冷静一点!”

      “可是,陛下!”

      “时副将!”却是不知好歹的屠弃戮再次开口,“你竟为了一个不足轻重的无用妇人伤我?!”

      “放肆!”楚月恒急忙按住时言念。“父母之恩,昊天罔极,你怎可如此侮辱他人萱堂!”

      然而屠弃戮闻言却是嗤笑了一声。“呵,嘴上说得好听,我看这只是你们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的借口罢了。”

      “你!”

      “无怪乎你们手持如此大好良机,却止步不前,不敢去攻打夏州,你们就一辈子龟缩在重梦国那小得可怜的三分地里好了!哈哈哈哈……啊!”

      言罢,屠弃戮还欲再笑,左臂却骤然传来一阵剧痛——

      只见怒不可遏的时言念一个移步便绕过上一息还犹且挡在他面前的楚月恒,足下几个点地,便到了屠弃戮的近前,扬手一挥,手起剑落,只一招,便将屠弃戮的左臂齐肩斩下,带出一串飞溅的鲜血!

      “啊啊啊啊啊啊!”

      时言念收起架势,站在一旁冷眼瞧着屠弃戮痛得满地打滚的丑态。

      “你、你们……”屠弃戮疼得冷汗直冒,嘴上却仍是不肯放过哪怕一丝便宜。“不过是被我戳中了痛处,就要如此折辱于我,呵,可笑,哈哈哈哈哈!”

      “屠弃戮,”方才一时被时言念的突然出手惊诧到的楚月恒终于回过神来,慢慢踱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屠弃戮,“你为何执意要攻打夏周国?那不是你的故国吗?”

      “故国?”屠弃戮听了这话,面色凝滞了一瞬,随即又刻薄尖酸地开口,“呵,你们这种人,又怎么会懂我在那个所谓的‘故国’过的是什么日子?”

      屠弃戮言及此,突然猛地抬起头,按住自己的断臂,面目狰狞地瞪着面前的时言念和楚月恒,哂笑出声。

      “你们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贵子弟,又怎么会懂被当做畜生动辄打骂、肆意凌辱的滋味?!又怎么会懂被随意扣上屎盆子构陷、利用榨干后又被弃之如敝履的滋味!”

      屠弃戮睚眦欲裂,瞪着眼前面色平静的二人肆意咆哮着。

      “自我来参军,便是为了权力,只有权力才可以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凭什么……”屠弃戮仅存的右手紧紧攥成拳,狠狠地一下又一下地砸向沙地,激起一阵飞扬的尘土,“凭什么你们就可以高枕无忧?!凭什么你们对世人趋之若鹜的权力不屑一顾?!整日里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给谁看呢?!”

      俯趴在地上的屠弃戮神色愈发疯狂,口里恶毒的咒骂一句接一句如连珠炮般肆意涌出,癫狂的嘴角几近抽搐。

      楚月恒看在眼里,心里却只觉出几分可笑来。

      “那是因为,我们心中珍视之物,从来不同。”

      楚月恒握住了时言念的手。

      时言念察觉掌心温热的触感,转头望向楚月恒的眼眸,后者对着他粲然一笑。

      时言念微微愣神,原本杀意满溢的瞳仁里,缓缓地融入了一丝暖意。

      许久,时言念忽然嘴角微勾,莞尔一笑。

      只见时言念轻轻抬起手,温柔地覆住了楚月恒的眼眸,而后微微倾身靠近楚月恒,在他耳边悄声道:

      “陛下,闭上眼睛。”

      .

      片刻后,在楚月恒看不见的地方。

      一片血肉横飞。

      .

      “陛下,走吧。”

      楚月恒睁开眼,看见的便是时言念略显疲惫却温柔和煦的面颊。

      时言念说着便上前轻轻挽过楚月恒的肩。楚月恒被时言念带着,本想回头看看方才的状况。视野中却蓦地闯入一只宽厚的手掌。下一息,时言念温和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别看,脏。”

      “……”

      “走吧,我们去见母亲。”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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