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航》粗枝肥叶

2、第 2 章

　　蜂鸣一直在脑海里作响，尖锐的声音刺激着余生紧绷的神经，此时的余生并未发现，机车已经偏离了既定路线，驶向了未知之处。
　　智脑一直显示这只C级生物在500米的范围内，但它是并未袭击余生，要不是故障排查没问题，余生都以为智脑坏了。
　　对于已有了智慧的C级生物来说异常怪异。因为吞噬才是这座星球的本质，不论是它本身还是生活在这颗星球之上的生物，似乎从宇宙中诞生那一刻开始它连同它们都开始了永无止境的饥饿，这无穷无尽的饥饿感驱使着它们相互吞噬，进化，生存着，直到现在这样的事依旧还在继续。
　　违背了镌刻在基因里规律，这件事本身就已经成为了神奇。
　　下一刻，蜂鸣停了下来。
　　生物隔离罩外，红沙里似乎掺杂进了什么东西，除了随风暴飞速旋转移动外，自身也小幅度颤动着，看起来像是某种生物。
　　即便智脑并未对此发出警告，余生也小心翼翼地尽可能规避这些细沙，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基因污染，不借助任何手段修复起来很耗体能，现下不是能肆意消耗体能的好时机。
　　等回过神，早已超过预定穿越沙暴的时间，焦躁丝丝缕缕如同蜘蛛结网般逐渐浮现出来，余生在隔离罩上寻找着位置坐标，原本应该闪烁的红色光点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位置，反而静止下来。
　　机车上方屏幕也被红褐色覆盖着，扫开那一层，才发现机车定位早已偏离航线，真是糟糕。
　　这种情况估计也只有一种可能性可以解释，那就是自己的生物电波被干扰了，可C级生物还做不到对生物电波进行干扰。
　　濒死的气味，再度降临，桎梏着余生的躯体，难以挣脱。
　　不对劲，很不对劲。
　　余生停止了行进，重启了仪器，生物隔离罩上显示的红点任然保持着静止，而粒子屏上仍然显示自己已经明显偏离航线。
　　有那么一丝预感涌上心头，有什么自己无法避免的事正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没有比这更恐怖的存在了。
　　调整完机车地标，连接到以机车为导航的指令后，一阵就像是大脑被强行压缩的痛感，瞬间淹没了整个身体的感官。
　　这是，这是其他生物电波的强行侵入?
　　这么强的生物电波，在这个星球上也只有某些超A级的生物会用于驱逐和猎食。
　　也许自从进入沙暴，这一切就已经开始了。
　　这个念头莫名奇妙的在余生脑海里生出。
　　仔细回想以往老头给自己讲过的故事，某个地方引起了余生的注意，沙暴、细小生物、强烈生物电波、以及本该出现在自己眼前的C级生物。
　　事件似乎有了头绪但尚且不怎么明朗，随之而来的却是眼前的红沙骤然出现的异动，那些藏匿在其中的生物，似乎正在逆着沙暴的方向运动着，试图把沙暴引向某个地方。
　　逆转沙暴，这是繁殖季才有的现象。
　　臣服于超A级的生物总要给正在繁殖期的老大带去点礼物，进入沙暴的这些人显然成了祭品，也许早在他们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就被盯上了。
　　可离官方预测的繁殖季还有一段时间。
　　不等余生反思完，一波更强的生物电波侵袭上来。
　　这该死的狗东西，我要杀了它。
　　回应他的只有更为频繁的生物电波袭击，一轮接着一轮，鞭策着余生不顾翻车的危险，在重力不增加的情况下以更快的速度疾驰着。
　　晕过去之前，余生眼里还是满眼抖动的细密生物混合着红褐色的细沙。
　　*
　　有个滑腻灵巧的东西在脸上留下了湿漉漉的痕迹，脸上的重量惊起了余生，眼前突然一片漆黑看不见掉落在腿上的生物，下意识，余生伸手扫去，那家伙扒地更紧了，等眩晕感褪去，出现在眼里的是一只红扑扑的毛绒，怎么说呢着这形状像极了古生物书上的桃子。
　　捋了捋现在的处境，沙暴停止了肆虐，生物隔离膜不知道什么时候破碎的，原本蓝色的按钮表面贯穿着一道裂缝，身上到处都是蓝星独有的红褐色砂砾，不远处机车平躺在地面上，酥麻酥麻的感觉从腿传来。
　　恩？什么东西？
　　满脸黑线的余生看着对方蹭着自己的腿，把毛上面的什么东西都抹了上去，甚至妄图想要将余生放置在两边的手都来一遍。
　　实在受不了这家伙，余生试图把它提溜起，扔了，手指还没有触及看起来柔软的毛发，那只蓝星生物猛地挑起咬住了余生的手指，剧痛瞬间沿着神经末梢传递到了中枢，余生甩了甩手，毛球敏捷地落回了原位
　　余生立马要求智脑检测伤痕以及基因受损程度，得到了只是皮外伤的结果，刚刚泛起的杀意才得以逐渐平复下去，顺带随手检测了下自己腿上那玩意，智脑的报告是生物属性未知，智脑精密度不够，现下也没有更加精密的仪器检测分析这家伙的基因序列。
　　要么这家伙超级厉害，要么弱到极点，现在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余生打算离开，于是出其不意的把这小家伙抖了下去，站起来走向机车，查看情况怎么样，没料到那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东西不依不饶地跳起来揪住余生背部的衣服，余生扭曲着身体抖抖嗖嗖地想要把它弄下来。
　　那只更加委屈了似的，吱哇乱叫着死不撒手，一副势要死皮赖脸到底的样子，就在衣服快要承受不住撕裂的时候，余生放弃挣扎般叹了口气，眼看快要到蓝光消失的时间，没时间在这里耗费，不仅天黑之后危险系数会成倍增加更因为希望之域发布的限期即将截止，进不了希望之域，在这个星球的暴动期内，在外到处乱窜结果只有死路一条。
　　就当捡了只宠物罢了。
　　走到机车面前，余生扶起连接到智脑检查一番，没什么大问题，定位到目标后，就将车速飙到了极致，绝尘而去。
　　小家伙奋力趴到余生脑袋上，柔软的触感清晰地印在头皮上。
　　余生想，感觉不错。
　　机车飞驰而过，周遭的景致终于有了变化，有淡蓝色的草丛出现在了地平线上，这预示着余生已经离开了荒漠。
　　最后一丝蓝光摇曳在天际和大地之间，黑暗已经浸透了外围的部分。
　　余生戒备的看着周围，隐藏在黑暗里涌动着的东西，邪恶的蠢蠢欲动，面对即将降临的死亡，他决定堵一把，留下十分之一的重力，燃烧能源提供足够的动力。
　　风，在耳畔刮过，持续的响着，干涸的嘴唇已然失去了血色，血丝爬满了眼球，冰渣粘粘在黑羽之上。世界在某一时刻突然静了下来，没有了风声，没有了即将消失的光，只剩下独身一人，矗立于宇宙，于时间之间。
　　这是死亡。
　　终究是没有赌赢吗?
　　余生笑了。
　　似乎此刻只能等待死亡的来临。
　　脑袋上那个软萌弱小的生物，突然啾啾唧唧地叫着，蹦跶着柔软的身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蓝色的火焰自内燃起，就像是用灵魂点亮了整个生命，奇异的蓝色光芒驱散着余生周围的寒气。
　　顶着火光，冰雪消融后，余生哈出一口蒸汽，活动着僵硬的手指，再次握上了车把，自言自语式地说了一句：“嗨，你还挺有用的。”
　　不知道那只小毛团是不是听懂了，哼哼唧唧地叫了几声，又将整个身体瘫软开来像是伪装成了一顶会发光的帽子。
　　“以后就叫你桃子，怎么样？”
　　哼唧。
　　黑暗里四处都暗藏着窥视的目光，但都忌惮着不敢上前。
　　也许这是人类第一次在没有了强大科技的庇佑下，能在蓝星的黑夜中行进，万物生生相惜，生生相克，大抵如此。
　　车辆行驶过后留下了一道闪着温暖蓝光的痕迹，数秒之后便消散了。
　　机车上的目标光点已经抵达了指定位置，这里是最后一夜，探测过热量反应后，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散布着稀稀拉拉的几个光点。余生拿出睡眠舱连接完成后将自己和毛团融了进去。
　　躺倒后拿下头顶依然发着光的帽子，余生揉了揉，把小毛团揉回了原来的样子，拿出一侧压力池里所剩无几的水，扯起自己的衣服就这着水擦了擦，露出了点小毛团本来的颜色，怎么看怎么像桃粉色，余生戏言到：“看来名字给你起对了，桃子。”
　　哼唧。
　　“明天我把你装进机车前面的箱子里，就是不知道你会不会被检测到。”
　　哼唧。
　　“万一被发现了你就赶紧逃吧。”
　　哼唧。
　　“话说你有眼睛吗？”
　　哼唧？
　　余生摸摸索索半天，在拨开了一些略长的毛后，发现了一双猫眼，翠绿色的，很好看。
　　“睡吧。”余生笑着说道。
　　哼唧
　　抱着柔软的一团，意识逐渐陷入虚无之前，余生挣扎着想要说一两句话来着，可是实在是太累了，根本控制不了躯体，在陷入黑暗之前，隐隐约约好像有人说了一声，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