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龙蛇传》范云舒

5、湛新辰

　　一夜暴雨后，晨光如洗。湛青推开门低头看见脚边的竹筐里睡着个小婴儿。湛青认真的看了他一会，他不哭，安静明亮的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小小的手中抓着一块黑色薄薄的东西。
　　湛青敞开大门走进院子里，深深的吸着雨后清新的空气。她在草地上打了一圈太极拳，打拳前她想如果她打了一半这个小家伙就哭着要她去哄的话就是她俩没有缘分，湛青打完拳了他也没哭，湛青有些心不静，她想这孩子何时在这门口的呢？这小家伙既没有影响她睡觉也没影响她打拳。打完一套拳后，湛青又走回屋又取出了一柄剑，灵蛇剑再走了一圈，他还是没哭，湛青收了剑，三步并作两步跃上门廊，回屋的时候顺手就把篮子拎了回去。
　　她把篮子放上茶几，一屁股坐在沙发里。
　　湛青作为蛇族德高望重的长老，是有一些需要庇护的婴儿无人抚养就会送到她这里来，湛青虽然在蛇族辈分高有威望，但是她长得并不老，看上去也就是四十岁出头的一个女人，长相拥有着灵蛇族充足的灵气但是被岁月侵染日久已经变得沉稳，她日久年长的岁月里抚养过很多身世迷离的孩子，所以在几个长老之中，大家都尊称她姑姑。也只有姑姑不辞辛苦，有有能力庇护他们，而神奇的是那些被送到她这的孩子直到成年一般也就不会再出什么状况，湛青很有分寸只是把这些孩子抚养长大，并不去查找他们的身世，也不管他们的恩怨，等养到成年她就让这些孩子独自去生活了，那时候天高海阔也不归姑姑管了。姑姑喜欢独身一人，有时候也难免孤独所以也需要这些孩子为伴。
　　她摸了摸孩子的头，呦呵，居然并非蛇族的，而是鲤鱼族，虽然他们各种族都是平等的，但是鲤鱼族的战力和灵力不如蛇族强。姑姑把他从襁褓里拎出来，检查孩子是不是健全，有没有胎记，一切都很正常，是个非常可爱的宝宝，安静又柔软姑姑笑了，给他洗了洗澡又包好说：叫你什么好呢？她想起推开门那一院子的绿和雨后清新的空气，那时候见到的你的啊，昨夜狂风暴雨随风去就叫你湛新辰吧。
　　新辰很好带，长得也非常可爱，有的时候姑姑会觉得这个孩子异常的好带，别的孩子抢他玩具他也不哭不闹就那么算了。直到湛新辰七八岁的时候姑姑发现怎么教他一套简单基础的拳法他都学不会，认字认数也很费劲，而且对人情世故有点呆头呆脑的，让他做什么他就做点什么，没说的基本就不会去做。姑姑养过那么多身世有异的孩子经验还是比较丰富的，她知道这件事一定不是天然的，她养过那么多精灵的孩子，哪个不是眼睛光亮神精气足的。在湛新辰四岁的时候姑姑进入过他的识海，发现里面非常黑暗，像被黑雾笼罩，只有他意识的神识的周围是发光的清明的，那时候她就约了爱德华来看看这个孩子。
　　爱德华也是水族很德高望重的长老，以前的职业是带潜水队探查各种危险湖泊的沉船事故的搜救队队长，这是他在人类社会的职业，他是水族的长老里最喜欢研究封印的高手。因为和湛青的家离得比较近，时常会来湛青家串门。
　　傍晚爱德华就顺路过来了，他看见湛新辰和往常一样挺正常的，湛新辰看见他大喊：“爱德华叔叔，”就扑倒他怀里，爱德华高兴的把他抱在怀里说：“叔叔来啦。”爱德华把湛新辰举高过头顶在屋里跑了几圈，两人开心的玩起来，玩累了以后爱德华给他放在床上，摆上玩具给他玩，他看新辰自己已经玩进游戏里了就手摸到新辰的后颈脊柱的大椎那里，集中精神进去新辰的空境查看，那是探查封印的一种非常古老有效且直接的一种方法，他从湛新辰的空境出来的时候一头冷汗，姑姑在一旁认真的看着，她问：“怎么样？看到那个封印了吗？能破吗？”
　　爱德华摇摇头说：这不是一般的封印，我根本没见过这种封印，能量非常强。
　　姑姑说：你都没见过？姑姑好奇心起来了，开封印这种事虽然她没有爱德华在行，但一般的封印她也都见识过不算太奇怪的封印她也都解开过，到底是什么会给爱德华惊出一身汗？
　　姑姑说：我也看过就是看到一个全黑的封印，你在书上也没有见过吗？有那么吓人吗？
　　爱德华说：你因为没见过才叫我来看的吧？
　　姑姑说：“是呀。”
　　爱德华说：你没有走进去看吧？
　　姑姑点点头。
　　爱德华继续说：你进去看看。
　　姑姑怀疑的看了一眼爱德华也伸手扶住新辰的脖颈，这方法进入空境真的很快，她旋身来到那个封印远处，这是每一个进入空境去看封印的人固定的入口，大约十来米远远的看到那个封印以及周围环境的全貌，上一次姑姑进来就是在这个入口看那个封印，她发现这个封印很不一样，她没见过就自己先退出来了。这次她认真的端详，别人的封印都是巨大的悬在半空不知道何处会发光里面有字或者画符，可找解决之法，可冲进封印破除，可观封印的形制来知道镇压的到底是什么，甚至是哪个门派的惯用的封印手法，这些都是线索，即使自己的能力达不到最起码可以找到相关的种族的长老来询问，而这块封印是一块完完全全的黑色的如一潭墨水，上边有个幽暗的光泽的反光在荡漾。湛青慢慢的走上进前，这种形制，超出了教科书上所有封印的制式了吗？这不就是封印上罩了层黑水？故弄玄虚吧！她走上近前，伸手摸了一下，那黑的不是黑水而是黏着翻滚的如沥青一样的东西，但是又不是热的而是冰冷的，她走进去封印，她以为那就是一层隔膜，但是里面什么也没有，不是一层黑水盖住了封印，而是这一潭黑色的沥青一样的东西就是封印本身，里面漆黑一片，只是感觉到被这黑色的粘稠的东西会浸润全身就已经是窒息一样的死亡，她眼睛都睁不开，她封住自己的呼吸关闭九窍用自己的灵识看也不成功在空境的封印内什么也看不见，很快她发现自己往前迈步也有些难，她要动不了了，被这黑色的液体粘稠的固定了她身体，她快速从封印里退了出来，出来的时候依然惊了一身冷汗，这种东西封印的是什么呢？湛青退出空境醒了过来，她意味深长的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湛新辰，你身体里的是什么鬼东西啊？
　　湛青从此不再想办法解除湛新辰的封印，她知道那是她不应该去触碰的东西，是她收拾不了的部分，湛新辰也依旧是有些呆头呆脑的，他不被别的孩子欺负也全是因为背后之人是姑姑湛青。湛青从此会特别留意封印的新形制，但大多都是些用封印搞花样的游戏，是学校里孩子们学习封印课程的时候搞出来的玩具，她知道新辰身上的封印是非常古老繁琐高能的法术才能产生的封印，甚至是什么法器铸就的她都无法得知，是她这一千多年的寿命之中没见过的东西。每到这时候她都会拿着捡到湛新辰的那天，湛新辰手上拿着的那块黑色的薄片对着太阳仔细的看，会不会和这个有关系呢？她约定和爱德华为此保密，爱德华有职业操守，他会为客户探潜目保密的，所以这一点她是信得过爱德华的。
　　湛新辰18岁的时候姑姑还是给他带去了游泳馆，按照鲤鱼族的规矩这一天就可以看到鲤鱼背后的黑的鱼脊柱和鱼筋了，他要泡水，平常游泳技术再不济这一天也会突飞猛进的。蛇族水族都是这样的，不过姑姑还是失望了，她双手抱胸站在水池边，水里的湛新辰还是一如既往的在水里狗刨。脊背上和人类一样啥也没有，其他的鲤鱼族蛇族的同学身上多少都会幻化出黑线周围出现鳞片，他们有的在水里欣喜的翻腾，有的凑在一起讨论他们身上鳞片的花色，而湛新辰什么都没有发生，并且他完全看不出任何着急和焦虑的样子，笑呵呵的和一群小朋友在浅水区玩的不亦乐乎。
　　鲤鱼族有谁会游泳都这么费劲的？有时候湛青会想，她抚养的不会就是一个纯纯的人类小孩吧？他好像在人类的族群里都是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更别说在精灵的学校里面生活了，还好现在的精灵孩子素质都还挺高的，不太欺负他，有很多善良的孩子还会保护他，只是时间久了人家也不会和他玩啊，他也不在意就去找小朋友玩，没有小朋友就看虫子看天他也挺开心的。他平常也是真的看不太出来有什么异常，只要不学东西他就是正常人一个，他早晨会按着湛青的生活习惯跟在她后边一起打太极拳和灵蛇剑，只是他打了这么多年也是不会自己打，只能看着姑姑的动作跟着姑姑打，湛青的剑术非常厉害，她是剑术协会的会长，她养的孩子都是童子功的剑术高手，在剑术大赛拿过大奖的也不在少数，要不也可以在比赛中拿得名次，只是这个新辰，怎么教都教不会，一套都记不住，姑姑叹了口气，可能是自己没有发现他的兴趣点？晨练完新辰就去给姑姑做早饭吃，做吃的还不错，不深入接触就不会知道他有些憨直。姑姑想剑术我教不会湛新辰别人也教不会么？所以从十岁开始姑姑就把湛新辰带到恒山的道观去拜师，这是他们鱼蛇的精灵族每年寒暑假有习剑术练气的要去山上的观里过两个月的，放假顺便习剑。
　　湛新辰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姑姑送他去他山上他就年年都去，别的孩子觉得苦累他也不曾有任何抱怨，而且非常愿意去，从山上下来也对剑术没有任何的精进。道长也教不会他，换了一个道长又换一个，道长说：这孩子挺诚恳的，早早就起床了习早课也从来不迟到，跟着师兄们在方阵里比划的也不错，但是你让他自己练一遍他就是不会，对招也不会。只会用剑挡一下，平常师兄弟实战技击他也不爱看，现在湛新辰的辈分都快是这个山里的师叔了，也没人让他去练习了，练也练不会，他就年年在观里一早晨给膳房烧水挑水，有时候会扫扫地，然后就不知道跑到山上什么地方去溜达玩去了，主打一个身体好没烦恼。道长让他去听别的课，他也会乖乖去听，只是听完什么都没有记住似的，有时候还会睡着。姑姑也对湛新辰的剑术放弃了，就当每年去山上过夏令营冬令营吧，反正那地方他也熟了，人熟，山也熟，不用担心他让人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