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龙蛇传》范云舒

4、三别一生

　　妮娜怀孕九个多月的时候打算回家待产。上班的最后一天，下班以后和同事交接好工作又一一作别的时间有一点久了，外边又是那个天快要半黑不黑的昏黄时刻，妮娜觉得这种时刻好熟悉啊，她走到一楼大厅隔着玻璃幕墙往外看，外边的暴雨让她吃惊，别的同事走的时候还说中雨呢，怎么一会功夫就变得这么大了？她有些失望的深深的吸了又吐了口长气，站在玻璃幕墙后边发呆。这时候旋转门内冲进来一个湿漉漉的人，急匆匆的往电梯间走，妮娜不用看脸也认得，她急忙叫住杰夫，杰夫看见妮娜就漏出笑容朝着妮娜身边走过来说：“幸好你没有走，我下班了就往你的公司赶，又怕你等不及我自己先走了。”
　　妮娜笑笑，看着被雨水淋湿有些狼狈的杰夫，帮他把额头前的湿发往后捋了捋，神色又有点凝重的看着窗外轻轻的说：“这雨下的好大啊。”
　　杰夫知道妮娜不喜欢特大的雨，他打着伞给妮娜送上车，虽然杰夫把雨伞都倾向于她，妮娜的衣服也湿了，这雨打伞也是没用的，溅起来的水也足以把人打湿，杰夫开着车往家赶去，天已经微夜，他们路过海河大桥的时候汹涌的河水忽然猛涨涌上了桥面，妮娜看情况不好马上摇下了车窗，她判断自己开车门也会被水涌过来给关上，她打开一个门缝顺手抓过一包用了一半的纸巾塞在后边的门缝里，她的决策还是准确的，车子直接被涌上来的大水推出桥的栏杆翻滚着掉进了河里。天上电闪雷鸣，她打开下坠的车门游出去，同时看见杰夫也钻出安全带，打开门往外游，她今天下班看见暴雨时候就有不太好的预感，果然是出事了，不过到现在为止还不算太危险，妮娜叹了口气只是翻车还好啦，车子被大水冲走了，她在水里一弹身一把抓住了杰夫，水势太急了会把他们两个冲散的，她也和杰夫被水冲着往下游去，她要把杰夫拉出水面，她不需要呼吸但是杰夫需要，而且出了水面也许就能看清河岸了，或许还能抓住树枝什么的，杰夫被拉出水面大口呼着气，天已经全黑了，天上还在哗哗的下着大雨，电闪雷鸣。妮娜拉着杰夫教他顺着水势往岸边去，水势很猛靠游是不行的了，很快他们就被冲到河水拐弯的时候缓水的水泥堤上，杰夫才算是好不容易拉着妮娜站起来了，发现那是平常看着很高的水泥河堤，现在他们站起身水面还没过他俩的脚脖子，河面变得宽得吓人，不过好在他俩能站起来往回走了。杰夫搀扶着妮娜一边走一边责怪自己应该在妮娜公司附近的酒店住下的，哪怕在办公室过夜也好啊，这对妮娜真的太危险了，妮娜笑笑安慰杰夫说：没关系的，冲的也不是太远，家离这也不远了，走二十分钟就回去了。
　　这大雨滂沱的杰夫还是自责着，妮娜走着走着身上单薄的白衬衫后背开始发光了，妮娜还没有察觉，杰夫说你后背怎么发光？妮娜有点慌神，忘了这个了，她赶忙让杰夫脱下外套给自己穿，好把那金线盖住，他们冒着大雨走回桥头的时候妮娜还是预感不好，桥的另一头有一个黑衣人站在那，侧着身往桥下看，这狂风大雨天，怎么会有人在河边看风景？妮娜拉着杰夫走桥的另一边，路过也没见他回头，她拉着杰夫往前走了几步那黑衣人忽然张口说：“妮娜。”
　　妮娜舒了口气，躲是躲不过去了，她站定了望着他说：“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他似笑非笑说：“你是谁才比较重要。”妮娜扭头看了杰夫一眼，杰夫的眼神有些怪异的看着妮娜，她定睛看看杰夫因为周围太黑了，妮娜脖颈的发际线里透出来的金光映在杰夫黑色的眼睛里像个火苗一般在漆黑的夜里发亮，这次她在水里泡的时间是有一点长了，另外她怀孕的时间越久那个金光不知怎的越是发亮，妮娜说：“我是个怀孕的女人。”
　　那黑衣人歪着嘴角不置可否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妮娜说：“你想怎么样？”
　　只见他从怀里拿出把尖利的匕首说：“要你身上一点东西。”
　　妮娜说：“有没有方法给它取出来又不伤害我的性命和孩子，我愿意给你。”
　　那黑衣人忽然笑了，露出一口白牙说：“天真，除非你死。”
　　说着就向妮娜扑了过来，妮娜往后一躲，杰夫已经挡在她身前双手死死的抓住那个高高举起匕首的人，那人另一只手攥拳打在杰夫肚子上，杰夫向后躬身他直接顺势也身体向后把杰夫跩趴在地上。杰夫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明显不是他的对手，杰夫一把抓住对方的脚踝对妮娜喊道：“快跑，快。”妮娜怎么会丢下杰夫，她冲上去要夺过黑衣人的匕首，但是被对方反手划伤了胳膊，妮娜的手臂被大雨淋的开始哗哗的流血，妮娜也早已顾不上了，她看着那人和杰夫缠斗在大雨里，那把刀的寒光几次险些扎进杰夫的身体里，杰夫眼看就不是他的对手了，杰夫被打倒在杀手高高的举起匕首要往下刺去，妮娜几乎要绝望的冲向那人的时候，就在这雨里忽然一道白的亮光击倒了那个杀手。妮娜赶快扶起杰夫，看向来人，黑夜加上暴雨有些看不清脸，这黑衣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岁的样子，面庞有些苍白，他说：“你快带他走。”说完就扑向那个杀手和他缠斗起来，妮娜顾不上那么多，拉着杰夫往家的方向奔去，就在他俩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家门口的时候，一个黑影从路对面的路灯边闪了出来，“呦呦呦，没想到啊，你俩能逃到这。”那个黑影的口气有点像猫抓老鼠，是个女的，她走出来，一身黑靑色紧身衣，像鱼一样顺畅的曲线，“啧啧啧，真有意思，”她接着说：“你有多神奇啊，”她走过来打量着妮娜，满眼的好奇：“你是个人类哎，她脸凑近了看着她，你有一条金线你居然什么都不会，哈哈哈，你看着也很普通啊”她一边说一边把落下的雨滴汇集在手掌上边变成一个水球，慢慢的推倒杰夫眼前，杰夫瞪着眼睛像看魔术一样看着这个比头大一点的水球，它迅速套在杰夫的头上包裹住杰夫，杰夫用手抓也抓不散，她还是上下打量着妮娜对杰夫说：“没用的，抓不散的。”
　　妮娜瞪了她一眼，开始帮着杰夫打散那些水，可是终究不行，杰夫无法喘气脸憋的通红，妮娜说：“我求你，你要什么我给你，你不要杀了他。”
　　那女的呵呵一笑说：“你这么天真，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就是要先杀了你，他不会为你报仇吗？”
　　妮娜说：“他没有那些能力，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你放过他，我求求你。”
　　她哈哈大笑起来：“你求我啊，你真有意思。”
　　妮娜跪倒在地说：“是我求你了，你放过他，我把命给你。”
　　那女的看着妮娜的后脖颈伸手进妮娜的领子里在摸那条金线，这温暖的和煦的光芒啊，妮娜哭着求她的时候她的手已经抓住了妮娜的后勃颈，她说：“两个人的命我都要。”就在妮娜被她掐的快要断气的时候，又是那道白光打了过来，她撒了手向后边跌飞过去。妮娜用力喘着气看向杰夫，杰夫头上的那水球已经碎成水流了一地，她赶忙去查看杰夫，但是杰夫已经溺亡了。妮娜温热的泪水流过脸庞，这一夜被水浇湿的冰冷的脸被滚烫的泪水铺满了，妮娜回头去看那个帮他的黑衣人也已经是伤痕累累，他对她喊：“快跑。”
　　妮娜收住眼泪怔了怔转头跑回自己的房子，她从厨房选了一把最尖利的刀在磨刀器上滚了几下，她躲了一生，她知道这次躲不掉了，她找准时机看到那个帮她的男人正和黑衣女扭打在一起的时候，妮娜冲向那个黑衣女人，从身后一刀斩在她脖颈后边，她想这一刀，杰夫啊我给你报仇了，她被那黑衣女一把推开，头撞在人行路路边石上昏了过去，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家里客厅的沙发上了，身上盖着毯子，雨已经淅淅沥沥的小了很多，是深夜了吧，她侧了侧头，才发现身体很疼，身上多是擦伤和刀伤，她侧过头看到躺在沙发地毯上的那个救他的黑衣人，他仿佛没有了生机了一般，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缓慢而艰难的侧过头来，深吸了口气说：“你醒了？”妮娜想起杰夫不在了又留下了眼泪，她说：杰夫的尸身你可有给收回来？
　　那黑衣人说：“放在车库里了。”
　　妮娜吸了吸鼻子说：“我羊水破了，你给我接生吧。”
　　那黑衣人脸上绽出苦笑着说：“没想到我还得干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