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滞途》小小马甲

2、矛盾

　　时间总是像顽皮的小孩难于看顾一不留神他就溜去玩了，相聚时觉得时间很长分离时又觉得很短人生总是在矛盾之间徘徊。
　　这一觉我睡的很踏实醒来时天还没亮，站在窗台前还能看到雾，鸟叫、虫鸣不绝。我洗刷完就打开门出去，大黄抬头看了看我又倒下去睡了。
　　我漫无目的走在尽是雾的乡道中，雾水沾湿雾我的头、手。叶子上薄薄似白糖，我环顾四周皆是白茫茫，深呼一口气一股湿气渗入心脾。
　　“你好呀！”我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如同心临福至嘴角不自觉往上翘，温润湿气从我的身体进入，我的每个细胞都浸润其中。飘飘然遗世独立，整个天地似乎就我一个人，看着周围的事物我觉得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仿佛它原本就应该在那里。
　　我就这样走走停停拿起路上的小石子，看看停留在叶子上的水珠，一切都像无限新奇，直到晨曦刺破云层才停下脚步回去。
　　“汪汪汪”它似乎在欢迎我这个陌生的客人，“汪汪汪”我张牙舞爪给它一顿叫，它瞬间停住大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忽然我向前一扑，“汪汪汪”它吓得撒腿就跑。“哈哈哈”。
　　回到家时发现两位老人正准备出门，他们也发现了我一时间竟像是被发现偷吃的小孩有些慌乱。
　　“爷爷、奶奶，你们要去那是不是要去那里干活？”
　　“都是一些很轻松的活。”刚刚的好心情瞬间都没有了，明明家里不需要继续干农活也能生活的很好，而且年纪也那么大了为什么还要去做呢，你能得到什么呢？我想发火。可看见他们满是皱褶的脸我呼吸一口压了下来。
　　“去做什么，我去帮你们做吧。”
　　“去锄地，打算种点花生，妹妹你做不来的你在家里煮饭吧”。
　　我并没有听他们说而是拿起锄头跟着他们一起去，我讨厌干农活现在也还是讨厌，我将锄头抬得高高的狠狠的挥下来发泄心中不满。
　　“妹妹，你这样做不了的要像我这样做。”
　　我充耳不闻依旧我行我素，毒辣的阳光炙烤着土地空气都产生了扭曲，汗水沿着脸颊流进眼窝只能不断眨眼睛擦拭，我感觉进了蒸笼而皮肤则是被烧烤般火辣辣地痛，看着不远的老人我将锄头一扔以示不满。他们看着我想说话却又犹犹豫豫最后还是把话咽回去，看着他们如同犯错的小孩般我深呼吸默默地将锄头拿起。
　　耷拉着脑袋抱着几把锄头每一步我都觉得我的脚像是灌了混凝土又重又湿湿黏黏，拖着不堪重负的身体回到家，大口大口喝水，抿着嘴巴等坐下来看到皮肤肉眼可见黑了一圈，而他们的肤色像是自然产生从骨子里渗出来几十年来未曾变过颜色，
　　下午爷爷自己走着去打牌，奶奶留在家里躺在放在门口通风处那张破旧摇床轻轻的扇扇子，只有空调冷风和舒适的床才能给我些许安慰。吃晚饭时还是奶奶叫我起床，推开门红霞层染金边。
　　“爷爷呢，还没回来吗？”
　　“不知道可能在那个地方被人家叫住吃饭了吧。”
　　“天快黑了我去把他找回来吧。”
　　骑着停在家里那台电动车就出发了突然想起自己也不知道去哪找，只好沿着路去挨家挨户问最后在路边的一户人家找到了他。
　　这一家儿子回来特意做了一顿饭看到爷爷就拉了过去，找到时几个老家伙已经喝上了，他们看到我也赶紧招呼上桌，我不是很习惯到别人家吃饭微微拒绝了，他们也不勉强叫我先回去等一下再将爷爷送回去，我没走坐在车上玩着手机我不是很适应这种场合，但是我也不想走我不希望爷爷喝那么多酒。由于我在爷爷很快就跟主人家告别了，主人家搀扶着爷爷坐上电动车，老人家似乎总爱叨唠不停叮嘱要慢慢开。
　　回去时天色微醺迷迷糊糊，昏黄的光亮照着灰沉的水泥路，微风轻拂能清晰的闻到爷爷呼出的酒气。
　　“爷爷，我想走回去。”
　　“走回去很累的喔。”
　　“放我下来嘛，我想走回去。”
　　老人拧不过只好把小女孩从怀里放下来用手牵着，手中火把摇曳不断昏黄火光只能照亮着面前坑坑洼洼，无垠黑暗不断侵蚀着唯一光亮，小女孩挣开老人的手，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在前面走着，突然停下来返回老人身边紧跟着老人，两只婴儿肥小手不断在揉搓，老人见状轻轻的牵着小女孩的手。
　　银铃般的笑声伴随着虫鸣传在这无名小道来回伴奏，最后小女孩还是趴在老人的怀里睡着了呼出的热气喷到老人颈上，老人则慈爱看着怀中小小的人儿。火光渐渐熄灭身影也来回飘忽，两人就这样慢慢回家，电动车亦缓缓驶回家，相同的是路的尽头有个佝偻老妇人倚门等候。
　　第二天，虫鸣敲响了我的房门我想起来到外面走走，可是一动身体却浑身发痛这让我望而却步，我安慰自己要不这一次就算了，可还有一个声音告诉如果这一次算了那下一次亦会是如此。
　　我还是躺了下来，温暖的被窝使我不想离开我不断找借口安慰自己，只是这次下次不会了，躺进温暖被窝里不由发出舒服的□□。我的心还是在挣扎，我心一横把被子踢掉忍着胀痛起来了。
　　打开门天已微白大黄看了我一眼又躺了回去，我漫无目的走出了家门，刚出门就后悔想回去可最终还是没有回去。
　　走到小时候经常来这玩耍的后山，便沿着那蜿蜒小路而上，这里似乎很久没有人走过来灌木杂草已经长到小路上，每过一处衣服便沾湿一处，每迈一步都胀痛不已。胀痛让我走走停停，也让我清醒，一阵风吹过竹叶相互交叠沙沙作响还是时不时发出“咯吱”响声。
　　“噗”，我打了个激灵警惕地看着周围，一只大鸟从竹林钻出来，看到这才把心放下来。
　　继续沿小路而上我警惕看着小路周围，天已大白雾气不停翻腾，身体开始燥热。突然面前阻拦少了起来，来到了山顶这里的树木被砍伐掉了光秃秃一览无余。
　　金黄的光透过雾气层层阻挠一缕一缕照射下来，我站在山顶中间俯瞰这底下的一个个光点。一缕阳光照射到我身上我有些欣喜张开双臂迎接着他，他似乎也对我的欢迎欢欣鼓舞不断透射。我靠着石头坐看着远处的树木、隐约可见的信号塔，还有那矮矮的坟，透下的光相互交融汇集成海。
　　回到家时爷爷、奶奶已经起床了，正在清扫房子前的空地，他们显然也没想到我今天也会早起便招呼我去吃早餐，暖暖的粥下肚叫人细细出汗。我刚想回去躺一下便发现爷爷、奶奶正准备出门。
　　“你们要到那里去，是不是又去锄地？”
　　“昨天还有点没做好，今天去把地翻过来就可以了。”
　　“就不能不去吗，你们缺吃穿吗？你们的后代虐待你们吗？没有吧，为什么还要去做农活，你们的身体是做不来这些劳动了，要是受伤了受苦还不是你们，你们能不能让我们省省心。”
　　“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你现在叫我们不去做了，那我们怎么办去做点什么，还是每天躺在家里什么都不做，你想我们怎么做，你要是不想去就不去，我又没有勉强你去，我的事不用你管。”爷爷显然也没有了好脸色。
　　“你”……
　　奶奶赶紧拉开我当起了和事佬。“你跟你爷爷争什么，你留在家里吧，我们两个老东西去就是了。”
　　爷爷、奶奶去地里了大黄也摇着尾巴跟着去，只剩我留在原地胸口不断起伏。喃喃自语“我不管你们了、不管你们了，让你们去做。”
　　深吸一口气，身体起伏逐渐平缓，拿起锄头也出了门。田间两个佝偻身影缓缓移动，我赶紧又深吸一口气开始干活。
　　注意到有眼光往这边注视我也看了过去，“哼”便扭过头去翻那可恨的土地。爷爷、奶奶没有说话只是呵呵笑，我觉得我的脸燥热无比，不由得加快手里的动作。
　　饭桌上我用力地将米饭塞进嘴里，如同闹别扭的小孩，爷爷、奶奶也不生气也是叫我多吃点。爷爷按照惯例还是去打牌了，我看着想骑车载他去又犹犹豫豫说不出口。
　　“你爷爷年纪那么大你载他去吧”，“嗯”。车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我想开口又忍住了，直到下车我俩也没说上话。
　　回到家躺在摇椅上的奶奶叫住了我。
　　“你不要跟你爷爷生气了，他那么老还去做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们，没有他这样做你们回家吃的米、油怎么来的呢？我也知道你是好心看不得我们吃苦，但是我和你爷爷很小就开始干农活这些年都习惯了，什么都不做的话你让我们坐在这里等死吗？能多一点理解我们吗？”
　　奶奶拉着我坐了下来，枯槁的手抚摸着我的头，上面的沟壑伤痕细细划过我的脸颊。奶奶从兜里拿出一个红色塑料袋递给我。
　　“这是你爷爷给你，他怕你回家里没钱用今天你这样又怕你难为情特意叫我给你，你要是不够爷爷、奶奶再把剩下的都给你吧。”
　　“你俩辛苦积攒来钱自己留着，我要你们的钱干嘛？我不要！”
　　“你在家休养没工作哪有钱用，我们留着钱也没有用，况且我们还能活几天呀，能看到你们长大成人了我们就开心了。”
　　浑浊的眼睛倒影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生命的欣喜，她希望我开心但是她不知道怎么表达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她能给予也不是厚厚的一沓，而是薄薄的一层这已是她的所有了。
　　我没有拒绝她递过来的东西，她看着我微微的张了张嘴角躺了回摇椅轻轻扇动扇子，我就蹲在那里看着她安然入睡。
　　我蹑手蹑脚回到房间关紧房门坐在桌子拿着笔用力在面前的白纸乱画，杂乱无章的线条不断重复，墨水有时也会洇染纸张，最后将纸张用力揉做一团扔出去。
　　懊悔的情绪涌上心头，急促呼吸。我发现我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他们也没有想去了解，真是可悲，明明我们是一家人我却习惯于无视。
　　我总是以自己的方式去衡量他人行为而未曾想过尊重他们的生活方式。生于斯、长于斯这或许是他们对这片土地眷恋却未曾想这或许是他们对自己过去的追忆，只剩空虚和腐朽的他们也许也只有劳动去填满余下时光。
　　打完牌爷爷也没想到我会来接他，旁人问他这是谁，他很开心跟旁人讲是他的孙女她有多么的优秀哪家有好小伙可以介绍，我有些羞赧心里烦死了这个老头。迫不及待接上老头缓缓回家。
　　晚饭后两个老人家早早就睡了，脱离城市生活我也尝试早点入睡，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烦躁地放下手机拉开窗帘热风迎面而来，眺目远望整个大地都沐浴在月光下星星点点，其褪去了白天的硬朗以一幅柔弱女子面孔出现不起一丝波澜，风调皮的抓弄着树叶沙沙作响。
　　推开门热量瞬间包裹住身体，走到走廊时却已是清风拂面，沿着楼梯往上如同进入一个尘封万年的古道陌生神秘，“吱呀”打开尘封已久大门面前阔然开朗，月光倒映着我的影子。
　　抬头银幕星辉，我像是被什么触动一样回到房间搬了张凳子上来。我坐着仰着头、北极七星似乎还是我小时候看的那个样子，星空好像从来不会老，一闪一闪的星星也好像从来没有少过。
　　我眯着眼睛把手伸向星光，我触摸到了它，它在我的手上晶莹透亮。我将双手伸向星空，星光也为我停下了脚步，你好呀，谢谢你穿越千万年时光只为与我相见。
　　早起走走停停，帮做做农活，日子就这样从未停歇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