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滞途》小小马甲

1、归途

　　“呼”、“呼”、“呼”。
　　“病人的呼吸变得急促，快叫医生来！”
　　一大群身穿白大褂的人走了进来。我的视线已经变得模糊，我看不清脸，也看不清人，我只看到那白茫茫一片，没有天没有地，我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像一朵云漂浮其中，我也分不清是在俯瞰还是在仰望，一切都那么混沌、迟钝、寂静、冷。
　　像是一瞬间，也像是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忘却了时间。白茫茫的世界出现了些变化，迷雾中出现了几团黑色，他们正在慢慢变得有形状，开始棱角分明，出现了手脚，可他们并没有颜色只是黑色掺杂着世界的冷白色。我并不知道时间是否在流逝，或是是否存在时间，黑色物体出现了躯干，可是脸一直是模糊的。
　　“病人在咯血，病人的生命体征正在急速上升。”
　　似乎有种欲望驱动我前去看清楚那些黑色的东西是什么，不知不觉我已置身于黑色的物体中间，它围绕着我攀上了我的手臂，我的头。黑影一闪而过的是我熟悉的面孔，可我不知道是谁。是谁，是谁，谁？木诺、茫然像是锈死的铁塔转动眼睛。
　　黑色的物体面部一闪一闪，闪过几张苍老的脸庞，每闪一次就黯淡一次，黑色的物体也渐渐从我的头，我的手臂远去消散，可是脸孔越来越清晰，看着那远去的脸庞我伸出手想要抓住，可它却自顾自消散。
　　“喔~”
　　“病人大口咯血，血污已经淹过口鼻。”
　　黑影还在消散，可是脸孔已经定格，那是四张笑脸，两张苍老的慢慢的看不见了，两张稍微年轻的也渐渐模糊起来，我伸着手用尽全力想将手臂伸长那么一点点、一点点，我好想好想触摸到它呀。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别，别离开我。”
　　突然黑影向我伸来了他的手臂，我抓住了他们了，黑影瞬间凝实面孔清晰可见。
　　“你们的手好温暖呀，爸爸、妈妈。”
　　一双长着老人斑的手，轻轻抱着了那只伸在半空中干枯苍白不见血色的手。满头白发的他对着满是脸部满是血污的患者轻轻的说：“孩子，爸爸、妈妈来接你了。”他感觉手一紧然后慢慢松开滑落，他抓住那只滑落的手轻轻地放下。
　　医护人员慢慢将白布盖过患者的头。
　　“呼呼呼”如同溺水，我推开被子拔开戴在嘴上的氧气罩大口喘着气，惊疑的看着周围，白色的墙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再看看自己白色蓝条的衣服。狠狠往手臂掐了自己一把“疼”我不是死了吗，我怎么还在这里呢？赶紧拿起手机看这不是一年前我患病时吗，这么说我没死刚刚的是梦？
　　不那绝对不是梦？用力呼吸，冷静下来我静静的坐在病床边看着有些斑驳的地板，这里是否也曾有无数这样的片段上映呢？我的脑子不由控制胡思乱想。
　　“咚”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看见来人我的瞳孔瞬间放大用手一伸就离开了病床，向来人扑了过去，来人见状也只好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将我拥入怀里。我的眼泪再也没有闸门将它关押。来人没有出声只是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头发，良久才说了一句“最近都没有好好吃饭吗？都瘦了。”
　　“哈、啊！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我的脑海总是回忆着两张黑白的照片，他们是那么的憔悴伤心。我紧紧抱着他们那瘦弱的身躯里，只觉得能给我无限的力量。
　　“不哭了，你看我带了什么来，是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还有这炖了一上午的鸡汤呢，快来趁热吃了。”她轻轻的推开了我的怀抱，弯下腰拿起带来的物品不经意间拭去眼角的泪珠。
　　“好了先吃点东西，爸爸问过医生了，你的身体没什么事只是低血糖住院一段时间就没事了。”宽厚的声音让我内心踏实，我知道是假的但还是情不自禁相信，就像从小到大那薄弱的身躯总能为我挡住外面的风雨。
　　夹起一块糖醋排骨，嗯，是我喜欢的味道，一块一块、一口一口将父母带来的东西吃完，回想这些年从来没有那顿饭有今天那么认真吃。
　　“爸、妈我不想住院了，我想回家回老家休息一段时间。”
　　“回家休息？”父母对视了一眼。
　　“不行！医生说你的身体还需要在这医院观察一段时间。”
　　“可是我真的不想在这里住院呀，况且只是低血糖回家休养也是一样的，求求你爸爸、妈妈就让我回去吧，这里真的很闷呀，还是你们有什么瞒着我难道不是低血糖？”我拉着爸爸、妈妈的手央求道。
　　这时妈妈看着爸爸，爸爸也看着妈妈眼中尽是无奈，最后还是爸爸开了口“好吧，回老家吧你也有段时间没见爷爷、奶奶了，他们也很想你。”
　　“好耶，还是爸爸、妈妈最好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还可以做出这小女儿状，但是我真的忍不住要跟他们撒娇。或是早于蒙尘的心被拭去了一角亦或是我的忏悔。
　　医院人来人往都行色匆匆，他们或眉头紧皱、沉默不语、亦或小声抽泣，谁也不知道这里有多少个家庭的悲欢离合，看到他们我心情也格外沉重但也有一丝释然，亦庆幸我离开了这个牢笼。
　　爸爸开着他那台跑客运的车载着我和妈妈离开了这里，去我们在这个城市的落脚点。
　　“妹妹你以前不是很嫌弃爸爸的的车吗，怎么今天都不出声了。”车里面的空气依旧浑浊难闻，我曾很是嫌弃这车但我现在却没了那些想法，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人来人往，擦身而过没人在意彼此或许彼此都是人生过客，但是我的亲人不是我在意他们。
　　汽车驶离了热闹繁华的街道，来到一个墙皮斑驳的小区，曾经这里也很是热闹只是繁华不在。昏暗的灯光照着带有水渍的楼道，我们回到这我们在这个城市的落脚点，父母奋斗半辈子得来别人舍弃的房子。
　　像是久违的来到这里一切是那么陌生也是那么熟悉，靠阳台的是我的房间，也是难为他们了九十平方的房间硬是分了三间还为我留有一间书房。简单地吃了一顿晚饭，躺在床上的我翻来覆去总觉得这床很陌生。
　　第二天辞去工作时我原本以为会将领导和得罪我的同事狠狠怼一顿，可想象中的情景并没有出现，我只是默默地擦干净办公桌带走属于我的物品，礼貌和同事告别。
　　第三天天蒙蒙亮将一切收拾好的我跟着爸爸的车离开这个喧嚣热闹城市，回去原本属于我的地方，我好像还没有跟这座城市作告别，不过它似乎并不在乎我的告别。进城车水马龙拥堵不堪，出城则寥寥无几十分通畅。
　　汽车沿着灰线疾驰，看着窗外我知道我回到了我熟悉的地方我的心有些急切，不知是近乡情怯还是别的什么。等汽车稳稳的停了下来时，我想我知道是为什么了。
　　远处映入眼帘的是一栋三层贴着白色瓷砖的房子，前面的小平地被清扫的干干净净，一条田园犬摇头晃脑奔了过来见到我们亲昵的扑上来。这里的事物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新起好几座房子，但似乎也没有什么变化，面前的两位老人的白发没有变黑也没有变得更白。
　　见面没有太多的寒暄，而是直接进入主题招呼远方归来的游子吃饭。刚坐下凳子大黄便在我脚边缠绕，真是个馋嘴的家伙，将我碗里的鸡腿奖励了它，真的谢谢你了在我们不在的时候陪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