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老树的故事》胥芜

90、第 90 章

　　叶儿出去后没多长时间便急忙回来说道：“殿下一会回来，姑娘快些起来吧，我去准备些饭菜。”叶儿说完急忙走了出去。

　　小竹起身洗漱，整理衣衫，然后坐在窗前的梳妆台前，化着妆，遮住自己黑眼圈和苦闷的愁容。一眼瞥见了窗外的花，小竹又想到了在被封印的那段时光，也许那段时光将是自己此生最快乐的时光吧！

　　小竹收拾好自己，努力地将自己从回忆中剥离出去，尽量让自己理性地看待这些事。

　　听着声音，小竹透过窗户前的花隙看到博謇的身影，此刻小竹倒有些羡慕他身边苏茶，可以随时随地的陪着他，知道他做了些什么？想些什么？有什么苦恼与忧愁……不像自己，虽然看着清闲，但是内心却被猜测和琢磨充斥着，总是刻意地将对方的只言片语，解读了又解读，分析了又分析，试图从中间找到属于自己的那点位置和相关的信息。

　　小竹看着远远走来的博謇，突然发现自己与他越来越陌生了，好像除了谈情说爱，争执生气，根本就没有其他的话题可谈。小竹低头看着被自己收起来的白玉发簪，只是露出一丝苦笑，便将它重新插在头上。她倒有些怀念往日的生活了。

　　“在想什么？”博謇来到小竹的身旁看着镜中的人问道。

　　“没什么。”小竹急忙起身回道。

　　“坐好，我有东西送你。”博謇回道。

　　小竹一听便只好坐下。

　　“这是我让苏茶按着我画的图，找工匠打造的，表面上看，它和其他发簪没什么不同，但是只要注入一点法力，它便会化为一把利刃，不用是只要注入一丝妖力它便可恢复成发簪的样子。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博謇拿出一只绿色发簪插在小竹的发上，又将她头上的白玉发簪取了下来。小竹看着放在桌子上的白玉发簪，一时间慌了神。

　　“怎么了？”博謇问道。

　　“没什么。”小竹摸着头上的发簪微笑着回道。

　　“喜欢吗？”博謇问道。

　　小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勉为其难地笑着说道：“喜欢。”可是心里却怎么都欢喜不起来。

　　“昨晚，因为有些事耽搁了……”博謇愧疚地解释道。

　　“没事，大事重要，你不用放在心上，再说了，这发簪我很喜欢。”小竹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博謇微笑着问道。

　　明明是笑着，博謇却从小竹的眼睛中看到一丝忧郁之色。

　　“怎么了？”小竹问道。

　　“没什么，只是一时失了神。”博謇笑着回道。

　　“饭快好了，一起吃些吧。”小竹拉着博謇说道。

　　博謇点了点头，牵着小竹来到饭桌前。

　　“今天都是你爱吃的。”小竹说道。

　　博謇点了点头，笑了下，没有反驳，只是每样都吃一点。

　　小竹看着博謇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处理这份感情，是细心地呵护，还是置之不理；是坦诚相待，还是忍气吐生……感情的事，原来这么复杂。

　　“怎么啦？”博謇问道。

　　“我想出去看看旧友。”小竹考虑再三，还是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必定暂时地回避，也许是对这份感情最好地保护。

　　“都许多年了，你哪还有旧友。”博謇脱口而出，必定人走茶凉，他再熟悉不过。

　　小竹一听有些怒火，可是她还是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怒气，含笑着说道：“无论生死，总该去看一看。”

　　“我派些人陪你去看看吧！”博謇的回道。

　　“不用，我自己就可以。”小竹微笑着说道。

　　博謇顿了一下，回道：“那好吧，你自己要小心些。”博謇看着坚持的小竹没有再说什么，从身上掏出一个令牌交给小竹。

　　“这个令牌所到之处凡是我族之人皆听命于此，你带着，我放心些。”博謇说道。

　　小竹接过令牌，看了看，收了起来。

　　“多谢，殿下了。”小竹笑着说道。

　　“跟我还客气。”博謇回道。

　　苏茶从院外收到来人的汇报，急忙前来禀报，“殿下。”苏茶看了眼小竹，彳亍不语。“怎么了?什么事这么为难？”博謇看到苏茶在门前欲言又止的样子，没好气地说道。苏茶看了眼博謇，一副这可是你让我说的，一会可别怪我的表情说道：“回殿下，西灵郡主已在宫中等候。”

　　小竹看着眼前的二人，脸色一变，阴阳怪气地说道：“佳人有约，殿下还不赶紧回去。”

　　“我与她只是一些公事。”博謇看了眼苏茶，急忙解释道。苏茶也在一旁不停地点着头，试图证明着什么。

　　“我也没说什么，你紧张什么？”小竹看着博謇笑着回道。

　　博謇看着小竹，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周全。

　　小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接着说道：“你看我做什么？与你相约的人又不是我？既然是公事，去做便是了。”

　　“为什么你现在越来越不理解我了。”博謇有些抱怨地说道。

　　听到此话，小竹的心突然痛了起来，片刻后忍着脾气笑着说道：“是，现在的你，早已不是当初的你，你现在可是堂堂的殿下，未来东丰国的王上；我不过是一个乡野小妖罢了，与你今日的地位可是有天壤之别，不在高处自然无法理解你的苦恼和想法呢；即使有幸知道了，也无法感同身受；毕竟，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又怎么会知道什么可以，什么不可以，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小竹说着语气更加冷嘲热讽起来，道理都懂，可是说出来，还是会受锥心之痛。

　　“你我之间，如今所剩的不过一个‘情’字。除此之外别无其他。你我这般相处，让我如何懂你？每日相见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不是争执便是怄气，如何能明白你？你在外面，天高地广，万事万物，所见所闻与我都不相同；而我在宅院，一方天地内，每日所见之景皆是你幼年之景；每日所做之事，皆是一个巴掌数的过来家庭琐事……你又何时能明白我的苦楚？”

　　博謇看着小竹，久久不语，有些事在他看来说与不说都是一样的，可是眼前的事实再告诉他这两者有着天壤之别……自己不与她说是不想她与自己一样烦忧，更不想她为了自己白白担忧；虽然自己现在给不了她陪伴，但是日后自己定会千倍百倍地偿还于她；现在给了太多的承诺，倘若没有实现，不过是让她白欢喜一场，亦或者让她日日担惊受怕，徒增烦恼罢了……这些都是自己不忍心。

　　博謇走过去，一把将小竹紧紧地抱住，无论小竹怎么挣脱，博謇都没有松手，他轻声地说道：“一个‘情’字，已经足够了；心踏实了，也就有了无所畏惧的勇气；你就我最好的助力，是我不畏前行的最好的盔甲。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无忧无虑，可以不用去违心地做一些不开心的事，可以尽情地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可是现在我希望你再给我一些时间，我还需要一些时间。”博謇的声音有些伤感。

　　小竹刚感到很是惭愧，更说不出一句话来。这样看来，自己确实是在耍小性子，一直都在错怪博謇。

　　“好。不过你要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和我说，不许自己一个人扛着。”小竹红着眼睛说道。

　　“好。我答应你。”博謇拉着小竹的手回道。

　　“去吧。”小竹回道。

　　“殿下。”苏茶叫道，“各位族长也都到齐了，正在等你。”苏茶督促道。

　　“我，要走了，有事回来再说。”博謇匆忙走了出去，“小竹，你要平安地回来。”博謇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博謇害怕回头，因为他怕一回头就会后悔，后悔自己的决定，后悔答应让她离开自己，但是他答应过她，在封印之谷，他答应她会不阻止她。

　　小竹看着博謇离远远离去的单薄身影，心里异常的难受和自责，自己这些天来，不仅没有为博謇排忧解难，反而都是在给他添堵。

　　小竹看着窗外的越来越远的博謇和苏茶，突然记起青姐姐和小将军的故事，“一个胸怀大志的人，你却只想让他和你拘于一榻之上。就好像自由的骁鹰，你却要把它囚在牢笼之内。你用你的方式爱他，却不是用爱他的方式爱他，又怎么能算得上是爱呢？说不定你的爱对他而言更像是一把枷锁。如果我不能成就他，而让他居于我的儿女情长之中，那样的他又怎么会开心呢，再浓的爱意也会随着日日的束缚荡然无存，最后两个人也是不了了之……两个人在一起，不是只有爱就够了……更多的是理解，包容……”

　　青姐姐的声音再次在小竹的耳旁响起，小竹看着镜中的自己，日渐憔悴的面容和忧郁的眼神，突然明白青姐姐与小将军的故事，原来有些事情真的不是只有爱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