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星》洛重

54、第四十六章

　　用晚膳时，杨晴和萧夜四目相对，很是尴尬。洵安、李愔和千里头也不抬默不作声。李恪不明所以，看着他们埋头吃饭，有些不解：“你们今天午膳是一点儿都没有用吗？怎么一个个恨不得把碗都给吃了的？”
　　李愔拽了拽他哥，小声道：“哥，你别说了。”真是一个大写的尴尬啊！
　　“为什么不能说？发生了什么？”李恪很奇怪。
　　李愔没说话，只是小眼神不自觉地瞟了一眼杨晴。
　　“哦。”李恪看看杨晴，又看看萧夜，再仔细看看他们那红肿了一部分的嘴唇，恍然大悟，凑近杨晴，笑嘻嘻的问她：“阿娘，你怎么样啊？你现在是什么心情呢？”
　　杨晴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懒得理他。
　　李恪在他娘亲那里没得到回应，又去问萧夜：“墨宸叔叔，你怎么样啊？你嘴唇怎么那么红啊？是上火了吗？”
　　萧夜：“啊……这……小孩子不要多问。”
　　我又不是小孩子。李恪在心里嘀咕着。
　　在李恪不停的追问下，一顿晚膳过后俩人几乎是前后脚的落荒而逃。
　　“哎，你们看到了什么？”李恪好奇的问李愔。听到他弟弟问出这话，洵安放下筷子，伸手捂紧了千里的耳朵。孩子还小，还是不能让他听这些。
　　李愔立即捂住脸：“没有，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没看见！”
　　“你给我说实话！”
　　“没有就是没有！”
　　李恪才不信呢，要真是什么都没有，至于刚才那么反常、现在这副样子吗？于是李恪直接上手挠他。
　　“啊哈哈哈哈哈……哥你住手！别……不要……哈哈哈哈……我说、说……”李愔被挠的眼泪都笑出来了，最终妥协了。
　　李恪这才放过他：“说吧。”
　　李愔凑近李恪耳边，小声道：“阿娘强行把墨宸叔叔拉过去亲他。”
　　李恪倒吸一口凉气：“真的假的？”
　　“我和大哥亲眼所见。”李愔信誓旦旦的点头，“不信你问大哥，我们都看见了的。”
　　洵安神色平静，见弟弟带着询问的目光看过来，很是淡然的点了下头。
　　“阿娘真是……勇猛。”李恪如此说。
　　“而且还不止。”
　　李恪示意他继续说。
　　“阿娘又把他推到地上去亲他！”
　　李恪：“嘶……刺激啊！”真是够刺激啊！
　　“可不是嘛，我当时都震惊了！而且还是当着我和大哥的面呢！”
　　“真的假的！”
　　“这我能骗你吗？我们就在大门口。”
　　洵安只是一脸平静的捂住千里的耳朵，直到他们俩谈论完，这才松开了千里的耳朵：“少说一些对孩子不好的话。”
　　对于这边的谣言，杨晴和萧夜浑然不觉。
　　湖边的凉亭里，俩人在这里吹风。
　　“那个……白天的时候……”杨晴有些不自然，“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萧夜脸色也有些红。
　　“你知道什么？我还没说呢。”
　　“我……我知道。”萧夜坐在一边，倚靠着凉亭的柱子，眼神飘忽，不知道往哪里看才好。
　　夜风吹过，除却蝉鸣蛙叫，便是一片寂静。杨晴目光渐渐变得悠长：“萧墨宸，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后悔成为我的贴身侍卫，后悔陪我游走四方，后悔困在我身边。”杨晴的声音很慢，很轻柔。
　　“不后悔。”萧夜回答的很是果断，“而且，不是困在你身边，此为我心甘情愿。”
　　“是吗？”杨晴清冷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笑意，“真的不后悔？”
　　“嗯，不后悔。”萧夜的声音也很轻，但是很坚定。
　　“其实，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闯出一番天地。”
　　“阿晴。”萧夜打断了她要说的话，“我能力如何无所谓，我想过我喜欢的日子。我这一生，没什么太大的心思，就是觉得，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就足够了。”他一直在想，自己才是最先遇见阿晴的人，陪在她身边的日子也是最多的。只是可惜，年少不知情动，等他回来之后，一切都不同了。可是如今，又好似回到了以前。
　　杨晴支着头看他，眼神迷离。
　　“阿晴，你……”见杨晴用这种目光看着自己，萧夜只觉得浑身燥热难耐。
　　“萧墨宸，我们错过了太多了。”杨晴冲他勾勾手指。
　　萧夜不明所以，站起来，走过去：“阿晴，我……”
　　话音未落，杨晴就已经伸手勾住了他的腰带，猛地一拉。
　　“阿晴！”萧夜一手撑着柱子，一手环住了她的脖颈。
　　“萧墨宸，我想，弥补一下当年未尽的遗憾。”
　　“阿晴，我……”萧夜张了张嘴，千言万语终是咽了下去，“好。”
　　月色洒落，清澈明净。
　　“哎呀，今晚的夜色真好看。”院子里四张软榻并排的放着，李愔一边接受小师侄的投喂，一边感概。
　　“明月皎洁，星辰璀璨，真好。”李恪一歪头，一张嘴，千里就把果脯送到了他嘴里。
　　洵安坐在一边，瞧着这俩人动作熟练的使唤着小娃娃，抽了下嘴角：“够了啊，千里，别管他们两个，过来休息。”
　　“大哥，我们也没干什么啊？”李愔撇了撇嘴。
　　“你们有手有脚的，用得着使唤一个小孩子？”洵安把千里提到软榻上。
　　李愔更不满了：“瞧你说的，我小时候你们不也是这么使唤我的吗？”
　　“大师伯，我不累的。”千里很是乖巧。
　　“不累啊？”洵安上下打量他一眼，“那走，跟我练功去。”
　　千里：“……啊？”
　　于是，李恪、李愔就在一旁吃果脯，一边看着千里被洵安操练，然后还时不时的指点几句。
　　“动作不对，不标准。”李恪“啧啧”，“大哥你教的不行啊。”
　　洵安伸手纠正千里的动作。
　　李愔抱着零嘴咔嚓咔嚓：“腿在发抖啊，还是要练。”
　　小千里：“……”我就不该多说这几个字的。
　　次日。
　　“阿娘怎么没来用早膳啊？”李愔见早膳都吃到一半了，还没见杨晴和萧夜的身影，“阿娘会不会生病了啊？”
　　“不会，阿娘身体康健，不会生病的。”李恪不这么认为，“阿娘应该是在清风小筑里用早膳了。”
　　“是吗？那我一会儿去看看。”
　　洵安看了他一下，好心提醒：“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了。”
　　“为什么？我去看看阿娘哪里不对吗？”
　　洵安只是摇了摇头，给千里夹菜：“多吃点，长身体，不要跟他们学。”
　　李愔：“？”有什么不对吗？不就是阿娘和墨宸叔叔吗？我好想去看看他们是什么情况啊！
　　洵安看看李愔，又看看李恪，看他们两个这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估计是不知道清风小筑发生了什么情况吧？算了，这俩还小，就不和他们说那么多了。
　　嗯……洵安这样想着。
　　李愔冲着他哥挤眉弄眼。李恪只当没看见。虽然他也很想去看看情况吧，但是万一被阿娘发现就不好了。小命重要，还是不要去了。
　　李愔咬着筷子，要不，我小心一点儿，就在外面听一听？
　　李恪伸胳膊肘戳了戳他，我劝你三思、慎重。
　　李愔看了他哥一眼，我小心一点儿。
　　清风小筑。
　　萧夜正殷勤的给杨晴捶腿：“阿晴，怎么样？这个力度还可以吧？”
　　“嗯，不错。”
　　“那是。”萧夜语气中满满的自豪。
　　“萧墨宸。”
　　“嗯，我在。”
　　“你之前离开那两年，就没有见过其他女子吗？”
　　“有啊。”萧夜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盯着杨晴，“都没你好。”
　　“我没你说的那么好。”
　　“胡说，你是最好的。”
　　杨晴摇头：“我脾气不好。”
　　“才不会，你很温柔的。”
　　“你就哄我吧。”杨晴对自己的脾气倒是挺清楚的。
　　“那我也觉得你最好。”萧夜很认真的说，“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女子。”洒脱，骄傲，明媚，聪慧。
　　杨晴“扑哧”笑了出来：“傻子。”
　　“我是傻子，你要养我一辈子。”
　　“行行行，我养你。”杨晴眉眼含笑，有些感叹，“这一切真的是……宛若大梦一场。当年你我初见之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现在，我都已经当上祖母了。”
　　“那时你才多大啊？就历历在目了？”
　　“我怎么不记得？你来的第一天就在我的殿门口摔了一跤！门牙还摔掉了一颗呢。”
　　萧夜老脸一红，为自己辩解：“那什么……我那时正在换牙，正好门牙松动了的。还有，我那不是还不太熟悉那里的环境嘛……”而后转移话题：“你是祖母，我不也当祖父了？”
　　“你当谁的祖父啊？”
　　“千里要叫我阿翁，铁块要叫我一声姑祖父，这不就是吗？”萧夜又问她，“阿晴，我是你什么人啊？”
　　“你想是我的什么人？”杨晴反问他。
　　“我想是你的……家人。”
　　“傻子，你不早就已经是了吗？”
　　萧夜内心狂喜，放下碗，起身压了上去。
　　“萧墨宸！青天白日的，你干什么？”
　　“阿晴，我想……”
　　“想什么想，你不想。外面有人。”
　　“没有人的，你听错了。”
　　“胡说！那是你耳朵不行！”
　　杨晴一把推开他，打开门就见李愔鬼鬼祟祟的身影：“李小愔，你干什么呢！”
　　李愔回头“嘿嘿”一笑，转身撒腿就跑。只是可惜，他这个小身板，怎么可能跑得过早有准备的萧夜。
　　李愔被萧夜拎到了杨晴跟前。
　　“阿娘，我错了。”李愔认错认的很快。
　　杨晴不说话，就低头看着他。
　　李愔一下子跪下来，抱紧了他娘亲的大腿，鬼哭狼嚎道：“阿娘我错了！我不该偷窥你和墨宸叔叔的好事的！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杨晴：“……”不说还好，一说更来气了！
　　“你都听到了什么？”杨晴问他。
　　李愔抬头，满眼无辜的看着杨晴：“该听的、不该听的……”他都没怎么听到。他只知道刚进来没走两步就被逮到了。
　　杨晴：“……”火又上来了。
　　这边，洵安和李恪用过早膳后在教千里读书习字。
　　“大公子，三公子。”止乐过来禀报，“小公子请您二位去救他。”
　　李恪正在看话本子。
　　洵安正握着千里的手教他写字，头也不抬地问：“他又干什么了？”
　　止乐很平静：“小公子偷听，被主上发现了。”
　　李恪正在津津有味的看新买回来的话本子：“阿娘罚他怎么了？”
　　“主上说，既然他爱听，就让他听个够，现下正在清风小筑罚跪呢。”
　　“知道了，你去告诉他，等我们忙完啊。”洵安说。
　　“是。”
　　听完止乐回复的李愔一脸木然：“……”哥，你们真是我亲哥！
　　屋里，杨晴正在品茶看书，萧夜坐一边作画。
　　李愔揉了揉膝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啧，睡着了？”李恪慢吞吞的过来，轻轻敲了一下李愔的头顶。
　　“没有。”李愔瞬间清醒，一脸哀怨的看着他哥。
　　“能耐了啊，居然真敢来偷看阿娘的事情了。”李恪在他跟前的台阶上坐下来，来了兴致和他聊天。
　　李愔瞪着他，眼里渐渐的泛起了水光。
　　李恪：“……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啊！”
　　李愔嘴角一耷拉，扯过李恪的衣角捂着脸就哭唧唧了。
　　李恪见他装模做样哭的差不多了，嫌弃的抽出了自己的衣裳：“差不多得了，走吧。”
　　“去哪啊？”李愔眨着眼问他。
　　“你说呢？不是你叫我来救你的吗？”
　　“可是……你不需要和阿娘说一声的吗？”
　　李恪揪住弟弟的耳朵：“你觉得，就隔了一道门，阿娘能不知道我过来了？”
　　“也对。”李愔想了想也是，就要站起来，“哎呀。”
　　李恪早有预见的躲一边去了，李愔腿一软就趴了下去：“嗷！”李恪满含同情的笑了出来，伸手去拉他。
　　李愔坐在地上揉腿，过了一会儿，才扯着他哥的手慢吞吞的站起来：“走吧。”
　　“长教训了？”李恪跟着他。
　　“嗯。”李愔声音沉闷，“我也没想到阿娘能发现我啊。”
　　“你傻不傻？你多大她多大？姜还是老的辣，懂不懂啊你？就你那动静，想不发现都难。”
　　“你的意思是说阿娘老了？”
　　李恪：“……滚！早知道就不过来了跑这一趟了。”
　　“又没几步，你还磨磨蹭蹭的。”
　　“那要不你就当我没来过？你现在回去继续跪着？”
　　“我……我不！再说了，你不是来了吗？我怎么当你没来过啊？”
　　“呵！”
　　“诶，哥，你是怎么知道阿娘同意的啊？”
　　“她要是真想罚你，直接上手了。估计阿娘今天心情不错吧。”按照阿娘的性子，她要是真的生气，那是直接抄竹竿抽人的。
　　李愔急忙点头：“幸好她不是真想罚我。”要真是上手，那自己可就惨了。
　　“你以后少管阿娘和墨宸叔叔的事情，小心又挨揍啊。”
　　“知道了。”
　　“诶，小愔。”
　　“怎么了？”
　　李恪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问道：“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了？”
　　李愔一脸惊恐：“哥，这我可不敢说的啊!”
　　“你和我说一说，我又不告诉别人。听话。”
　　“不行。”
　　李恪哄他：“好弟弟，你给我讲讲，我也想听。”
　　“那不行，你都不来救我！”
　　“哎呀，我那不是在教千里写字吗？再说了，我要是来得那么快，说不定阿娘气还没消呢，到时候连我们两人一起罚了那就不好了对不对?你看，往日里哥哥对你好不好？给我讲讲。”
　　李愔纠结了一会儿，踮起脚凑到他哥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真的啊？”
　　“真的，我亲耳听见的！你可不要给别人说啊！”
　　“放心吧，我不会给别人说的。”李恪保证。
　　转头，李恪就笑的一脸灿烂的去找洵安说了：“大哥，你知道不，墨宸叔叔……”
　　“等一下！”
　　“啊？”
　　洵安伸手捂紧了千里的耳朵：“你说吧。”
　　“阿娘觉得墨宸叔叔不行！”
　　洵安震惊：“什么？”不会吧？墨宸叔叔生龙活虎的，竟然不、行、吗？！
　　“嗯，小愔亲耳听的！”
　　洵安深吸了一口气：“你们是真行啊！”而后，洵安转头就跟止乐吩咐让她午膳多熬一碗补汤。
　　于是……
　　萧夜盯着这个专门给自己的疑似大补汤的玩意儿，眼中写满了震惊：“止乐，你确定这是给我的吗？”
　　止乐回答：“是的，这是大公子专门吩咐的。”
　　杨晴黑了脸，捏碎了手中的茶盏。
　　“那个，阿晴，你别生气，说不定洵安就是想要关心一下我的身体而已。毕竟我这也是上了年纪的，是要注重保养身体的。”萧夜连忙劝她。洵安应该不会做出来这种事吧？洵安向来稳重，应该不会做这种事的。
　　“他给你送的是补汤。”
　　“我知道啊。”
　　“这说明什么？”
　　“什么啊？”
　　“你、不、行。”
　　萧夜立即拍案而起：“岂有此理！”
　　听见阿娘找他们三个，兄弟三人还有些不明所以。
　　“阿娘，你找我们啊？”
　　杨晴瞥了一眼桌案上的补汤：“止乐说，这是你吩咐的。”
　　洵安点头：“是啊，恪儿说……”
　　李恪连忙解释：“不是我，我是听小愔说的！”
　　李愔大惊：“不是我，是哥哥非要听的！”
　　“不不不，小愔说这是他亲耳听到的！”
　　“不是，明明是你想听一听我才说的!”
　　“但是这可是你偷听来的！”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杨晴脸色越发的难看了：“够了！都给我滚出去跪着！”
　　排排跪的兄弟仨：“……”
　　“哥，你也真是的，我都说了不要让你和别人说了，你还非要说。”
　　“大哥又不是别人，我也只告诉他一个人了。大哥你也真是的，你听听就好了，还要给墨宸叔叔做那什么补汤。”
　　“我只是关心他的身体。小愔你也真是的，没事去偷听什么偷听？还被发现了。”
　　李愔语塞：“我……”
　　“你们这是……在锻炼膝盖吗？”本来打算南下但是临时改变主意回来的言合和新岁出现在清风小筑的门口，好奇的看着兄弟仨的后脑勺。
　　兄弟三个一个比一个把头埋得低：“……”丢人，好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