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星》洛重

18、第十章

　　十一月初十，是洵安的生辰。
　　杨侑从酒窖里搬出来了三大坛好酒，非常豪迈：“随便喝！喝完我还有呢！”
　　李恪开心的鼓掌：“好耶！”
　　杨晴瞪了杨侑几眼。这小子真是的，有小孩子在还这么的鼓着他喝酒……上一次李恪迷迷糊糊的喝了之后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然后第二天被杨晴那么一打扮一闹，又去了山林中跑马玩了个痛快，回来后把这件事给忘的一干二净。
　　现在嘛……
　　李恪跑到杨侑身边，小声询问：“阿兄，我可以喝吗？”
　　“当然……”杨侑下意识地回答。
　　“咳。”
　　看了一下若无其事的杨晴，杨侑立即改口：“当然不可以了，你还小，这些酒很烈的，你喝了对身体不好的。”
　　李恪原本还兴高采烈地小脸立即垮了下去：“哼！你就是怕我阿娘！你说话不算话！”
　　杨侑心里嘀咕：瞧你说的，咱家谁不怕他？想了想，低声跟他商量：“恪儿，阿兄这里还有别的酒，但是没有那么烈，可以让你少尝一些，好不好？”
　　李恪很是不满意的点头答应。
　　杨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快坐回去吧，一会儿我给你。”
　　“好吧。”
　　洵安看了下杨晴，劝她：“阿娘，总要让恪儿尝试一下的嘛。”
　　“他又不是没尝过。”杨晴慢慢道，又嘱咐李恪，“不能喝多。”
　　“阿晴，总要让恪儿试一试他的酒量如何的吧？”萧夜又说。
　　“可以，但不是现在，等他过了十岁再说。”这一点，杨晴非常坚定。饮酒伤身，小孩子，还是要看着他一点儿。
　　晚膳陆陆续续上齐了。
　　对于生辰礼，洵安倒是无所谓，于他而言，只要一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团团圆圆的，就足够了。不过洵安不要归不要，但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一盒一盒的生辰礼摆在一旁的桌案上。
　　“大哥，今晚我陪你睡吧。”李恪亲昵的蹭着洵安的手臂，语气欢快。
　　洵安同意的点头：“可以啊。”
　　李愔张着嘴巴，萧夜喂他一口粥。咽完后，李愔委屈的一撇嘴：“哥，你为什么要陪他？以前一直是我们睡一起的！”
　　洵安笑了下：“怎么？不乐意啦？”
　　李愔眼巴巴的看着他哥。
　　萧夜又一口菜递到他嘴边：“张嘴，用饭。”
　　李愔就这么盯着他哥。
　　李恪犹豫了一下：“不要，你睡觉总是扯我被子。”何止是扯，那都可以说是抢了。
　　李愔生气了：“哼！你就是有了大哥就不要我了！我今天不会再理你了！”气呼呼的小包子，惹得大家开怀大笑。
　　“可是我们都在一起睡了那么多次了，我想跟大哥睡觉。”
　　因为李恪、李愔还小，一直是跟着杨晴一起睡的，回了这里，洵安也一起睡过几次，言合也常常和母亲、弟弟在一起睡。不过言合这段时间经常和新岁谈古论今、对弈弹琴，有时经常会聊到深夜。所以大部分时间其实还是李恪、李愔两个和杨晴一起睡觉。
　　“哼！我不理你啦！”
　　洵安瞧着斗嘴的两个弟弟，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唉，其实小时候言合也是这样经常和自己拌嘴、吵闹的，就是长大了，没有小时候那么会向自己撒娇了。
　　嗯……
　　所以要好好的教教恪儿，让他长大之后也可以经常撒娇，满足一下自己的乐趣。
　　晚上，李恪开心的拱进了洵安床榻上的锦被。兄弟俩躺在床上闲聊。
　　“恪儿。”
　　“嗯？”
　　“你在长安时，都学过什么呀？”
　　“好多呢！读书、骑马、射箭、音律、算数、各种礼仪、轻功、剑术什么的……”
　　“你学过轻功？”
　　“对呀！阿娘教我的流云步。我三岁起阿娘就拎着我在双随湖上练了。”
　　“双随湖？”
　　“那是清扬苑中的湖，叫‘随时随地’，所以我们喜欢叫它双随湖。”
　　洵安：“嗯……”随时随地湖，还真是个独特的名字。
　　“大哥，你都去过哪些地方啊？”李恪好奇的打听，“我从小一直在长安，偶尔也会去城外附近走走，都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嗯，我去过江都、扬州、金陵，还有沿江之地也大都走过看过。”
　　“好羡慕哦。”李恪满是羡慕，“要是阿娘早些带我和小愔走多好啊。”
　　洵安拍拍他的身体：“现在也不晚，以后有的是时间。”
　　李恪笑得很开心：“大哥，我好希望快些过年，然后我们就出去游历天下。我听墨宸叔叔说了好多，我真的都想去看看。”
　　“嗯，很快了。”
　　畅想着美好的未来，李恪搂着他大哥的手臂，开心的进入了梦乡。
　　“阿娘，现在已经入冬了，长安应该下雪了吧。”李恪跟着杨晴练完剑术，准备回去休息一下，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问她。
　　“嗯，应该是要下了。”
　　“这里没有下雪。”
　　“怎么？想去玩雪了？”
　　“也不是，阿娘，大哥跟我说过，越往南越暖和，那现在南方沿海是不是很热啊？”
　　“对。但也不会太热。”
　　“我觉得，以后我们夏天去北方，冬天去南方，多好。”
　　杨晴看了一下他身上的衣裳，也不薄啊，就问：“是冷吗？”
　　“不冷啊。”李恪摇了摇头，“我是想，等我们过了年出发，那到的时候是不是就是春夏了？那这样的话会不会很热啊？”
　　“嗯，没去过，怎么知道呢？如今北方有突厥，不太安静，等过几年再说也不急。反正你们还小，时间多着呢。”
　　李恪蹦蹦跳跳的，很是开心。
　　“小心点。”
　　“知道啦！”
　　李愔正在做杨侑、杨侗两人出的题，做的无比认真。因为杨侑说了，如果这次小考完成的好，就允他五日休息的时间，所以李愔做的是非常、非常的认真仔细。虽然这些对于他来说都不算太难。
　　“好啦！我写完啦！”李愔“啪”的把笔按在了桌案上，开心的手舞足蹈。
　　杨侑眉心跳了跳：“滚吧。”
　　“谢谢阿兄，我这就滚！”李愔开心的跑了。
　　“你们这是要去干什么？”见萧夜和洵安一起走过来，杨晴问他们。
　　“洵安想要让我试一试如今他的武功如何了，我陪他去练两招。也算做一个年底的测验吧。”
　　“我也要去看！”李恪立即来了兴致，也不累了，“大哥我想去看！”
　　“你刚才不是还说累了吗？想要回来休息休息？”杨晴点一点他的头。
　　“我现在不累了！”
　　洵安拉着李恪：“走，一会儿也考考你。”
　　李恪一听，立马甩开了洵安的手，跑到杨晴身边攥住她的衣角：“阿娘我累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萧夜顿时笑了出来：“真有趣，洵安，我们带恪儿一起去吧。”
　　李恪满脸惊恐：“阿娘我们快走，我要回去休息！”
　　杨晴嗔他：“行了，你们别逗他了，走了，我们回去。”
　　一边向演武场走去，萧夜笑着：“哎呀，有时候逗一逗小孩儿，真是身心舒畅呐！”
　　“是吗？怎么不见你去逗一逗小愔？”
　　“小愔那孩子，太过活泼且执着了，要是我真把他逗恼了，那估计他会缠着我不放喽！”一想到这小家伙有时候胡搅蛮缠的样子，萧夜就忍不住笑着摇头。
　　“你就是看恪儿性子好、好欺负。”洵安“哼”了一下。
　　“哎，这你就错了，性子好是真的，好欺负可不是的哦。”萧夜纠正他，“恪儿可没你想的那么好欺负的。”
　　洵安“呵呵”了两声，然后问他：“墨宸叔叔，你说，我们兄弟几个，谁最像阿娘啊？”
　　“这你直接去问阿晴不行吗？用得着来问我？”
　　“可是你是和阿娘一起长大的啊，再者来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肯定比阿娘看得更明白。”
　　“嗯……不好说，只能说都有吧。”萧夜含糊其辞道。
　　“你就说说呗，又没有外人。”
　　“其实，真要说的话，小愔和她最像了。聪明、且执拗。”
　　洵安不解：“阿娘她……执拗？”不会吧？确实萧墨宸这家伙不是在诓自己？怎么看阿娘也不像是执拗的样子呀？
　　“但那是很久以前了。”萧夜长叹一声，“如今的她，冷静、内敛，早已没有了当年的模样了。这些年，早已是物是人非，我们都不是当年的自己了。”
　　洵安抿了下唇，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走过，李愔从旁边的花坛下冒出一个小脑袋。哇！原来自己才是最像阿娘的哎！自己在那里“咯咯咯”了乐了一会儿，“蹬蹬蹬”跑去找杨晴了。
　　“阿娘！墨宸叔叔说我最像你啦！”李愔一把扑到了杨晴身上。杨晴正将手中的茶盏递给李恪，被他从后面这么猛地一扑，身子前倾，手中茶盏不稳，全部打翻在了李恪身上。
　　“恪儿！”
　　李愔也吓了一跳：“哥，你没事吧？”
　　李恪也是一个猝不及防，看见杨晴和李愔满是担心，急忙说：“阿娘，我没事的，不烫的，衣裳也这么厚呢。”
　　“先进屋换身衣裳。”杨晴拉着李恪进屋，李愔也急忙跟着进去。趁着李恪在换衣裳的时候，李愔爬到床榻上坐好，晃着腿：“哥，刚才我听见墨宸叔叔和大哥说，我是最像阿娘的！”说完，自己美滋滋的笑了。
　　将被打湿的衣裳交给杨姜去处理，杨晴正在给李恪换衣裳，没好气的问他：“他说这个干什么？”
　　“不知道哦。”李愔摇头。
　　换好衣裳，杨晴走到李愔身边，揪住了他的耳朵：“以后不许再这般冒冒失失的了知道吗？万一那茶水是烫的呢？”
　　“阿娘，你别怪小愔了，他也不知道嘛。”
　　杨晴又转头教训李恪：“还有你！就知道一味的纵着他！小心以后把他骄纵的无法无天了！”
　　李愔蹦下来，跑到李恪身边：“还是哥哥最好啦！”
　　李恪笑嘻嘻的捏了捏弟弟的脸 ，又看了看还板着一张脸的杨晴，伸手扯住她的衣袖晃了晃：“阿娘……”
　　杨晴顿了一下：“下不为例！”
　　“阿娘真好。”李恪眉眼弯成了小月牙儿。
　　杨晴点了下他的额角，出了屋子。
　　李愔见杨晴出去，立马抱住他哥哥：“还是哥哥对我最好了。”
　　李恪与杨晴最像的一点就是——对于软软糯糯、可可爱爱的小孩子毫无抵抗力。
　　“不许有下次，知道了吗？”李恪板着脸叮嘱他。
　　“嗯嗯！我保证！”李愔点头如捣蒜的保证道。
　　用完晚膳，杨晴和萧夜在别院中散步。
　　突然想起来白日里小愔说的话，杨晴问他：“萧夜，为什么你会觉得小愔最像我？”
　　“啊？”萧夜没有反应过来。
　　杨晴又重复了一遍，而后道：“我觉得，洵安最像我。”洵安虽说平素里对弟弟妹妹很是照顾，也跟他们一起嘻嘻哈哈的，但实际上他的心思才是最为内敛，不会轻易流露。
　　萧夜动了动嘴唇，良久才道：“洵安像如今的你。”小愔像的是当年的你。后面半句，萧夜没有再说出来。
　　临近年底，杨晴吩咐他们去江陵城买一些要用的。杨侑、杨侗带着洵安，杨听、杨末也是跟着一起；言合想带新岁去江陵城走走逛逛，含灵、含露要照顾新岁，也一起去了。这一去带上来回的路程大概要小半个月，所以这段时间，别院中就剩下了杨晴、萧夜还有两个孩子了。
　　其实李恪、李愔也想跟着一起去，只不过前两日兄弟俩单独睡一起时，李愔不安分的扯走了锦被，再加上俩小的睡觉基本不喜欢穿衣裳，成功让他哥染了风寒。李恪咳了两日之后，李愔也病倒了。
　　现在，两人正蔫了吧唧的窝在杨晴怀中，萧夜在一旁给他俩熬药。
　　李恪吸了吸鼻子，嗓音沙哑，委委屈屈的：“阿娘，我再也不要和小愔一起睡了！我也想跟哥哥出去。”
　　李愔无精打采的，眼眶红红的，带着很浓重的鼻音：“哥，我又不是故意的。”
　　杨晴哄完这个哄那个，一整个筋疲力尽。待好不容易让俩孩子喝完药、睡着，杨晴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阿晴，别担心了，恪儿和小愔身子向来康健，很快就会好起来的。”萧夜安慰她。
　　杨晴眸中幽怨的看了他一眼。
　　萧夜无奈的叹了口气：“阿晴，我知道你也想出去。可是现在恪儿和小愔都病了，总不能丢下他俩吧？再说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呢，我们不急于一时。”
　　叹了口气，杨晴缓缓点了下头：“我知道。”
　　看了下萧夜眼底的乌青：“萧夜，你去休息一会吧，昨夜你都没怎么睡。”
　　“我没事。”萧夜摇摇头，“你去休息一会儿吧，快该用午膳了，我去做些吃食。”
　　“他们两个估计吃不下太多，你少做一些。”
　　“嗯，好。”
　　江陵城。
　　杨侑刚带着大家找好客栈，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那杵着。
　　“哟，萧素羽？啧啧啧，多年不见，你这是混成了……”杨侑上下打量一眼，“从暗卫到土匪，差距挺大的哈。”
　　眼前的女子一身黑衣打扮，腰间插着双刀，眉目冷厉，双臂环胸。萧素羽是在五岁那年被萧圭景捡回来的，便认了他做父亲，改了名叫萧素羽。后来杨晴重组暗卫，萧素羽便随着萧圭景隶属于暮岁阁，自由行动，在知晓萧后于定襄暂时落脚，便随着萧圭景去了定襄。
　　“我要是土匪，第一个便把你抢上山去！”萧素羽呵呵一笑，“我是奉了父亲的命令，来找主上禀报老夫人和政道小郎君的情况，谁知在这里遇上了你。晦气。”
　　“呵呵！我还没嫌你晦气呢！”杨侑毫不示弱，“出来的好心情全被你搅没了，我还没说什么呢！”
　　“你说什么？”萧素羽立即不乐意了，“打一架？”
　　“打就打！”
　　“杨仁时！”杨侗有些头疼，跑过来拽住他，“能不能别惹事啊？你究竟吃错什么药了啊？怎么你们俩一见面就要掐起来啊？”
　　“我没惹事啊！是她说的要打一架的。”杨侑一摊手。
　　杨侗使劲儿按住他，对萧素羽道：“小姑姑没有随我们出来，你去别院找她吧。”又拎着杨侑就走：“我们该去干正事了,大家等你好久了！。”
　　“逛就逛你拽我干什么？”
　　“管钱的不在我们拿什么买？走了!”杨侗把他给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