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星》洛重

13、第五章

　　不过几日，李恪就和两个哥哥混熟了。洵安习武的时候，李恪就拖着李愔去看，跟着练习；言合读书的时候，李恪就坐一旁听着，李愔则是呼呼大睡。
　　言合吹了一曲，李恪开心的鼓掌：“好听。”言合收起羲和：“我听阿娘说，望舒在你手中，你学了多久了？”
　　“我也不清楚，我问阿娘要的，她就给我了。”李恪弯了弯眼，“但是我也会吹！阿娘说很好听！”
　　“你想学更多吗？我可以教你。”言合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教弟弟。
　　“好呀好呀。”李恪连连点头，“可是大哥说要带我去山林中跑马。”
　　洵安缓步走来，手中还牵着一匹雪白的马儿：“走吗？”
　　“好！”李恪开心的奔了过去，“二哥，你也来好不好？”
　　言合摇了摇头：“你们去吧，早些回来。”
　　“二哥，你也一起去吧，我们一起去玩玩好不好？我也想让你陪我去的，二哥你最好啦！”李恪拉着言合，软软的撒娇。对于李恪的撒娇，杨晴有时候都挡不住，更何况言合才多大？
　　“好，我也陪你去。”言合看着乖巧软糯的弟弟，立即就同意了。
　　洵安揉了揉李恪，带着两个弟弟上马，去了后山。
　　杨晴和萧夜去泛舟湖上、闲谈人生、漫聊天地去了，所以就把教李愔读书习字的任务交给了杨侑杨侗。
　　“说实话，我头一次觉得，无比轻松。”杨晴慢慢品着茶水，“嗯，以后有仁时、仁谨教导小愔，我觉得挺好的。”
　　萧夜划着船，也是感叹：“是啊，洵安和言合启蒙读书，也是仁时、仁谨教的。他们一定可以把小愔教好的，你呢，既然回来了，就好好的放松放松，别想那么多。”
　　“是呀。”杨晴展望湖光粼粼，满眼欢悦。
　　杨家别院的书房中，李愔中途休息，正在用着糕点。杨侑摊在软榻上，一脸的生无可恋：“当年当皇帝都没有教小孩子累。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啊！”为什么啊？为什么都是一个娘亲生的，这差距就这么大呢？当初教洵安和言合也没有这么吃力啊。
　　“当年什么情况？现在什么情况？”杨侗靠着椅子，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书房，深深的叹了口气，“可谁让我们已经跟小姑姑保证过了。”
　　“怨谁？都怪你。”杨侑一骨碌坐直身子，愤愤道，“谁叫你答应的那么快的！这下好了，倒霉了吧？”
　　杨侗累的不想搭理他：“以后时间还长着呢，你省省吧，趁早适应。”他以为教小愔就和教洵安他们两个一样的，就答应了。谁知道……唉！
　　杨侑幽怨的眼神扫过开开心心吃点心的李愔，鼻孔朝天冷哼一声，站起来：“对了，我突然想到最近药阁缺了好些药材，我去补一补。这几天就交给你了啊。我先走一步了。”说完，脚下生风的跑了。
　　“杨仁时！你讲不讲义气啊？啊！你站住！”
　　杨侑充耳不闻，飞速的跑了。义气？那玩意儿能吃吗？
　　杨侗目瞪口呆看着亲兄弟毫不犹豫弃自己而去，转头再一看，李愔满是天真的看着自己，笑得一脸开心。
　　“造孽啊。”杨侗哀叹，完了，不讲义气的弟弟跑了，就剩自己了。
　　傍晚，洵安、言合和李恪回来，就看到杨侗一副被吸光了精气的样子瘫软在榻上，吓了一跳。洵安急忙问他：“兄长，你这是怎么了？”
　　“哥！你回来啦！”李愔开心的抱住了李恪，“你去哪里了？我也要去。”
　　“小愔，你这是……”李恪看看弟弟，又看看杨侗，隐约猜到了什么。
　　“今天兄长带我玩，你要不要一起啊？可好玩了。”
　　听到这句话，杨侗差点一口血没吐出来。
　　青梧厅。
　　用晚膳的时候，杨侗一直不停的看着杨晴，眼中写满了控诉。杨晴淡定的朝他笑着：“以后小愔的课业就交给你和仁时了，有你们两个教他，我很放心。”
　　杨侗：“……小姑姑，其实侄儿觉得吧，还是得由您来教更合适。”
　　“小愔，你想要谁教你啊？”杨晴微笑着问小儿子。
　　李愔立即回答：“我要兄长教我！”兄长可不像阿娘那样暴躁，有时候还会拿着竹竿抽自己。
　　杨侗：“……”
　　“仁谨，你看，小愔对你也很满意。”杨晴轻笑，“以后就辛苦你了。”
　　杨侗：“……那万一他不听话了呢？我管不了了呢？”
　　“不听话就打呗。”
　　“那你为什么不打啊？”
　　杨晴很诚实的回答：“我下不去手。”
　　杨侗陷入了沉默。所以，你下不去手，就让我来呗？
　　李恪凑近洵安，低声道：“小愔可不好教，活泼的很，以后兄长可就辛苦了。”阿娘给弟弟下劲儿的时候，自己和阿耶都不敢靠近的。那时候的阿娘，就是无差别的扫射。
　　杨侗凉凉一眼扫过去，李恪缩了缩脖子，往洵安身边靠了靠。
　　“对了，仁时呢？”萧夜问杨侗。
　　“跑了。”
　　“呃……”萧夜只觉得，这小子也真会避祸的，跑的真快。
　　等洵安、言合带着李恪将这周边的地方跑了个遍，杨晴就开始给李恪安排课业了。
　　“这是我给你订的计划，每十日中可以休两日，具体是哪两日你自己决定。你先看看。”杨晴将书册推到李恪面前，“习文念书你两个兄长都可以教你，小愔是在午后，时间上错的开。若是你想要我教你，也可以。每日午膳后可以休息半个时辰，午后随我和萧夜习武。你觉得如何？”
　　李恪趴在桌案上，提问：“我可以拒绝吗？”
　　“你觉得呢？”杨晴笑着提问。
　　李恪蔫儿了下去：“我没意见。”
　　杨晴伸手揉了揉李恪的头：“恪儿，阿娘带你们游历天下，不是为了单纯带你们出去玩。这一点，你能理解吗？”
　　李恪撅着嘴点头：“知道。”
　　“我们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等以后出去了，每日课业会减少，但是也不会取消。”杨晴缓了缓声音，继续说，“你们开心玩乐的前提是，该学的必须要学会了。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李恪继续点头。
　　“阿娘。”言合站在外面敲门。
　　“嗯，进来吧。”
　　言合抱着扶光进来：“阿娘，你教我抚琴好吗？”
　　“可以。”杨晴应下，“过来吧。”
　　李恪坐在一边，一边涂涂画画一边听言合弹琴。弹了几曲，杨晴夸他：“学的不错。”
　　言合扬起笑容：“我也才学了两个月。”之前，他一直用的都是箫，是听说阿娘要回来了，才赶紧让阿兄教了自己一些。
　　“阿娘，我想试试。”李恪跃跃欲试。
　　“好啊。”言合开心的拉过李恪坐下，“你快来试试。”
　　明月居。
　　洵安背着手，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萧夜带着李愔去消食，回来时就看到洵安在院中踱步。
　　“洵安。”这小小年纪的，怎么像个小大人似的。
　　“墨宸叔叔。”
　　“你怎么了？还不睡啊？”
　　洵安犹豫了一下：“言合去找阿娘了，他想跟阿娘一起就寝。”
　　“哦，这怎么了？”萧夜不觉有什么奇怪，瞧着洵安的样子，“你也想？那就去呗，反正清风小筑的床榻够大。”
　　洵安红了脸，还好在夜色中不明显：“男女有别，我已经长大了。”
　　萧夜拉着他就走：“这有什么？我们一家人有什么可见外的？走走走，我带你去。”
　　洵安的明月居和杨晴的清风小筑之间只隔了言合的晴霁阁，没几步就到了。到了清风小筑的门口，洵安又犹豫了：“墨宸叔叔，这……这不好吧？”
　　李愔倒不觉得有什么：“大哥想和阿娘一起睡吗？可以可以呀！我们一起好不好？”
　　洵安脸更红了。
　　萧夜笑着，拉着他们两个进去。
　　杨晴已经换好了寝衣，拿着团扇在给李恪和言合扇风。兄弟俩正趴在桌案上涂涂画画，你添一笔我画一下的。
　　“回来了。”杨晴看了一下萧夜，“洵安，你脸怎么这么红？”
　　“阿娘，大哥想和我们一起睡！”李愔立即开口说，很是兴奋，“我们一起睡好不好？”
　　洵安脸更红了：“阿娘，我……”
　　“可以啊。”杨晴答应得很快，“这有什么可脸红的？来吧。”
　　萧夜推了洵安一把：“嗯，去吧。阿晴，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
　　“嗯。”
　　洵安坐在杨晴身边，有些局促：“阿娘，我们……我……”
　　杨晴点了点他的眉心：“要是累了，就先去休息吧。恪儿和言合还想再玩一会儿呢。”
　　“阿娘，要不……我还是睡榻上吧。”
　　“那里能睡得舒服吗？好了，我们一家人有什么可见外的，你小时候全身赤裸裸的我见过了多少次？怎么长大了还害羞了？”杨晴拍拍大儿子的背，“嗯？快去吧。”
　　洵安脸更红了，垂着头，应了一声，先去休息了。
　　“阿娘，你别看哥哥总是板着一张脸，看起来很板正，但其实可容易害羞啦。有时候兄长带哥哥出门，就有好些小娘子给他递花啊、香囊啊什么的，哥哥脸红的很快的。”
　　杨晴好笑的捏捏他的脸：“这么说不怕哥哥打你啊？”
　　“阿娘在这里，他不敢！”
　　洵安裹进锦被中，脸色通红。小时候是兄长陪着自己，等过了七岁便是自己一个人睡了。如今这么多人……总感觉有些别扭。
　　李愔站在杨晴腿上手舞足蹈的，没一会就累的打起了哈欠，杨晴哄好了他，把他团进锦被中往床榻里面滚了一圈。
　　洵安刚迷迷糊糊有了睡意，就感觉有什么东西贴住了自己。浑身一僵，一看，李愔身上的锦被已经被踢到一边了，现在李愔正往自己的锦被中拱，拱啊拱的，拱的洵安浑身僵直，不知所措。李愔睡得迷迷糊糊，觉得有了暖意，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了。洵安看着拱在自己怀中的幼弟，沉默了，他这是睡着还能动的？
　　李恪和言合玩累了，终于准备睡觉了。杨晴看到这一幕，伸手就把李愔提了起来，重新给他盖好被子放好。
　　“大哥，小愔他睡觉从不老实，总爱抢我的被子，他要是抢你的，你就夺回来。”李恪对于李愔睡觉的事早已见怪不怪了，总之自己有好几次生病就是因为弟弟总是睡梦间就把自己的被子扯走了。
　　杨晴睡在最外侧，洵安睡在最里侧，言合、李恪在中间。至于李愔，随便一个缝就够他睡了。毕竟睡的时候在床头，睡醒可能就在床尾了。
　　杨侗很生气。杨侑这不讲义气的家伙，整整跑了半个月才回来！这段时间，自己教李愔教的差点吐血。
　　“哟，你还知道回来啊。”杨侗一见杨侑就阴阳怪气道。
　　杨侑权当没听见杨侗的语气：“这不是恪儿生辰快到了吗？我特地回来的。这段时间你过得还好吗？”
　　“杨仁时！”杨侗气的啊，“你还是不是我弟弟？有你这样当弟弟的吗？”
　　杨侑故作惊讶：“啧啧啧！瞧着你这个样子，小愔威力不小啊。”
　　“杨、仁、时！”杨侗一拳挥了过去，杨侑侧身避过，杨侗一拳锤在了门框上，顿时呲牙咧嘴的。
　　“呀！哥哥，你受伤了，来，弟弟给你上药。”杨侑嘲笑完一通，转身就跑。
　　杨侗气的呀：“杨侑！”
　　还有三日便是李恪的七岁生辰，洵安这段时间问了他好几遍想要什么，李恪都说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洵安正在发愁呢。想了想，跑进了明月居的库房里面翻了起来。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那就是什么都可以了？这里面有逢年过节兄长们还有母亲、墨宸叔叔送的，也有自己遇上的买的，也有许多是跟着兄长外出游玩遇上的……零零碎碎的加起来大概有百余箱了。应该能找到。
　　跑遍了周围的一些山岭，李恪就缠着杨晴去湖上泛舟。
　　“阿娘，你答应我了，我过生辰可以多休息一天。你带我去游湖好不好？”李恪扒拉着杨晴，不让她走。
　　“真想去？”
　　“想啊！”李恪连连点头。
　　“那……走呗！”
　　“阿娘你等等！我去问问哥哥和小愔。”李恪飞快地跑开了。
　　杨侑正在捣鼓自己的药丸，新制的特效迷药马上就到最关键的一步了：“游湖啊？算了，我闭着眼都能游过来，没意思。你去吧，好好玩。”
　　杨侗正在补觉：“算了吧，我这段时间教那小子身心俱疲，我想好好睡一觉。你去玩吧。”
　　洵安正在练剑，这是杨晴此次回来给他铸的，由玄铁锻造，剑身泛着幽幽寒光，名为寒霜。洵安收了剑，听李恪说完来意，笑着捏了一下他的脸：“明日墨宸叔叔回来要检查我这套剑法，我还有几处不是太会，你跟阿娘去玩吧。”
　　李恪只好又去找言合，言合一松琴弦，面前不远处的花朵顿时断裂，掉在了地上。李恪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好。言合温和地笑了一下：“你要是认真学，以后也能做到的。”
　　看着那几朵掉落地面的花儿，李恪木楞楞的点了下头。
　　“找我有事吗？”
　　“没有没有。”李恪连连摇头，转身跑了，怎么感觉二哥也挺可拍的？
　　李愔前日跟着萧夜出门了，不在家里。
　　当年杨晴身边的八名侍女，含灵、含露在扬州照顾新岁；宿云、宿雾跟着暮夏阁萧沐五人去了定襄，照料萧后和杨政道；杨末、杨听早在当年便带着洵安、言合来了这里；杨姜、杨葵跟着杨晴回来。
　　杨末很快就把要带的东西准备好了，杨听在湖边小舟上等着杨晴。
　　上了小舟，李恪就扒着小舟的边沿，好奇的看着周围的湖光山色，时不时伸手拨弄着湖水。
　　“三公子倒是胆大，当时二公子第一次乘舟游湖，吓的在郎君怀中不肯出来。”杨听划着船桨，笑着闲聊。
　　杨晴这些年虽然远在长安，但是萧夜会每月一封信来告知两个孩子的状况，所以杨晴也知道不少。闻言，倒也笑了。
　　“娘子，昨日杨千自扬州传来消息，说是长安城那位派了人去洛阳寻您，现在又派人到了江都和扬州。”杨末禀报。
　　“他这是不死心。”杨晴无所谓的笑了下，“不过，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此时去扬州确实不太合适。这样，等今日回去，你就去信杨千，让含灵含露带着新岁来这里。等过了年，直接南下游玩。过段时候再去扬州也无妨。”
　　“是。”
　　“阿娘，新岁是谁啊？”李恪问她。
　　“新岁是你二舅舅的女儿，比你大了一岁，你要叫她一声阿姐，知道吗？”
　　“我知道的，比我大的要叫阿姐。”李恪立即举手回答。
　　“阿姐身子不好，你不能欺负她知道吗？”
　　“阿娘放心，我不会欺负阿姐的！”李恪笑嘻嘻的回答。
　　杨晴看着前面不远的小岛，伸手揽住李恪，飞身掠过水面，足尖点水，稳稳落在了岛屿上。
　　李恪兴奋起来：“阿娘我也要学，我也要学！”
　　“真想学？”
　　“嗯嗯！”
　　“会很苦的。”
　　“我不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