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女工从军记》落丛笑

55、旧郎醋意浓

　　捧着一束五颜六色的野花，虞爻从门后蹦出来，笑容满面，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眼前人眉眼弯弯，笑意胜芳菲，一袭轻衫百褶裙，梅花钿衬得原本艳丽的容颜更加娇俏。只觉心中被填满，先前的失落一扫而空。
　　秦郅看着看着，便出了神。

　　虞爻见秦郅盯着她却不接手中的花，便将花塞进了他的怀中，又伸出手在他面前摇了摇，“将军？”

　　“嗯——”
　　一旁的沈暄轻咳了声。紧接着此起彼伏的笑声荡漾开来，一众人围着秦郅哄笑。

　　秦郅回过神，才发现府中竟有许多熟悉的面孔，还有两位并不相识的人。

　　“恭喜将军平安归家！”
　　“恭喜凯旋。”

　　梧赤道了一声贺，转而抱臂碰了下他的肩，揶揄道，“将军这是看虞爻看傻了吗？”不等秦郅应答，他便笑着又道，“将军不会才知道虞爻是个姑娘吧？”

　　在一旁默默杵着的刘贺和跟在秦郅身后进来的李拓，两人相视一眼。刘贺小声道：“不是的，将军不是每晚都和——”

　　话未说完，李拓便跑上前死命捂住了他的嘴。

　　温念在一旁同沈岚一起，掩面浅笑。
　　沈暄又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耳力极好的秦郅，听到了手下的碎碎念，瞪了他一眼，脸上却显现出异样的神色来。

　　另一当事人虞爻则赶忙转移了话题，僵笑道：“别站这儿说了，先吃饭吃饭。”拽上秦郅手腕，又道，“将军我不欠你一顿饭嘛，今儿就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一手捧花，一手被人拉着，秦郅的目光落在衣袂翩跹的背影上，只感秋日胜春朝，心中舒朗。

　　招呼人都坐下后，虞爻忙里忙外地从庖厨端出了许多菜肴，秦郅要帮她，被她一个眼神回绝。
　　不一会儿的功夫，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品。众人看卖相……还不错，却不动筷，等待秦郅为他们试吃。

　　“快尝尝！”

　　秦郅见她眼中期待满溢，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离他最近的菜。入口后身子有一瞬间的僵挺，慢慢咀嚼后，面不改色道：“不错。”

　　“是吧——我就说我做菜天赋异禀，”虞爻心满意足，“你们别看他吃了，快尝尝我的手艺。”

　　闻言众人纷纷拿起了筷子，虞爻接道：“照着菜谱第一次做菜就做得这么好——”

　　“呕——”

　　话未说完，沈暄便第一个“呕”了出来，岳辽面色痛苦，却还是先向她递了一杯茶，拍着她背道：“喝口茶。”

　　温念只吃了半口菜，便放下筷子。
　　梧赤白眼快要翻上了天，猛地开始往口中灌水。
　　刘贺、李拓两人一个掐着脖子猛咳，一个胳膊肘压着桌面，立马低下了头。

　　最先恢复过来的沈暄，对着秦郅竖了个大拇指，道：“你是个狠人，”又转向虞爻，苦口婆心道，“爻爻，听姐一句劝，不要学做饭，离庖厨远一点，越远越好！”

　　看着东倒西歪、气色突变的众人，虞爻被打击到了。

　　“我觉的很好吃啊。”秦郅又夹了几筷头。

　　虞爻垂下去的眼角又扬了起来。

　　听到这话的众人，冲着秦郅整齐划一地拱了拱手，以示佩服，后捂着肚子仓皇而逃。生怕他味觉失灵了，也要拉着他们一起祸害胃。

　　人都跑光后，虞爻拿过了秦郅碗筷，闷闷道：“将军，别吃了，出去到酒楼吃吧——路上我刚好有事同你说。”
　　有些事还是早些说开好。

　　秦郅见她神色恹恹，便道：“好。”

　　两人并肩行于街巷，虞爻忽然抬头看了一眼夜空，道：“将军，你应当察觉出我的奇怪之处了吧。”

　　秦郅点头。

　　从最开始出现的那两瓶融膏，到后来比赛射箭时她脱口而出的“十环”，最后是绘制在地上的“二十八星宿”，都在彰显她的不同。

　　身旁人说她是虞爻，不是虞夭，而虞家人却将她视若珍宝。
　　他无法不怀疑。

　　“我不属于这里。”

　　此言一出，秦郅脚步顿住。

　　虞爻也停下了脚步，侧身看向他，说得认真：“我本在房中睡觉，醒来后却发现自己在虞家的密室里，又透过孔隙发现密室墙后的洞里，有人砍断了一位少年的脖子。”

　　侧身之人比说话，虞爻便接着道：“通过那个孔隙，我看清了杀害少年的一人是裘无肖，这也就是我让你提防他的原因。”

　　“至于另一人，我看清了他的脸，却至今未见到他。”

　　系统的事虞爻不准备向秦郅说明，但眼下她必须解释清为何女扮男装从军的事，“从密室出来后，又见到了灵堂，虞府中人见我皆道‘小姐’。花了些时日，我才知晓弄清了自己的身份。还有入军营一确实因为自己在原来的地方就会修一些器械，想以此来保家卫国，二是我……在街市发现了裘无肖，偷偷跟踪发现他竟然从了军。这样的人入军营，我怕——”

　　“怕会干扰军队？”秦郅接着她的话道，抬手轻点了下她的额头，“你是觉得我这个将军，是吃干饭的？”

　　“……不是。”一切都是系统的任务。虞爻接着道，“将军，反正你信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还有——”

　　“我信。”秦郅看向她，认真道。

　　四下忽然安静了下来，对上面前人澄净清凛的双眸，虞爻悄悄攥紧了手，不知说些什么，只有一颗心在怦怦地跳。

　　“你俩也出来了？”沈暄同岳辽，身后还跟着一行人，走走看看，似乎是在欣赏夏州城夜景。

　　被喊声打断，静立在原地的两人这才回过神来。

　　“爻爻，”觉察到两人之间氛围不对，沈暄将虞爻一把搂了过来，“陪我逛逛。”

　　“好。”心跳恢复如常，虞爻同好友并肩行于街市。温念同沈岚陪在身侧，一众男子随在身后。

　　夏州城在天子脚下，向来繁华，无论白日还是夜晚，明日又是中秋佳节，今晚倒是更热闹了些。

　　糕点铺前仍有人在排队，丝丝缕缕的香气扑面而来，勾起了沈暄的肚中的馋虫，她上前去排队，站在几位姑娘的身后，虞爻在一旁等她。

　　“你们听说了吗？”前面的姑娘道，“听说有女子扮男装参军，保家卫国。”

　　话落，身后的众人目光聚在了虞夭的身上，又竖着耳朵听。

　　虞爻心中一紧，这到底是谁传出去的——不过眼下，她更在意，这些姑娘对这件事的看法。

　　“当真是巾帼英雄啊！”
　　“我要是能同这位女中豪杰一样，能够从戎卫国就好了。”

　　说话的女子目光灼灼，气质凛然，虞爻笑了笑，看向秦郅，想起那日从天而降的女寨姑娘，突然有了一个“有违纲常”的想法，虽铤而走险，但她想试一试。

　　“我也想，整日在家待着学做女工，一生好像都要囤于府宅方寸之地了。”
　　“小姐，别这样说。”

　　这位女子看起来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旁边的丫鬟出声制止。

　　一众人都只是静静听着，各有所思。

　　“你从哪听说的？”又一姑娘问，“这几日坊间确实都在传，但都不知真假。”
　　“肯定是真的。”先前哪姑娘接着道，“《朝朝暮暮盼君归》的笔者说了，最新篇章都是根据真事写的。军营生活写得很详细，就跟真的似的。”

　　“你如何知道真的，莫非扮男装那女子是你？”
　　几位姑娘说笑。

　　闻此言，虞爻同沈暄相视一眼，前者赶忙走上前，“姑娘，可否请问你说的《朝朝暮暮盼君归》可是一本书？”

　　被问话的姑娘是个爽快人，立马回道：“算是吧，坊间流传的话本子。”

　　“在哪儿能买到？”虞爻又追问，“我也想买来瞧瞧。”
　　“你去城北一书摊前看看吧，好多话本子都在那儿能买到。”

　　虞爻道了声谢，看向沈暄。

　　秦郅两人的一言一行看在眼里。

　　“这话本子有什么问题吗？”刘贺在一旁听着，忍不住问。
　　“没——”虞爻想说没什么问题，又忽然想起一件事，赶忙问，“这话本子不是你们写的吧？”

　　“你看我们像能写出来故事的人吗？”梧赤笑道。
　　刘贺、李拓先点头，表示认可梧赤的话，又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表示不是他俩写的。

　　沈暄是和她一道穿过来的，自然不可能。
　　秦郅和岳辽——一个常年征战，要写也应该写一本兵法；另一个久居女寨，当教书先生，写的东西应当不会传到夏州吧……

　　虞爻在心中继续盘算，她男扮女装参军这事，除了在场的几位，就剩虞府的。但方才说书中将军营生活描述得很细致——虞家两位长辈并未问及她的军营生活，反倒是……
　　脑中定格住一张柔美的脸。

　　“回府。”虞爻搂着沈暄，又招呼萱柔和沈岚，“将军，这三位姑娘去虞府休息，你带着他们也回将军府吧。”

　　秦郅不明所以，却还是先将人送回了府。

　　待岳辽和梧赤去厢房睡下后，秦郅将李拓和刘贺叫到了书房，听刘贺道明了在宰相府屋檐观察的景况。

　　“你说乌鸦都没了？”李拓听完后，问。
　　刘贺点头，“一只都不见了。”

　　秦郅垂眸思索。

　　李拓道：“真奇怪，将军之前派左青先一步来京城协助裘无肖，他说这人回京后潜入了宰相府，一夜传信说让他去甘州找一户人家，照顾好他们。”
　　“那一夜之后，他便消失了。”

　　刘贺双眼大睁，“还有这事儿啊？”

　　看来是打草惊蛇了，那人应当是发现了裘无肖的转变。

　　秦郅抬手，道：“下去吧。”

　　话落两人道了一声告退，便双双退下，到门口时，刘贺以为身后人听不到了，便对李拓小声道：“圣上知晓虞爻是女儿身后，非但未怪，还让她来接将军。”
　　“今日换了女裙，我去接时以为看花了眼。”

　　秦郅抬眸静静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

　　“要我说还是咱大夏的衣裳婉约大方——你不知道，在南夷王庭见虞爻穿西域舞女的纱裙，我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我——”

　　话未完，像是听到了什么碎了的声音，刘贺转身望去。

　　一根狼毫断在了书案上。

　　秦郅看向他，双眸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