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俗》首甲

49、大暑来

　　“姑娘，芊芊是遇上事了么？”九娘子并不知道昨夜发生之事，伍愉安叮嘱凤妹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是隐藏还是再做它法都要等到芊芊想清楚了再说。
　　“我去看看芊芊，你们去歇息罢。”伍愉安没有回答，径直朝着芊芊暂住的屋子走去。
　　这一夜，伍愉安都没从房中出来。
　　大暑节气，烈日炎炎，正值三伏天，热气蒸腾得仿佛要将大地都烤焦。在这个时节，农家人有个习惯，那就是要喝上一杯茯茶，来消暑解渴，提神醒脑。作为郎中之妻，宋氏一大早便起身来到山间田野去采摘草药，
　　清晨，天刚蒙蒙亮，宋氏便已经起床。她简单地洗漱后，便背起竹篓，拿起镰刀，向着村后的山间田野走去。山间田野，雾气缭绕，空气中带着一丝丝清凉。宋氏深吸一口气，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她沿着蜿蜒的山路前行，目光在草丛中搜寻着所需的草药。金银花，那是茯茶的主要成分之一，她要找的金银花必须是刚刚盛开的，花瓣鲜嫩，香气扑鼻。宋氏弯下腰，细心地采摘着，一朵朵金银花落入她的竹篓中。
　　接着，她来到了夏枯草的生长地。夏枯草，这种草药在夏天时生长得最为茂盛，具有清热解暑的功效。宋氏用镰刀轻轻割下那些翠绿的叶片，小心翼翼地放入竹篓中。
　　再往前走，宋氏又找到了甘草。甘草，味甘性平，具有润肺止咳、清热解毒的功效。她挑选了几株生长得最为茂盛的甘草，连根拔起，放入竹篓中。这些甘草的加入，将为茯茶增添一丝丝甘甜的味道。
　　采摘完所需的草药后，宋氏回到了家中。她将草药一一洗净，晾干。金银花的花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夏枯草的叶片翠绿欲滴，散发出清新的味道；甘草的根茎则显得粗壮有力，透出一股子坚韧的气息。
　　接下来，宋氏开始准备熬制茯茶。她先是将一个特制的陶罐清洗干净，然后放在炉火旁预热。陶罐是家中祖传的宝贝，据说已经传了好几代人了。这个陶罐有着特殊的材质和工艺，能够很好地保留草药的香气和药效。
　　预热完毕后，宋氏将金银花、夏枯草和甘草等草药依次放入陶罐中。她用手轻轻地将草药铺平，确保每一株草药都能均匀地受热。然后，她倒入适量的山泉水，水要刚刚没过草药为宜。
　　接下来，宋氏点燃炉火，开始用小火慢慢熬制茯茶。她坐在炉火旁，不时地观察着陶罐中的情况。只见草药在水中慢慢舒展开来，释放出浓郁的香气。随着时间的推移，茶水的颜色也逐渐变得金黄起来。
　　熬制茯茶的过程需要耐心和细心。宋氏时刻关注着炉火的大小和茶水的颜色变化。她不时地添水、调整火候，确保茯茶能够熬煮得恰到好处。在这个过程中，她仿佛能够感受到草药中的精华正在慢慢地被熬煮出来，与山泉水融为一体。
　　终于，当茯茶熬至色泽金黄、香气扑鼻时，宋氏知道火候已经到了。她轻轻揭开炉盖，只见陶罐中茯茶翻滚着金黄色的泡沫，药香四溢。宋氏小心翼翼地用抹布垫着，将陶罐中的茯茶倒入特制的茶壶中，那茶水如同琥珀般晶莹剔透，流淌间带着淡淡的草药香。
　　宋氏提起茶壶，步履轻盈地走向村口的凉亭。此刻，凉亭中已聚集了不少乡亲，他们或坐或站，谈笑声此起彼伏，都在等待着今日的茯茶。
　　众人见到宋氏走来，都忙不迭地上前接应。
　　宋氏将茶壶放在凉亭的石桌上，开始为大家倒茶。她手法娴熟，茶水从壶嘴倾泻而出，落入杯中，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乡亲们纷纷接过茶杯，轻轻抿上一口，顿时觉得一股清凉从舌尖直沁心脾，仿佛整个身体都被这茯茶的香气所包围。
　　“不错不错，宋婶子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乡亲们纷纷夸赞道。
　　宋氏听了心里美滋滋的，她谦虚地摆摆手：“哪里哪里，都是大家捧场。只要大家喜欢喝，我就满足了。”
　　就在这时，无所事事的田郎中恰好路过凉亭。他身穿一袭长袍，手持一把折扇，神态自若地走了进来。看到妻子宋氏熬制的茯茶得到大家的夸奖，他心中不禁有些得意。
　　田郎中走到人群中，故作姿态地拿起一杯茯茶品尝了一口。然后，他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开始吹嘘起来：“要说在巫溪离了谁都行，就是离不开我田郎中。就说说这三伏天的茯茶，若不是我，大家伙能喝上吗？”
　　“田郎中，你尾巴翘上天喽，谁人不知这都是宋婶子的功劳。”
　　人群中纷纷接话道：“就是，也不知道你动过指头没。”
　　宋氏站在一旁，神色如常，可谁也没有看到她紧握的拳头。
　　然而，田郎中脸皮颇厚，他开始吹嘘起了自己。他越说越起劲，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起自己的医术和如何教导妻子熬制茯茶、做家务等等。他的言辞中充满了自大和吹嘘，想将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恨不得连家里的猫儿狗儿的好都揽上身。
　　就在这时，一个孩童突然跑过来，手里拿着一束刚摘的野花。他跑到宋氏面前，将野花递给她：“婶子，这是我刚刚在山上摘的花，送给你！”
　　宋氏微笑着接过野花，轻轻摸了摸孩童的头：“宝哥真乖，采的花也漂亮。”
　　这一幕被田郎中看在眼里，他心中不禁有些嫉妒，更有些火大。他觉得自己作为丈夫和医者，竟然没有得到这样的待遇。于是，他更加努力地吹嘘自己，试图引起乡亲们的注意。
　　然而，他的吹嘘并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相反，一些乡亲开始觉得他的言辞过于夸大其词，甚至有些虚伪。他们窃窃私语，嘴角带着几分讥讽的微笑，跟田郎中你一言我一语地互怼了起来。
　　田郎中起初还试图辩解几句，但随着乡亲们的嘲讽声越来越大，他的脸色也渐渐变得难看起来。他用力挥舞着手中的折扇，试图用声音盖过那些嘲讽，但无济于事。他的声音在乡亲们的笑声中显得那么无力，那么苍白。
　　突然，田郎中身子僵了一下，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扼住了喉咙。他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涌起，瞬间传遍全身。他的脸色变得煞白，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嘴唇也开始颤抖起来。
　　“你……你们……”田郎中颤抖着手指，指向围观的乡亲们，他的声音沙哑而微弱，显然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他试图反驳，试图挽回自己的面子，但话语间却透露出深深的无力感。
　　他的脸色已经由煞白转为青紫，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滑落，滴落在地上。他捂住胸口，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紧紧地揪着他的心脏，让他无法呼吸。
　　然而，乡亲们并没有察觉到田郎中的异常。他们还以为这只是田郎中在演戏，是在用更加夸张的方式来吸引大家的注意。于是，他们继续你一言我一语地怼他，讥讽他，笑声和嘲讽声在凉亭中回荡。
　　“田郎中啊，你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心虚了吧？”
　　“哈哈，我看他这是自己吹得太大，连自己都圆不回来了！”
　　“是啊，真是吹牛吹破天，这下好了，直接吹到地上了！”
　　乡亲们的讥讽声越来越大，而田郎中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他感到自己的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一般，喘不过气来。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身体却像是不听使唤一般，完全无法动弹。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周围的景物变得扭曲起来。他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一滴地流逝，但他却无法阻止。他拼命地想要抓住些什么，但手里却只有一片虚无。
　　就在这时，一个眼尖的乡亲发现了田郎中的异常。他走上前去，轻轻地拍了拍田郎中的肩膀：“田郎中，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田郎中艰难地抬起头，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我……我胸口……疼……”
　　这个乡亲一听，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他赶紧大声喊道：“大家快别笑了！不对劲，不对劲---”
　　听到这个喊声，乡亲们都愣住了。他们纷纷围上前去查看情况，只见田郎中躺在地上，脸色青紫，呼吸困难。他们这才意识到，刚才他们可能真的误会了田郎中。
　　“宋婶子，婶子快来！”
　　凉亭里乱作一团。
　　然而，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异常缓慢。田郎中躺在地上，挣扎着呼吸，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你怎么了？”宋氏见状，急忙冲上前去。她蹲下身子，轻轻摇晃着丈夫的身体，试图唤醒他。但田郎中却像是陷入了沉睡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乡亲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纷纷围上前来查看情况。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但谁也说不清楚田郎中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