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俗》首甲

48、七夕时

　　清晰、凄惨的女子声从密林深处传来，伍愉安四人均是立刻向着声源处望去。而后，她们互相看着彼此，确认并非只有自己听到了那声响。
　　伍愉安本能就要过去看看，凤妹却一把拉住了伍愉安，颇为不安地说道：“姑娘，我怕。”
　　张衡走到了伍愉安的身侧，如墨般的眼眸深深地看了看伍愉安，“青哥，你和凤妹在这里守着。”
　　张衡朝着伍愉安伸出手去，“既然你要去，那我带你一起过去瞧一瞧。”
　　知她者，他也。不论是初见还是现在，他与她的心思，她与他仿佛都能立时看透、读懂。伍愉安不是好管闲事之人，可那凄厉的惨叫声，仿佛让伍愉安想起了不久前的自己，也是那般的无助与害怕。
　　夜色如浓稠的墨汁，悄然无声地吞噬着密林的每一寸空间。张衡与伍愉安的手在黑暗中轻轻相握，那份冰凉而颤抖的触感瞬间穿透了张衡的心头，让他不禁紧了紧手中的力量。
　　伍愉安的手心微湿，如同刚被细雨打湿的花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的眼神坚定而带着一丝不安，仿佛那远处的哭声是一个未知的谜团，而她则是那个注定要去揭开真相的勇者。
　　两人并肩而行，脚步声在寂静的密林中回荡，如同心跳般有力而富有节奏。周围的树木仿佛成了无数双窥视的眼睛，黑暗中闪烁着幽幽的光，给这静谧的夜晚增添了几分诡异。
　　随着他们逐渐接近声源，那凄惨的女子哭声愈发清晰，如同尖利的刀片划过心脏，让人不寒而栗。伍愉安不禁握紧了张衡的手，她的指尖微微泛白，仿佛在诉说着内心的恐惧。
　　张衡能感受到伍愉安的不安，他的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速。然而，他并没有松开手，反而更加用力地握紧了。他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仿佛在告诉伍愉安：无论前方有什么危险，他都会与她共同面对。
　　夜色中，女子的哭声如同游魂的哀鸣，在密林间飘荡。那声音凄凉而绝望，仿佛是在诉说着一段悲惨的往事。伍愉安和张衡的心都被这声音紧紧地揪住，然而，即使心中充满了不安和恐惧，他们也没有停下脚步。
　　“不要---不要---”
　　走在前的张衡突然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低头轻声问道：“你的帕子能否借我一用？”
　　伍愉安递给了张衡手帕，张衡将其系在自己的双目之上，轻声说道：“田勇在对芊芊行不轨之事，你在这儿等着，我制服了田勇，你带芊芊离开。”
　　张衡说着竟然飞身遁出，几个跳跃之下，一把拽起了田勇的后脖，将其拽到了一旁。伍愉安立刻从树后走出，冲到了芊芊的跟前。
　　芊芊的衣衫已被扯破，幸好伍愉安因怕被人瞧见而穿着披风前来，她立刻解下披风盖住了芊芊的身子。
　　“姑娘~”凤妹遥遥喊道。
　　“能走吗？”伍愉安扶着芊芊，芊芊却因为害怕而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凤妹，你来帮我。”伍愉安喊道。
　　伍愉安和凤妹扶着瑟瑟发抖的芊芊，艰难地在密林中穿行。凤妹手中的灯笼在黑夜中摇曳生姿，微弱的光芒在她们周围跳动，却无法驱散周围的黑暗。树叶在夜风中沙沙作响，仿佛有无数的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着她们。
　　伍愉安紧紧握着芊芊的手，给予她力量和勇气。她的心中充满了对芊芊的同情和对田勇的愤怒。她不禁加快了脚步，只想尽快离开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
　　终于，她们走出了密林，来到了通往伍家小院的小路上。夜色中，伍家小院显得宁静而安详，门前那两盏灯笼透出一丝温暖的光芒。
　　她们匆匆走进小院，将芊芊安置在一间安静的房间里。伍愉安为芊芊换上了干净的衣物，并轻声安慰她。在伍愉安的悉心照料下，芊芊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此时，张衡和田青带着田勇回到了宗祠。
　　“我不进，我不进，我们俩郎情妾意，我娶芊芊便是了---”一路上，田勇反复说着这些话，张衡“啪啪”扇了田勇四个耳光，扇完田勇后，掏出自己的帕子擦了擦手，而后将帕子扔在了地上，仿佛觉得田勇很脏。
　　田青将田勇推进了那放窄小的都不能称呼为屋舍的地方，这地方原本是为了惩罚那些违背族规的女子，因而像箱笼一般。
　　是夜，凤妹与九娘子匆匆来到芊芊家，直言伍愉安与芊芊越聊越投机，这两日想宿在伍家。芊芊爹娘见芊芊能与伍愉安交好，自然没有二话，再听凤妹话中透露出芊芊在帮伍愉安绣喜服，则更为乐意。
　　翌日，正是七夕佳节。
　　伍愉安和凤妹一夜未眠，双眼布满了血丝，但即便是在疲惫和困倦的交织下，她们仍旧无法忘记昨夜那惊心动魄的一幕。然而，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小满便急匆匆地来到她们门前，传达了马氏的意愿——希望她们能陪同前去接露水。
　　巫溪的七月清晨，山间弥漫着薄薄的雾气，仿佛是大自然的一层轻纱，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种神秘而宁静的氛围中。伍愉安和凤妹跟随着小满，穿过曲折蜿蜒的山道，向着马氏指定的地点走去。
　　山路两旁，树木郁郁葱葱，叶子在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偶尔，一阵山风吹过，带来丝丝凉意，让人精神一振。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随着她们越走越深，山间的景色也愈发迷人。远处，山峰叠嶂，云雾缭绕，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近处，溪水潺潺，清澈见底，水面上漂浮着几片落叶，随波逐流。周围的花草也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可伍愉安却感受不到那股心旷神怡。
　　终于，她们来到了马氏指定的地点——一片开阔的山坡。这里视野开阔，可以俯瞰整个山谷。马氏已经早早地等在了这里，她静静地站在一块巨石上，眺望着远方。
　　伍愉安和凤妹走上前去，向马氏行礼问好。马氏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她们可以开始了。于是，三人便各自找了一个位置，开始接露水。
　　伍愉安站在一块平坦的岩石上，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清晨的清新和宁静。她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瓷碗放在岩石上，眼睛紧紧地盯着碗口，生怕错过任何一滴露水。
　　随着时间的推移，阳光渐渐升高，雾气也开始散去。伍愉安发现，露珠开始从树叶上滑落，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她的瓷碗中。这些露珠晶莹剔透，仿佛是一颗颗珍珠，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凤妹则选择了一个树荫下的位置。她静静地坐在一块石头上，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仿佛在祈祷着什么。她的瓷碗就放在她的脚边，等待着露珠的降临。
　　马氏则始终保持着微笑和专注。她站在巨石上，目光深邃而悠远，仿佛能够穿透云雾，看到更远的地方。她的瓷瓶已经接满了露水，但她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等待着更多的露珠。
　　在这个清晨的山野中，众人静静地站着或坐着，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安静而祥和，只有露珠滑落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当阳光洒满整个山坡时，马氏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将瓷瓶中的露水晃了晃，然后递给了伍愉安。伍愉安接过瓷瓶，感到一股清凉从指尖传来。她看着瓷瓶中的露水，脑海中却仍旧想着昨晚的事。
　　接完了露水，伍愉安心不在焉地陪同着马氏和小满参加了香桥会。
　　巫溪的岷江上有一座拱桥，此时，桥上已经摆放各种香烛和鲜花，以祈求姻缘美满。伍愉安和凤妹漫步在香桥上，欣赏着桥上的美景和村民们虔诚的祈福。
　　桥上的香烛散发出淡淡的香气，与周围的鲜花相互映衬，营造出一种山野浪漫之气，可伍愉安与凤妹根本没有心思欣赏这些美好的风景。
　　夜幕渐渐降临，伍愉安和凤妹疲惫而归，她们心中虽然还回荡着昨夜的惊险。两人本想尽快去宽慰芊芊，但回到院内，就见到九娘子已经忙碌地布置好了拜织女的仪式。
　　九娘子正忙碌将各种祭品一一摆放在木桌上。木桌被擦拭得干干净净，上面摆放着茶、酒、水果、桂圆、红枣、榛子、花生和瓜子等五子祭品，寓意着五谷丰登、生活美满。祭品的摆放整齐而有序，每一样都显得那么精致和用心。
　　在祭品旁，九娘子还细心地插上了一束花，并用红纸轻轻包裹起来。鲜花前放置着一个小香炉，香炉里已经点上了香火，青烟袅袅升起。
　　在案前，九娘子带领着众人焚香祭拜。她手持香火，低头默念着祈福的话语，脸上充满了虔诚和敬畏。伍愉安和凤妹也学着九娘子的样子，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默默地祈祷着自己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