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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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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坐落在青州最繁华的街道上,整条街灯火通明,即使到炊烟升腾之时依旧人流不绝。
王承一袭桃红锦服,站在门前迎人进府,面上的喜色藏都藏不住。
高景原隐在树后,神色不明地盯着王府大门。
在王府来回出入的人除了家仆,便只有手持贺礼的宾客,乍看之下并无半分异样。
“将军,问到了,今日是王承在府内设小宴,以纳妾之礼迎昨日那位女子。”高景原亲兵高志从后方走来,附在高景原耳边说道。
高景原轻嗯一声,复又看向朱红大门,只见王承正迎着最后一位客人进门。
他收回目光,眉心微拧。
今日顾凌悟突然主动召见他,命他带人潜伏在王府门外,并没有向他说明缘由,只要他见信号行事。
王府。
一年前他来青州巡查,上任青州知府邀他在府中用饭,恰巧王家父子在一人的带领下去拜访知府,与他正遇上,这是他与王家父子唯一的一次会面。
西南几州欲攀附高家的小吏、商贾数不胜数,王家虽在青州有名,但在高家面前还排不上号。
顾凌悟是为了紫云教来的青州,如今要他埋伏在王府外,不外乎是查到王家与紫云教有关系。
顾凌悟带人来了几日,昨日不过刚见过王承,今日便要他来围堵王府,那王家是什么时候被盯上的?
他派人日夜守在府衙外,并没有传来顾凌悟四处审查的消息,反倒是季岚整日外出。
他派人暗中跟踪,也尽数被季岚甩了去,思及此,他从鼻间溢出一声哼声。
还说不管青州事,分明是管定了。
若说接触,便只有昨日他约顾凌悟饮茶,恰巧碰见了两位太医与王承争执。
昨日顾凌悟将人带走后他派人去探查,也未发现有何怪异之处。
昨日王承并不是在追捕逃匿的侍妾,而是强压民女为妾,两个太医为此女出头,不知为何此女突然转变了态度,自愿随王承走。
除此之外,他们一行人与王府未有任何交集,到底是如何发现的。
看来他要给三皇子传信了。
顾凌悟藏拙多年,身边似乎藏匿了不少能人谋士。
脑海中突然回响起临行时父亲与他说的话:
“陛下对青州处置之事极为不满,三皇子来信告知,陛下将派五皇子来处理叛教。此次善后,你亲自去,切记万事听五皇子吩咐,多看少问。”
“五皇子兀然冒头若不是他有登高之心,便是有人在背后推波。”
看来还是父亲高瞻,早已料到会有此情况。
高景原舒展眉心,刚毅的面上又恢复从容,“派几个人去后门处守着。”
高志随手指了身侧几位士兵,几人应声后快速离去。
高景原抬颌看了眼还掺着蓝的穹幕,离天黑透,也不过半个时辰了。
街道灯火愈明,人声却逐渐消散,唯有王府处时不时传来奏乐畅饮之声。
高景原抱剑倚立,闭目休憩。
“将军,有人来了!”
高景原闻声立即睁开双眼,看向王府处。
有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躲在府外转角处,交头接耳地不知在谈论什么。
“将军,要把人捉过来吗?”
高景原双眸微眯,盯着几人打量,这几人衣衫破旧,甚至称得上是褴褛,看起来不像是平头百姓,更像是乞丐。
“不必。”他沉声道。
他是奉顾凌悟之名候在此处,信号未达,他便不能妄动,若坏了顾凌悟的计划,那才是他的错处。
“盯紧就好,不得妄动。”
*
陈兆藏在半身高的围墙之后,偷瞧了王府门外半晌,倏地回头问道:“周先生当真藏在王府?”
岐一面不改色,“当日周先生就是派我来王府送信,我在府外等了半日,拿到回信给周先生看后,周先生说了我听不懂的话。”
陈兆面上横着一道疤,从左眼角贯穿到右侧唇角,导致只要一做表情,就看起来极为凶狠可怖。
“他说了什么话?”
“周先生说青州不能留了。”
陈兆怒哼一声,平日他们都是听周先生的话行事,从几月前多次打砸青州府衙,到今如过街老鼠般到处藏匿,都是听的周先生的命令。
他们众人伪装成乞丐在城西破庙处躲了半个多月,吃了上顿没下顿,过的苦不堪言,他竟就这样丢下他们跑了?
他们本都是青州附近县城的穷苦百姓,当初跟随紫云教不过是为了吃饱饭。
到了如今,却成了躲躲藏藏的乞丐,半点都没有最初承诺的一般,让他们过上平稳日子。
上次砸了青州府衙后,本以为教会能掌管青州让他们在此定居,没成想却出了变故,引来了军队镇压。
他们只得暂时撤退。
前不久他沿街乞食,正看见王家借银的摊子,他几番思索,上前签了字据借了银,给众人换了几顿饱饭。
知他是借银后,有几人也偷偷跑去借了银。
周先生知道后,严厉指责了他们,他虽不知为何,但心中难免不忿。
众人为活着难道错了吗?
直到今日他才知,原来王家借银竟是个陷阱。
是这个叫一齐的教众带回来的消息。
此人进教不久,但颇得周先生信任。
“陈大哥,周先生见我们没有利用价值,便弃我们而逃了。”岐一迎着陈兆凶狠的目光煽风点火,“不然为何他与王家通信后人便不见了?”
陈兆咬牙,“读书人果然无情!”
岐一装模作样地一叹,“这几日王家要收银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周先生也不见了,要不我们还是逃吧。”
“逃什么逃!没出息!”陈兆瞪了岐一一眼。
逃又能逃到哪去,他既已签了字据,无论逃到天涯海角,奴籍的事他也逃不掉。
“可是没有周先生,我们还能做什么?”另一个身材瘦小的人问道。
“总不能去把字据抢出来吧。”岐一状似无意地说道。
他话音一落,几人的目光纷纷落到他身上。
静默片刻后,岐一佯装讶道:“你们不会真要如此做吧?”
陈兆哼笑一声,目露凶光,“有何不可?”
反正周锋元不见了,不管他是不是藏在王家也好,若在,便以来救他的名义把他带走,若不在,正好顺理成章的销毁字据。
“陈大哥,我听你的。”
“我也是!”
几人除了岐一纷纷开口支持陈兆,陈兆凶戾的目光看向岐一。
岐一心中暗笑,面上却一副老实相,忙道:“我自然也是听陈大哥的。”
“好!”陈兆沉声应下,“先回去叫兄弟们,给兄弟们讲清楚,周锋元弃咱们而去,就藏在王府,今日咱们就是讨个公道!”
“等他们酒酣正醉之时,我们就冲进去。”
陈兆说的激昂,几人无不应和。
“走!”
*
高景原一直盯着几人动作,见领头之人时而激动,时而阴沉,心中猜测几人当是来王府寻仇的。
几人低声悉悉索索了半晌,竟突然转身走了。
“将军,要跟上去吗?”高志问道。
高景原盯着几人身影,应道:“跟上去,不要让他们影响我们。”
一个士兵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天际只剩一片黑,唯有繁星闪烁在黑幕上。
高景原又抬颌观了眼天色,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约莫戌时三刻了。”
都已经戌时了,王府内宴饮之声逐渐消散,到底何时才能看到顾凌悟所说的信号。
一刻钟后,王府大门突然打开,王承扶着一个腿打弯的人从门里走出。
“王兄,再次恭喜,喜得美人。”喝的醉醺醺的男子打着酒嗝对王承说道。
“多谢赵兄。”王承似是也喝了不少,面上两圈深红。
这头刚陪着笑过,一转头就变了脸色,“还不赶快滚过来扶着你家少爷!”
喝醉酒的男子还在不停地说着恭喜,王承也一直应声,直到给男子送上马车离开。
给人送走后,王承精神气十足地步入府内。
街道上又只剩王府内的饮酒作乐之声。
高志忽然凑近,意味不明地说道:“将军,我们在此至少候了两个时辰,五皇子殿下不会是故意给将军下马威呢吧?”
“高志!”高景原厉声打断他,“慎言!”
高志自知此话不妥,垂首道:“将军恕罪,属下失言。”
“若再乱下诳语,我绝不绕你。”
高志刚想应声,突然,一阵急促而庞大的奔跑声和喊叫声打破打破此间宁静。
声音越来越大,由远及近,如同滚滚雷鸣渐入耳侧。
高景原骤然转身去寻声音源头,只见街道尽头,一群身着衣衫褴褛的乞丐嘴里喊打喊杀地朝王府奔袭而去。
他们有的手持长棍,有的拿着石块,气势汹汹开始打砸王府的大门。
这群人目标明确,就是冲王府来的。
“将军!这是——”高志惊异。
看这架势,与数月前打砸青州府衙地紫云教如出一辙,难不成这些人是上次被他们镇压紫云教教徒?为何这次会打砸王家?
“别动。”高景原制止住众将士的动作,“再等一等。”
厚重的大门竟生生地被他们砸开,众人一窝蜂地涌进王府当中。
住在街道两侧躲在家中的百姓听闻街道上声音消失,纷纷从家中探出头来,有胆大地凑近王府门口看了两眼,看后又赶忙提着鞋跑了。
王府内奏乐玩笑之声突地变成了哭号喊叫,其中夹杂着打砸怒骂的声音。
忽地,一株小小的烟花自王府上空炸开。
“将军,是信号!”高志指着烟花说道。
高景原面色不变,沉声下令,“一队人把王府包围,一个人也不许放走,剩下的跟我进去。”
身着重甲的兵将们快速冲到王府周围,高景原率兵径直进入王府。
王府内极其混乱,宾客和家仆四处乱窜,有些胆大的已经与乞丐扑打了起来。
冲进王家的人与山间土匪无异,在王家四处抢砸。
高志见状大喊:“肃州军在此,住手!”
众人的声音盖过了高志的大喊之声,高景原面色略沉,随手抓住一个正怀中满抱着金贵绸缎的男子,目光冰冷。
“噗嗤。”
兵刃穿过血肉的细小之声如轰鸣巨响,让此刻突然静下,所有人都如静止一般立在原地。
“所有人立即停手。”高景原声音不大,但他的声音浑厚有力,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作者有话要说: 忘了空行,改下格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