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
-
杜真沅在校门口和陈云谒分别之后，脚下生风地跑回家里。
他爸已经把饭菜端上了桌，招呼着他吃饭。
“我先上去一趟歇一会儿再吃，热死了！”他转过身踩着楼梯几步就上小阁楼去了。
“臭小子，又去玩手机，手机一天天就会害了你……”
杜真沅一身臭汗，怕挨骂不敢上床玩手机，仰面倒在木制地板上，身体把小小的房间都塞满了。
他打开手机翻出群聊，劈里啪啦地打字。
土包：@George16
土包：你多久回来，你老公出大事了！！！
奶奶回老家几天了，陈云谒没有时间做饭基本都在外面吃。
他抱着书在学校附的小吃街随便找了一家牛肉面店，点了一碗汤面。
老板看着精明能干，手上动作极快，把分好的面剂子扯开、摔打、拉长，循环几次就扔进滚着热水的锅里。
三分钟捞起来，盛进面碗里，大声询问陈云谒：
“小同学，要不要葱姜蒜香菜！”
“都要！”
老板把面端上来，喜气洋洋地说：
“牛肉酸菜面，慢慢吃哈！”
陈云谒边吃边在心里放空，计划接下来要做的事。
重新订购教科书。
阿婆说他之前在住校，所以还得把学校宿舍退了搬回小区里住。
买手机，办一张新的电话卡。
……
他脑袋里浮现出视他为蛇蝎的男同学。
那就还有个长期目标……
“欸，那是不是九班那个……”
店内传来男高中生叽叽喳喳的声音。
“好像就是！马的真倒霉……我们换家店吃吧！”
陈云谒：“……”
“就在这儿吃吧，已经很晚了，去别的店还得等位，待会儿要查午自习了。”
四中有住宿生午自习的惯例，虽然大多数学生只是睡觉。
陈云谒莫名对这声音很熟悉，烟嗓，很有磁性，听起来像一只慵懒的狮子。
三班的黎赏。
几个人簇拥在一起进了店里，黎赏的个头高得很突出，这些男孩把他挤到远离陈云谒的那边。
牛肉面店不大，现在正是饭点人多，他们再想离远一点也没别的空间。
他们在陈云谒前面的空桌子上落座，一个男生高声道：
“阿赏，坐这儿！背对着他，别给他爽到了！”
那男孩儿正对着陈云谒，咧着嘴眉毛上挑，朝他挥舞了一下拳头，用口型无声地说：
“看什么看，死变态！”
什么长期计划，分明是迫在眉睫。
老板从店门口拉面的地方出来，警惕地说：
“不要惹事哈同学们，都要吃什么？”
陈云谒抱着书慌张起身，落在这些人眼里就像抱头鼠窜一样逃跑。
“欸，小同学你去哪儿！”老板在后面追着喊。
陈云谒头也不回，他庆幸，自己点餐的时候就付过钱了。
黎赏回过头的时候，男生已经走了。他看着只吃了一半的牛肉面，皱了皱眉。
“赵嘉，我说过，不要用我的名义伤害别人。”
陈云谒把书抱回房子里，这里已经不能被称作家了，三室一厅的房子空空荡荡。
他打开一个房间的门，深灰色的窗帘紧闭着，房间黑洞洞的，里面的物品看起来很久没有人动过了，没有光亮、没有气息。
门开着，陈云谒把从学校里带回来的书都放到书桌上，穿堂风灌进来把书页翻得哗哗作响。
他把它们都压平，回过头朝光亮里走去。
陈云谒中午忙东忙西，从家里出去后去买了手机和电话卡，导致他没时间睡午觉。
下午三节课，他有两节都是睡过去的，最后一节物理课才清醒过来。
九班是文科班，分科之后有学业水平测试，他们还是得学理科课程。
不过这节课已经变成了一定意义上的水课。
老师在上面讲，学生在下面讲。
陈云谒却听得很认真。
这些基础的物理知识在他的脑袋里伸出毛茸茸的触手，绵延成深邃的星系。
下课后他去教师办公室找桑直，办公室没几个老师。
一个女老师告诉他桑直晚上有事回家了，晚读都是政治老师代守。
陈云谒从办公室出来之后就往楼下走，楼梯上都是三三两两的学生，说话、打闹，嘻嘻哈哈的，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高一、高二晚上都是两节晚自习，要上到八点二十才放学。
下午课间活动时间差不多有一个小时，大多数通校生还是会选择在学校吃饭。
陈云谒去食堂买了两个包子拎回教室吃。
现在是五点二十三，他打了个哈欠，回教室啃完这俩包子还能再睡三十来分钟。
时间还早，教室里没有几个人，陈云谒解决完两个包子更困了。
他趴在课桌上，两只眼睛一闭就陷入了沉睡的魔咒里。
好吵、像进入了动物世界，牛啊马啊苍蝇啊一起在他的耳边大叫。
“陈云谒！哔！怎么还不醒……”
“喂！你快把他摇醒！”
闻言，陈云谒那个黑瘦的同桌满脸便秘的表情扯住了陈云谒的衣服，使劲晃了几下。
陈云谒睁开眼，他的长相阴郁，被吵醒后眯着眼，整个人都散发着不好惹的气息。
他深呼一口气，压抑住那种想呲牙咧嘴逞凶斗狠的原始欲望，揉了把眼睛，让自己看起来温良和善。
“请问有什么事吗，同学……们？”
他这才看清他周围站满了男孩儿。
九班一个文科班，一共五十来个人，只有十二个男生，好像都在这儿了。
好大的场面，他光坐在这儿都感觉自己被霸凌了。
为首的男生站在他的桌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把手指捏得咯吱咯吱作响，不耐烦地命令道：
“你今晚不许住在我们宿舍。”
“赶紧把你的东西都搬出去！不然我们就全部扔掉！”
陈云谒本来就没想住宿舍，但这群人太咄咄逼人了。不惹事是美德，太忍让被欺负了可不成。
他站起身来，好歹也是一米八的人，长得也不像个善茬儿，还能输了气势不成。
“我为什么不能住宿舍？”
他同桌赶紧说：“谁敢和你睡在一起，你这个变态……谁知道你大半夜做什么事……”
围着陈云谒的男生们也纷纷掺言：“就是，真的恶心……”
“我们也会害怕好吧……宿舍长，不能让他在宿舍！”
为首的那个男生把桌子拍得砰的一声，指着陈云谒的鼻子说：
“你也听到了，大家都不想和你住在一起，这个理由在桑老师面前都行得通。”
“反正就一句话，你今天晚上就算回宿舍，我们也会把你赶出去，我说的出做得到，你可以试试！”
他把两只手都拍在桌子上，年轻男孩儿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
“让开！李合……”
“哪个你站在我的位置上的！”娇俏又火爆的女声响起，是陈云谒前座的女孩儿。
她使劲推了一下那个快和陈云谒打起来的男孩儿。
“赵尧允，你叫什么叫！”李合被推得摇晃了一下。
“叫你滚啊！”她语气拽拽冲冲的，又看了圈围在陈云谒身边的男生。
“还有你们，全都滚！”
“什么东西，我推你一下都站不稳，还想跟陈云谒打架，人家受了伤也能一个人把你们十一个人全都打趴下。”
她又笑了一下，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
“还你们也会害怕哈哈哈……”
“你们一个两个歪瓜裂枣，要么像猿猴返祖、要么像小儿麻痹，大脑不发达小脑不发育，面部崎岖、身高洼地，我奶奶烂了的鸡眼都比你们眼睛大，科技都救不了你们这群脑瘫低能儿。”
“人家只是同性恋，又不是什么脏东西都吃的下……”
陈云谒：“……”他脸上泛着红，浑身僵硬，在被公之于众的真相面前反射性地颤抖。
他是同性恋这件事被指出来，本来遮遮掩掩、含沙射影的男孩儿们也脸色大变。
陈云谒看着教室里的时钟，时间一刻也没停下，晚读快开始了。
那些事已经发生了，他不能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也不能要求每个人都接受包容他的性取向。
既然他已经决定搬出宿舍，又何必惹出一场无妄之灾。
他在心里想，小野，生活就是这样，你总得往前看。
“好了！”他把手揣进校服兜里，把椅子往后踢了一点，低着头坐下。
“我不会住宿舍了。”
“我的东西先放在宿舍里，等我伤好了之后我会搬走。”
“如果你们敢扔掉什么……”
他危险地眯起双眼，沉郁的脸上露出凶狠阴鸷的戾色，学着早上他的同桌的样子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晚读只有二十分钟，一般由班主任守；和早读一样，但不限学科，可以背诗词、单词和任意学科的知识点。
教室里闹哄哄的，背书的声音、说话的声音，吵得像沸腾的锅一样。
陈云谒撕了一张小纸条写上“谢谢”，递给了前面的女孩。
那个叫赵尧允的女生很快转过身，手上看似拿着政治书，里面其实卡着本小说。
她的眼睛里好像有一面折射着人的镜子，把陈云谒这一身皮囊都看透。
“陈云谒，你变了。”
“你以前从来都不怕别人说你是同性恋。”
作者有话说第2章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