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修真】》夷坚

4、第 4 章

　　男子开往郊区，起步没多久，便是大雨倾盆，宛如天河倒灌，雨刮器根本应付不了此等场景，为避免意外，他便停在路边，与玉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过了片刻，雨声小了，但男子却没有启动车子，而是神色略显凝重的望着前方，玉淑有些奇怪，顺着视线看去，却见以一个人影出现在车头，车灯照出了雨水，却唯独照不清楚对方的相貌，因为他藏于一片雾中。

　　玉淑看了一眼主驾，发现对方开车准备下去，连忙阻止：“钟队长，你干什么！”

　　“咱们已经入人壳中，不如出去瞧瞧？你呆在车里。”

　　钟队长轻声道，随即便下了车，但同时玉淑也下了车，他刚欲让其回去，但对面那躲在雾中的客人已经发言：“你们四处寻找灵物，可是因为那棵桃树出了岔子？”

　　此言一出，钟队长无心顾及小事，目光锐利，仔仔细细打量着眼前来客，只可惜对方身上雾气与水汽缭绕，难窥真容，只知道对方远比他高出半个头，半晌，才笑道：“这位客人知道如此清楚，想必就是火车上解围之人，在下钟化民，这位是王玉淑，还未多谢之前的出手相助。”

　　雾中之人却不接这个话茬，而是道：“我可以助你们恢复那桃树的生机，但需要你们拿一些东西来换。”说这话的同时，从雾中飞出一片绿叶，表面附着莹莹绿光，隐约有文字符号扭动。

　　钟化民没有丝毫犹豫的将其拿在手中，随即发现，此物蕴含的灵气浓郁，几乎不在那一株桃树之下，上面的符号初看无碍，细细阅读则给人以头晕目眩之感，难以理解。

　　雾中之人见状，不由诧异道：“怎么，你以前未曾解读过灵文？”

　　言语中的错愕让钟化民立刻意识到眼前之人掌握着他们所没有的知识，坦然承认道：“见笑了，这的确是我第一次见识此等文字，不知可有说头？”

　　雾中之人停顿几秒才道：“你连灵文都不认识，是如何阅读功法，修行神通？”

　　钟化民道：“你说的是法门么？不都是用小篆书写么？”

　　这次的停顿时间略微长了些，若不是还能望见雾中的身形，钟化民都要以为对方已经离去，再过了一会雾中人才道：“既然你读不懂灵文，我便再写一份方子给你就是了，只有一半，你可以先照着方子试一试，算是我的一点诚意，若想要下半张，则需要两样东西来换。”

　　“可以，不知阁下要什么？可以先说与我听。”

　　“四面至少五十年以上的铜镜，以及一盏墓里出土不过两天的青铜灯，若你同意，便点燃此香。”

　　雾中人留下一句影影绰绰的话，便消失在暴雨之中，豆大的雨滴敲醒了两人，哪里有什么雾中人，钟王二人还好好的坐在车里，雨刷器徒劳的左右摇摆，唯独钟化民两手的叶片与怀中的细香证明之前的不是一场梦境。

　　“队长，这。”

　　王玉淑看着那绿叶，忍不住惊呼一声。

　　“先回去再说。”

　　钟化民仔细收好两件东西，不顾暴雨赶路危险，开车回程。

　　那栋建筑内，因为路上王玉淑已经把情况进行了汇报，张处长此时已经等着，偌大的电子屏幕上，除了上次听取报告的另两人之外，还有几人，有男有女，但各个都神色严肃。

　　钟化民进来之后直奔主题，先复述不久前的情况，随后又将那两位叶片展示，尤其是第一枚，它的出现，让屏幕之中年纪大最的老人言语急促：“你拿近一点我看看？”

　　手捧叶子的钟化民依言而行，老人沉默片刻，道：“答应那个人的要求，化民，尽量与对方交好，最好看能否将人争取过来，另外，你亲自回一趟D城，把这东西送过来。”

　　另一边，史终满头大汗的瘫软在床上，怀中还有一株恹恹的两叶草。

　　刚刚的那一切正是他所为，确切一点说，是他脑海中那人借他之口所为，此乃小术入梦，以怀梦草为凭借，便可入他人梦中，此法胜在一切都如无迹可寻，但却极难修炼，尤其是怀梦草，更是珍贵异常，也不知道这脑中之人是如何寻到。

　　对于交谈的内容，史终也不能全部理解，问了两句，对方也毫无回音，只能先去洗澡，刚准备睡下，脑中突然炸开一阵笑声：“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

　　那笑声嘹亮而透彻，其主人似乎想明白了什么难解之题。

　　史终试着询问：“你明白了什么？”

　　“等你修为上来了，就知道了，我现在告诉你也只是无故乱你道心。该做晚课了。”

　　这话题转的太过生硬，但史终也无可奈何，只得去了床上，做起晚课。

　　一夜无梦，史终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昨天入梦一场，让他有些萎靡，便难得出了一次书店，在街口的早餐店吃饭。

　　此时刚过七点，但是几个大学的已经是人来人往，上课的，参观的，上班的，好不热闹，史终还没怎么见过这种景象，他成绩不好，读了一个在大山边上的专科，荒凉的很。

　　看着人来人往的学生，心里忍不住有些羡慕，恰好这个时候，有人坐到了自己对面，先是喊了一笼包子然后才笑道：“难得在店外面见到史老板。”

　　来人一身深灰色的西装，穿着黑亮的皮鞋，带着眼镜，高挑的身材窝在矮小的座椅板凳上显得有些局促，正是之前打过交道的方召明，对方打过招呼之后，顺手将文件袋搁在旁边的凳子上，史终瞄了一眼，是一叠论文，再想到之前偷听的谈话内容，立刻猜到对方可能是某所大学的老师。

　　心中立刻久违的升起了对高知识分子的羡慕和敬畏，以及对自己低学历的一点羞愧，但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道：“这么巧，上班去？”

　　“之前耽搁了一些时间，所以要把进度补回来。”

　　方召明穿的很精致，吃饭也是斯斯文文，但速度却不慢，又给史终打了个招呼便走了，仿佛真的只是来吃早饭的一般。

　　还剩下半碗粥的史终脸上却有些疑惑，这周围浓郁的肉汁香味并不能掩盖方召明身上那股淡淡的腐臭味，不过几日，这位似乎又遇到什么脏东西了，这味道与之前那只蛊虫身上的有些相似，但又不完全一样，除此之外他也悄悄开了法眼，但并未在对方身上找到任何中蛊的痕迹。

　　“你似乎对这个人很上心？”

　　“他钱给的多啊，感觉挺不错，而且我也怕害他之后得手，会来找我的麻烦。”

　　史终倒也没有遮掩，回答的很坦诚，当然还有一点很隐晦的心思他并未说出口。

　　“你这么说倒也不错，那做些丹药给他，先护住性命，等祭炼铜镜与青铜灯之后，再去寻那幕后之人晦气。”

　　闻此言，史终立刻有了思路，他初得白玉京之时，曾经异想天开的想要炼出一枚仙丹，白日飞升，狠狠的看了不少与之相关的内容，虽然后面被骂白日做梦，但依旧有不少内容还记得，对方这么一提，再顺着记忆去找，还真找到了一张方子——茯青丹，此丹能滋养心神，避常毒，且材料简单，正是他拿来练手的最佳选择，更妙的是，作为主药的茯苓正好还是方召明上次送的。

　　既然拿定了主意，史终也不耽搁，把茯苓翻出来，想了下又把那半颗桃子取出来，剜出少许，辅药他之前做饵食还剩下不少，抱着一大堆对东西来到厨房。

　　厨房位于一楼，四四方方，过道上还有一扇红色大门，门后面则有一个小火炉，上面放着一只药罐，史终先茯苓切碎下锅，随后依次下入辅料，再加半碗水，等到表面有细密的泡沫之后，才加大火力，待到彻底滚烫之后，逼出绿色汁液，将桃肉与一块拇指大小的红色块状石头丢入另一口药罐之中。

　　将其置于左手，一口灵气缓缓吐出，最后用白酒封盖，用文火细细烹煮，这一下子就去了大半天，里面的汁液便只剩下薄薄一层，味道甘甜，液体浓稠，若是正经丹炉，此时还应该加入其他辅药，用以合丹，最后启灵，但现下没有这个条件便只能作罢。

　　取来收拾屋子找出的寻常木质小摆件，丢入其中，过了一夜之后，再取出来至于那嫩芽的根部，又是一天一夜，才算是勉强完成。

　　看着手中的小摆件，史终后知后觉的又冒出一个新问题，自己该如何将东西送出去了？思来想去，觉得找个机会把东西偷偷塞到对方包里，反正之前看他包不离手，应该效果差不到哪里去。

　　这事宜早不宜迟，当晚正当史终打算以蝉蜕之法夜入方召明宿舍的时候，只觉得耳边似乎有人呼唤，立刻明白，这是钟化民在唤自己。立刻盘坐与床上，一手拿着玉坠，心里回应着那呼唤。

　　不多时，史终的意识便来到一间客房。

　　“你们既已燃香，我所求之物了？”

　　隔着雾气里，史终看不真切，只能隐约看见坐于香炉前的钟王两人，但其皆两手空空，并无他所求之物。

　　“阁下勿怪，东西我等还在准备，稍等片刻，我等是想问您，是否愿意加入我等，您有知识，我们有资源，和则两利。”

　　钟化民先是告罪一声，随后道：“而且我们保证绝不会限制您的自由，窥探您的隐私，只希望您多多指点。”

　　雾气之中，史终有些纳闷，按照脑中之人所言，对方就算想要招揽自己，再急也应该接触几次，摸清品行之后，怎么如出着急。

　　不过无论如何，他却是不会应下来，便道：“不用了，眼下这样就很好，我讨厌与人接触，况且，你等连灵文都识不得，有什么可指点的。”

　　后面半句是却是脑中之人要史终转述，不等钟化民回应，又继续道：“先将我所要之物送来，再谈其他。”

　　这边话音刚落，钟化民那边就传来响声，只见王玉淑消失片刻，随后便提着一个黑箱子再次出现：“阁下，你所要之物皆在与此，不知该如何送给你。”

　　显然东西早就备好了，刚刚的询问只是一次浅浅试探

　　史终看了一眼那个箱子，吹一口气，箱子便自动打开了，四面镜子与一盏巴掌大小还有泥巴的油灯便现与眼前。

　　随后，史终睁开眼睛，取来一个塑料盆，往里面倒入冷水，念动咒语，平静水面浮现的正是另一侧的画面，随后他便伸出一只手，将那镜子与油灯从水中捞出。

　　做完这一切之后，又将早已写好的下半部分内容，通过水面送了过去，一切便结束了。

　　“若我下次还有所求，自回来找你们。”

　　说完这句话，史终便断了那回应，钟化民那边，细香随着话音的落下彻底熄灭，不过比起之前事物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的场景来说，显得平平无奇。

　　啪嗒一声。

　　昏暗的房间亮其，几个硕大的摄影机架在高处，将之前的一切都录下来，而在钟化民右边咫尺的距离是一面玻璃墙，墙外面站了好几个中年人，他们脸色大多都有些沉重，显然并未因为那神奇的一幕感到惊讶或者惊喜，而是想到了其他东西。

　　“此人虽然言语冷淡，不愿与外人接触，却不直接断绝联系，显然后面还会有打交道的机会，化民既然你与他交谈过，这件事就交给你，不一定非要查探其身份，但务必要维持住这条线。”

　　在场年纪最大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女士，穿着矮脚高跟鞋，一身深蓝色的正装，显得格外有气势。

　　“可是郭部长，让一个陌生人占据主动，这不太合适吧？”女士的旁边，一位身形高大的男子，出言道：“眼下，对方还能交流，万一之后，这对我们不利。”

　　“无妨，咱们只是暂时落后，又不会永远落后，且看来日。”

　　郭部长摇头，先是看一眼后面的张局，扭头看向玻璃后面的两人：“这件事我全权交给你负责，你也只需要向我报告，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调查其相关档案。”

　　“是。”

　　另一边，拿到镜子与油灯的史终十分高兴，他爱不释手的把玩着四面铜镜。

　　它们都不过巴掌大小，重量略有不同，以其背后梅兰竹菊不同图案以作区分，而那盏油灯则略大些，拿在手中沉甸甸的，底部还有一个模糊的水流符号。

　　前者是修行四规之道的必备之物，而后者这是将来为了神通做准备。

　　四规之道以四面宝镜为根基，种种变化皆因此而来。其中第一面吸纳太阴太阳，第二面则要以生死二气熏养，第三面则需要采集四季之物，至于最后一面，所需之物，则因人而异，当前三面宝镜炼成之后，心中便自然而然会浮现所需之物。

　　待皆大功告成之后，相辅相成，做出诸多变化，就算是与许多神通相比，也是不落下风。

　　把玩片刻之后，史终将其中一面镜子留下，其他几件物品则仔细收好，盘膝坐于床上，开始吞吐灵气缓慢的供养。

　　这不是正统的炼器方法，但却是最适合他现在情况的办法，这些铜镜本身材质不错，但仍然要灵气缓慢酝养，之后才能借用太阴太阳之气锤炼，否则烈日一晒则必毁之。

　　而在另一边，方召明的日子也不太好过，自医院出来之后，舒心了几天，可一日起来之后，那熟悉的腹部阴疼之感再次袭来，本想去找那年轻的书店老板看是否能请动对方再次相助，但之前耽搁的时间太多了，手里的项目进度严重落后，只能强撑着赶完进度条再说。

　　好不容易结束项目，同门聚餐又不能推脱，加之这些天过去了，他对那疼痛的忍耐力早已加强，便想着喝两杯酒，对付过去就走，只是大家都为能及时结束项目感到高兴，闹哄哄作一团，热络的氛围下，这酒水是一杯接着一杯，再加上自己恩师也在，方召明根本脱不开身，硬是坚持到了凌晨，借口身体不适才拒绝了第二摊。

　　车上，负责送他的是师弟王阙，他因为前段时间刚做了手术，成了唯一没喝酒的男士。

　　“师兄，送你回家还是宿舍？”

　　两人只差了一级，方召明从硕士开始就带着学习，因此关系极好，知道方召明在这附近有一套小房子。

　　“回家吧，对了师弟，明天辛苦你，再去帮我搞点好的药材来。”

　　方召明喝的晕乎乎，但还保持着一定的清醒，迟来的疼痛让他感觉呼吸困难，松了松领带，同时用另一只手按住腹部。

　　“这次又要送谁？”王阙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你又不舒服了？要不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回家吧。”

　　就这么几句话的时间，原本因为喝酒而红润的脸变得苍白，方召明整个人再次蜷缩起来，喘着重重的呼吸，额头冒出一颗又一颗的汗珠。

　　“师兄，你没事吧？我们去医院吧，我马上掉头。”

　　见到这个情况，王阙自然是不会把人往家里送，一脚刹车，随后猛转方向盘，准备再把人送去医院。

　　“别，去，去书店。”

　　方召明自觉身体滚烫无比，用尽最后的力气，点名了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