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落笔灰》江閲

9、第 9 章

　　黄天与利用他老爸的关系很快就打听出了这李斌就是死了的白霖。
　　话说这李斌当年公费在德国留过几年学，到了国外大抵是有些不务正业，看这信纸的陈旧应就是当时在国外写的，回国后不过几月，本来资质平平的他家里既没别的势力打点，自己又身无所长，后来好化名白霖写些文章赚点微薄的稿费。这么一个人，他的死究竟为什么能掀起涌动的暗流？
　　再次陷入一筹莫展的境地，陈清已经被关了十天了，他误杀白霖没有实质的证据，可案情一天没有进展他就一天不能洗刷嫌疑，张斌原本还说只是配合调查，谁想到现在突然调转封口一口咬死陈清嫌疑重大拒不放人。
　　“你上次说找的人怎么样了？”
　　谢灵均一大早就来到黄天与家问道。
　　“走吧，这就去会会。”
　　谢灵均和黄天与一齐来到当地有名的饭店，黄天与驾轻就熟地打开包厢里的柜子钻了进去。
　　“快进来，还愣着做什么？”黄天与催促道。
　　“？”谢灵均来不及犹豫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走进赶忙也钻进了柜子关好柜门。
　　不一会儿两个男人就走进来了，年轻一些的约莫四十来岁，长得高大健壮，年长一些的五十岁左右，却是矮胖黢黑的，面露凶相。
　　黄天与和谢灵均关在柜子里看不到，只能听到声音。
　　两人交谈的内容只是围绕着酒和女人，讨论着哪家花坊的姑娘最会伺候人，觥筹交错中过去了大约半个时辰。
　　“陈老哥，再来！”
　　“兄弟你这酒，好酒！再来！”
　　两人的声音听起来都已醺醉，但还没听到什么有效的东西，不过柜子里的两人都足够冷静，黄天与是早有准备，谢灵均则是相信他，他这人虽然平日里看起来吊儿郎当，但关键时刻不会乱来。
　　果然，又是几杯酒下肚，就听见一温润声音响起，慵懒随意地问道，“陈老哥，我听说谢家有个小子最近被拘在你们哪儿了？“
　　“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你问他作甚。”
　　“哈哈哈，不过是听来的闲话随口一提，老哥不方便的话我就不问了，来来来喝酒别扫了兴！”
　　又是几杯酒入喉，是男人浑厚沙哑的声音，豪气云干地说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告诉你也无妨！”
　　“那小子究竟犯了什么事？“
　　“其实吧，不过是这些权贵们的争斗，我们不过是小虾米说不上话，要真说起来，那小子也不过是恰好受了牵连。“
　　“此话怎讲？”
　　“人根本不是他杀的，，现在给拘在里面不放，不过是上头和谢家的生意还没谈好嘞。”
　　“不是有人证吗？怎么就与他无关了呢？”
　　“哼！我这么多年的仵作难道白干了？那短命鬼又不是被摔死的，他推那一下能有什么相关。“
　　“那究竟是怎么个死法呢？“
　　“你很关心？“沙哑的声音顿时有了三分的清醒，矮胖男人斜睨了高大男人一眼，后者正在倒酒的手顿了一下，马上重新笑着送上一满杯，“哪里，不过是哥几个私下里说笑罢了，我一个做小生意的，管这些做什么。”
　　迟疑了好一会儿，那仵作才故作高深地招手，高大男子配合地弯下腰凑过去听着，那仵作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就藏在柜子里的两人还是清楚地听着他得意地说道，“不是我吹嘘，若不是我，没几个人能看得出来那短命鬼的死因是脑袋上扎了几个针眼子！“
　　“好歹毒的手法！“
　　“可不是！虽然我整天和尸体打交道不懂这些人的弯弯绕绕，我也是把你当真心朋友，好心奉劝你一句，别瞎掺和这件事，小心惹上不该的麻烦！”
　　高大男人故作出听取了大秘密般惊险的表情拍了拍胸脯五分害怕五分感激地保证道，“小弟我一定听哥哥的话！“
　　在后面就没什么需要问的了，高大男人再次给那仵作灌下几杯烈酒，男人醉倒在桌上不省人事，只听男人拍了拍手，一个侍从从外面走进来，心领神会地将桌上的人架了出去。
　　“还不出来？”
　　黄天与闻声一脚往前踢开了柜子先是自己蹦了出来，又拉了谢灵均一把。
　　黄天与首先笑着叫了一声承哥然后拉过椅子坐下，谢灵均虽不认识这个人但也见状也跟着叫了一声“承哥好。”
　　男人微微一笑朝谢灵均点点头，然后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黄天与的后脑上。
　　“你打我干嘛呀！”
　　“干嘛？既然自己要来偷听，下次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别来找我！”
　　“哪有不相信您！我这不是好奇加着急吗？保证下次不会！”
　　看着黄天与信誓旦旦的样子，赵炎表示自己绝不会相信，不过他向来这个鬼样子自己也到没真的生气，只是觉得这小子做事总是这么鲁莽欠收拾。
　　黄天与和赵炎认识有好些年了，也知道他的脾气，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指着谢灵均对赵炎介绍道，“承哥，这是谢灵均。灵均，这是赵炎承哥。”
　　“谢老板的千金，幸会！”
　　黄天与闻言赶紧用胳膊拐了谢灵均一下，谢灵均倒是丝毫不做作，直接拿起桌上没用过的就被倒上一杯酒，向赵炎敬酒，“老板，今日多谢了！”
　　赵炎没想到谢灵均这样的千金闺阁，倒是有这么江湖气的一面，打量了谢灵均一下，见对方毫不躲闪地直面他的目光，赵炎混迹在黑白两道多年，倒是对眼前这个小姑娘看得顺眼，随即大笑着也倒了一杯酒喝下，
　　“谢小姐若是不嫌弃，以后就跟着这臭小子叫我一声炎哥！”
　　“炎哥！”谢灵均毫不扭捏笑着应下。
　　道谢之后，谢灵均和黄天与也不再逗留，告辞离开。
　　两人走在街上，黄天与想起刚才的场景，谢灵均和赵炎就像是要拜起把子来了，抱着手踱步走到谢灵均面前，谢灵均前一步，他就后一步。
　　“你刚才那个样子哪里学来的？”黄天与打趣道。
　　“本姑娘向来无师自通。”知道他语气中的揶揄，谢灵均还是这样答道。谢灵均不会解释的是，她这人看人很凭直觉，尽管才见第一面，但赵炎给她的印象不错，甚至可以说很好，颇有几分武侠小说里侠肝义胆的游侠意气，再者，叫一声哥能算什么，又不是什么屈辱的事，人家又帮了她的忙。
　　“可把你这一套在你家老头面前给我藏住了，要不然……”
　　“要不然什么？“
　　“要不然又怪罪在我的头上，以为我教坏了他的宝贝女儿！”
　　“那就要看我心情了，不过我一直很好奇，你怎么就那么不招人待见呢？“
　　“欸等一下！除了你家老头谁看了我不夸一句玉树临风潇洒恣意？”
　　“那就奇怪了。”谢灵均表示自己真不清楚谢洪山为何总是看黄天与不顺眼。
　　“真想知道？”
　　“小心！”
　　黄天与刚才一直在退着走，丝毫没留意路边躺着个人，等谢灵均看到时眼看着黄天与的脚就要踩下去了，谢灵均连忙把他往回拉了一把，谢灵均的力气不算下，再加上黄天与毫无准备，一时间失了中心整个人和谢灵均撞了个满怀，身高的差距让谢灵均的鼻子就那么撞上他肌肉紧实的胸膛。
　　“嘶！”谢灵均忍不住痛出声来，黄天与站稳后赶紧低头查看，“没事吧？”
　　鼻子都被撞红了，痛的眼泪花都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谢灵均不过用手揉了揉，闷声闷气地说道，“没事，那有个人。“
　　黄天与这才闻言转身看向躺在地上的人，那人缩成一团窝在街边，麻布袋一般的烂衣衫盖在上面，头发像被炸过一般，黄天与有几分不高兴地拉着谢灵均就准备走，“走吧，我刚才可没踩着他。”要饭也不知道看着点。
　　“等等，”
　　现在这座城里，乞讨的人随处可见，只是这人，安静地有些诡异，刚才的插曲他愣是没哪怕一点反应。
　　谢灵均蹲在那乞丐身边，小心地揭开盖在他脸上脏乱的头发，看到他脸上的神情后动作一顿。
　　“怎么了？”黄天与依旧站着问道。
　　谢灵均没答话，刚才掀开他头发的手往下移了几寸放在脖子的位置，半晌说出一句话，“他死了。”
　　谢灵均不顾脏污地将那人翻过来，将盖在他身上的破麻布袋拿开，黄天与这才发现刚才缩成一团的人竟然是个看起来不过十来岁的孩子，阴沉的惨败，凝固的黑紫，轻浮的尘土，在他的巴掌大的脸上层层覆盖成一幅斑驳画面。
　　他俩都不是什么无私极善的人，这些年越发动乱的局势，死人是常有的事，可即便这样，也无法否认这近在咫尺的哀戚。
　　没等谢灵均动作，黄天与就先弯下腰来将这个可怜的小鬼抱了起来，将他放到了附近的墙边。
　　回去的路上，他们一句话都没说，好似怕任何一点欢乐刺痛那被丢下的小鬼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