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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   前世本拥有绝对血脉的白月神族被下无息之咒,最后一位白月神族女君白月寒身怀六甲,只因天生束有九千枷锁咒,各族势力为阻其与爱人缔结连理诞下更强的继任者称霸一方,设计其以身祭无极阵,全族覆灭。

      白月寒为召回转世不归的族人亡魂,放弃轮回转世,重生进入堕落阁,天父令其以堕落阁新阁主身份招人间幽魂入往生。

      密白的月光笼罩大地,洁白的月光就像是挥舞的白帷连接天上地下,阁楼外的树枝间慢慢冒出花骨朵,紧接着开出雪白的花朵,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

      正中心的两层环形阁楼通体漆黑,静悄悄地隐藏在繁华世间,阁楼下方台阶堆砌六十四阶石梯,似与外界隔绝。

      “月寒殿下。”

      一位微卷白发老者走到书桌前,脚椅上长发少女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摸摸脖子缓解酸痛,手指搭在椅脚上绕着发尾打卷。

      眯着眷懒的杏眼靠在案桌抱怨,“德普,我说了多少次了,我们之间不需要用敬语。”

      都是普通的打工人,凑一块一家人。

      德普笑笑没反驳,依然双手递上餐盘,女孩饮尽,将空杯递还。

      白月寒感慨自己真是个小劳碌,哪天她不坐这桌前,估计就是给自己准备翘辫子的后事了,正在惆怅,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目光瞬间被移动的指针吸引,嘴里念念有词,“五十八,五十九,六十——”

      指针移动到正上方的位置,咚,然后有条不紊继续向右拨动。

      “八点了,我要去追剧了。”白月寒瞬间欢呼雀跃,麻溜地合上书,朝着阁楼上的藤椅一路飞奔。

      叮叮铃铃——

      “追剧?你怕是没有那个闲工夫了。”

      伴随着清脆的风铃声,一袭青白太极服的青年男子单指转动车钥匙,胳膊下夹着着一摞文件大步流星迈进堕落阁的大门。

      “玄大人?”德普上前接过玄亦可背解下来的油纸伞,撑开架在阁楼台柱收纳盒。

      “德普,不必那么客气,叫我玄亦可就好了。”玄亦可摸了摸脸上的面具,对德普笑笑。

      这位阿耨多罗专属执事管家做的美食是世间最无可挑剔的,谁都不知道在阁楼顶上躺尸的死丫头怎么拐骗他过来在这里委身当个厨子的。

      “小亦子?难怪我觉得家里最近多了些陌生的气息,原来是你要来,大晚上的不用特地过来问安,毕竟我最近不太想看见你。”

      小身子翻了面探头瞥了一眼,几年没见依旧是臭道士的屌丝打扮,最近有消息说晚上这个点总有神使官莫名失踪,他还敢这个点出门。

      “小长毛,我说了多少遍不要叫我小亦子,我又不是太监,再说你叫小亦子,鬼知道你叫的是小亦子还是小姨子!”

      玄亦可气急败坏,恨不得把这个臭丫头从藤椅上扯下来,一天天的不是在睡觉就是看电视,懒得要死。

      “咱俩半斤对八两,丑面具!”

      他还天天叫她长毛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只猪妖。

      “哼!巧了,我一点都不想看见你,要不是公务你以为就你这个破楼阁我愿意来。”

      “那正好,慢走,不送。”白月寒不耐烦地摆摆手让他赶紧闪人。

      “你今个还真送不走我这座大佛。”玄亦可得意洋洋将手中的文件拆开,用力甩向空中。

      “自己看看。”

      白月寒扫了一眼漫天飞舞的纸张,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从藤蔓滑下来,随着女孩下滑,粗壮的枝藤延伸出绵软的枝条将散落在空中的纸张收集起来,递到白月寒手里。

      “恭喜月寒殿下,你马上就要破产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说你也真是厉害,这几百年没有换这房子也没有额外备置家产,不乱花钱、不乱消费,竟然还是破产了,简直笑死人。”

      玄亦可贱兮兮地用一把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白玉青面扇挡住笑歪的嘴角,小长毛破产,他可高兴坏了。

      “呵,咱俩也就这点交情,人家是两肋插刀,你两刀插肋。”每天不务正业就知道盯着她账本,眼巴巴等着她破产。

      “把兴趣变成工作我自然乐意之至。”玄亦可转头安慰德普,“德普你别担心,小长毛破产了你来我这,我府邸的房间你随便挑,主卧让给你都没问题。”

      小人得志的模样真是令人作呕,白月寒翻了翻厚厚的文件嘲讽道:“你为了挖我的人倒是不留余力啊,这般费劲心思也正是难为你了。”

      没关系,为了德普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过我也恭喜你不能如愿以偿了。”白月寒反手将这一摞文件递给德普。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喽,来,德普,算一算我们的小亦子这么些年在我这蹭吃、蹭喝的饭钱,咱们快破产的人要拘泥小节,钱能要一点回来是一点。”

      什么!!!

      德普从身后的抽屉里面拿出一个本子,翻开第一页展示,白纸黑字工工整整写着玄亦可大人欠账单。

      玄亦可有些错愕,拿着扇子直指女孩鼻尖大声质问,“你你……你,我吃你几顿饭你竟然还记账!”

      几顿?

      不,是几吨。

      不啰嗦,数据说话,“德普,报数!”

      “总计九百六十二顿整。”德普翻到最后一页,举起来展示上面记载的数字。

      “你连零头都记得那么准确?”玄亦可恨得咬牙切齿,牙根痒痒冒火。

      “虽然有点费脑子,但是把兴趣当成工作,我乐意之至。”这些数据也是她现场胡乱编的,没想到德普也配合她演,更搞笑的是玄亦可也信。

      “德普,费用。”白月寒看着玄亦可,如今堕落阁正缺人手,若是不挑,骗一个麻烦劳动力似乎也不错。

      “总计七千三百万瑰芙币。”

      白月寒一惊,“什么!”德普这胡扯的,怕是只有傻子才会信。

      “那么……贵吗?”玄亦可拿过账本仔细翻阅,白月寒侧过脸捂嘴偷笑,是她高估了。

      “不然呢,我天天替人跑路送人上天,勤勤恳恳办事员却还是破产了,你当我这些年的钱有保质期,过期了会自己蒸发啊?你吃的每一口都是我呕心沥血赚的钱好吗?”

      玄亦可瘫坐在地上,这下好了,挖坑挖到自己头上。

      白月寒拍拍玄亦可的肩膀,语重心长安慰道:“所以少年,只要我不破产,那这些饭钱我都可以暂时忽略的,你懂我意思。”

      看着鸡贼得跟只狐狸一样的小长毛,他不想懂。

      白月寒笑嘻嘻地看着玄亦可,看着他这样分分钟想掐死自己却又得小心翼翼捧着她的模样真是太开心了。

      “我没钱。”

      玄亦可瘪着嘴角委屈巴巴掏出空空如也的口袋,他要是有钱也不指望小长毛破产后再带走德普。

      “我也不觉得你有钱。”

      白月寒十分认可玄亦可的自我认识,买车、品茶、通绣艺,放荡不羁爱自由,没钱酷跩爱蹭饭。

      “那你要干嘛?”玄亦可找个板凳坐下来,他没钱,她破产,两个穷光蛋凑一块还能有饭吃吗?

      眼前这个“长毛”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玄亦可气得翻白眼,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狐朋狗友。

      白月寒伸了个懒腰,“简单,我开门做生意,你留下来打杂。”才九点多,竟然有点困了。

      “打杂!你竟然让我打杂!”玄亦可瞪大眼睛,手指她,又指着回自己,她竟然想让他这个美貌与智慧并存的神使官到她这打杂?

      亏她有那胆子敢想。

      “嗯,除了德普做的事,剩下的你包圆,我应该没有高估你的能力啊?”白月寒思索半天,确定自己的安排很有道理。

      “高估?你那是低估!低估!严重低估我的能力!”玄亦可脸都要被气歪。

      “啊,低估了?那你说说看你是会赚钱还是会做饭?”白月寒歪头看着玄亦可,眼神诚恳,很有耐心等着他的回答。

      “你你……你……”

      “我这里不做酒肉生意,所以你也没有太好的用武之地哈。”白月寒一脸抱歉,说完准备起身离开。

      玄亦可气得满脸通红,酒肉生意!死长毛,成天没安好心。

      门外风铃声再次响起,这次墙上没有投射出人的倒影,一封信翩然飘至书桌桌面,稳稳落下,封信没有署名,没有邮戳,甚至信封扁平得像空的一样。

      白月寒回头淡淡看了一眼,门外没有人,但是尚存有人站刚刚在这里的气息,真是奇怪,门口有她设下的禁制,有人进入她一般都会知道,可这次……

      这信有海咸味,来自海里,怨鬼吗,可为什么没有内容,这不是她堕落阁的委托请愿书信。

      算了,不赴约就是。

      “德普,准备一下,明天有客要来。”信纸被进火堆,白月寒没注意信纸内侧边角有一行小字。

      ——虚妄之海玄亦可送上。

      远处,人影在树荫的阴暗面晃动,俊冷的双眼死死盯着仅剩的半张红纸便签。

      那灼灼火光仿佛倒影在他脸上,壁炉的鎏金星火舔舐红纸的边缘,上面的字迹也化成寸寸白灰,掉落成渣。

      顶上方的阁楼似乎还回荡着万千灵兽飞禽盘旋时的高鸣悦啼,遍地走兽沓至纷来,络绎不绝,十几根碗口粗的藤条交织缠绕顺延而上直通天顶。

      哗——

      飞鸟集散,走兽堆拥,目光聚集之处,一豆蔻少女身着紫裙顺着藤枝翩然落下,言笑晏晏,睥睨四方。

      这样的人儿,旭风泽苏不知道自己前世如何能做到一次次爱上她后,再设计将她亲手杀死。

      今生哪怕神魂俱灭,只为引你往生路。

      这次神救苍生,我救你。

      “是,月寒殿下。”德普收起账簿和餐盘,向楼上消失的身影深深鞠了一躬,转过身看向玄亦可,“玄大人,您的卧室在二楼,我带您去休息。”

      玄亦可脑袋还继续伸着,看向小长毛消失的方向,这整座堕落阁不就两层么,她怎么还往上走,怎么,难道她睡在楼顶天台上。

      不可能啊,她那么怕冷怎么可能让自己在自己地盘上受冻呢,更不可能是把房间让给他让自己睡地板。

      “堕落阁……不止两层?”玄亦可指着楼上。

      “是,堕落阁本就有地上七层地下十九层,殿下自从住进来每满整百年都会往地上再建一层。”

      德普取出帕子,抛在空中,手帕立马变成一副宫殿建造分布图。

      “地上七层,地下十九层,每一百年再建造一层,用的是人间计数?”玄亦可提出疑问,因为神明的一年近乎人间的百年。

      “是,殿下自幼入主堕落阁,地下的一层空置,以后可能做杂物间放置杂物或作为停车场使用,其余的十八层是炼狱,也就是俗世常说的地狱十八层,用来放置人间流散上古白月神族遗散的邪祟鬼魄。”

      “单收上古白月神族的?”

      “助亡魂归故里,这是天父派遣给小殿下的任务。”

      这上古神族怕不是灭族了吧,不然哪来那么多亡魂上门请愿归魂的。

      玄亦可收回眺望的眼睛,贱兮兮用胳膊碰德普的胳膊,示意德普详细说说,“那小破楼现在有多少层了?”。

      他虽然跟小长毛有交情,但除了她的名字和堕落阁,其他他都不太清楚。

      德普礼貌笑笑不做声,摇摇头表示自己不能说,看着玄亦可啼笑皆非的表情,德普表示,“玄大人,女孩子的年龄是不能说。”

      “那我自己上去看看。”玄亦可说着就要上楼梯,数楼层又不是数楼梯,他还就不信自己数个数都数不准。

      德普并没有阻拦的意思,只是好心提醒,“玄大人,殿下每层放置的东西都各不相同,尤其是殿下饲养的梦寐兽,生性活泼好动,喜欢四处乱窜。”

      玄亦可刚抬脚身形就被固定在楼梯上,僵硬地转动脖子看向德普,眼角一抽抽,“梦寐兽?”

      德普点点头。

      玄亦可默默吞下震惊的口水,梦寐兽是专门生长在噩梦之境的鬼兽,喜食噩梦和各物精魂,人神鬼魔从不挑剔。

      梦寐兽进食的过程很漫长,先是吸食噩梦,然后吸□□魂,被吸食者在这种死法下死有意识去没有能力反抗,大脑会清楚意识到灵魂被剥离身体。

      有它在的地方,大多都是厄运的象征,真不愧是堕落阁,尽是不详之物。

      “她养的?”玄亦可胆战心惊问道,德普看着他皮下肉不笑的惨样,心里默默叹气。

      “不止一个。”

      德普满脸挂满慈祥的微笑,但是在玄亦可现在看来有一种莫名的奸诈和诡异,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不是空穴来风,养一只梦寐兽还不够,小长毛这是多变态。

      “我带您去休息。”德普上前,玄亦可乖乖跟在德普身后,小心翼翼环顾整座堕落阁,黑漆漆的,简直太可怕。

      他没注意,自己身后已然悄无声息引来一只梦魇兽的狩猎。

      楼上,白月寒正准备睡觉,恍惚间仿佛听到一声浅浅的喃语。

      “别去海里。”

      声音很小,像是在怜悯谁,又像是惆怅什么事,白月寒推开窗向外望去,外面并没有人。

      君菩提树下掉落一株干枯的白纸花,不同于君菩提花,它的花朵更大,每一片花瓣上都是用模仿刀刻的花脉镂空,逼真程度到不是真花却比真花更像真花。

      残留的花蕊干煸生硬,风一吹,花朵原地打了个滚,几颗细小的花蕊悄无声息掉落,只剩零散的花瓣。

      直到黑色的阴影覆盖,沉睿的声音被风吹散,“玄亦可”摘下面具露出真容,俊美的脸上掩去眉心旭日的光辉。

      “终于能回到你身边了。”

      天灰蒙蒙亮,白月寒被诱人可口的香气唤醒,肚子里的蛔虫被勾起来,掀开被子坐起来,冷空气打一哆嗦,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

      这种叫人起床的方式真的温柔,“德普,我来啦。”

      “玄大人,早安。”德普将早餐端上餐桌,对方只是微微点头应答。

      “早啊,德普。”白月寒摩拳擦掌老兴奋了,即使餐盘上都被不透明餐罩盖着保温,但是这香气早早就在堕落阁弥漫开来。

      “德普做的,你还会挑?”旭风泽苏眼神一刻不离眼前蹦蹦跳跳的女孩,白月寒看着眼前取下面具的“玄亦可”,眉头紧锁,这人跟昨晚站在她床前的感觉一模一样。

      但玄亦可不会变态到站她床头。

      “月寒殿下,早安。”德普微微欠身。

      听到意料之外的称呼,白月寒一怔,紧紧攥着杯子,很快恢复半睡半醒的状态,整个人周身散发着浓浓的戾气。

      “早。”

      他不是玄亦可。

      这个人没跟德普打招呼,甚至表现的没那么热情,好似陌生人。

      反而一个劲地盯着她,仿佛下一秒她就会消失不见一般,那眼神,不可能是玄亦可有的。

      月寒殿下,是尊称,早就不曾在玄亦可口中听过。

      小妖精这幅不修边幅的模样他都看了几百年了,似乎从未看倦。

      八点钟起来已经算是正常了,看样子估计小妖精吃完早餐还要回屋睡一会。

      “做噩梦了?”

      “没有。”白月寒故作镇定,捏了捏后脑勺,“最近有神使官失踪的事,你以后不要一个人大半夜乱跑。”

      “好,最近失踪的神使官都是戚姓神使官,还有……虚妄之海重生出一位海域神明,乃上古旭风族后裔。”

      这句话,连德普也察觉不对,玄亦可可没这么彬彬有礼,再看小殿下,依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戚姓,不认识,他们失不失踪我不知道,反正现在堕落阁没人出事算好的。”

      白月寒余光瞥向眼前的人,他究竟是谁,玄亦可哪去了。

      “你不打算管,这么大的事都没吸引你注意?”

      “管,狗屎黏稻草,割一道算一茬?”白月寒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吃完早餐白月寒准备上楼回房睡个回笼觉,德普起身准备关上堕落阁的大门,旭风泽苏疑惑不解,“德普,没客人吗?”

      白月寒没好气道:“客人又不是空穴来风,大风一刮就被卷来站在你面前,不得去宣传吗?”

      自己招来的是一个实打实的白痴吗?

      “好。”旭风泽苏点点头,准备上楼回房间,没客人那他等会去一趟虚妄之海。

      “玄大人,你的伞。”德普将玄亦可的伞递给他。

      “什么意思?”旭风泽苏不明所以。

      白月寒站在楼梯上,笑盈盈看着旭风泽苏,“你不是打杂的吗,这种大事当让要你亲自出马。”

      眉眼微笑,狡猾地像一只得逞的红尾狐狸。

      “你要我出去抛头露面?”

      “不然呢,德普会准备午餐保证你回来有饭吃,这一共就两个活人,难道你指望我会出去?”

      白月寒两手一摊,显得无辜极了。

      她是不可能在有日光的时候出去,这个旭风泽苏是知道的,德普得给他们准备午餐确实没时间出去,堕落阁一共就他们三个,没办法,只能这样。

      旭风泽苏抿唇,好,打杂小二,他忍。

      “你随意走走,到十二点回来吃饭,下午整理资料。”白月寒叮嘱道。

      说这话的意思就是让他不要那么早回来,准时准点回来,不要提前回来。

      天杀的,跑一天回来还整理资料,简直就是无限度地压榨他这个英俊青年的劳动力。

      旭风泽苏忍不住,“如此精明的店长还能招到请愿的客人,您是个人才。”

      笑话,谁说她的堕落阁需要招揽客户,天底下无论是遗憾有愿,还是怨恨有愿的,大有人去。

      只需在堕落阁待一会,带着身上沾染君菩提的香味在人间走一走,客人络绎不绝。

      让他去,不过是当个引路人罢了。

      德普出声解释,“玄大人,屋里熏有君菩提树制成的熏香,此刻您身上已经有堕落阁专门引领请愿者入阁的香气,到时候客人会辨认您是堕落阁的人,跟随您走过的路径自动跟上门来。”

      原来他是个提灯更夫。

      “好,多谢。”旭风泽苏将伞变成一枚胸针别在衣襟处,摆摆手出门。

      白月寒不耐烦朝着旭风泽苏摆摆手,转头看向德普,指了指楼上,“德普,你去忙吧,今天我去给它们喂点吃的。”

      “等等,殿下。”德普目送旭风泽苏离开,折返回来,从怀里掏出一株黑金色的纸花,双手奉上,“这是今早在君菩提树下发现的。”

      “君菩提树下?”白月寒伸手接过,就在触碰纸花的那刻,黑金色的纸花瞬间褪变成白色。

      德普察觉不对劲,见白月寒愣神,着急询问,“小殿下?”

      看来昨晚确实有人在阁楼外,白月寒看着眼前的纸花,举起对光,仔细端详起来。

      这纸花是意外遗落还是故意丢在那,他是想警告,还是什么其他意思?

      “这种白纸花向来是祭奠死人用的,哪怕这个再精致我看也不大吉利,还是烧了吧。”

      “留下吧,堕落阁不就是收这些不吉之物吗,晚上我还得物归原主呢。”白月寒收下纸花,“检查一下阁楼外的禁制是不是完好无损。”

      非她阁中人,那人是怎么混进来的?

      “是。”

      虚妄之海附近,蓝衣男子踏水而来,眉心的辉印耀眼生辉,行风接过伞,鞠躬作揖,“旭风君上安,您提前结束了修行?”

      重回海域的男子凝望深海,眉头紧锁,刚刚从天父那里回来,天父的话令他生畏。

      “如果我这天书塔没有你要找的,那便本不该存在,即使出现了也是不可避免落入毁灭的结局,不该生,终将亡。”

      天父的话游荡在耳边,这世间多的是有披着人皮的恶鬼和披着神衣的凡人,且唯独没有神化鬼生。

      人,神,鬼,一步一阶梯,一步登天,本就虚妄。

      若是真的存在片刻,也是痴心妄想,谁能抗得过天命,更何况,还有虚妄之海。

      海之地,便是法之围。

      行风上前禀报,“今日虚妄海外,有人盗取了生骨钉,君后会有危险。”

      此时,风平浪静,海波未漾。

      生人骨作死人钉,钉七窍六魄,散天穴灵气,哪怕是神官,挨了骨钉之刑也会遭殃。

      白月寒好不容易回屋睡个回笼觉,结果一觉醒来出现在一个莫名其妙的鬼地方。

      “我真是欠你们的。”粗暴扯掉缠在身上的咒丝,心里不由抱怨,她又是不人,怎么老被缠上这人间的亡魂咒丝,还又凉又黏,一股腥臭味。

      四处观望,人类的喧嚣声渐渐清晰萦绕在耳边,回首眺望,身后便是闹街,此处小巷,白月寒回望街区游荡的亡魂,又是那群泛着银月光的亡魂。

      是白月神族的幽魂。

      又是他们?

      没办法,顾客是上帝,潜在客户救是未来上帝。

      嘶嘶——

      金领褐衣,片片鲮甲,一步一响,红杏番吐,獠牙钻尖,所经之地,寸草不生,浊气熏天。

      是娲蛇。

      ——

      胆大包天,竟敢现身人间。

      白月寒只身挡住去路,厉声呵斥:“娲蛇,你胆大包天,竟敢欲祸降灾,此处人间,还不速速离去!”

      娲蛇并不退离,反而趾高气昂立身,露出尖牙长吐着红杏大吼,分明就是向她挑衅。

      白月寒心口咯噔一下,像是被人重重捶了一拳,胸甲骨被击碎,碎骨渣插在心口的软肉,心脏开始变得肿大,喘不过气来。

      是娲蛇的眼睛,在控制她的呼吸频率。

      想控制她,痴心妄想!

      腕转脚起,单手翻转,引来疾风逆行,扬风刮起的树叶瞬间化为利刃,齐齐冲向娲蛇。

      高声呵道:“我说了,退下!”

      刹那间,金戈铁甲噼里啪啦崩溃炸裂,血肉化雨倾盆而泄,腥臭味淅淅沥沥落在白月寒身上,身后的街边人们低呼下雨了,急忙四散离开。

      游荡的银月色亡魂纷纷回头深深望了她一眼,似乎有道不尽幽怨和无奈,过了一会,他们转身离开。

      “一群死鬼,也不知道道谢,真没礼貌!”

      也不知道上古白月神族君是怎么管教她的子民的,就这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傲脾气,难怪会被灭族。

      惹了一身腥,白月寒捏住鼻子,正想着怎么匡家里的冒牌货过来收拾残局,耳骨微颤。

      身后突然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白月寒屏住呼吸,听声音,背后来的不是一个。

      而是一群。

      数十条小娲蛇相继朝她袭来,个个张着血盆大口,龇牙咧嘴,口吐红信,同样的花纹斑表明它们是那条娲蛇的后代。

      娲蛇世间罕见,她也就在天父的宝库里有幸见过一条雄娲蛇,天父说过娲蛇本性不坏,其先祖又为女娲,白月寒不想伤它们,准备施法让其余离开。

      正准备施法,白月寒发现丹田气结,腹部疼痛难忍,忍不住吐了一口血。

      中毒了?

      看着扑面而来的娲蛇,白月寒不由回想起天父曾教导她时说过她心智不坚,若不斩断软心肠,日后恐难成大事。

      好了,刚刚能杀不想杀,现在想杀又杀不掉。

      为了救一群亡魂怨鬼,自己就要送掉性命了吗?

      哗——

      一剑朝夕斩褐甲,疼痛剥稀她仅存的意识,清冽的风唤醒她仅存的神智,来的是个男人。

      一身湛蓝的道袍守在身边,见人许久不醒,忍不住命令道:“不准死,醒过来。”

      真是小孩子脾气,还命令病人醒来,多么幼稚的命令。

      不过,还是第一次有人敢用命令的语气跟她说话,白月寒浑身疼地难受,勉强睁开眼睛,忍不住挣动起身。

      手托虚妄之海,身上的寒气被吸走,神族后裔?

      虚妄之海传说是上古神族的至尊法宝,相传世代由该秘族族长持有,此法器无边无际,可噬吞天海,扭转乾坤。

      “你到底是谁?”白月寒疼得视线模糊,这个人竟然能将她带回她房间。

      堕落阁的禁制对他无效。

      他是谁,为什么她的禁制对他无效?

      他出现在堕落阁门外有什么目的?

      “记住,不要入海。”旭风泽苏眼神坚定,但动作却还犹豫,有些事他还不能确定,最后只能松手离开。

      黑金色的眼睛……莫名有点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即便失去意识,白月寒也没松开手中紧攥的半片红纸,这是她刚刚从那人身上的锦囊里扯下来的。

      锦囊绣了名字:泽苏。

      泽苏——

      原来你就是那位海域新生的后裔神明,泽苏神君。

      旭风泽苏来到繁华的城市,大白天街道上到处都是来开往往忙碌的人,根本就没闲暇心思去看一个打着领带穿着太极服的人。

      身上带着是什么香气?

      旭风泽苏抬手闻了一下衣袖,感觉不止有堕落阁君菩提树开花时的味道,还有些类似于刺梅鸢的香味。

      “你是投胎成犬了吗?”一个声音冷不丁从身边冒出,“那是堕落阁指引方向的花香。”

      旭风泽苏转头看去,竟是小妖精。

      一副紫罗兰色的墨镜配上湛蓝色的一整套小洋装,微卷的棕发上面带着一顶圆帽。

      “稀奇,足不出户的小妖精竟然肯出来走动了,还戴了假发?”

      旭风泽苏拨弄两下白月寒的发尾,小妖精的头发在堕落阁里看到的都是黑色,现在这是变了个色号?

      穹苍之上无人不知,小妖精的舅父安以轩神使官向来不允许小妖精染头发,所以肯定是小妖精偷偷戴着假发了。

      “手欠。”白月寒忽略亲昵的称呼,没好气拍掉旭风泽苏的手,推了推墨镜。

      人类世界的太阳光真是耀眼夺目。

      “竟然扯不掉,你头发变色了?”旭风泽苏被白月寒拍掉手之前还特地顺了一下她的头发。

      白月寒头皮发麻,皱着眉头,恨不得当时就剁了那只贱手。

      看到白月寒那个反应,旭风泽苏确定是真发无疑了,“难道你是变色……精?”

      “眼睛呢?”

      还想拽她睫毛,白月寒气急败坏抬脚就是一个横踢,旭风泽苏后仰一躲,好险。

      凭借身高优势低头一看,隐藏在墨镜下面的双眸是一双散发着神秘色彩的紫色瞳孔,还好眼睛没有变色。

      还带有杀意,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眼神。

      没错,还好,他差点以为有神秘妖魔鬼怪冒充小妖精。

      冒充小妖精,结果假冒成一只变色龙,那得多学艺不精啊。

      “你怎么来了?”旭风泽苏打开伞撑着,喋喋不休地念叨,“你不应该在楼阁里面睡觉吗,出来晒太阳,脑子死机了?”

      白月寒没理他,自顾自走着,白色的光芒下所有形形色色的路人匆匆而过,西装革履下面不知道都包裹着怎样的灵魂。

      一副坚硬的面具唯独透露着冷漠的神情,争吵喧闹时不时夹杂在这灰白色的空气里。

      “这就是人间。”

      旭风泽苏领着白月寒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汽车急躁的鸣笛仿佛在宣告着车主火急火燎的心情,孩提哭闹声连绵不断,对着严肃的电话吩咐命令声,店铺里面高昂的讨价还价声,路人礼貌的问路声……

      “欢迎来到人间,我的月寒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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