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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摆烂了但还是要去上班 ...


  •   明天就去炸了那群老头的书房,顺便翻点黑历史复印了贴在公告板上。

      但是今晚这屋是不能睡人了……我让让他吧自己走。

      唉我真是太宠他了。

      选择性忽视其实是自己想溜出去吃串的我愉快地把整个屋子都泡在火里,反正只会烧掉那群混球的通知。

      来一封我烧一封,我就不信你能倔得过我。

      我,敛官,三界第一倔帅哥。

      于是踩着夜色与星河,我兴冲冲地跑去「众生皆烤」盘了一桌,该说店主不愧是朱雀旁支,四方火拿来烧烤就是好吃,我一晚上能炫十桌。

      然后被燎烁那母老虎摔在烤架上丢进四方火里。

      接收到燎烁警告意味的眼神,我摸了摸鼻尖,委屈地放下举着菜单的手。

      算了,帅哥总是悲天悯人的,今天就不让她加班了。

      酒壶从宽袖里滑出,我自斟自饮,乐得逍遥。

      虽然在别人眼里我大概跟个跳上桌啃蟠桃的猴一样。

      什么话,哪有我这么帅的仙猴。

      或是困了或是醉了,我上下眼皮开始打架,整个人迷迷糊糊。又怕被燎烁那暴力狂丢出店里,我强打精神又倒一杯酒,然后晃晃悠悠地喂到烤鱼嘴边。

      另一只手按住了我浪费佳酿的糊涂行为,灰袍的少年坐在我旁边,酒杯被他握在手里,也不还给我。

      死小孩。

      大抵是正式登了仙的缘故,林矜子的个子拔了几节,看上去有十六七岁了,总算不像个被拐过来的童工。

      年纪轻轻地穿什么灰袍,老气又没精神……你又没我这样的帅脸能撑起来这灰朴朴的衣衫。

      看我终于是清醒了点,林矜子将酒杯放在我够不到的另一边,给自己倒了杯茶。他摩挲着杯沿,苦大仇深地思考良久也不知道开口说什么。

      最终,他也只是干巴巴地问我叫什么。

      我不意外他知道我在哪里,那群老头不可能只是信息轰炸我这么简单,这孩子那里肯定也被做了工作,我只是有点棘手于他的这个问题。

      我没有名字,不熟的见到我恨不得躲越远越好,熟的——特指程枳和鹌翎这俩没礼貌的家伙——会直接喊我不要敛。

      没一个老老实实喊我帅哥,仙生憾事。

      本就因酒精有些卡壳的脑子咔吧咔吧转动,我看着林矜子垂眸快把茶盏摩得又抛光一层,突然笑的有些贼。

      “叫先生太疏离,叫阿敛太亲密,你喊我天下第一帅就行。”

      比起刚登天门时,林矜子显然被这丑恶的仙界摧残了不少,反正这次没被我创的两眼一黑,他连眼皮都懒得抬。

      “好的,知道了。头儿。”

      我整张脸皱成一团,可以媲美竹签上的肥肠。

      果然是被安排来我手下做事了,但不能叫我老板吗……

      感觉都把我人叫粗犷了,惆怅。

      摆摆手打发走了那小子,我也没了继续吃串的兴致,打包好没下过口的决定去蹭程枳那家伙的酒喝。

      要不说植物类的天生会酿酒呢,我可算好日子了,程枳前些年埋的妄浮生这几天正好开坛,这不得去打劫一番。

      提着一大袋新鲜烤串的我溜达去了南街,一脚踹开那扇贴着仙界十大美男海报的白门。

      哟,这小子脱粉了?上次挂的不是这仙啊。

      不出所料地,虽然这个时辰相当阴间,但程枳果然还醒着,正在为他新喜欢上的小白脸怒骂
      黑粉。

      我也没打扰此刻疯狂的追星仙,托着下巴看他画符的速度飞快,发挥出了此生最歹毒的文学水平。

      欣慰。要是鹌翎那家伙,这个点早就深度睡眠梦得天昏地暗了,喊上雷仙君霹他几道都喊不醒。

      养生作息的臭小子不配拥有夜生活。

      又过了半个钟,对面黑粉大概终于是想明白被狗咬没必要追着狗咬回去这个道理,通信频道被单方面掐断。程枳活动活动手腕又按按指节,终于是意识到身后盘腿坐着一个我。

      “?大晚上疯……”

      话音还卡在一个奇怪的腔调上,他看见了我手里印着「众生皆烤」图标的保温袋,臭脸突然扬起一个谄媚的笑。

      “疯……流倜傥的敛官仙君怎么有空光临寒舍?快坐吧送吃的就送嘛,人来干什么。”

      没计较他的贫嘴,我杂耍一般抛接酒杯,递给他一个暧昧的眼神。

      程枳接收到了。

      程枳沉默了。

      程枳试图在沉默中爆发。

      程枳被我特意扇过去的烧烤香味镇压了。

      留给我一个“你是真狗啊”的眼神,程枳怨气比下面鬼界那帮鬼都重地,认命去挖酒坛子了。

      乖儿子,再过八百年说不定就能从为父手里扳回一城了。

      摊开他的桌子,我熟练地收拾程枳的各类明信片小卡和海报,分类放回去后把烤串摆好,程枳也差不多拎着酒坛子回来了。

      怪,怎么是一手一坛?这小子今天这么大方?

      坛底重重敲在桌面,程枳面色奇差地跟我叭叭那个被他粉了十五天之久的小白脸是如何被扒出各种黑料的,缓慢旋开的坛盖下飘出一种颇为致命的酸爽气息,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程枳这是真伤心了,连轻易不启封的秘制酸菜都搬出来泄愤了。

      快逃

      显然,为情所伤的程枳并没考虑烧烤搭酸菜是否有些奇怪,也一贯地并不关心我的死活——哦我没活过——他自顾自地给我俩分别捞了一大勺酸菜,并熟稔地揪住我的袖子把我摁回座位上。

      彳亍口巴。

      我垮着一张帅哥苦瓜脸听程枳哭诉,并努力克制住连碗带菜丢进天外湖再洗十遍手的冲动慢吞吞地消灭掉程枳腌的酸菜。

      也不知道这家伙身为苜橼化仙怎么这么喜欢吃酸菜,没有同类相食的背德感吗?

      一点背地里叨叨他的愧疚都没有,我放弃与酸菜斗争,盘着酒杯不停点头。

      听是认真听的,回是敷衍回的,想是完全不过脑的。

      程枳醉意上头哭得更带劲了,我习以为常地录着他五官扭曲的视频,就这样乐到天亮。

      苜橼仙归属于仙界绿化部门,也是个清闲职,我便懒得吵醒他,从醉汉手里捞回我的袖子推开门就走。

      他除了骂骂咧咧地念叨那位小白脸以外其实还很小声地嘟囔了什么,但我没听清。

      他大概也不乐意我听清,这混小子脸皮可薄。

      所以我真的没听清。

      毕竟他醉成那样再怎么骂我也没用了,我笑得贼兮兮,掂了掂手中的酒坛。

      程枳一个劲地闷头吃酸菜,我则被酸的喝不下酒,两个人磨了一晚上妄浮生竟然没怎么动。

      这可便宜我了,直接略过酸菜坛顺手牵羊,美滋滋。

      程枳都懒在家里的日子我竟然要出门上班,愤怒。

      我咬牙切齿,足下每一步都想象自己踩在众仙决策部老头们的秃顶上,身边亦步亦趋的林矜子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唯唯诺诺。

      将近山脚的茶摊里,我给这小子点了一杯全糖超级加料奶茶,嘱咐他别跟着陌生仙走后自个儿踏上了□□。

      鹌翮这婆娘的地盘没什么活力,冷得跟个冰窟一样,我搓着胳膊加快了步伐。

      这座山头鲜少有仙踏足,花花草草长得茂盛,有些扎脚。我走了两步就想妥协放弃,刚用仙力飘起不到半米就被禁制打落,啃了一嘴黑泥和草茎。

      我恨。

      没办法,只能徒步往上,毕竟咱太帅,不能怪它冻手冻脚。

      越接近山顶花草愈是粉嫩,亮度又高,有点子视觉污染。我不敢苟同鹌翮的审美,默默给自己戴上了墨镜。

      鹌翮不喜欢与别仙往来,自己蜗居在这偏远山头已久,虽是喜欢花偏偏又是手残,越是精心照料枯得就越快,只能是播下种子后听天由命,往往几百年里就能长出那么几十株长势好的。

      原来这么久了,植物杀手的家竟然已经郁郁葱葱绿茵遍布了。

      恍惚想起来自己最初见到这座山时还没有一个冷着脸的凶巴巴翼仙盘踞在这里,荒土与垃圾堆砌出远超其本身的高度,泉眼堵塞大地开裂,一派惨淡样。

      好像只是将酒杯举起饮下的短暂一瞬里,谁遍行山间,而花突然蔓延开来。

      心头难得升起些感怀,还没触动三秒就被一片刺过来的翎羽击散。

      ……脾气倒还是经年如往日,臭得无以复加。

      距离山顶大概还有百来米的位置,鹌翮站在花原的尽头,足尖已经半分踏空,被云雾翻滚着吞下。

      她背对着我,语气也臭得无以复加。

      “滚远了站好,别踩上花。除非你想被捅成筛子。”

      还是这味儿。鹌翮与鹌翎同宗一脉,不过比起鹌翎万物卑微独我高贵的矜傲,鹌翮就一视同仁得多——她平等地讨厌整个世界,包括自己在内。

      在她眼里,也就那些花花草草值得抱以优待。

      我耸了耸肩,盘腿在虚空坐下,指尖捻住酒杯并不说话。

      她不期待我说任何话。她等的不是我,她没等任何仙。

      她大概只是期待花慢慢落下。

      听见我的脚步声沉寂下来,鹌翮收敛了几分进攻性,罕见地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她讲自己的后辈——我都忘了鹌翮已经是祖宗辈的高龄仙了——鹌翎眼高于顶自视甚高,她讲众仙决策部的老头们枯槁又愚昧,她也讲垦荒耕耘的不易,她也讲重檐高院的虚伪。

      我安静地一字一字听着。

      我没说比起鹌翎,还是她自己更傲慢固执。我没说那群秃头的缺点远不止于此,称是罄竹难书也不为过。我也没说那些本愿意伸向她的援手,我也没说居高下望的风景何如。

      她年纪大,我让让她。她乐意说就说吧。

      个人色彩浓厚的发言持续了该有几个钟头,我听着鹌翮无差别言语攻击了所有仙。她见过的,她没见过的;早已消逝的,尚且苟活的。

      我甚至听到了她对于「敛官」的评价——不是对于「我」,因为她大概率至今眼里没有过我这个大帅哥。

      她最后说起的是她自己。

      异变早在不知何时开始,她从身体深处开始有虫卵孵化,一只又一只的虫子啃食着她的血肉,她的衣衫褴褛,皮肉外翻,完整的人形一点点被替换成虬结在一起的虫壳。

      这时她已经没有多少气力,却依旧挺直着脊梁那样傲慢地俯视着山下的一切,提起自己的口吻是远甚于先前的刻薄轻蔑,冰冷的女声甚至压住了虫子啃噬时口器摩擦的声响。

      她讲久远以前错误的降生,她讲漫长刻骨的苦痛。她讲莽撞,讲漠然,讲孤决与死寂。

      她口中那个女子的故事尚未完结,死亡先一步到来。

      仙力、骨、血、肉终于都被吞吃入腹,那个已经被虫子完全覆盖的人形在微风过时溃散如尘,像是一株高挑的花落回土壤。

      整座山的花草也以某个点为中心一圈一圈地枯死,葳蕤的花叶被风揉碎,像是往山下泼了一场枯黄的雪。

      唯一尚且鲜妍的花打着旋落进我空荡荡的酒杯,沉在瓷白镂空的酒盏里安眠。

      啊……没能听到结局。等我退任后的某一年某一天,如果是你睁开了眼——

      记得别话说到一半就匆匆走掉了啊。

      我收下神仙身陨后留下的魂种,慢悠悠踏着碎雪离开,瓷白的酒杯安静地留在了那座归于荒芜的山,有风有雨时杯里的花就像是骂骂咧咧地摇晃,或许某一日也能再度生根扎壤。

      她那般傲慢,最终却也没让自己死在最高的山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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