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现（古风父子）》云玿

1、婚事

　　三年后，国丧期满，春花三月，又是一年好时节。
　　春闱刚刚落幕，取士三百六十三位，茶馆街头谈论到处谈论此事。
　　清风茶楼，一士人高谈阔论：“要我说啊，如今赶上好时侯了，陛下重文，此刻正是我等鱼跃龙门之时！”
　　“对对。”旁边的人跟着附和，“听说边境的李将军这几年也不受陛下待见了，遑论其余武将。”
　　“是啊，太子也跟着受连累，听说当年太后娘娘在的时候，就做主张罗太子大婚了，可如今全没了动静。”
　　最远处角落靠窗户边的少年，听了这话，嗤笑一声，摇了摇头，继续拾起一颗花生，望向窗外。
　　过了一会儿，一个黑衣服的小子跑进来，在少年身边耳语：“殿下，欧阳姑娘去福泽寺祈福了。”
　　“她一个人？”
　　“小公子跟着。”
　　“走！”太子起身拍拍手，大步朝外面走。
　　福泽寺位于山顶，为求心愿，自然虔诚，就算是尊贵如太子，也得一阶一阶往上爬。只不过，漫天神佛可帮不了他。
　　此刻，半山腰上。
　　“姐，到了不。”
　　“还早呢。”
　　明晨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台阶上。
　　“亏你还练武呢。”明雪也累得不行，靠在侧边石头，使劲抚胸口。
　　好容易喘匀了气，又被姐姐拉起。
　　“这样真能把太子引来？”明晨疑惑一问。
　　“他平日碍着名声，不敢跟我搭话，这处人少。”明雪一边搭着扶手，一边解释。
　　“干啥非得跟他搭话，搞得好像恨嫁一样。”
　　明晨嘴快，没防住头顶挨了一下：“干啥打我？”
　　明雪瞥了周围一眼，无人，叹了口气，娓娓道来：“你可知道去年秋猎？”
　　“那我可太清楚了，说的带我长见识。结果呢？差点死里！”明晨愤愤不平。
　　“冲向陛下的豹子，负责围捕和投放的官员，一口咬定是李家授命去野外抓的。”明雪继续道，“可那场围猎，太子殿下也受伤了，是……一只暗箭！”
　　最后四个字凑着耳朵说的，明晨眼睛睁大，心想：那日太子明明说无碍啊，他隐藏了受伤一事，反而难洗弑君的嫌疑。
　　“你怎么知道？”
　　“他告诉我的。”明雪自然回道。
　　“他干嘛告你？”明晨觉得奇怪，可就是说不上来。
　　明雪白了他一眼：“我要是知道，今日还会来赴约？”
　　“好吧。”明晨无语闭嘴。
　　半个时辰后，后山山麓的怡然亭。
　　春寒微冷，何况这等山高风大之处，姐弟俩冻得直跳脚。
　　“姐，我跟你讲。”明晨冷不丁来这么一句，明雪洗耳恭听，可下一句竟是，“回家非得请我两顿羊肉锅子才暖得过来。”
　　还以为什么呢，明雪继续盯着来时的路。
　　又等了一刻钟，主仆二人才来。
　　“殿下坐。”明雪落落大方，请人坐下，“此处简陋，未有清酒招待殿下。”
　　“你我何须寒暄。”太子淡淡一笑。
　　接下来，两个人沉默不语，互相看着对方，也不知看些什么。
　　“咱回吧，我好冷。”
　　直到明晨一句大嗓门，二人才回过神来。
　　太子率先开口：“最近半年，我老觉得被衾似冰，后背发寒，夜里心悸噩梦，也不知犯了什么毛病。”
　　明雪心想，莫不是给吓得，思忖几句，回道：“殿下思虑太重。”
　　太子眼神呆滞，满脸疲惫：“我之心事，可语者不足二三，今日倒是能跟子琼说说了。”
　　明雪头皮一阵发麻，还是撑着：“殿下请讲。”
　　太子呼出口气，声音低沉，带着绝望道：“我总感觉，陛下要我死！”
　　轰——
　　姐弟心中只有炸裂，仿佛听到什么惊天秘密般，紧紧捂住嘴。
　　太子冷笑：“我刚知道的时候，也是这幅样子。”
　　“你怎么知道的？”明雪问道。
　　“猜的。”太子继续讲述，“其实中箭那一刻，我就觉得不对劲。还好三弟推了一下，只伤了胳膊，若是兴师动众，罪证必然会被收走。我没权利插手案件，你知道的。”
　　“发现了什么？”
　　看着明雪亮晶晶的眼睛，藏不住的担忧，太子有一丝恍惚。
　　回过神来，继续平静道：“是影密卫的箭。”
　　影密卫，禁军十二卫之首，只服从于皇帝。
　　“难怪，难怪。”明雪喃喃道，难怪敢在围猎场动手，谁有这个胆子，谁又能调动这么大的资源。最起码，此时的太子不行。
　　这个话题戛然而止，太子继续说起另一件事：“最近宫里忙着选妃的事。”
　　“共有三位贵女，李家，陆家，还有你。”
　　明雪眉心一跳，心想：太后没了，萧家余孽还有资格当太子妃。
　　“母后中意昭月，毕竟谁不想肥水不流外人田？”太子顿了顿，冷哼道，“父皇若能让表妹踏进皇家，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见明雪没接话，继续说：“至于陆家二姑娘……恐怕京都无人不知，三弟看上了陆家大姑娘。我这个哥哥，反倒给他当妹夫，岂不是让人笑死。”
　　“所以，这绕来绕去，殿下是看上我了？”明雪直言不讳，指着自己问道。
　　“明人不说暗话，她能给你的，我也一样能给你。”太子盯着明雪的眼睛，一字一字说得清楚。
　　明雪愣了一阵，嗤笑：“殿下说什么呢？”
　　明雪自顾自摆弄着紫纱帕子，随意说道：“其实殿下也不用老盯着清流，听说九门提督常大人的独女也是才貌双全，见识无双。”说完，抬眼看向太子，等着他的回答。
　　太子继续回道：“父皇又不傻，若我今日说了要娶常家姑娘，明日你我就要在软牢见面了。”
　　明雪撑着下巴，浅浅一笑，只说了一个字：“好。”
　　太子高兴极了，起身作揖：“若我能将冠礼提前二三年，必定助你实现心愿。”
　　待太子下山，明晨打了个哈欠，还没合嘴便问：“姐姐真指望他？万一那天……”
　　明雪也提裙下山：“不会的，他这个太子，会坐得很稳。不靠李将军，靠他自己。”
　　“哦。储位稳固好不好嘛，天下太平啊。”
　　“储位稳固跟天下太平不一样。”明雪说完这句，快步往前走，明晨赶紧跟上。
　　已经到了山底的太子往高处望了最后一眼，便翻身上马。
　　“殿下探出了吗？”
　　太子摇摇头：“八成不是她们。可我想不通，为何刺客站过的地方，有我亲妹妹的流苏珠子。再加上那日，婳婳头晕，在帐篷里休息，未进猎场……”
　　“或许只是碰巧，四殿下不也没进猎场吗？”
　　太子眸子微冷，命令道：“探探四弟。”
　　“是。”慕丛继续问道，“欧阳姑娘今日答应得如此痛快，怕不是……”
　　“那又如何？”太子无所谓道，“慢慢放些消息出去，分寸你把握。”
　　“执棋者终成棋子，若她无欲无求，我倒害怕了。”感叹完最后一句，也到了官道，立刻打马飞奔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