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乘坐M99次列车》观雨常

17、鲱鱼罐头精

　　“这边的变化倒是不大……”梁皓天一边擦着墙一边观察，“虽然暂时还不知道这座塔是什么用处，但这些人们跪拜的方向此时看起来更像是这个海妖，哦不，龙女。”
　　待到大家一番清理过后，龙女脸上的悲愤与不甘不见了，露出了怜悯众生的本色。

　　“或许这座塔是人们为了纪念龙女而修的呢？柳笑笑猜测道，“你们看，那座塔上有名字：澜汐阁，听起来也不像是镇妖的呀。”
　　“跟你名字还挺像啊。”路宸打趣着章汐沅，“等等，名字……”
　　路宸重复着这两个字，拖动着墙边的木架，放到神像旁边，开始往上爬。
　　“喂你不会是想把这么大一座像也擦一遍吧？我们可没有那么多椰子可用了！”
　　路宸却没有理会下面人的叫喊，每爬几步视线就在神像身上寻找着什么。

　　果然……路宸看着神像脖子上的铭牌，向下面的众人解释道：“她是一个叫‘澜汐’的海龙女，你们看，这里有她的名字。”路宸指着那块铭牌，他听老人们提过，塑神像的时候会在神像脖子上戴一块铭牌，写着神的名字和简单的出身。

　　“我的妈呀！那那那是个什么东西？！”梁皓天一个瞬移就躲到了铁航背后，只露出一双眼睛，众人海沉浸在海龙女的线索中，被梁皓天鬼叫的声音拉回了现实。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左边那幅壁画里，之前模糊不清的漩涡中心，逐渐实体化，仿佛墙体的一部分变成了海，不断扭曲旋转。
　　“情况不太对，快下来！”章汐沅跑到木架下面，向路宸伸出手，几乎是在路宸落到地面的同时，那漩涡里走出来一个妖怪。

　　它通体黑色，身上像是挂着零碎的破布条，只有一双没有瞳孔的惨白眼仁，好像被水泡发了一样嵌在眼眶里，身上散发着海鲜腐烂发酵的味道,像鲱鱼罐头成了精。许是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多鲜活的人类，那海妖有些兴奋，张嘴发出呜噜呜噜的笑声，黄绿色的粘液顺着嘴角滴下来，和身上的水渍一起，在他的周围慢慢汇聚成一汪小水洼，熏得梁皓天和柳笑笑止不住干呕。
　　直到墙上的漩涡停止转动，重新变成一堵光滑平整的墙面，那海妖似乎可以活动了，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向前迈了一步。
　　梁皓天嗷的一嗓子就要往之前他们去过的那片树林跑，被章汐沅一把拽了个趔趄：“别冲动！”

　　梁皓天心想这么个又丑又凑的东西朝你走过来，还要吃你，谁能淡定得下去？转头一看：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按兵不动。
　　“你们……真的不跑吗？”
　　柳笑笑都快哭了，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腿……动不了。”
　　梁皓天低头看过去，地上不知何时生出一堆黑色的水草，和那海妖身上的一样，顺着每个人的双腿向上攀附着，将他们牢牢钉在了地面上，就像被困住的猎物。
　　梁皓天刚刚条件反射的一抬腿，空出了一条腿的自由。

　　“怎、怎么办啊现在？”
　　“火把呢？植物都怕火。”路宸提醒道，刚刚他们还人手一根用来烤壁画。
　　“都扔地上了……”
　　“那里！那边还有一根没有熄灭的！”章汐沅伸手指向梁皓天面前的地面，那是海妖向他们走来的必经之地，一根细弱的树枝横在地上，末端跳动着微弱的小火苗。
　　“天儿，快，看你的了。”章汐沅鼓励道，其他人也对梁皓天寄予厚望。
　　梁皓天索性眼一闭，心一横，脱下了鞋。

　　“你脱鞋干嘛？”
　　“这不废话吗！直接用鞋不得给它踩灭了啊？”梁皓天说着，缓缓蹲下身，伸出一只脚去够那根树枝。
　　还差一点，就差一点了，梁皓天劈叉劈了一半，这已经是他柔韧性的极限了，此时的他已经是满头大汗，那海妖虽然动作迟缓，但此刻距离他们也不过几步距离了。
　　“你深吸一口气，呼气的时候再下蹲一下试试？”柳笑笑小声提示道，这是她大学练瑜伽时学到的拉伸方法。

　　梁皓天闻言如她所说的那样深呼吸，然后下蹲，脚尖崩得笔直，终于碰到了树枝的边缘。梁皓天使出了他的独门绝技，张开了他的大拇指，脚的大拇指，将那根树枝夹在了脚趾缝里。
　　“也是难为他了。”章汐沅此刻忍俊不禁，只好偷偷别过头去，却撞上了路宸同样的目光，二人相视一笑，努力压抑上扬的嘴角。

　　梁皓天用脚后跟抵着地面，让火苗的那端悬在空中，一点点往回收腿，众人也倾身拉着他，以免他摔倒。
　　树枝到手的那一刻，梁皓天率先烧掉了缠在自己腿上的水草，然后递给身后的人，自己蹲下穿鞋，蹲下的瞬间却发现了异常——地面在动。

　　地面泛起了涟漪，就像之前的墙壁一样，梁皓天大叫一声不好，嘴里喊着其他人快跑，自己率先冲向了神像前的木架。
　　章汐沅离他最近，瞬间反应过来，顺手拉起路宸也往那里跑去，其他人紧随其后，在铁航踏上木架的瞬间，地面沸腾起无数黑色的气泡，里面似有不明生物在涌动，密密麻麻好似青蛙卵。

　　“他好像颈椎不太好，不能抬头和低头。”江啸侧头小声说，他观察到，那海妖走到他们之前所在的位置后，转身环顾了一圈，没有看到他们，便停在原地张望。
　　“它好像脑子也不太好，等等……怎么动作变快了？”梁皓天盘腿坐在上面，看那海妖的活动突然灵活起来，“它关节炎好了？”
　　那海妖确实不能太拖和低头，但它不仅可以“软化”地面，甚至当场来了个鲤鱼打挺，一个后仰，看到了木架上的他们。

　　“我去……它发现我们了！它不是瞎的吗？!”章汐沅看到那海妖向这里走来，最终停在了木架旁边，“它应该爬不上来吧？”
　　“不好说……”路宸说着，就看到那怪物张开了嘴，露出和鱼一样细细密密的牙齿，“不好！它要拆了这个架子！”
　　几人在上面不敢乱动，又不能坐以待毙，只好心急如焚地四处想办法，这时路宸低头看到神像的人身鱼尾相接的地方，有两片与众不同的鱼鳞。
　　“你干嘛去？”

　　路宸顺着架子往下爬了一截，想要看清那两片鱼鳞，却被大家拉住了。
　　“放心，我好像想到办法了，需要再确认一下。”路宸看到那海妖已经把碗口粗的木头咬出了一个豁，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那两片鱼鳞位于神像腰侧两端，路宸试探伸出脚，跳到神像持武器的手上，然后绕到了神像的背面。神像背面的那侧腰部，鱼鳞不是与石像本身浑然一体的石头，而是后来黏合上去的，所以在颜色上与其他鱼鳞有细微的差异。凑近了看，也能看到拼接的痕迹。
　　路宸伸腿过去跺了几脚，没有踹开，于是他攀着石像向上爬了几步，双手抓住石像背后的披肩，像玩单杠一样，借力一蹬，然后俯冲向前。
　　哐的一声，那几片鱼鳞掉落在地上，把正在啃木头的海妖吓了一跳，停下嘴里的动作向这边看来，却没发现什么端倪。

　　石像的背后露出了一个洞口，路宸踩在那洞口上，伸手接过每个人。
　　“这里面是空心儿的啊。”梁皓天踩在洞口边缘，探头往里面看去，鱼尾里面的空间漆黑，说话还带着回音，“咱们……确定要进去吗？”
　　“来都来了，走吧。”章汐沅在背后推了一把，梁皓天便十分丝滑地脚下一滑，顺着鱼尾内部趴着滑了下去。

　　听着梁皓天叫喊声的回音消失，章汐沅判断他已经到底了：“滑梯不长，谁先？”
　　路宸朝她一抬下巴做了个请的手势：“女士优先。”
　　章汐沅便一手撑住洞顶，偏头弯腰迈了进去，待到滑出石梯，她捡起一块石头敲了敲，示意下一个人可以下来了。
　　待到殿后的铁航也滑出洞口后，上面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不会是塌了吧？”梁皓天有些担心。
　　“不用管，往前走。”路宸示意他看向前面。
　　石像下面是一条隧道，两边的墙壁上镶嵌着一颗颗夜明珠，散发出温和的光芒。

　　“我刚刚找这个入口的时候，又仔细看了一眼那座石像，她的额间是不是有一道黑色的疤？”路宸边走边问。
　　“对对对，跟痘印一样的东西，在一开始的壁画里面也有。”梁皓天回答道，他之前擦墙的时候还注意到了，龙女额头上的黑色印记是后来画上去的。
　　“所以说，刚刚那个海妖不是龙女，真正变成恶女的海妖另有其人，而且……”
　　“而且她的变化，和她额间的那个黑色的东西有关。”章汐沅听他们讨论的这些，分析出龙女作恶的原因。

　　“所以……那到底是个什么呢？”
　　几人边走边聊，经过一个转弯的时候，远处出现了更为明亮的光点。
　　或许答案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