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乘坐M99次列车》观雨常

16、宝塔镇河妖

　　章汐沅僵硬转身,看清头上是一串干枯的藻类后，松了一口气，再环顾四周，还好没人注意到她刚刚的紧张和恐慌。
　　恰好这时，路宸走了过来，伸手将那缕枯叶握在手中，细细端详，这是一种海陆都能生长的植物，在陆地上的时候，它的茎就会更为粗壮些，以便能更好地抵抗外力。顺着藤蔓看过去，那枯叶的末端整齐地消失在笔直的石缝中。
　　路宸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向枯叶下面的墙敲了敲。
　　“空心的？”章汐沅也拿起那块石头，趴在墙上敲了几下。

　　另外几人见状，也聚了过来，开始着手寻找入口。这个地方就这么大，来时的路已经合上了，找不到出路的话，不吃不喝很快就会完蛋。
　　梁皓天骑在铁航肩上，试图顺着枯藤消失的缝隙寻找：“奇怪，没有叶子的地方，石头缝也不见了，真就是严丝合缝呗。”
　　其余人沿着墙面一寸寸摸索，也是一无所获。

　　铁航驮着梁皓天太久，腿已经开始微微发抖。
　　“老铁你撑住哇！你可千万别把我摔下来啊！”梁皓天非常惜命地大喊，手上也没停下寻找，“老铁我跟你说，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就能找到了！”
　　恰逢此时，枯藤上一片细叶翩然飘落，正好落在铁航昂起的脸上，铁航挤挤眉毛，还算没能把那片叶子弄掉，反而滑倒了鼻子上，一个没忍住，打了一个极响的喷嚏，脚下一滑。

　　梁皓天急中生智，双手紧紧攥住那截枯藤，整个人悬空在上面。
　　“快！快来人接住我啊！”梁皓天晃动双脚挣扎着，仿佛低配版的人猿泰山。
　　江啸见状和路宸伸出双手往那边跑。
　　吱呀——
　　“诶？诶诶？怎么个事儿？门咋开了？”
　　梁皓天并没有如预料的那样掉下来，而是……贴着石板翻了过去，停在了门洞中间的位置。
　　“原来是翻板门……这机关挺妙，还不起眼。”章汐沅盘着胳膊，恍然大悟，她就说，石头上长草这么稀罕的事，背后肯定有原因。
　　“大意了，还是锦鲤好使……”路宸啃着指甲，上下打量着已经露出的门洞，里面看起来空间不小。

　　梁皓天的臂力已经撑到极限了，肱二头肌严重充血，看上去壮了不少：“大哥们，别看了！救我！”
　　路宸和江啸这才反应过来，上面还挂着一个人，赶忙去把人放下来。

　　六个人踏进门内的瞬间，石门又自动恢复了原样，轻轻在他们身后合上，看上去就好像从未有人来过。
　　这里面是一个巨大的峡谷，上方一线天光与外界相通。他们此刻所处的地方，像是一个祭台，面前是一座五层楼高的神像，对他们怒目而视。几人现在看到雕像，本能的低头后退，除了铁航。

　　“这又是个啥？”梁皓天反应过来这已经是另一个地方后，抬头看向那雕像的脸，上面用深色油彩描摹着五官，一脸狰狞的凶煞样貌，“难道是……夜叉？”可谁会在这里供奉一只母夜叉？

　　这座彩色塑像让章汐沅不禁想起了之前玩过的涂色石膏娃娃：“可能她……原本是个龙女？你们看，她头上那个，应该是龙角吧？”
　　确实，雕像的头上，有两节短小可爱的角，只是涂上了黑色后，添了几分凶相。
　　“而且你们看她的嘴！”章汐沅又伸手指向那雕像的嘴巴，“她本来是闭嘴微笑的，却被涂成了血盆大口，还添上了獠牙。”青面獠牙，是常见的恶鬼相。

　　“或许……是小孩子们的恶作剧？”
　　“你见过能爬那么高的小孩子吗？况且……你来这里之后见过小孩子吗？”章汐沅边说边靠近梁皓天，最后还不忘挤出一个诡异的微笑，笑得梁皓天心里直发毛。
　　“影后，你别说了，离我远一点。”
　　梁皓天搓着胳膊，又看向那座像，确实如章汐沅所说的那样，塑像的和上色的，应该不是同一批人。

　　那座神像仿佛置身于一个天然的佛龛中，左右两边是平滑的石壁，神像面前有两个雕刻精美的石烛，里面燃烧着蓝色的火焰，看样子燃料直通地底，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是两盏长明灯。
　　几人走上前去方便看得更清楚些，路宸从天堑处折下几根树枝，放在那盏长明灯上点燃，去探照周围的石壁。
　　谁知神像两边的石壁经过火烤的部分，竟慢慢起了变化……

　　“上面有画！”梁皓天也拿过一支火把，向墙上燎去，灰蒙蒙的墙面上似是某种沉眠的小昆虫，火把扫过去，发出烧焦的气味，随即露出了后面的图案。
　　“先看左边的吧。”
　　左右人都拿手中的火把烤着左边的墙壁，片刻后，一副完整的壁画呈现在大家眼前，颜色和风格与那座神像如出一辙。
　　梁皓天看看画中的主角，又看看中间的神像：“这画里面的海妖，和这位有点像啊！”都是蓝黑色的头发，绿色的脸，张着血盆大口，面带凶煞相。

　　隐约可以看出，画中的夜叉是个身材高大的鱼尾人身的女人，手持渔叉，把海水搅出滔天巨浪，将路过的渔船引入漩涡之中。船上的渔民们满面惶恐落入海里，一群奇形怪状的鱼来分食这些无辜的人类，其中就包括他们之前遇到的人面鱼和长腿的鱼群。那壁画将细节勾勒得非常传神，连角落里最小的鱼脸上贪婪又餍足的表情都清晰可见，令人心生恶寒。

　　“这边。”
　　众人又聚到右边的墙壁前，那里的海面上多了一座宝塔，受着岸上人民的朝拜，散发着光芒，画中的海妖在宝塔的威慑面前，露出惶恐的神色，泫然欲泣。
　　“宝塔镇河妖？”梁皓天也不知怎地，突然想起这么一句，“你们看这边的女妖看起来都比左边的顺眼多了。”
　　听到这里，路宸又走到左边的那副壁画前，近距离查看那幅画。
　　“怎么了？”章汐沅跟了过来。

　　路宸伸手扣了扣壁画中色泽浓郁的部分，没有扣掉。
　　“你觉不觉得，这副画是被人修改过的？”路宸指向右边那副有塔的壁画，“那幅画的光影不太对，但我不是专业学美术的，所以解释不出来，就是直觉上感到很违和，另外就是……”
　　路宸又伸手舔了下手指，继续在刚刚选中的地方蹭了蹭，然后将自己的手指亮给章汐沅看：“有的地方它……掉色。”

　　“可我们去哪找那么多水去？”章汐沅犯了难，回去的路已经被堵死了，峡谷两边的岩石陡峭，根本不可能爬上去。
　　“铁航！”路宸向铁航吹了声口哨，把他喊了过来。
　　“怎么了？”
　　“你帮忙看一下。”路宸指着四周茂密的植被，“这些树哪些是储水能力比较好的？我们也不认识。”

　　铁航应了一声，走下祭台，去挨个查看，不久，便带回来一个类似椰子的圆球形果实，晃一晃，可以听见里面的水声。铁航伸手指了个方向：“那边有一片树林，树不算高，我看结满了这种果实。”
　　说完，铁航便随手摸到个棱锥形的石头，放在地上立住，然后将那果实重重摔在那枚石头上，轻轻一声脆响，捡起再看的时候，那果实已经露出一个洞，倒置过来，有清水泂泂流出。

　　不一会儿的工夫，祭台上便堆满了这种果实，摞得像小山一样高。大家分工有序，像一道流水线：铁航和路宸负责开“椰子”，章汐沅和柳笑笑把祭台上的红布扯下，用水打湿，递给梁皓天和江啸，而他们俩则负责把壁画清理干净，露出它本来的面目。
　　“我说实话，我上学的时候大扫除都没这么认真过。”梁皓天一边用力在画像上擦着，一边感慨，“这一面墙，顶十个黑板报，不，二十个！”
　　章汐沅闻言笑了笑：“用不用我替你啊？”
　　梁皓天连连拒绝：“哪敢劳烦您大驾啊？用不起用不起。”

　　左边的壁画已经初现端倪，原本海妖身上的浓墨重彩，在大家的擦拭下，逐渐褪去了颜色，变得清爽干净，只是她脸上的神情依然威严无比，英气凌人。
　　梁皓天接过一块干净的布，又仔细将海妖的脸部擦了擦。
　　“其实她还挺好看的，而且她的角本身也不是黑色的，是洁白的，像一对漂亮的树枝。”说完他又看了看神像，“额间的黑痣也不见了。”
　　江啸站在下面，回想这幅画之前的样子：“这惊涛骇浪也不是她造成的，反而像是渔民们遇到了海难，她带领着自己的子民来解救人类。”

　　“大概就是这样了，漩涡里有一部分实在看不清，我们去清理那半边吧！”
　　梁皓天从木架上爬下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小爷从小到大干的活，都没今天多……嗯？你还在那干嘛？”
　　章汐沅和柳笑笑还凑在画中的漩涡前看着什么：“总感觉这里面有个东西。”章汐沅又用手中的布使劲抹了两下，颜料已经擦干净了，只是画中的部分依然模糊，大概是年代久远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