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卧底今天又苟活了》唐见贤

17、 失利

　　孟未觉从乾坤袋中取出一颗琉璃色泽的珠子，向上一抛。那珠子在半空中滴溜溜的一转，尽管灰雾弥漫影响了它的速度，琉璃珠依旧顽强的停滞悬浮在空中。

　　见孟未觉满意的捋须微笑，唯一留在他身边的弟子凑趣问道：“敢问真君，这琉璃珠是何种宝物？”

　　孟未觉不及理会，一连打出好几道灵力，那琉璃珠中散发出强烈的光芒，驱散了周围的雾气。他这才长舒一口气，笑道：“这一回为了破许放这个两仪玄踪大阵?，门里可是下了血本了。”

　　“临走时门主特意取了洛水灵珠让我带上，想不到许放这老小子的阵道实力竟果真如此了得，非逼得我把这等宝物用在此地。”言语之间，脸色神情竟大有心痛之意。

　　原来这琉璃珠来历非同一般，乃是天地造化之灵物，并非一般法宝可以比拟。洛水神珠主勘察，主破障，无论修行对敌，都是一件利器。

　　然而这样的灵物终归有违天地平衡之道，因此洛水珠在使用次数亦有限制。将它用在这里，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不过，为了拿到真君道藏，神意门也顾不得这许多。

　　想到前几日临走时神意门门主千叮咛万嘱咐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轻易动用洛水灵珠，孟未觉也不由苦笑。

　　谁让神意门心法偏重神魂幻道，在术数推衍上天生就比不得天衍宗，更遑论这次的对手是君子剑这等老天爷追着喂饭吃的天才……当然，烈阳观这群武疯子就更加对此一窍不通了。

　　这刻在洛水珠的运转下，两仪玄踪阵如同遇见天敌一般，为两人让开一条坦途。

　　孟未觉再不作耽搁，掐诀念咒给身边的弟子施了个神行咒赶路——他身为化神，自然能做到一念千里，可那弟子修为低微，不靠咒诀却是怎么也赶不上他的。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路就走到了尽头。孟未觉伸手拿回比先前略微黯淡了一些的洛水灵珠，瞧着眼前这块神光内敛的玉石，他知道，这就是两仪玄踪大阵的阵眼了。

　　永奉山曾经是长风真君的坐化地，在其陨落后，一处小世界在天地之间自然形成，便是观霞秘境。

　　然而长风真君死前却留了一手，依靠永奉山的天然地势布置了一个巨大的阵法，将自己的道藏送入小世界的里层。

　　旁人若想再次进入道藏，只有在永奉山重现当年的阵法，否则就只能在小世界外层打转。

　　这刻孟未觉再也按耐不住激荡的心境，仰天大笑：“何该我孟某人走这份运道！”

　　“孟真君这话，恐怕说的太早了些。”

　　孟未觉猛的转头看去，来人正是君子剑许放。只是此刻许放脸色略显苍白，神情也不大好看——他为了赶时间破阵，也算不计消耗，拼尽全力了。

　　好在这阵原本就是他自己布置的，虽然在乾坤如意的作用下生出了变化，却也只比拿着洛水神珠的孟未觉晚了一刻破阵。

　　许放死死盯着孟未觉手上的琉璃珠，咬牙道：“乾坤如意也就罢了，岳门主竟是连洛水灵珠都舍得让你带出来。出了这么大本钱，就不怕最后什么都捞不着么？”

　　孟未觉反手收起珠子，淡淡道：“不舍得下本才会赔。只要我们下的注够大，就没人能跟得起。”

　　见他还想说些什么，孟未觉打断道：“好了。许真君和我在这儿徒耗着，是等着赵兄赶上来吗？怕是要让你失望了，若要等他破阵，何止是要等到猴年马月去。要我说，还是快些分了高下才是。”

　　许放被他一口说中心思，脸上一红。他和孟未觉打起来胜负原就在五五之间——当然，这是君子剑稍微给自己脸上贴了点金——更别说他破阵有所消耗，孟未觉却仗的是神珠之威。此消彼长之下，他实无胜算。

　　因此他有意拖延，就是希望能等到裂空手赶来，再生变故。

　　只是如今赵无极大约还凭着一身莽力在硬闯大阵。许放自己布置的阵法，心里自然有数，要困一个不通阵道的化神真君，简直易如反掌，因而此刻他只恨自己当初将这两仪玄踪阵设的太繁杂。

　　眼见已被瞧破，许放肃了神色，再不多废话。他缓缓抽出佩剑：“孟真君，请了。”

　　明知不敌，他却依旧要出剑。

　　倒不是为了宗门任务。而是身为与天争与地斗的修者，尤其是最为刚强不屈的剑修，倘若连出剑的勇气都没有，此人的修行路恐怕也快走到头了。

　　许放是天才，却不是那种一路顺风顺水从无败绩的天才。他也曾被人折断筋骨，削去血肉，但只要最后还活着，就总有找回场子的一天。

　　作为天才，许放最不怕的就是等。

　　面对这样的君子剑，孟未觉也敛起笑意。

　　两人几乎同时出手。

　　许放的剑招走的是堂皇正气之路，虽不像烈阳观的人出手大开大合只攻不守，不给自己留下丝毫退路，却也气势如虹，勇往直前。

　　而孟未觉出手，又是另一种方式。神意门的心法注定了他们不擅长走正面对敌的路子，尤其孟未觉的外号是“大梦平生”，所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他出手时诡秘非常，往往令敌人不知不觉间就深陷幻觉。

　　此刻两人交起手来，一时之间风起云涌。灰雾之中，剑光如瀑，神念如电。

　　风止。

　　胜负已分。

　　许放轻轻咳嗽了一声，抬手抹去嘴角的一点血迹：“孟真君又有精进，在下甘拜下风。”

　　孟未觉虽胜了，脸色却也并不那么好看。他虽有精进，许放却何尝不是进步神速。此次天时地利全站在他这边，他赢许放却用了足足千招还有余，倘若不是早有准备，胜负着实难料。

　　然而许放却比他小了整整两百零六岁。

　　孟未觉眼睛微微眯起，心中杀意已起。虽然明面上几个大宗门相争都留有余地，除非打定主意要灭门，否则不会轻易结仇。但事实上，暗杀别宗天才高手的行为屡见不鲜。

　　只要别被人抓到把柄，谁也说不出什么话。说到底，孟未觉也好，许放也罢，哪个不是一路杀出来的化神真君。

　　只是今次仍旧要以长风道藏为重，孟未觉缓缓吐出一口气，轻笑道：“承让了，许真君。如此，此次长风真君的道藏，神意门就笑纳了。”

　　两月之后，许放等人回到天衍宗。

　　此次道藏之争，天衍宗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两仪玄踪大阵布置不易，所耗材料甚多，其中不乏珍贵罕有的灵材。

　　若是能得到道藏，自然一切值得。然而枉他们机关算尽，却都为神意门做了嫁衣——孟未觉回宗后立刻宣布闭关，冲击化神境后期。这次他带回宗门的，除了长风的道藏，还有这位真君九成的遗产。

　　——无怪观霞秘境开放近三百年，进去的弟子从来都只能找到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因此慢慢的进入秘境参悟的修者便一心感悟，不再费心寻宝。

　　这回倒是被神意门一锅端走了。

　　天衍宗，议事大堂。

　　“……此事经过，便是如此。许放办事不利，请宗主责罚。”

　　许放话音刚落，已有人冷笑出声：“许真君也知是自己办事不利。我们的人费了多大功夫才打听出长风道藏的消息，布置良久的好事，竟给神意门的人摘了桃子。”

　　身旁一人出言相帮：“此事也不好全怪在许兄头上。再说，谁知道神意门连这等隐秘事都能提前得到消息？道藏事小，天衍宗被渗透至此，才是令人细思极恐。”

　　“能够在此时暴露出来，还尚有弥补余地。宗主，亡羊补牢，犹未迟也啊！”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沉默。能进议事堂的，无一不是天衍宗修为高绝、大权在握的。他们之中有派系之争，方才率先向许放发难的，就是另一派系的人。

　　然而若是涉及天衍宗生死存亡的关键，却鲜有人会捣乱。毕竟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在这等大事上，他们行事自然有分寸。

　　宗主一锤定音：“道藏一事，实非许真君之过，责罚这样的话，谁人都勿要再提。然而此事表明，宗内定有叛徒内奸……恐怕，此人还在我宗身居高位。”

　　毕竟知道许放阵道水准的已在少数，而能准确探知永奉山布置的是两仪玄踪大阵的更是寥寥无几。

　　有人已经忍不住开口：“也不一定身居高位……说不定是谁无意泄露，被叛徒探到消息，也未可知……”

　　宗主挥手打断：“总之，缉查司必须将此事彻查到底。”

　　缉查司司主已出列高声应诺：“定不负宗主所托。”

　　缉查司是天衍宗的鹰犬爪牙，向来名声在外。不论是谁，一旦被缉查司的人盯上，不脱一层皮别想脱身。

　　而身为缉查司司主，无间狱主周永兴更是臭名昭著。周永兴长的像个斯文的白面书生，然而缉查司既然号称无间狱，以狱主为号的周永兴自然不是什么善类。虽然只是元婴期，却能在议事堂有一席之位，其位虽不高，权力却大。

　　这刻他以转头向许放问道：“敢问真君，可有怀疑之人？”

　　许放皱眉凝思，电光火石之间，姜宁向他打听阵道之事，已浮现在他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