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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决裁者 ...

  •   赵时宇从办公室拿着一沓A4纸出来,对着两个正在整理笔录的警员说:“你们今晚都别回去了,刚刚我从通讯公司把潘安梅的通话记录都调了出来,锁定了这个尾号是2622的机主,名叫莫超,是个黑车司机,经常在火车站附近趴活,我已经跟火车站附近的片警联系过了,他们带你们去找莫超,今晚务必把人给我带回来。”

      “是,赵队!!”

      刑侦大队就这么几个能使唤的,基本全部都撒出去了,

      赵时宇倚在门框上,翻看着手里的电话单,其中一个尾号为1389的号码只出现过一次,但通话时间居然有十三分钟之高,而且还是在死者死亡前的两个小时内打进来的。

      方润言坐在他充满茶叶渣的办公桌上,摆弄着少女碎尸案的卷宗。

      “哎,润言,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老季跟我特意交代了不能让你太劳累,别人大老远地过来再一下子给累跑了。”

      方润言回去也是无事可做,索性待在这里提前适应一下节奏,他说:“没事,以前我也是时不时地连轴转,正好留在这里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呢,不用管我,你快点儿继续去忙吧,我先看看卷宗,说不定能找到些什么新的线索。”

      “好吧!”赵时宇脸上滚过一些歉意:“太困就进我办公室的沙发上去睡,我今晚应该不会再进来了。”

      “嗯,好。”

      赵时宇匆匆走了。

      刑侦办公室虽然依旧人来人往进进出出,但赵时宇还真是说到做到,直到天都亮透了也没回来过。

      方润言在白纸上把他整理的线索都罗列了一遍,这才阖衣在沙发上躺下,睡梦中他好像察觉到了赵时宇停驻的视线,很久没有撤去,但一夜未眠精神多少会黏糊,加上这里又是市局他便安心地睡了。

      局长办公室。

      老季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屁股刚粘上椅子就把赵时宇叫了来,追问案情进展。

      “怎么样了?”他端着茶杯喝了一口。

      赵时宇打了个哈欠,坐下说:“莫超给带回来了,跟范小军说得大差不差,潘安梅私生活很乱,与他们两个都有不正当男女关系,范小军比较老实,莫超这个人在社会上混得久,人比较暴躁,是他先跟潘安梅在一起的,但死者眼里只有钱,莫超一个开黑出租的能有几个钱够她挥霍的,所以死者又勾搭上了刚来的范小军,结果蜜月期三个人撞车了,潘安梅就趁机想要摆脱莫超,后者试图挽回但无果,便找上了范小军,威胁他离开潘安梅。”

      季博洲:“忙活了一晚上,就这些?”

      赵时宇一摊手:“就这些,案发当天是范小军在班,他们是干一天一宿休一天一宿,两个人,而莫超一直在市区出车,晚饭还是在家吃的,他老婆还有爸妈可以作证,去往下岩村附近的监控并未发现他开车出去过,就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应该不是他们两个。”

      “哦,还有!”赵时宇猛然想起了什么,嗓音有些拔高:“死者指甲里的纤维提取出来了,是汽车坐垫,应该是死者被扼喉的时候无意识的抓取到的。”

      季博洲眉头一皱:“扼喉不应该是抓向凶手吗?怎么会去抓汽车坐垫?”

      赵时宇说:“初步判断是凶手的衣物比较结实,或者偏滑,在无法阻止凶手的时候,死者是会去借助辅助工具的,只可惜她的身旁只有坐垫一类的东西,完全派不上用场。”

      “既然是汽车坐垫,那么案发第一现场应该就是在车里,你们调取下岩村附近的监控了吗,没发现可疑车辆?”

      赵时宇:“正在排查,不过套牌的可能性很大,下岩村是个外来户特别多的地方,一间院子能盖五六间平房,里面什么人都有,而且监控只在入村的主干道上有几个,乡间小道可就没有了。”

      “哐”地一声,季博洲将茶缸子按在桌面上,怒道:“江乘御是干什么吃的,井蔚区本来就乱,年年都能给市里捅点篓子出来,说了八百遍加强巡逻,安保要做好,就是当耳旁风,就这么个酒囊饭袋还想接我的班,我看安坪是想当第二个叙利亚。”

      说来也是奇怪,市局的领导班子大多都是从井蔚区提调上来的,就连老季也不例外,可老季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他一直想要拔出毒瘤给盘根错节的乌云盖顶来个下马威,可他到底是孤军奋战没有依仗,上边一句话他就得乖乖压着,局长做得属实窝囊。

      赵时宇:“江乘御是不是绣花枕头,咱先不说,井蔚区自从他坐了分局长的椅子就开始闹事,我怎么觉着,他好像是故意的。”

      “嗯?”季博洲瞪他:“你小子又想放什么屁?”

      赵时宇说:“江乘御上任已经有五年了吧,他以前只是分局刑警队的队长,无功无过,很稳当的一个人,怎么一提上来就频频出错,出了案子就往市局移送,我怎么记得他在刑警队的时候挺厉害的,连环贩毒杀人案,抢劫猥亵案,入室盗窃伤人案都是他带头破的,那脑子可没像现在这么锈。”

      季博洲光顾着骂了,到是忘了江乘御从小警员爬起的时候,也是个跟赵时宇不分上下的愣头青。

      说起江乘御,季博洲还在井蔚区当分局长的时候,他就格外注意过他。

      刚警校毕业的时候,因为惹眼的外表曾一度是报纸上的常客,好多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就是因为他这张脸而倾心人民警察,据说他在派出所实习的时候,每天都能收到一鞋盒的情书。

      可这小子却一心爱岗敬业,从不关心自己的个人问题,江乘御早年家境很好,父母都在国外做生意,五岁的时候跟着父母去了国外定居,上的都是最好的贵族学校,可惜天有不测风云,父亲投资失败,母亲又遭遇了车祸瘫痪在床,巨大的压力让江乘御的父亲不堪忍受竟携着发妻跳楼自杀,死之前将他托付给了至交好友——何培星。

      九岁,江乘御就跟在了何培星的身边。

      何培星在海外有着很大一片祖业,在安坪大量引进外资企业发展本地经济的时候,何培星就凭借着雄厚的资本成了安坪市数一数二的大企业家,眼下好多高档地皮与支柱产业曾经都被他一家垄断,是个在商场权场都很雷厉风行的角色,一度让竞争对手毫无招架之力,他人虽然狠辣,但对待这个好友之子却是疼爱有加,全心全意,甚至不结婚不留子嗣,在他百年之后要将所有的产业都留给这个养子。

      就在所有人都眼红他的际遇时,江乘御的命里似乎带着点儿煞,何培星在他十五岁的时候,竟醉酒意外落入了泳池里被淹死,失去了监护人,江乘御也无心去打理养父留给他的产业,悉数变卖以后就专心自己的理想去了。

      许是接二连三地没了亲人,促使江乘御的性格很是隐忍,他得所有情绪都是流于表面的,笑不像笑,怒不像怒,就这么轮流变换着假面跟你演。

      就像喜爱赵时宇一样,当初的季博洲也很是栽培江乘御,可这个漂亮的男孩却让他很是失望,他竟然选择了随波逐流。

      “唉!”季博洲的表情像是在追忆他早早失去的爱情,摆了摆手,道:“不提他了,人各有志,他小子现在跟我没一点儿关系了。”

      赵时宇缩在沙发上想睡,眼皮拢拉着:“您早这么想就好了,省的我还得当替身,天天听你唠叨......”

      “滚!”

      季博洲一声河东狮吼将赵时宇赶出了办公室。

      “老大,又挨骂了?”楚薇也熬了一宿,直觉眼角的皱纹又深了一层:“范小军的嫌疑已经基本排除了,他没有作案动机与时间,也不是真心喜欢潘安梅,只是互相玩玩,犯不着因事生恨,至于莫超,对潘安梅的感情就比较模棱两可,喜欢是有的,但在对方提分手以后,他就动了别的心思。”

      “什么心思?”赵时宇停下脚步,准备认真听讲。

      楚薇说:“莫超平日里开黑出租,挣得都是辛苦钱,火车站附近早些年小旅馆比较多,暗娼屡禁不止,后来随着咱们市扫黄打非的力度加大,这些黄色产业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摆上台面了,三年前,莫超在拉人的时候偶然认识了一个足疗店的老板,老板承诺他介绍过来一个客人就给他五十块钱的提成,这是他的纯收入,家里人不知道的,从那以后他就负责给那些不合法的店铺拉客人,在跟潘安梅交往的时候他就发现对方不安分,贪财,便想着腻了以后将她介绍给足疗店,从中抽取好处费。”

      赵时宇的狗精神来了:“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啊,我看治安大队的这回怎么谢我......”

      审问一个莫超,炸出了一串子□□产业,治安大队听到消息,立马组织人手实施抓捕,结果数量太大人手不够还从刑警队借了十来号人,一上午光嫖客就拉了一走廊,更别提组织容留□□的小老板与窑姐,其中还有两个刚出校门的男学生,真是世风日下,礼乐崩坏。

      赵时宇实在熬不住,嚷嚷着先回家休息,明天继续,方润言在一片怨声载道里办理完了手续,正式成了刑侦大队的一员,可惜眼下出了人命案子,没法全队为他接风。

      两个人一别九年,方润言来安坪市的次数有限,每次赵时宇提议去他的新房坐坐都没功夫,匆匆一别下次再见又忘之脑后,此时赵时宇将车钥匙丢给方润言就钻进副驾驶睡了,无法,他只能开车带着他先回自己的公寓休息。

      “喂,醒醒,到了,下车。”

      赵时宇熬了一夜的外套上还残留着洗衣粉的香味儿,他扭动了一下悬空的腰,迷迷糊糊道:“到哪了?”

      “我家!”方润言解开安全带。

      赵时宇眼皮太沉,像是在做春梦:“这进展,是不是太快了?”

      方润言推车门的手一顿,扭头看向他:“太快?这案子好像根本就没有进展吧?”

      案子两个字就像冷不丁塞进脖领子里的冰溜子,冻得赵时宇狠狠地打了一个激灵,他立马坐直身子,去推车门,察觉到说错话,逃也似地下了车。

      方润言皱眉:“莫名其妙。”

      六十来平的公寓,设施齐全,阳光充裕,米色的窗帘搭配着同色系的沙发,一角的玻璃桌上还摆着一盆小雏菊,小小的白色花朵为整个房间增亮不少。

      第一次来到方润言的地盘,尽管是租的,他也感觉到一阵紧张,就像大学里他们的第一次相见,提着行李的赵时宇满身濡湿,黑色的棉布T恤上都洇出了白色的汗渍。

      学生时代,赵时宇就被家里勒令万事靠自己,他勤工俭学,亲力亲为,就连来报道的车票都是站票,没有人知道他得父母在S市都是高官,祖辈更是为国家打了三代的工,功勋与荣誉更是一面墙都装不下。

      他的家庭教育注定不会让他成为盛气凌人的纨绔,可赵时宇在寻常人堆里扎根的这些年,却第一次见到如此干净如此令人舒服的男孩子。

      方润言出生在山区,父母都是支教的大学生,却在四岁的时候意外成为了孤儿,被当地的福利院收养,许是早早地失去了双亲,又在没有温暖的孤儿院长大,他格外珍惜每一个出现在身边的人。

      就像他们的第一眼碰撞,赵时宇是惊艳的,不知所措的,而方润言却是柔软的,热情四溢的。

      “ 你还是这么有品位,跟你一比,我的家那就是养猪场。”

      唯恐弄脏了地面,赵时宇脱了鞋子,站在地砖上,方润言从鞋柜里拿出新买的拖鞋,半蹲下来,“换上,地面凉。”

      赵时宇没有被这样对待过,整个人慌张地后退了两步,方润言不明所以地扬起头来,问:“怎么了?”

      居高临下的视线很容易让处于下首的人呈现出一种脆弱的无害感,赵时宇一下子脸颊泛红,舌头开始不利索:“没,没什么,就是,就是,我,我那个,那个还......”

      他不知道该编个什么理由才能显得自己比较镇定。

      方润言没有理会他的局促,放下拖鞋站起身来,两个人几乎持平的身高,一下子就拔平了气度,赵时宇觉得自己平白无故地矮上了一截。

      “你别说什么没洗脚的臭话,又不是大姑娘,谁还嫌弃你不成!”

      方润言觉得赵时宇很奇怪,尤其是两个人单独碰面的时候,他完全就没有了当初做室友的轻松,总觉得喉咙里有什么话没说干净。

      赵时宇一下子来了脾气,将拖鞋蹬上脚,走向沙发去掩饰自己的尴尬。

      “你要这么说我可就不客气了。”屁股一粘上沙发,赵时宇就开始脱袜子,随手再塞进拖鞋里,盘腿坐好,一脸挑衅地看着他:“我这不是怕把你的新家弄脏吗?搞得好像我做贼心虚一样。”

      方润言将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懒得搭理他。

      忙活了一上午,除了早上临时冲出来的豆浆粉,方润言跟赵时宇还没吃过任何东西,简单地煮了两碗泡面,卧了两颗流心的荷包蛋就上了桌。

      赵时宇一边吸溜着面汤一边说:“这次从莫超嘴里意外扣出来的,够江乘御喝一壶的了,不过这老小子皮惯了,最多落一个监管不力,乌纱帽还是能保住的。”

      方润言:“你们为什么这么看不惯那个江局长,就是怕他到了市局来,给你们穿小鞋?”

      赵时宇翻着白眼瞪了他一下:“我会怕他?我这是怕市局的脊梁骨也被抽断了,直不起来。你是不知道安坪的水有多黑,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塞到公安部来当个混饭吃的衙内,整天耀武扬威屁事不干一件,能出个老季这样的真不容易,老百姓怨声载道的日子,你是没经历过,我刚来市局的时候,妥妥地编外人员,整天就是干些洒扫复印的小差事,有一天上班,我让一群拉横幅的堵在了大门口,群众看到我这身皮激动地呀,都恨不得给我跪下了,仔细一问,你猜这么着,原来是孩子在学校被猥亵了。”

      “那学校是所民办院校,办学的许是有些门头,能找到什么人帮忙,猥亵学生的老师是个半秃顶的老头,是学校花高价从外地聘请来的,据说带班升学率很高,受害的小姑娘家境不大好,父母省吃俭用地将她送来就是为了能考个好大学,结果却被这畜生惦记上了,当时被抓了,他也痛快承认了,可后来又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翻供了,说是被我们打了,刑讯逼供的,那女孩当初就是自愿的,他才是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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