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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搏狼 ...

  •   阿抚一口气还没呼出来,第二鞭就抽下来了,两边不停歇地轮番抽打,很快就打得阿抚意识模糊。她手指不知不觉地攥成拳,强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

      还真是低估了这戒鞭。她模模糊糊地想:要是就这样被打死了,一定要下去问问是哪位老祖宗想出来的法子,非得和子孙后代过不去。

      好在老祖宗暂时还不想见到她,等她神志清明过来时,两根圆柱已不知何时收了回去。

      阿抚手撑着地,慢慢地直起身子来,小心翼翼地避开后背的伤口系上自己的披风,然后手拿着软甲,深吸一口气支起两条腿,半死不活地走了出去。

      刚才几下就走完的路,现在却变得十分漫长,阿抚挪了好半晌才发现前面路中央杵着个还没有半人高的小萝卜头,又挪了好半天才看清原来这萝卜头是自己的亲侄子,此时正泪眼汪汪地看着她。

      小萝卜头带着哭腔嗫嚅着:“阿姆”

      阿抚实在挤不出力气哄这小东西,只得扯了扯嘴角,用眼神安慰他:你阿姆死不了。不安慰还好,这一安慰小孩的眼泪“唰”的一下全下来了。

      很大可能是被阿抚那张惨烈如鬼的脸给吓得。

      小孩吸着鼻子,擦着眼泪,一边还不忘将手里的东西塞给阿抚。阿抚拿着软甲已经觉得不堪重负,刚想挤出点声音拒绝掉他塞过来的东西,小孩已经抹着眼睛跑了。

      阿抚攥了攥手心里的药瓶,冰凉的瓷瓶已经被捂得暖暖的,也不知那小萝卜头在这等了多久。

      阿抚自己的院子离长平侯府不过三条街,平时总觉得拐个弯就到,而现在,阿抚拖着步子从黄昏走到了天黑,才摸到了自己家门口。

      刚准备推门,门先从里面打开了,门后还站着个和阿抚年纪相当的女子,那女子正要说话,阿抚撑着门框的手一脱力,整个人软绵绵地滑了下去,然后就两眼一抹黑晕了过去。

      阿抚先是被一阵啜泣声吵醒,然后是后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直往心里钻。她没忍住嘶一声,在她后背上药的手一顿,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连忙响起:“是不是弄疼你了,我轻一点”

      阿抚等头脑完全清醒过来才开口道:“我没事”

      后面的人却不满了:“什么没事,你看了你自己的背了吗,没有一块皮是好的”见阿抚没再吭声,那人又问:“到底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是王侯吗?”

      在格则城能打阿抚的还能有谁?

      她擦了擦眼泪,忿忿不平道:“我待会就去找他,我倒要问问他凭什么打你,这么些年如果不是你替他守着……”

      阿抚陡然出声打断:“海莱!”

      海莱被一声喝止,慢慢捡回了理智,继续抽抽嗒嗒地给她上药。过了一会,阿抚低声说:“这事是我有错在先,王侯没有罚错”

      海莱:“那也不能打这么重啊,明天若是有人挑战你,你还能有命回来吗?”

      阿抚回过头去看海莱,眼睛亮晶晶的,说:“那就让他们来试试”

      眼睛哭得通红的海莱见阿抚这神采奕奕的模样,悬着心才落到了肚子里,一不留神还回了个笑容出去。

      阿抚转过头,说:“南明那小崽子给我拿了药,你看看能不能用”

      海莱:“就是你手里攥的药瓶?那个是活血化瘀的,你这是皮肉伤,最好别用”

      疼痛感又涌了上来,阿抚“嗯”了一声就没再说话,开始发愁今晚要怎么熬过这漫漫长夜。

      当高高在上的将军被自家的家法抽得起不来床时,曾经的阶下囚高朗却美美地享用了人生中最难忘的晚餐。

      倒不是因为食物有多么稀奇珍贵,而是重获自由的喜悦和食不限量的畅快,让他觉得手里杂粮糕有种凤髓龙肝的味道。

      毕摩也是个见过大世面的,看着高朗饕餮现世一般在饭桌上风卷残云的模样也没有露出嫌弃的神情,反而把桌上的几盘菜都往他面前推了推,高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手中的筷子一点没停,一个劲地往嘴里塞菜。

      酒饱饭足之后,毕摩将他带去了一个房间,房间虽简陋但有床有窗,最重要的是门可以在里面随意开合。

      毕摩还和他说了一长串的话,高朗聚精会神地听完了一整串,才在里面听出来一个“这里”,应该是跟他说今晚可以住这里吧,于是他赶紧点点头欣然接受。

      殊不知,他一时低头思考一时欣喜点头的模样,看在别人眼里真的像个十成十的傻子。毕摩暗自叹了一口气,默默替他把门关好。

      毕摩离开之后,高朗踱着步子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这一转,才发现这屋子里有好多他没见过新奇物件。

      最让他好奇的是窗台下的那只黑色的鸟,他开始以为那是只真鸟,走过去一看发现那是用铁皮做的,高朗看了半晌也没琢磨出来这鸟能是个什么用途。

      他视线一挪,又看到了边上里的落地灯盏,他走过去一瞧,发现这灯盏周围没有任何电线却能发光,他连忙揭开盖子去看,里面竟是一小块发光的石头。房间的四个角落都有灯盏,他一个个揭开来看了都是这样构造。

      这难道是夜明珠?

      这时,高朗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误打误撞进来的这个地方,真的很不寻常。

      逃还是要逃的,这位老人虽然出于某种原因竭力保下了他,还招待了他一顿好饭菜。可人心叵测,高朗就算再不济也还有一套健康的器官,不得不防。

      想是这么想的,可当他真正坐到床沿,摸到柔软的被褥,刚立起来的防人之心就悄悄松动了。“先眯一会吧,睡饱了再想下一步”高朗这么想着,也没敢真的躺下睡死,就靠着床沿的柱子眯上了眼。

      这一眯就眯到了半夜,高朗朦胧间意识到有人推门而入,心里瞬间警铃大作,睁眼的一刻身体也跟着站了起来。待他定睛看看清来人后,心里已经凉了半截。

      此时此刻,阿布依如同索命的恶鬼站在门口冷峻地看着他。

      高朗直视他的目光,看上去镇定非常,其实脑子已经一片空白,什么念头都扑闪不起来了。很快,阿布依就像野兽紧盯猎物一般向高朗逼近,然后猝不及地出手。
      高朗退无可退,没等他的攻击落下就一脚踹在他的腰上,趁他恍神之际闪到他身后,将两人的位置做了个调换。

      高朗毫不恋战,拔腿就要往门口跑,但被人赶上来一脚踹倒,撞上旁边的硬木柜子后摔倒在地,一时竟爬不起来。高朗还在试图扶着柜子爬起来,阿布依已经信步而至,他蹲下来目不错珠地看着高朗。

      然后开口问道:“你说了什么?”

      这句话的字面意思高朗听懂了,可他问自己说了什么,我能说什么?也没人和我说话啊?但现在自己的小命在人家手上,不得如此放肆,只好说:“蛮,嘛蛮”,如果他的老师没有存心误人子弟的话,那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没,什么都没有”。

      还没从阿布依的脸上看出来这是不是正确答案,阿布依却猛然出手,一把捏住了高朗的脖子并不断施力。高朗立马抓住阿布依的手往外扯但纹丝未动,就在高朗脸憋得黑紫,快要窒息之时,阿布依的手突然卸力,让高朗在将死之际又得了一个喘息的机会。

      高朗大口大口地喘气,阿布依的手没有松开,再度开口道:“你看,你的命就是那么脆弱,我随时可以把你捏死”

      高朗还在大口喘气,只看到阿布依的嘴巴不断开合,但一点也听不进他在说什么,阿布依也不管他有没有在听,继续说:“你的来路我不在乎,但是如果你敢让第三个人知道,你记住,我随时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泄愤似的一把甩开高朗,潇洒地走了出去,悄然隐入夜色。高朗瘫在地上,呼吸渐匀,慢慢回过神后才觉得这一夜真的很漫长。

      劫后余生不过如是。

      他再没有丝毫困意,从地上爬起来坐到柜子上,静待天亮。

      等到窗外渐渐有光亮传来时,窗台上那只能以假乱真的铁鸟突然跟活了一样,开始叽叽喳喳地啼叫起来,吵得不可开交,显然这鸟是用来当闹钟的。不久之后,院子里传来一阵响动,应该是毕摩起来了。

      高朗面无表情地走出去,闻声找到毕摩,什么话也没说,朝他鞠了一躬转身就要走。毕摩赶紧拉住他,高朗回过头看见老人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他很想扯开老人的手,大声痛骂:“你们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不成?老子当年也是从武警部队光荣退伍的,你以为我真的就这么任你们拿捏了吗?老子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的!”

      话都要破口而出了,高朗又突然意识到:在所有人都想要杀他的时候是这个老人保下了他。只好悬崖勒马,把话又原原本本地咽了下去。

      他轻轻地松开老人的手,指了指自己,又用食指和中指比了个倒V来回地灵活摆动,然后脸上模仿着阿布依的表情摆出一张凶神恶煞的脸。高朗手脚并用地比划着,用尽全力表达一个想法:我、要去、找、阿布依、干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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