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婆是杀手》碧涧流泉

46、虚幻之境

　　柯夫人拒绝了齐府的邀约。

　　“告诉你们主子，柯府与齐府不共戴天。告诉她，我就当没生过她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儿……”

　　她把拜帖扔回给陈叔，“你是齐府的人，来我这算客人，我也不多留你，自行退去吧。”

　　主家下了逐客令，陈叔也不便多留，只得先行离开。

　　如今的柯府依然处于官府的包围中。原本只是送信，用不着花多少银子。想着还得接柯夫人出府，程序得周到些，陈叔是花了大价钱的。一边心疼方才的银子都白打点了，一边感慨柯夫人连婆婆的面子也不给，这柯府最近是没少吃苦。

　　说不共戴天，又把陈叔放了出来没通知柯老爷，这柯夫人卖的什么药。

　　陈叔当然知道此事不宜直接告诉夫人，免得她因此伤心动了胎气，只得回去告诉婆婆。

　　“当真？”

　　陈叔递上拜帖，“当真。柯夫人看了拜帖，就还给我了。”

　　婆婆接过，打开拜帖，里面掉出一张纸。

　　陈叔赶紧捡起来递给婆婆。

　　“千万保重。勿念。”

　　这是什么意思？

　　“这纸条是柯夫人现写的？”

　　陈叔摇摇头，表示不是，但也没看见是什么时候夹进去的。

　　“如此说来，柯夫人早就准备好了。你可有告知柯夫人，她就要当外祖母了？”

　　“说了，但没看出柯夫人是什么态度。”

　　婆婆把纸条夹回拜帖里。

　　“说了就好。她知道，你就不白去。看来，柯府是要有大动作了。这柯夫人，夹在柯老爷和女儿之间，真是为难。”

　　“可要如实告知夫人？”

　　婆婆拿着拜帖，想来想去，也有点难办。

　　柯思是知道陈叔去请柯夫人了，就算随便找个理由说今日不来，那也总得有来的日子吧？推脱是推不过去的。

　　可她这刚有身孕，能经得住这些吗？

　　“先别说了。问起来，你就挑几句场面话说吧。”

　　“慧翎你这不是为难我老陈头？！”

　　“那我去说？”

　　陈叔挠挠头，“哎，算了。我回庄子去……就当我没回来……”

　　婆婆非常不满地压着嗓子喊：“你这不是把烂摊子丢回给我了嘛！”

　　陈叔回头也学婆婆压着嗓子喊：“谁让你想丢给我……交给你啦，婆婆大人！”

　　说起来，柯夫人才是孩子的正经祖母，只是现在这情形，哪年哪日才能见上一面？

　　齐光自从知道这等好消息，推了府外的事，一直围着柯思转，稀罕得紧。

　　把凳子擦了又擦，让柯思坐下。

　　“媳妇儿你累不？”

　　蹑手蹑脚地给柯思捶肩。

　　“媳妇儿渴不？”

　　柯思有点烦了，皱着眉头不嫌弃地说：“不渴。”

　　“媳妇儿来吃橘子，这橘子好吃，酸酸甜甜的，不反胃！”

　　“不吃，刚吃完早食没多久。”

　　啥事不干坐着也累，柯思想站起来走走。

　　“媳妇儿你坐着我来……”

　　齐光赶紧给她摁回去。

　　气得柯思扯着嗓子就喊：“你给我滚出去！！！！！！”

　　“媳妇儿我……”

　　柯思指着大门：“出去！”

　　齐光只好真的出去找事做。

　　临了柯思还追着喊了句：“烦死人了，别回来了，碍眼！”

　　这有了孩子，竟是这般招媳妇嫌弃，齐光也着实委屈。奈何无处可去，找不到陈叔只好找陈婶。

　　“大爷，您这是多虑了。夫人刚有孕，且个性刚强，还没到特别难受的日子。您平日里怎么做，现在稍加关注即可，过分担忧，反而给夫人添堵。”

　　“可我听妇人有孕如鬼门关走一遭……”

　　“这是不假。大爷有这份心，夫人也不白遭罪。只是这事也分人，有的人害喜吐得昏天黑地下不来床，有的人健步如飞干着活就给孩子生下来了。您得看夫人自己是啥态度。

　　依我看啊，夫人是不喜欢爷太过关注了。”

　　齐光听得似懂非懂，毕竟他不能代替柯思受罪，只得一个劲点头，就差拿笔记下来。

　　“爷您忙您的去，我还得给夫人做些清淡的吃食……”

　　这下，连陈婶都嫌他碍事了。齐光想来想去，也只得出府，做他自己的事。

　　陈叔去庄子前，告知了齐光柯夫人的情况。齐光琢磨着，岳母的行为，一定是察觉出柯府有什么动作，才赶紧与柯思撇清关系。哪怕不能阻止两府的争斗，只要不予往来，能保柯思在齐府安然生活，也是母亲的一番用心良苦。

　　这些日子齐光没少在官府和李府之间周旋。一方面是希望李老爷能看在他的面子上，不与柯府计较太多；一方面，也探探县老爷的口风。只要摸清县老爷到底是如何打算的，至少能有个应对之策。

　　对比柯府，李府确确实实只是本分的生意人。无论李府是否计较之前的事，李府也不适宜在此事上过多纠缠。

　　对齐光来说，最好的情况莫过于由官府牵制柯府。但也不能由着县老爷拿柯府泄私愤，毕竟，那是自己的岳父岳母。是柯思血脉相连的亲人，是自己孩子的祖父母……

　　光是想到这些事齐光就头疼，张开大手，捏了捏太阳穴。自是不能由着县老爷全力打压柯府，还得再去一趟县衙。

　　县衙外停着的那辆马车上，黄色的旗帜在太阳的照射下，泛出微微的光泽。在上乘的丝质上，用黑丝规整地绣着“北”字，齐光眉头不由自主地挤到了一起。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齐光并无功名，并不适合在北郡王的势力面前过多与县老爷有交集。只得使了点银子，向熟识的几个衙兵打听内情。

　　“嗨，要我说，这柯老爷就是自寻死路。”

　　话糙理不糙，可由衙兵说出来，柯府的情形看起来是真的不妙。

　　衙兵把齐光拉到一边，小声说：“齐老爷，我是知恩图报的人，您平日里没少照顾我，我也不怕给您漏了消息日后县老爷责怪。

　　您还是尽早与柯府划清界限吧。此次北郡王派人前来督办柯府私造兵器一事，县老爷也不敢往轻了判。更何况县老爷在李府那里被柯府的打手伤了胳膊，我猜啊，柯府这回跑不掉了。”

　　齐光一面向衙兵道谢，一面又给他塞了点碎银子。说是天气渐凉，让领头的多给兄弟们制备点冬衣。

　　看来，那日提前让陈叔埋伏柯府，不让柯府运走铁器，是走对了。

　　根据齐光对县老爷的了解，他不可能自己去向北郡王揭发柯震。在他的管辖内有人如此不顾官府禁令，置办大量铁器兵器，他才是最不想张扬的人。

　　依着平日里县老爷不想惹事的性子，顶多铁器充公，罚点银子应该就能了事，为何北郡王派人来督办了？

　　相当有可能是北郡王要卸磨杀驴，用县老爷的手，办了柯府。

　　这可难办了，只是县老爷还好说，一箱一箱的银子总能办妥。真要是刘诚掺和一脚，齐府还真是无能为力。

　　狗咬狗，终于要开始内斗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坐收渔翁之利？收利收利，利又是什么？一帮扭着权势不松手的老龄热血青年，把平静的日子搅得一团糟，能收到什么利……

　　为了自己的孩子能有宠爱他的外祖父外祖母，齐光只能尽力周旋，是否真的能救柯府上下于水火，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叹了口气，“哎，难啊难，真难……”

　　齐光被一位身着细软的书生拦住了去路。那人拿了把折扇，偶尔扇几下，很是文雅。

　　“齐老爷，这是为何事感慨？”

　　齐光打量来人，从举止看，确实是个书生。举手投足间流露的贵气，与县衙的府兵形成鲜明对比。断定不是县老爷的门客，那么很可能是刘诚的人。

　　见齐光面露疑惑，来人自行做起了介绍。

　　“在下陆卿沛，北郡王的心腹。得知齐爷路过县衙，特来相邀。”

　　陆卿沛的语气很是恭敬，弯腰给齐光行礼指路，完全不认为齐光会拒绝他的邀请。

　　齐光暗自回想这个熟悉的名字。陆卿沛？当初给刘诚执笔的人？自称心腹，看来此人胆识过人。也许被刘诚派来督察柯府一事的，没准就是他。

　　“在下只是个寻常百姓，哪敢让陆大人亲自相邀？”

　　这陆卿沛是刘诚的人，齐光怎么会拒绝与刘诚打交道的机会？

　　陆卿沛这么快就来请人，如果不是衙兵偏向了刘诚，就是陆卿沛自己的人发觉了齐光。总之来者不善，不能掉以轻心。

　　“齐老爷不必如此谦虚。我家主公说了，您是心系天下百姓的良材，您资助的学堂培养了不少孩子，这城里的豪绅跟您比是差远了。”

　　陆卿沛笑盈盈的样子让齐光很是戒备，尤其从他嘴里说出学堂，更是让齐光不得不防。

　　“学堂的运作全靠婉音夫子，齐府只是送些吃不完的剩菜剩饭。比起婉音夫子为学堂花费的心血，府上做的，并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

　　陆卿沛收起原本打开的扇子，再次给齐光引路：“齐老爷，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请随我来。”

　　对方搬出学堂来邀约，齐光心知不能再拒绝，只得跟上陆卿沛。

　　陆卿沛并未领着齐光回县衙，而是自顾自在街道上瞎逛，一副被集市吸引的模样。

　　“齐爷，这城里，有多少户人家？”

　　“此事，陆大人需得问县老爷。”

　　“齐爷是真人不露相，不肯如实相告。这城里谁人不知，齐爷您才是真正的青天大老爷。盖椎只不过是个贪得无厌的蛀虫。”

　　陆卿沛一直把玩着他的扇子，眼神很是诡异地盯着齐光，似是想看齐光要如何作答。

　　“陆大人玩笑了……”

　　齐光不否认，也不承认。

　　陆卿沛个人倒是很喜欢齐光这种滴水不漏的性格。不过他毕竟是刘诚的谋士，很是讨厌对他的主子有威胁的人。他要不光要确认齐光是否有反心，还有揪出齐府内部的秘密。

　　但与齐光相处起来就跟一劝打在棉花上似的，根本无从下口，让陆卿沛感到些许烦躁。

　　“只要齐老爷有意，我可禀报主公，由齐爷您来坐这一县之主的位置。”

　　陆卿沛认为齐光不是会接受劝降的人，但主公对他很是欣赏，为预防以后互相打压，便提前给齐光卖好。

　　在这热闹的集市里说这样重要的事，一方面就当个玩笑，一说一过也不必放心上；一方面，陆卿沛想看看齐光到底是不是如传言中，是个重视百姓的人。

　　街上的人大多都认识齐光，很多商贩老远就在跟齐光打招呼，齐光也能一一回应并叫出对方的名字。陆卿沛觉得齐光能对商贩一视同仁，也确实对得起主公的青睐。如果齐光能为他们所用，定能让主公如虎添翼。

　　若他是站主公一边，还真的想法子除掉他。

　　齐光哪怕拿不准陆卿沛到底想干什么，也能大致猜到这人没安什么好心。

　　自古没有绝对的朋友，有的只是利益。

　　府上和北郡王之间么什么可拿来做交易的，若说刘诚欣赏自他，也不至于让他一介草民去当县老爷，这不合规。所以这刘诚突然抛来的好意，必定是陷阱。

　　“齐老爷可是觉得仅仅做个县老爷有点埋没了您的才华？”

　　陆卿沛收起扇子，插到后腰。掏钱买了两个肉包子，分给齐光一个。自己吃了起来。

　　“嗯，这肉包子果然好吃。难怪齐二爷出府总爱买。”

　　齐光知道他们打寤怀的主意，但没成想，连寤怀逛集市买个包子，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这帮人，到底在城里安了多少眼线？他竟然毫不知情！

　　这刘诚，看来真的是很早之前就盯上了家主的情报网。

　　“齐老爷不必急着马上给陆某答复，可回去与夫人商议商议再做定夺。”陆卿沛对着包子吹了吹气，又咬了一口，“只是，齐老爷得斟酌仔细了。”

　　陆卿沛用帕子擦了擦嘴，从后背抽出扇子扇了起来。

　　“这满街的商贩，百姓，能如此自由地买卖商品，是托了谁的福？若不是主公平定北方蛮夷的入侵，退了西南的盗贼，恐怕齐爷您布施再多，也没有如此和平景象。”

　　齐光明白陆卿沛所指。他再有能耐，也只能保这一方水土，可如若局势大乱，也无力保全如此多的人不流离失所。刘诚私德有缺不假，但治理能力，是婆婆也认可的。不然，当初婆婆不至于让自己和寤怀小心行事。

　　考虑天下百姓，确实不宜与刘诚作对。

　　只是，摸不清刘诚，到底对府上打什么主意。一天没弄清，这刘诚就越危险。

　　“陆大人说的是，北郡王为保百姓安居乐业，殚精竭虑，为王上分忧解难，很受百姓爱戴。”

　　陆卿沛听了齐光的话哈哈大笑起来，“齐老爷您真是……”他原本想说齐光为人真是虚假，但是齐光夸了主公也表明主公立场是为王上分忧解难，说法毫无漏洞，竟让陆卿沛没法反驳了。

　　“眼下也快午时，齐老爷就当尽地主之谊，带我尝尝城里聚合楼的招牌菜吧！”

　　“这……”

　　齐光面露难色，陆卿沛趁胜追击，问道：“怎么，齐老爷不方便？”

　　“怕是齐某招待不周，惹陆大人不快……”

　　陆卿沛扇着扇子，往聚合楼的方向走：“我陆卿沛没那么小心眼。只是齐老爷，您别对我下毒就行。”

　　齐光赶紧低头抱拳：“草民不敢。”

　　陆卿沛冷笑一声，琢磨着，到底是聚合楼的菜色好，还是靡音坊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