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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互相吸引 ...


  •   寤怀不习惯让别人帮忙做事,栖梧用过的,他更不愿让别人碰。

      一边洗碗,一边回想这几天的事。

      婆婆说,家主的情报网还在。

      那么消息应该不会有假,只是真相如何,未必是他们听说的那样。

      比如印章的制造。

      毕竟只是印章,即便再复杂也只是手握的地方能做造型,又是专供王家业务,大抵是花不了多长时间。

      设计时长取决于恒王个人心态,这个没法取证,那么真正的制造时间是多久?

      华予如今十七,作为旁支的北郡王十七年前是从何得知印章的消息和碧村的下落?

      既是王家专用,碧村和印章都本应处在严密的保护状态,为何轻轻松松就被北郡王屠了村?

      还有,那日趴在婆婆膝间,只是感慨受了婆婆莫大的恩惠,并未细想。

      如今回过神来,这里面玄机可就不小了。

      恒王是当今这位的爷爷。

      他在位四十九年,勤王在位五十三年,现今王上继位十九年,加起来一百二十年。

      这个情报网是从什么时候建立的?

      既然效忠家主,是家主一手创建,还是家主从别人手中继承?

      继承还好说,不一定哪年从哪继承,很正常;如果是家主建立,往年纪小了说,二十岁的青壮年时期建立,如果家主至今还活着,少说得有一百四十岁!

      婆婆如今古稀之年,她曾说过自己打小就照顾家主。那,婆婆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家主已经至少七十岁了!

      但婆婆确从未透露这方面的信息,只是让寻找家主的下落。是婆婆不愿承认家主已经离世,还是只是不小心说漏了嘴?婆婆的刻意隐瞒,是不是也是对他们的一种保护?

      寤怀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世界上能有人活那么久吗?家主他,真的还活着吗?

      家主之事实在过于震撼,寤怀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去找大哥商量。

      大哥现在也许是在和大嫂商讨,短时间还是不要去打扰比较好。

      婆婆既然一直避而不谈这个问题,直接去问,也不太好。虽说婆婆不会生气,可万一与禁制有关,岂不是让婆婆担忧?

      “二哥,你在厨房干什么呢?”

      寤怀的思绪,被来厨房找果子的华予打断了。

      华予背着手,歪着脑袋,瞪大眼珠子盯着他,“可算让我等到蝴蝶姐姐有空了,我今天要留她到傍晚!”

      她倒也没细细观察寤怀的神色,自顾自找吃的。

      蝴蝶?这么巧,栖梧受伤了她就来了,是得知栖梧在府上,还是只是巧合?

      之前买布的时候华予就知道蝴蝶有个弟弟。昨日实在慌忙,寤怀并不确定华予是否知道栖梧在府上。

      如果华予知道,将蝴蝶弟弟受伤的信息透露给蝴蝶,对栖梧来说是不是好事呢?

      栖梧应该不想让蝴蝶担心。

      寤怀现在只觉得脑子里全是疑问。围绕着栖梧,流露出来的情感太多,导致他失去了平常冷静判断的能力。

      华予说了这么些,二哥也并不答话,回头才看见寤怀像是在想事情。

      “二哥,你不说话想什么呢?”

      寤怀指了指木盆里的瓷砵,“帮季叔洗几个碗。”

      “说到季叔,没想到呢,婆婆还有这样的旧识!我和大嫂逛集市,季叔给可小心了,生怕我们有危险。”华予找了个碟子,装了几个中意的果子,想了想又说,“他对我很温和,我觉得像是很久前就认得他一样。”

      “那是自然,季叔原本就是府上的人,还带过你一段日子呢。”

      华予听到这个,明显开心不少,“真的吗?难怪我一看见季叔就觉得他很亲切。”

      她装好果子,准备回去。

      都走了好几步,又回头来问寤怀,“二哥,蝴蝶姐姐的弟弟受伤在咱们府上这事,要不要告诉蝴蝶姐姐啊?我不想对蝴蝶姐姐有所隐瞒,可我又怕她担心。”

      原来华予知道!

      也是,昨日他可是冲进婆婆屋里请婆婆救人来着,那时候大嫂和华予正在给婆婆分享他们新买的锦。

      “你自己定夺便好。”

      华予冲寤怀撇撇嘴,端着碟子回屋了。

      蝴蝶身上迷点太多。

      柯震和北郡王都与她有瓜葛,寤怀断然是不会随意轻信蝴蝶。

      在府上,虽说不太可能被蝴蝶钻了空子,做出什么直接危害华予的事。可让她们俩单独待在一起,寤怀总觉得很是不妥。

      思来想去,终是放心不下,跟着去了华予院里。

      毕竟不能直说是来监视的,寤怀也没进屋,只在院子里坐着晒太阳。

      闲下来就想栖梧一个人待在屋里,他在干什么呢?

      栖梧那边有昆叔,应该不打紧。

      不能总在栖梧身边晃,寤怀恨不得把自己变成玉坠,系在栖梧的衣带上。

      寤怀觉得栖梧很矛盾。

      他好像并不太喜欢他,但也没有明确说讨厌。大多数时候,像小猫一样任由他牵着鼻子走,偶尔也把嫌弃和不悦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寤怀是真的很喜欢逗弄栖梧,看他生气不高兴的样子,气鼓鼓的,又不能把自己怎么样,很是可爱。

      他很得意自己能让栖梧有不同的情绪变化。

      想到病人还是更应该静养,还是不要惹栖梧不高兴为好。

      眼下是教学时间,屋里除了说指法和乐曲的处理技巧,并没谈论其他,华予是真的很用心在学。

      只是不知道蝴蝶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得找个法子单独跟蝴蝶对话,他一个男子,并不方便把蝴蝶叫去他的院里。何况他的院子和栖梧离的很近,至少得摸清蝴蝶的底细,才能让她和栖梧见面。

      华予果真把蝴蝶留了很长时间,傍晚天快黑,才放人。

      寤怀借着天以渐黑,仅是雇佣的车夫护送,实在是不够安全的由头,和车夫一起送蝴蝶回去。

      拉着缰绳,跳上了车板。挨着马夫坐在车前,扬着鞭子,轻轻拍打马臀,在旁人看来,十足的护花使者模样。

      华予不在,他也不便单独和蝴蝶坐在马车里。况且还有马夫,现下并不是问话的时机。蝴蝶好像也并没有要聊天的意思,连寒暄几句多谢都没有,由车夫扶着下了车,径直从后门进了楼。

      寤怀只得下了马车,绕了一圈,从正门,进了楼。

      刚进大厅,就被楼主招呼住了,想来,已经安排好了,给了楼主一些碎银,去了隔间。

      蝴蝶端坐在中间的桌子旁,示意侍女把端来的热水放在梳妆台。

      待侍女出去从外面关上门,才招呼寤怀坐下。

      “二爷有何要问的?”

      要问的可太多了,可也没多计划,问了她也不一定会说。就像那珠翠姑娘,每次都打马虎眼糊弄他。

      “你其实完全没有必要教华予弹筝,却还是应邀来府上悉心教导。为何?”

      “她是我妹妹。”蝴蝶答的干脆。

      见寤怀并没多少反应,又接着说,“华予是我同父同母的妹妹。”

      寤怀听蝴蝶这么一说,瞬间瞳孔收缩,这才把视线完全放在蝴蝶身上。

      “所以我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二爷,绝不隐瞒半分。但我也有我的苦衷,与华予无关的部分,自是不能告诉二爷。”

      蝴蝶站起来,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对着铜镜,一一摘下首饰,又拧了丝帕,擦脸。

      寤怀并不明白蝴蝶当着他的面卸妆有何用意,背过身去,并不直视。

      许久,蝴蝶才出声:“二爷,您转身回头看我。”蝴蝶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粉饰,见寤怀转身,才接着问,“我和华予,可像?”

      先前蝴蝶浓妆待人,他也从未直勾勾观察过蝴蝶的面容。现下蝴蝶素面相对,二人看起来确有几分相像。

      长的像的人很多,也不能因长的像就相信蝴蝶,毕竟她并不可信。

      “我知二爷不信我。

      十七年前,我不到六岁,阿爹阿娘带着我和妹妹,去给外祖贺寿。我因与舅舅家表姐投缘,祝完寿并未与阿爹阿娘妹妹一同回碧村。

      一月之期已满,阿爹阿娘却并未来接我,外祖虽不同意我回去,却也拗不过年幼的我想念阿爹阿娘整日哭闹,便带着我回村。

      只闻到让人反胃的尸腐味。

      青山绿水依旧,家却没了……

      外祖当场吐血而亡,我也被人追杀,终于在我九岁那年,舅舅家也全没了。

      我一心复仇,来到这座城,被救进了烟雨楼,卖艺陪笑,以为世间再无自己亲人,却不曾想,下马车时惊到了华予,扶了她。

      虽说投缘,可也并非一开始就知道华予是自己的亲生妹妹。有次给华予换衣服,见到了她右后肩的咬痕。”

      听到蝴蝶提到“十七年前”,也提到“碧村”,寤怀眉间一皱。哪怕时间能对上,也不能轻易就相信了她。

      寤怀并不知道华予右后肩是否有咬痕,待回去问了婆婆和华予,自是不难证实。且蝴蝶已然看见了,有无咬痕也不能作为蝴蝶就是华予姐姐的证据。

      寤怀打断她,“咬痕一事,既然被你见到,就可随意编个理由,并不能因华予有,就相信你说的话。”

      蝴蝶料准寤怀不信,接着说,“我也有,只是不是在后肩,在胳膊上。”

      说罢她卷起左手的袖子,离得远,看不真切。

      见寤怀并不打算走进细看,便盖上袖子,接着说:“二爷也可说是我看见华予的咬痕,事后再找小孩咬我手臂造假。不过我和华予的疤,都是陈年旧疤,不是近年才有的。您也可以认为是我小时是碰巧被别人咬了,说是华予咬的来骗您。

      总之我也没有人证物证能直接证明华予就是我妹妹。二爷信与不信,也改变不了我与华予确实投缘的事实。”

      蝴蝶又重新坐下,等着寤怀发问。

      看起来,华予身上是真的有咬痕。寤怀盘算了一会,便问道:“怎么来的咬痕?”

      蝴蝶也没打算瞒着,直言:“那时候妹妹许是刚开始长牙,觉得痒痒,躺床上抓着我的胳膊就是一口,乳娃娃没有轻重,这一口,就是四个血印子。我被咬得生疼,气急了回头也给了她一口。咬的狠,破皮不说还流了很多血,要是不狠,也不能留那么久的印。

      妹妹疼得嗷嗷哭,阿娘抱着妹妹就去处理,都忘了揍我。

      我也挺疼,觉得阿娘不公平,是妹妹先咬的我,我才还嘴的。现在想来,小时候实在是不懂事,不满周岁的小孩,我跟她计较干什么?说起来也是我占了便宜,那时候我牙比华予多。

      可能姐妹之间就是这样,心血来潮的时候喜欢的紧,旁人摸不得打不得;然而妹妹一哭闹,也会觉得烦躁难安,怎么这么讨人厌呢。

      现在不一样了,认出她以后,就觉得,还好当初她咬了我,还好我也狠狠还了一口。

      要说证据,只是证明给我自己的证据。

      我自己的牙齿印长什么样,我还能不知道?就算我长大换了牙,我也知道,她就是我妹妹。我不用证明给谁看。”

      蝴蝶用右手抓着自己左手臂上被咬的那处,不禁红了眼。盆里的水似是还没凉,她又重新拧了丝帕,不知道是擦脸还是在擦眼泪。

      “二爷,我对华予的心思与您、齐老爷、还有华予所说的那位婆婆,是一样的。我没在华予面前说这些,也是因为不想把她牵扯到北郡王屠村的事情中。我得报仇,我阿爹阿娘,还有外祖一家,不能白死。可华予不一样,她只需要无忧无虑地活着就好。”

      从她嘴里说出来屠村二字,想来蝴蝶也调查了很多。只是,当年还年幼的小姑娘,是不是被那毁灭性的臭味,蒙蔽了天真的心?

      蝴蝶说的真切,寤怀看她气息虽然波动很大,但也透露着真诚。

      单从她的说法上,并找不出来什么漏洞。

      又问道:“你曾在府上说,你并无在世的亲人,也说‘蝴蝶’是烟雨楼的妈妈给你起的名字,那时候,可是说谎?亦或者,你是在那日之后才见到华予的咬痕?”

      蝴蝶站起来,对着寤怀行了女子礼,在回答之前,表达了歉意。

      “先前并不知情,故而也不会数着日子盼她来。现在回想的话,大概是您第五次带华予来楼里发现的。华予喊热,我帮她更换稍微轻薄的纱衣,您是男子,自然不在场。可以说刚认识没多久,我就认出她了。

      我这样的青楼女子,跟她相认对她并没有益处。复仇之路艰难也凶险,随时可能毙命,华予纯真,必定会阻止我。万一我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徒增她的忧伤?所以第一次上齐府教她弹筝的时候,我确实是撒谎了。

      至于名字,我们村都姓碧,我单名一个灵字。那时候只唤她‘妹妹’。”

      蝴蝶停了下来,皱着眉头,用手指捏了捏眉间,想了好一会也没想起来,最终是放弃了,“我那时候也才五六七岁,与华予相处的时间还不到一年,她的名字,我是真想不起来了。隐约记得阿爹阿娘是喊‘留留’,怎么写还真不知道。”

      实际上,蝴蝶更像是自言自语,她左手端在胸前,支撑着右手手肘,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来回揉捏眼角,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在回忆什么事情。

      “是溜溜,六六之类的?王字旁的琉琉?还是柳树的柳柳?”一边念叨一边摇头,“都不像……”

      寤怀见蝴蝶苦思的模样,倒是觉得符合常理。

      想自己,年幼的时候唤着“哥哥”“妹妹”,大哥和华予也唤自己“二弟”、“二哥”。

      说起来,除了排行和自个的名字,很长时间他们都记不住彼此的名字。还是年岁稍大以后,才能分清。

      尤其是华予,她最小,有一阵她以为大哥叫“齐怀”,自己叫“光悟”。

      但寤怀还是不能轻易放过任何线索,“就算你真的是华予的姐姐,又如何?柯震与北郡王,为何抓你?”

      这才是寤怀真正想问的。

      蝴蝶并不让步:“我说了,我不会害华予,我要报仇,其余的,无可奉告。”

      “姑娘还是三思。如因你的执意隐瞒而导致灾祸,后悔是没用的。”

      以他和蝴蝶目前的交情,劝说多半是没用的。她肯说出华予的事,已经算是不小的收获。

      寤怀临走前,对蝴蝶说:“栖梧受伤了,在府上养伤。现在是由我在照顾。姑娘放心,你的弟弟妹妹,我都会看护好。”

      蝴蝶没想到能从寤怀这里得到栖梧的消息,更没想到栖梧就在齐府,连忙后悔白天只顾着陪华予,没多在齐府多溜达溜达。

      “二爷费心,我替弟弟妹妹谢过二爷,我一定寻日子去看他。”

      寤怀关上门,离开了烟雨楼。告诉她栖梧的消息,一是为了安抚她,作为姐姐,蝴蝶对华予和栖梧还是尽心的,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定是很着急的。二来,如果她来看栖梧,说不定,还能透露更多的消息。

      今日全是看在华予的面子,才仅用言语就换来了消息。此后再想获得深层次的信息,恐怕就不是三言两语就行了。

      感叹,报仇报仇,冤冤相报何时了,有何可报的,死去的人也活不回来,不如向前看。

      只是那是别人的事,自己说什么都是多嘴,只求不要牵连华予。

      要是华予知道她还有血亲在世,还是她所喜欢的蝴蝶,定能高兴。可也不能贸然就说给她,现下也说不清蝴蝶到底有多少真假,还是查明,再与大哥和婆婆商议吧。

      寤怀走后,蝴蝶悬着的心,也算放下了。

      她知栖梧定是有危险才并没来向她报平安,可并不知他在何处。华予那边只要不出府,过些时日再学也没关系,所以自己近日并未外出,一直在楼里打探消息。

      这弟弟虽是捡来的,但也是真心把他当亲弟弟疼爱,栖梧也是真把她当姐姐。从前他一心想挣银子把她赎出去,是她自己为了报仇硬要待在这烟雨楼。

      后来被栖梧瞧出与北郡王的过节,他是真的拿命在帮自己报仇。

      不管她如何劝阻,栖梧也从没打算抛下自己远离组织。

      栖梧太过温柔,总是想着别人的事,过分地不在意他自己本身。时常弄得一身伤,蝴蝶对他很是愧疚。

      要是没被栖梧发现她想要复仇就好了。

      栖梧也应该如华予一般,平平淡淡地、普通地活着。

      现在栖梧在齐府,蝴蝶虽不担心他的生命安全,却也担心起别的事。

      栖梧并不知道华予就是她的亲生妹妹,也不知道组织的详情。可如果他将自己与柯震、北郡王的事情暴露给齐府,难免多生事端。

      无论是去看望他,还是去嘱咐他,都得抽时间再去一趟。

      现今,只能相信栖梧,他不是那种会随意告知别人他们姐弟俩秘密的人。

      当然,蝴蝶也不是。

      只是齐二爷太过特殊,他在意华予,所以对她很有戒心。不解除他的戒心,她就不能寻常地待在华予身边。

      所以才不得不告诉他华予的生世。

      以他对华予的在意程度,应该也不会告诉华予真相吧?

      蝴蝶对着铜镜,重新上妆,戴好首饰,抿了很红很厚的口脂。

      走出隔间,站到台上,烛光透过红灯笼照到她的脸上,显得格外动人。

      她转身对着台下正因她而叫喊的浪荡子们,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笑容……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互相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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