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到一只吸血鬼》何堪

3、Chapter3

　　虽然没有了力气，加娜还是变出了人形，抓着一大根树杈，在半空中晃了一下，才顺着粗糙的树干滑下来。
　　蝙蝠肉的味道更浓了，加娜下意识地拎起银丝网，嗅了嗅兽型的吸血鬼先生。
　　只有焦味，不是那种抹着酱料的肉香。
　　不远处有火光，不是灯笼怪那种朦胧的光亮，而是属于篝火的热切光芒。加娜用被树枝划破的手指戳了一下焦黑的蝙蝠，他一动也不动。
　　好饿！
　　闻着那扑鼻的香气，加娜带着蝙蝠往前走去。
　　食物的香味越来越浓，她的脚步也越来越快。在一棵巨大的松树下，燃烧着一堆巨大的篝火。火边坐着个男人，穿着带绣纹的衣服，配着枪和短刀。
　　加娜停下了，这么大的火焰，居然没有灯笼怪袭击他！
　　“好臭！好臭的泥浆味！”男人抬起头，嘴巴还在和串着肉块的树枝搏斗，眼睛却看向一脸疲惫的加娜——长卷发、矮个子，琥珀色的眼睛又大又亮……
　　“唔，可爱的小姐！坐，小姐！”
　　加娜毫不客气地走过去，男人递过来一串烤蝙蝠肉。加娜瞥了一眼周围，地上还插着些串着灯笼怪触须和脑子的树枝。嗷，玛利亚祖母，这人和你一样是个英雄！
　　加娜带点儿崇拜地接过蝙蝠肉，在他对面坐下来，大口咀嚼起烤肉来。
　　男人微笑地看着她，“我叫西蒙，芭芭拉皇宫近卫军的小队长。”
　　加娜斜眼看着他，鹰钩鼻子、蓝灰色眼睛、左边耳朵带着只金环，还有那皮靴、立领的深蓝色制服，他看起来可真酷。
　　西蒙又笑了一下，“你的这只蝙蝠真不小——只要把外面的焦皮剥掉，再刷上柠檬汁，一定美味死了。”
　　加娜愣了半天才意识到他指的是自己银丝网里的吸血鬼。
　　吸血蝙蝠似乎真的死掉了，到现在为止都一动也不动。
　　加娜伸手在他身上摸了摸，又掐了一下，然后把手里的蝙蝠肉递过去，挨到他嘴边。焦黑的蝙蝠甩动了一下脑袋，挣扎着避开了——果然还活着！
　　西蒙皱了皱眉头，“动物一般不喜欢吃同族的肉，这个是定律。”
　　加娜瞪了他一眼，“为什么是定律？”
　　“因为他们是亲人，是同一族类。同一族类，就会相亲相爱……”
　　加娜想起了对着她扔烂土豆的巫婆莉迪亚，“我的祖母就很不讨同类的喜欢。”
　　西蒙愣了一下，随即又露出他贵族式的微笑，“那一定是她太优秀了，太优秀的人都容易被排斥。”
　　“为什么又会被排斥？”
　　“嗯……这也是定律，因为他们是一类人……”
　　加娜白了他一眼，这个糊里糊涂的傻子，原来只有衣服好看。她不再看他，拎起装着蝙蝠的银色网兜，仔细地检查起来。
　　西蒙还在那边唠唠叨叨：“……当然，还有另一种情况，很多低等生物就无法辨认敌友关系，譬如蝙蝠……”
　　加娜仍旧不会理他。
　　西蒙干咳了一声，竭力想引起她的注意：“不过，您这只……嗯，似乎快死了。”
　　加娜终于扭过头，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不会这么容易就死了的，这是吸血蝙蝠。”
　　说着，她解开一点儿网绳，把自己的胳膊递过去，吸血蝙蝠果然立即扑上来，张嘴就开始吸血。
　　加娜粗声粗气地抱怨：“少吃点儿，小瞎子！少吃点儿！”吸血蝙蝠却越吸越兴奋，两只爪子都在痉挛了。
　　加娜猛地捏住他的脑袋，狠狠地拍了两下，收回胳膊。
　　吸血蝙蝠在网里翻滚了一下，一双恶狠狠地眼睛死盯着她，一会又去看西蒙。吸血蝙蝠没有视力，却能感应到敌人们的方位。
　　西蒙也瞪大了眼睛盯着死而复生的蝙蝠：“它……真凶残！”
　　吸血鬼蝙蝠狠狠地抖动了一下耳朵。
　　加娜想起了自己的疑问：“那个，西盲，为什么灯笼怪不来袭击你？”
　　“是西蒙，小姐，”西蒙冲她飞了个媚眼，“因为我身上带着一种药，叫‘男子汉的魅力’。”
　　加娜愣了一下，一直死气沉沉的蝙蝠突然冷笑着开口，“他在敷衍你，哄小女孩的把戏。”加娜又看了一眼西蒙，他果然又在笑了，小胡子都在微微抖动。
　　这个老滑头！
　　加娜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她忍不住站起来冲过去，连火焰顺着短裤爬到手臂上都顾不得了。
　　加娜冲着西蒙大吼：“什么是‘男子汉的魅力’？”
　　西蒙吓了一跳，盯着正被篝火焚烧的加娜不住地后退，“就是，一种熏香……”
　　“熏香？”
　　“专门对付灯笼怪的熏香。”
　　加娜跳过篝火堆，一跃跳到他面前，“拿来！”
　　西蒙听话的摸出一只小瓶子，颤颤巍巍地递给她。
　　加娜一把夺过来，伸手在他身上乱摸，“还有什么东西？你来这里做什么？”西蒙被摸得满脸通红，“哦，小姐，小姐！这可不是淑女该做的！”随即，他感觉到怀里的什么东西被抽了出来——那是一卷羊皮纸。
　　西蒙尖叫：“你这是在违法，这是抢劫，是强盗！”
　　加娜打开羊皮卷，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写着几行看不懂的字，她问：“写着什么？”
　　被网住的吸血蝙蝠又说话了：“这是国王的通缉令，上面写着悬赏捉拿玛利亚•菲斯。”
　　加娜捏着羊皮卷看向西蒙，近卫军小队长连忙摇头：“不对，这是皇后要邀请玛利亚夫人参加宫廷舞会的请帖。”
　　“他撒谎，近卫军只效命于国王！”
　　“是那只低等生物在撒谎！”
　　加娜的视线在他们之间转来转去，最后看向西蒙：“为什么皇后要邀请我的祖母？”西蒙吓了一跳，还有点小激动：“您的祖母？您的意思是说，玛利亚夫人是您的祖母？”
　　“他在装傻”，吸血蝙蝠挨着加娜的肩膀，声音低沉而阴冷，“这是个阴谋！”
　　加娜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虽然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相信他的话。
　　西蒙抹着额头的汗水，“英明的玛利亚夫人的后裔，蝙蝠是世界上最邪恶的物种，请不要听信……”他的声音突然消失了，因为，加娜把羊皮卷塞进了嘴巴里。
　　“小、小姐！”
　　加娜咀嚼了一下，不好吃，一点儿都不好吃。可是，她为什么要吃呢？她明亮的大眼睛看向火堆边的西蒙，后者意识到了危险，往后退了退。
　　吸血鬼的声音冷嗖嗖地传进加娜的耳朵里：“羊皮卷不好吃，吃他吧。”
　　加娜果然朝着西蒙迈进了一步。
　　“同、同类相食……”西蒙的舌头开始打结，“同类相食是背德的，是违反帝国的法律。你是玛利亚夫人的后裔，你不能……”
　　加娜猛地化出兽型，扑过去。
　　琥珀色大眼睛的小姐居然变成了恶龙，一头长着长卷发的喷火龙！
　　西蒙翻了翻白眼，吓晕了过去。
　　加娜低头嗅了嗅，似乎有些不解，自言自语道：“我为什么要吃他？”身体里的血液好像要沸腾起来，一个意志在驱使着她，“吃了他！吃了他！”
　　加娜转过头，近卫军小队长的皮肤很白，在火光下看起来……确实很美味。

　　“你这只狡猾的老鼠！”
　　加娜狠狠地拖曳着银丝网，吸血鬼蝙蝠鼻青脸肿地躺在网里，一只耳朵还被她咬了个缺口。
　　“你害得我吃掉了祖母的请柬！还差点儿连信使都吃掉了！”
　　吸血鬼死尸一样被她拖动着。
　　“你以为不开口我就不知道了？”加娜一边努力往前走，一边狠狠地踹了他一脚，“你在吸血的时候，把你那肮脏的、奸诈的、控制人神经的唾沫留在我的血管里了，是不是？”
　　他居然想要控制她！
　　一只狡猾胆小自私的蝙蝠，妄图控制英勇善战的喷火龙？
　　简直是个笑话！
　　加娜拖着他大步向前。天已经亮了，黎明到来，灯笼怪们都在忙着找空旷的地方晒太阳，犀牛兽和山崖壁上的吸血蝙蝠也都睡去了。
　　不一会儿，森林里上空就满是骑着各种东西的巫婆：瘸腿基恩骑着她们家的大公鸡；宝拉夫人坐在一群乌鸦叼着的大鸟巢里；芬芳小姐跨在一条细细的绳子上，滑稽地左右摇摆……还有可恶的莉迪亚，骑着她的白瓷大餐盘飞在最前面。
　　她们看到拖着吸血鬼的加娜，纷纷发出刺耳的笑声。
　　加娜忍不住问：“你们要去哪儿？”
　　莉迪亚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理她。宝拉夫人摇着扇子，笑眯眯地看着她和吸血鬼身上那层厚厚的泥渍，“小喷火龙，你身上可真臭，昨晚在沼泽地里洗澡了？”基恩格格直笑，上下牙齿互相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声响，“她可是玛利亚的孙女，当然喜欢泡泥浆澡。”
　　只有芬芳小姐心肠好，得意洋洋地回答了她：“我们要去参加皇后的舞会，小臭龙！”
　　加娜打了个喷嚏，抬头冲她们微笑：“那么，我送你们一程吧。”不等巫婆们拒绝，她猛地昂起脖子，喷出足有几英尺远的火焰。
　　“玩的愉快！”她哈哈大笑，笑完，她想起那个还躺在森林深处的近卫军信使。
　　加娜喃喃自语，“天啊，祖母一定会杀了我！”
　　然后，她看向始作俑者，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怒气。
　　“你这只狡猾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