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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南柯一梦 ...

  •   自昔浊乱之世,谓之天醉。天不自醉人醉之,则天不自醒人醒之。——《醒世恒言》

      多年以后,当一代又一代的无数学子们翻开东洲的历史时,他们会发现,一位风云人物横空出世,有时只是在很平常的一天,做了一件很平常的事。

      那一天,少年只是在大槐树下很平常地睡了一觉,但当他从梦中惊醒的时候,整个东洲都无法再继续沉睡了。

      后来庄修明也总是想起那一天。那是他在大街上摆摊的最后一天。天气很好,初秋的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让人懒洋洋的提不起戒心,事后庄修明认为自己倒了八辈子霉的很大一部分原因,都要归结于此。

      是日,京城东市的大街上熙熙攘攘,那个在大槐树下席地而坐的,自在天地间诞生时,就把“叛逆”两个字刻进了骨头缝里的少年,平平常常的,正在酝酿着他对父辈的一次重大反叛。

      分明已到了开战在即、火烧眉毛的紧急时刻,他还有闲心发扬自己日行一善的风格。

      这不,刚给街道对面被烈日晒了一脑门汗的老道士让出了大槐树下一半荫凉地,并且帮着把对方的算卦摊,搬挪到了自己的摊子旁边。

      但皇帝不急太监急,蹲在他旁边的小伙伴都替他感到压力山大。

      “小庄哥儿,你刚才说你爹让你务必今天太阳下山前回家,要和你好好谈一谈……之前不都谈好几次了,还能怎么个好好谈?怕不是软的不行要来硬的了吧!你要不要先在外面躲两天避避风头?”

      “唔,估计是吧。”庄修明把细毛笔往嘴里一叼,麻利卷起刚写好的一张诉状放到一边,抬眼瞟了下太阳目前的方位,啧了一声道:“无所谓,又不能一辈子不回家,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我反正不去国子监,老头有本事就打死我……”

      “你确定不在外面躲躲?你爹对这件事这么坚持,你硬碰硬不怕真被打死啊?!”小伙伴被他的狂言惊得咽了下口水。

      “额,有我阿娘和阿姐拦着呢!”庄修明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久经考验的屁股,“毕竟是亲生的,老头就算再生气也不至于下死手吧?”

      他不确定地望向小伙伴,结果小伙伴也在不确定地望着他,两人尴尬对眼中,庄修明终于回想起了今早出门前庄榷那面沉如铁的脸色和锋利如刀的目光,不禁有一丝迟来的心虚。

      应该,不至于?

      事实上,庄修明因为从小到大被揍得太多,曾不止一次怀疑自家那个大理寺部衙当官的老爹,绝对是个严刑峻法的酷吏来着——日常逃学翘课逛大街的少年显然从未反省过自己。

      纵然已经预料到,这次老爹十有八九又要祭出那根刺都打润了的藤条,庄修明仍然没有丝毫动摇。

      好不容易才刚脱离苦海从书院毕业,他是铁了心地不肯再去国子监继续浪费光阴了,哪怕庄榷这次把他屁股抽得皮开肉绽,他也不可能对读书科举入仕做官产生一点兴趣。

      原因无他,家里就有一个现成的反面模板。

      正是庄榷,庄修明他老爹。

      庄榷,掌天下刑狱之事的大理寺主官,列六部九卿之一,正三品,妥妥的高官大员。庄修明有次不小心透露了他老爹官职品阶的时候,小伙伴们大张的嘴巴半天都没合上,纷纷嚷着要去瞻仰一下他府上。

      于是庄修明便没来得及骄傲多久……等小伙伴们到了他家里做客时,不出意料,再一次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一个临街的略显寒酸的小宅院——还是租的,一个鬓发半白的老管家——无儿无女的族内叔公,也不知是来干活的还是来养老的……整个庄府连个真正意义上的仆从下人都没有——看样子也养不起。

      还是庄夫人亲自招待的他们,小伙伴们喝着茶叶稀少、味道寡淡的茶水面面相觑,有那么一瞬间怀疑小庄哥儿在吹牛皮,毕竟这哪里像是一个当朝三品大官的家?!

      比如隔壁的隔壁,小庄哥儿说是他发小公孙诲的家,据说是同样六部九卿之一的礼部尚书公孙大人的府邸,烫金的匾额高挂大门之上,门口两尊威风凛凛的石狮子,一看就是正经的高门大户,偶尔开门关门都是一众仆从进出……那才是他们想象中的三品大官的家啊!

      但面对小伙伴们的质疑,庄修明沉默了许久,最终只是无力地反驳了一句。

      “谁说当大官的就不能穷了……”

      假如你也只是个苦出身的贫家子,父母早亡,吃百家饭长大,唯一在读书上有些天赋,好不容易集全族之力培养你成才,又凑出路费供你上京赶考,你历尽艰难终于考取功名出人头地当了官,为了还债兼报恩,有限的俸银大部分都接济了老家的亲族乡里,还死守着自己的原则气节一心一意只想做个清廉正直的好官……那你也会很穷的。

      庄修明从三四岁记事起,就知道自家很穷,当时庄榷已经是正三品的大理寺卿了,明明说出去也是个朝廷重臣,光鲜又威风,家里的生活却总是捉襟见肘。

      年幼的庄修明不止一次帮着母亲数钱,每次算好了要寄回老家给那些吃不上饭的穷亲戚的,就只能剩下可怜巴巴的一点散碎银两。

      就这还得分出一部分交宅院的租金,一部分作庄修明的学院束脩,一部分同僚红白事的礼金,剩余寥寥无几的才是家用……

      同是过惯了苦日子的庄夫人本就节俭,总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瓣花,偶尔因为什么事,庄榷不幸被罚了薪俸,可能一连好几个月饭桌上都看不到一点荤腥。

      因此在庄修明懂事后,首先就想要给家里分忧,并很快就找到了最佳方法。

      自从他十二岁开始给人代写诉状,被人千恩万谢且第一次收到了酬金的时候,他就立下了自己人生的志向——将来做一个靠才智吃饭的讼师,终极目标是成为“天下第一大状”。

      又有钱,又有面儿,多好?他简直聪明绝顶!

      但他老爹却不这么认为,非说他是不务正业,一定要他入读国子学,努力考进士科,仿佛只有读书当官才是正途。

      庄修明对此嗤之以鼻。

      他又不可能去做贪官污吏,所以就算当了官又怎样,像他老爹这么大的官,家里的日子不也没好过到哪里去……

      前些天庄榷不知又背了什么锅被罚了两个月俸禄,要不是他从自己小金库里拿钱出来临时救急交了租金,可能现在全家老少就得在大街上露宿了。

      所以当务之急是赚钱,不是做官。庄家的面子有他老爹撑着就够了,但是庄家的里子,还得靠他来想办法。

      “大丈夫当志在天下,眼里岂能只有阿堵物?!”庄榷一时间气得怒发冲冠。

      “我是志在天下啊!”庄修明振振有词,“老爹,你放心,我一定做个好讼师,为老百姓伸张正义、主持公道,以后肯定不会给你丢脸的。”

      “……”庄榷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恳谈再一次失败。

      但是庄榷显然还没放弃,庄修明想到老爹说今天要“好好谈一谈”,不禁有些牙疼。老爹也太固执了,到底做官有什么好?天天桌子上一堆案牍要处理,又累钱又少,哪有当讼师潇洒自由……反正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国子监的。

      就算庄榷把他打死,也不可能让他改变主意!

      少年人的心事来得快,去得也快,做好了大不了挨一顿狠揍的打算,庄修明就踏踏实实地继续守着自己的摊位了。

      之前小伙伴趁着午间人少,来找他闲聊了两句,这会儿也回自家的卖油铺帮忙去了。

      不过庄修明一个人也不孤单,手头上一闲下来,他就被一件奇怪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

      他突然察觉到,有人一直在看他。

      不是那种目不转睛的看,而是一种偶尔一瞥的打量,有意无意的,不时落在自己的身上。

      庄修明对此并不陌生,自从他不久前开始在这棵大槐树下固定了摊位之后,大街上人来人往,总是会接收到有一些好奇或者疑问的目光。

      但这种目光通常是一掠而过的,除非是正好路过了有需要代写诉状的人,才会带一点迟疑的注目,又除非是那些深居闺阁、鲜少出门的大姑娘小媳妇,难得在街巷摊铺间看到一个如此模样出挑的少年郎,不由得目光多停留片刻。

      但是今天这道目光的来源,却甚是古怪……

      庄修明转眼望向旁边那个摊位已经和他比邻的老道士。这老道士,干嘛一直看他?

      之前他就注意到了,老道士这摊子都支了大半天,还没开张一单生意。

      这也难怪,主要是这须发皆白、衣袍破旧的老道士像是刚钻出山林子似的,浑身上下都有点格格不入。

      当然,并不是因为这老头是个道士。世人皆知当今圣上热衷于修道升仙,连带民间也盛行修玄论道之风,因此这年头道士并不鲜见,尤其京城里,更是遍地都是,有卖仙丹灵符的,有看家宅风水的,也有算命解灾的,真假不一,鱼龙混杂。

      老实说,庄修明对这些青衣道袍的人没啥好感,因为有个喜欢收集“避灾符”的个人兴趣爱好,这些年他和京城许多有名有姓的道师爷都打过交道。

      但是结果呢,他的小金库持续缩水,却只得到一大把废纸一样的假道符。

      而且他接过一些状告道士骗钱的单子,不少都是穷苦老百姓遇到事儿病急乱投医,受道士蒙骗,反而雪上加霜的。

      庄修明也不止一次腹诽,都说道士“盛世归隐山林,乱世下山救世”……现在这个满大街都是道士的情形,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东洲马上就要完了呢。

      扯远了,说回来。总之,虽然但是,这些道士一般都各有“本领”,只要摊位一摆,基本不愁生意。

      唯独今天这个新来的老道士。

      人家别的道士,要么头戴道士帽,肩背布搭子,手执一招牌,上书“XX半仙”,“测字算命”,“阴阳八卦”等,看起来就很像那么回事儿,但凡摆摊,都是各种菩萨像、各种符篆、各种瓶瓶罐罐等等,摊子摆得满满的,一看就是正经要请你“破财消灾”的……

      哪里像这位?

      庄修明眼见老道士从早上到现在,除了支棱了个光秃秃的桌案,连个招幡都没挂,就这么干坐了大半天。哦,也不是啥也没干,他就是偶尔会往这边瞟过来一眼,还以为庄修明没注意到他。

      事实上,庄修明早就注意到他了。

      之前老道士就在对面摆摊,就一直往这边看,他还以为是羡慕自己这里有树荫乘凉。虽然他对道士有点不待见,但这位毕竟是老人家了,所以秉着尊老慈少的美德,特地给对方让了些位置,顺便帮忙挪了摊位过来。

      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少年有点莫名其妙地挠了挠下巴,也不费神,张口就问:“老道长,你有事吗?”

      他这一转头正好和老道士对上了眼,刚才没甚留意,这老道士虽然身形枯瘦,眼睛里却精光矍铄,头顶一个发髻,颔下白须飘飘,像根千年老人参似的杵在那里,硬生生将这身破旧青袍都穿出了超凡脱俗的味道。

      这么一看,还真有些世外高人的卖相,就是不擅长摆摊……难道对方是羡慕自己的摊子有生意,又不太好意思请教?

      庄修明想着,左右现在也没事,都是摆摊讨生活,又没有竞争冲突,他倒是不介意给老道士提点建议……

      “小兄弟,你我有缘。”结果老道士和颜悦色的,却说了令他意想不到的一句话,“我此次是专程来为你消愁解忧的。”

      “哦?可我日子一直过得挺顺心的,并没有什么忧愁啊……实在要说有什么的话,只有一点,就是我穷得很,兜里总是没几个大子,不知这个问题老道长有没有办法解决?”

      呵,这老头,还以为他要干嘛,敢情是近水楼台,想让自己先给他开个张?庄修明表情无辜,并不上钩。

      老道士一噎,弄明白了他的心思后,不禁哑然失笑,“小兄弟放心,无论多大的事,我都只收你三个铜板。”

      切,这种话也就骗骗一般没见过世面的人,刚开始收钱是少,但后面有的是办法让你“自愿”掏更多的钱。

      “谢谢道长好意,不过我真没有什么忧要解的。家里那点小事儿,我自己能处理,就不劳您费心了。”

      庄修明开口就把对方的话堵住了,这老头刚才在对面和旁边,估计听了不少他和小伙伴的闲聊,所以才趁机说什么给他消愁解忧……

      少年说完这句就扭回头了,明显不愿继续搭理对方的模样。

      耳边隐约听到老道士的一声叹息,庄修明一时又有些不忍,想着老人家初来乍到也不容易,大半天都没进账,于是从兜里摸了三个铜板,走过去默默放在了对方的桌案上。

      一句话也没说,懂得自懂。

      他以为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但不知道老道士咋想的,可能根本没懂,见到他给钱,顿时精神抖擞了,突然站起身来,围着他和大槐树开始绕行,然后掏出不知从哪捡来的几个小石子,东扔一块,西丢一块,嘴里还念念有词。

      庄修明虽然喜欢读《聊斋》之类的志异故事,但并不信真有什么怪力乱神的,因此眼见对方像是在施法念咒,他也只是心里啧了一声,身体岿然不动,根本不带怕的……

      直到一阵莫名的睡意袭来,不知不觉的,少年倚靠着大槐树,缓缓闭上了眼睛。

      碎金般的阳光从大槐树的树缝之间透过来,洒落在安然入睡的少年身上,在微风吹拂下轻轻摇曳,不时形成一些明暗交错的光影……

      太阳渐渐西落了。

      “小庄哥儿快醒醒!小庄哥儿——”

      庄修明是被小伙伴突然叫醒的,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他头疼欲裂,四肢麻木,大脑被梦境中巨大的记忆洪流所冲击,短暂的一片空白。

      “小庄哥儿,你怎么哭了?”

      他哭了吗?庄修明有点费劲地抬起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还带着潮湿泪痕的脸。

      我是谁?我在哪儿?

      他迷迷糊糊,仿佛灵魂出窍,不知今夕是何年,好一会儿清醒过来,猛地转过头,一时四顾茫然。

      “道士……那个老道士呢?”

      “老道士?哦,那个老道士早就走了,之前我就来找过你一回,他还让我太阳下山前不要叫醒你……我看太阳都下山了,而且你爹不是说让你早点回家嘛,我就来叫你了。”

      “我爹?”庄修明呆呆地重复了一遍,猛然睁大了眼睛,一瞬间神魂归位。今夕是何年?东洲221年。老爹还在世,东洲还没完!他腾地一下起身,撒丫子就往家的方向跑。

      “小庄哥儿!你摊子不要了?”后面传来小伙伴惊讶的喊声。

      “不要……不是,你帮我收吧!”庄修明头也不回,他急着去证实一件事。

      就在刚才那短短一两个时辰,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了自己从今天到十年后将要发生的所有事情。

      他梦到了自己在将来,历经艰难险阻,终于得成所愿,但也梦到了十年之后的天下大乱。

      朝堂上党派纷争激烈,奸佞横行,地方上官员横征暴敛,民不聊生。

      偏偏时运不济,遇上连绵灾荒,朝廷救灾不力,以致义军流寇四起,各地驻军乱作一团,边防废弛,鞑靼和倭寇趁虚而入,局势竟不知不觉就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彼时,纵然是小有盛名的“天下第一大状”,他也只能做一个无能为力的旁观者,眼睁睁看着东洲在天灾人祸的愈演愈烈下,一步步走上了山河破碎、满目疮痍的不归路……

      最终,国破,家亡。

      梦中的景象栩栩如生,许多还未曾发生的事情清清楚楚地浮现在脑海里,他还是他自己,仿佛亲历,又似旁观,分明是一个虚迷幻境,但发生的一切都合乎当然,而且每一桩事件,每一个细节都如此清晰,几乎让他分不清那到底是梦,还是真实……

      不,那或许是假的?他又不是什么大罗金仙,随便做一个梦哪能就预见未来了……一定是那个老道士给他施法的幻象,不过是一个梦罢了,他只是从未做过如此漫长的梦而已。

      嗯,那肯定是假的!老爹不会死,阿娘阿姐也不会死,东洲更不会亡国!

      庄修明一路狂奔到家,“砰砰砰”几声敲开大门后,在老管家讶异的目光下,狂奔到后院东屋,直接推门而入。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动了屋子里的人,那中年人闻声转过身来,手里拿着刚准备好的一根儿臂粗的新藤条,不,得叫藤棍,还没来得及放下。

      中年人看着风风火火闯进来连房门都不敲的少年,表情先是有一些猝不及防的惊愕,很快就变成了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反正已经被看到了,干脆就趁势举了起来。

      “你这臭小子,还知道回来!我今天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去不去国子学读书?”

      庄修明愣住,一刹那汗毛倒竖起来。

      这正是梦里他被小伙伴提醒太阳已下山,怕老爹借题发挥而急匆匆赶回家时所面对的,一模一样的藤棍,一字不差的话语,连他老爹的神态、动作,都和梦里分毫不差。

      梦里,就是在这个时刻,他干脆利索地回了句“不去!我要当讼师,要当‘天下第一大状’!”,然后在庄榷“不好好去学堂上课,整天在大街上晃荡!还当讼师?还‘天下第一大状’?你个不务正业的混小子,我看你就是欠揍!!”的雷霆震怒中撒腿就跑……

      从此开始了和老爹猫捉老鼠般的追逃对抗,承受着老爹锲而不舍一口一个“别人家孩子如何如何”的精神折磨,直到在两年后不堪忍受、离家出走……

      如今,又到了这个时刻。

      整个世界一片安静。

      少年瞪着眼睛一动不动,仿佛化成了一尊石像,长久地愣怔回神之后,终于开口。

      “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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