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归伊》衣南风

62、第 62 章

　　杨柳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谎言已经被杨絮当着小水的面给戳破了。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睡觉嘛，电话肯定静音了，你瞎着急什么…”

　　“你到底有没有拿我当家人啊！你住院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哥...跟我回家去吧，家里一直都有你的房间。”

　　小水虽然心里想要好好骂杨柳一顿，怎的老是欺骗她，但当着杨絮的面，她也不想添油加醋，狠狠地挖了一眼杨柳。

　　杨柳这才意识到，他还以为天衣无缝呢，忘了杨絮最近周末都往店里跑，老胡自然会告诉杨絮。做贼心虚似的，嘴里怪着杨絮在这里小题大做，自己则起身假意往厕所里躲开。

　　屋里只剩下三个女人，杨柳一头缩在洗手间，哪敢再出来。

　　杨絮：“姐，我刚才看不出来，我哥严重吗？”

　　小水也不想让杨絮跟着再生气担心，瞒下住院的事，说道：“医生说是轻微的骨折，打了两根钉子在里面，手术恢复的也很好。你看他能跑能跳的，没事的，别担心。”

　　杨絮：“真的吗？那多久才能彻底恢复？”

　　小水：“伤筋动骨一百天么，一个月后去复查，到时再看看。”

　　杨絮：“姐，幸亏有你，我哥他什么都自己扛，我一直都很担心他，还好有你在照顾他，我替我哥谢谢你。”

　　小水笑而不语，展萍却爽朗接道：“杨絮你也不用太担心了，我看你哥现在啊，不定心里怎么美着呢，哈哈哈！”

　　杨絮似懂非懂，捡漏似的跟着笑了一下，又说道：“我哥他还是不愿意跟我回去，一直住在这里，只怕要给姐添麻烦，我看你都被我哥挤到沙发上睡觉了。要不然，我还是劝他跟我回去，家里一直雇着阿姨，我妈和我也都能照看着他…”

　　展萍忙阻拦到：“小杨絮，你还小，等你以后谈恋爱了就懂了。你哥他呀，现在可不想跟你回去！你现在如果拉他回去，那还不跟要了你哥的命一样！”

　　杨絮被展萍一点拨，这才闭嘴傻笑开来。

　　展萍：“诶？杨絮刚才这么一说，我才发现你俩是分床睡啊？这…该说不说啊，杨柳对你还不错。”

　　小水轻声嗔骂道：“我对他难道不好？他胳膊不能被碰到，要很小心的。”

　　展萍也不再逗她，说道：“我看你这里离世纪大厦蛮近的，快过年了，要不然咱俩去逛逛？杨絮好像还有家务事要跟她哥说，让他们俩自己聊去。”

　　展萍的意思是，她一个外人不方便在这里听别人家的家事，何况小水和杨柳也还没见过彼此的家长，都坐在这间小屋里，只怕也让杨絮难以开口。小水心领神会，换了身衣服，用湿毛巾擦了擦脸，便随展萍出门去。

　　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杨柳才慢悠悠从洗手间走出来。他本来胳膊也不方便，上厕所和洗澡都比平常要耽搁更久，也无人催他。

　　“谁走了？”杨柳以为是展萍和杨絮见自己无事便离开，谁知竟是杨絮留在屋内。

　　“她们俩去世纪大厦买年货去了，哥，你坐好，我刚好还有话要问你。”

　　杨柳瞬间又头大起来，他一向拿这个妹妹没办法，也不知是不是遗传了她母亲陈阿姨的文化人基因，讲话总是一堆大道理，常常说的他哑口无言。

　　杨絮：“哥，这些年我一直看着你为家里付出，不惜把自己的事都抛在脑后，我只恨当时自己太小，没有能力跟你一起承担。我知道你现在盘算什么，最后一笔账要到了，你想跟老杨摊牌了，对吗？”

　　有许多话，杨柳并没有当着杨絮的面说过，毕竟爸爸出事的时候，杨絮正是念高中的要紧时刻，家里的事，大家都有意瞒着她，让她知道的越少越好。但杨絮聪明的很，常常听身边不同人的只言片语，就能串联拼凑出整个事件来，竟也能猜到八九不离十，所以杨柳才更怕这个妹妹，有什么事总是能瞒就瞒。

　　“你又瞎琢磨什么呢？”杨柳每次被她说穿心里话，就拿这句搪塞。

　　“你每次说我瞎琢磨，事后都证明我猜的是对的。”杨絮眼见哥哥被自己说准了，翘起二郎腿，气势先攒足。

　　杨絮：“哥，你后面怎么打算的，爸爸这几年什么情况，你也知道的，他动不动就拿自己的身体说事，就连我现在这个当老师的工作，不也是因为拗不过他，才勉强做的吗？我一个传媒大学播音主持毕业的，他却让我考家门口的教师编，他就是要把我们都留在他眼皮子底下，只怕我们不给他养老。有时候我觉得他作为父亲，太自私了！但是哥，你又不欠他的，我希望你不要再被他的事缠住了。你现在正是时候，该好好想想怎么摆脱他了。总店跟其他几家不一样，那些路边分店关就关了，但总店这几年盈利还不错，老杨那么精明，如果你打算关门，他不会轻易同意的，他会像吸血虫一样耗着你！”

　　杨柳：“你…怎么这么说你爸？他让你考教师编，也不全是为了让你留在北城，他是担心以你的性格，将来若进了演艺圈会吃亏的…”

　　杨絮：“哥，我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们也不回头算账了。今天主要说你的事，你还没说，打算怎么对付我爸，也就是你爸。”

　　杨絮让杨柳想一想，自己则去厨房倒了两杯水回来。

　　杨柳：“我的确还没有想好，最近事情都凑到一起了…”

　　杨柳正觉得口渴，脑子也锈住了似的，只听杨絮分析的条理清楚，自己却一脑袋浆糊。

　　杨絮：“哥，这家店说到底，我也有一份的，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我打算到时候陪你一起，去跟老杨说。我今早见过胡师傅，他心地好，技术好，人品好，我觉得与其把店转给别人，不如转手给胡师傅。你也有这想法吧？”

　　“哦...这事跟你没关系...我自己去跟他说就行了。至于胡师傅，我也有意，但我怕他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杨柳毕竟也是个直男，没几句话的功夫，思路就不知不觉已经被妹妹带走了。

　　杨絮：“哥，我已经想好了！我和你都有点积蓄，胡师傅缺的资金，咱俩替他凑上，以后胡师傅当老板，咱俩就算小股东，每年底给咱俩分红就是了。这样到爸爸那里也好说，他和胡师傅也都是老伙计，会卖面子给胡师傅的。但我们俩出钱的事，绝不能告诉他。咱们就说是胡师傅全款盘下来的，以后那家店跟老杨家没任何关系。”

　　杨柳：“我发现你这小算盘打得响啊！你真是得了老杨的真传，是块做生意的料。你小时候...我怎么没发现呢？我看干脆你把店接管了得了！”

　　杨絮：“哈哈，哥！我可没你那么大本事！而且这样大家都好嘛！胡师傅也没有那么大压力，就算生意不好，我们俩也不会坐视不管，这些年，那家店从赔本到盈利，到现在有那么多回头客，都是你经营的好。你若真的全然不管了，胡师傅也未必有信心接盘，只要你一直都在，他也才有钱赚啊。这事不瞒你说，我已经私下里和胡师傅套过话了。”

　　杨柳：“啧，都替我安排好了，还说什么来问我？…你们杨家两父女都太可怕了！”

　　杨絮：“难道你不姓杨？哎呀，哥，我永远都跟你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我跟老杨头可不在一条战线！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你早日摆脱这些了，实话跟你说吧，你每多付出一天，我都觉得自己又欠了你一天。你小时候，老杨头根本就没管过你，他把那点有限的父爱都给了我。但是当他真有困难的时候，却是你站出来，其实欠你的人，不只我爸，也有我一份的。”

　　杨柳：“怎么又来了…你老说这些，有劲没劲？”

　　杨絮：“我不管，哥，反正我已经跟你打过招呼了，也快过年了，你再不下决心，我就自己去找老杨头说去了！”

　　杨柳：“...还是一起去吧，回头，你等我电话就是了。”

　　……

　　展萍下午买够了东西，就直接回家给大林做饭去了。小水提着一兜超市食材回来时，已经是傍晚，屋里只剩下杨柳一个人在阳台上发呆。

　　小水：“你站在那看什么？杨絮什么时候走的，你俩吃午饭了没有？”

　　杨柳：“吃过了，杨絮也吃过了。”

　　小水：“哦？你俩吃的什么？”

　　杨柳：“就随便吃了点。”

　　小水巡视了一圈厨房和客厅，没有发现任何包装袋，她越来越发现，杨柳说谎话从不用打草稿，真是张口就来。这个毛病，真要治一治他！

　　晚饭，炒了三菜一汤，端到小客厅。

　　杨柳：“周末的饭这么丰盛？”

　　小水：“还不是考虑到某些人饿了一天？少说话，多吃饭！”

　　杨柳从早上就发觉小水表情不太好，心中有火气，只是先顾着喂饱他，还在忍着没发泄出来。唉，这般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倒不如给他来个痛快。

　　杨柳：“干嘛不让人家说话啊？说话，吃饭，两头不耽误嘛。”

　　小水：“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你满嘴开火车，谎话连篇的！”

　　果然，杨柳就知道她是为了这事气恼，忙道歉起来。

　　杨柳：“我向你道歉，我以后不敢了。我也是不想你因为我的事情耽误工作嘛，我能照顾好自己，而且你不在的时候，还有护工嘛。”

　　小水埋头吃饭，不想搭理他，杨柳自觉无趣，也不再烦她。

　　吃了饭，刷了碗，她还是不肯搭理他，他跟她讲话，她也是故意“只读不回”。

　　杨柳突然意识到，嗯？她这是打算跟自己冷战？

　　他最怕的就是冷战，心里彻底慌了神，也顾不得安全距离了，腆着脸爬到沙发上，把一张憨脸凑到她面前摆起了鬼脸，见她还是假装看不见自己，彻底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