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寻欢》惊禅

10、章十—狸猫面具

　　这一路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跟的极紧，生怕一个走神又落入窘境。好在金乌似是想起了什么，开始叙述着乞巧一节的来源，我才知道那些女子在河里泼水祈求的，一个是好姻缘，另一个则是能容貌如仙女般美丽。

　　可我却不懂，这织女牛郎一年见一次，能算个好姻缘吗？他们若有了子女，又不能长厢厮守，算不算我们姻缘殿这帮神仙的失职呢？还是王母的能力太大，用发钗一划便能破开银河。而她若不愿，谁的姻缘也都不能成了呢。

　　我正胡思乱想着，走在前面的几人却已经停住了脚，我竟硬生生撞在了空青的背上。她衣裙上那抹冷香一瞬间充满了鼻翼，而那温热的触感隔着布料，又通过我的唇传过来，烫红了我的脸。我赶紧后跳两步，期盼着无人看见。好在金乌走在前面，不曾回头。而嫦娥又在我身后远处，她神识不强，眼力也不好，想必应该也是没瞧见吧。

　　想问问空青有没有撞疼她，又不知如何开口，她亦没有回头，我话便又咽了回去。

　　“前面便是姑苏城了，不知殿下想如何游览？”金乌停了脚步，回身问空青的意思。

　　“我有东西要寻，少不了走走看看，你们陪着我怕是要无聊的。”嫦娥此时倒也赶上，先出了声。

　　“那你便去寻你要的，让金乌陪你。”空青开口，“你不会法术，这容貌又凡间少见，金乌在侧，也能照应左右。”

　　只这一句，竟堵上了金乌的嘴，不说也知道，她定要讲她有职责在身，应护在殿下身旁之类的云云。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空青又言，

　　“我道行比你深，自保应是无碍的。”

　　而说完这句，金乌便不再多言，冲空青施了一礼，便约定好汇合时间、地点，带着嫦娥先往城里去了。一个背影清瘦，一个衣袂翩然，倒像极了一对璧人。哎，小玉兔若是见到这一幕，那红眼睛定会水润，又呲着板牙伤心了。

　　我还得找个时间，琢磨琢磨让她化型的法门，不然口不能言，太憋屈了。

　　这一抬头，却正对上空青的眸子，那微润的眸色在月色下更是如水，点点街灯映在瞳孔里，又跳耀着。

　　“我先前乱跑，你可是恼了？”我轻声问她。

　　“未曾。”她摇头。

　　“那便好，”我开心了几分，“你放心，我定紧紧跟在你身后，再不乱跑。”

　　“紧紧跟着……”她重复了一下，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似你刚才那般紧吗？”她轻挑了下眉，唇角竟勾了一抹笑意。

　　我腾的脸就红了，这人哪是不记仇啊，刚才撞了她一下便如此调笑我，本以为她身为上仙，本应有些气度，竟也跟嫦娥似的，没事儿便开我的玩笑了。

　　见我低着头不说话，她倒也恢复了清冷的神态，

　　“不必跟在身后，在我身侧便好。”

　　说完便向姑苏城走去，而我也快步跟上她。不知是不是走的急，心跳的总有些快。可一入城，我便被着凡尘俗世迷住了。想我在月宫多年，从未见过这么多的人，这么多颜色。耳边充斥着吆喝声，和三三两两的交谈，空气里充斥着酒和美食的香气。街上的人模样打扮各异，我好奇的打量他们，而他们似乎也在看着我和空青。

　　“唔……”

　　眼前突然被一物遮挡，我拿过来，却是个狸猫面具。白色为底，上面却用黑红二色又勾勒出花纹。眉心像是朵桃花，而面具的眼角却微挑着，配上我这桃花眼倒是合适极了。

　　“带上，”空青淡淡的说，“莫摘。”

　　而她说完，便也摸出了个白玉的面具，扣在脸上，倒是将大好的容貌遮住了。不过想来也对，刚才在河边那些女子见了她都呆呆的，而若是让男子见了，还不定出什么祸端呢。她虽然法术高强，可在这人群中又不便显露。而我花拳绣腿什么也不会，如何能护她周全呢。

　　而周围穿行而过的女子，也有不少带着面具。虽说乞巧是女儿节，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抛头露面 。再者，今日据金乌说，说女子选郎君，所以男子遮面的倒是鲜少，一个个穿的都怪好看，恨不得入了人家姑娘法眼似的，更显得我平平无奇了。

　　带便带吧，毕竟不管怎么说，这花狸面具倒是好看的紧，也不知道她是哪得来的。我从记事儿到现在，除了月老那抢来又被要回去那把箫，鲜少收到什么礼物。心下便暗暗决定，看到什么好东西定要买了送她。可钱又从哪来呢？

　　就算是个半吊子神仙，我也知道凡间买物品是要花铜板的。可我下界走的急，而本身人又清贫，身上除了这白色外衫能脱，便是这发带了。可这发是空青帮我梳的，万万拆不得，这衣衫若是当了……能值钱吗？

　　我想罢便停下脚步，拽了拽空青的衣袖。她回首看我，那白玉面具衬的她肌肤似雪，而墨色长发散在腰间，尽管遮了脸，依旧是出尘极了。

　　“怎么？”她问。

　　我支支吾吾不知如何答她，便只好说想换些钱，买点小物件。下凡一次总要拿点什么回天宫，闲来无事也好纪念一下。她听完思索了一下，便指了街角的铺子，门口挂了个大大的当字，想来便是当铺了。

　　我谢过她，便向当铺跑去，到一半又折回来，跟她说让她在原地等我，莫要走远，我怕人流太急，一会儿寻她不见。

　　她听完，轻轻挑了下眉，又点点头，便当真不动了。

　　我快步向当铺跑去，说实话，这衣衫值多少银两我也不知道，只盼凡间俗子能给个好价钱，我也能换个体面的礼物。把白衫扔在铺面上，喊了句换钱，只见里头慢悠悠出来个小老头，往柜台下看了一眼，念叨着当金银的有，当褂子的可不多。可只见他看了这白衫一眼，却突然变了脸色。抱起来细细摩挲，又是拿火烧，又是用匕首割的，白衫却不见损毁。

　　他脸上充满喜色，连连问这白衫是何处得来，又嘟囔着这是上好的丝光帛，刀剑不如，不腐不坏，就连污渍也极难沾染上。虽然他声音极小，可我神识过人，虽然到凡间受到些许压制，听个墙根腹语的倒也不难。。而这小老头的样子如此失态，我心里大概也有了数，心说，可不么，虽说我不过是个小仙，可仙界的衣服都是金蝉缫丝，织女纺布而得，哪怕最下品的衣服，在凡间也定是难得了。这体面的礼物，定是跑不了了。

　　只见他从柜台里出来，手里扔攥着白衫不撒手，生怕我跑了似的，可嘴里的话却不老实，

　　“这位小公子，你这白衫确实是好东西，可单凭一件衫子，换不了多少银两，你还有没有别的，凑成一套，价格倒好商量了。”

　　我就这一身衣服，外衫给了他，若里头再脱了，岂不是要穿着亵衣上街。我丢得起这个脸，姻缘殿也丢不起这个人啊。我心想这小老头定是看我年轻，想欺负我便压价，可他想要这东西的神态却是真的。

　　眼珠子一骨碌，我便有了主意，开口道，

　　“既然掌柜不愿，也没有强买强卖的道理，我便把这外衫拿回去吧。”说完便伸手要抓，他却身型一退，抱着不撒手。

　　“怎么？掌柜的这是要强取豪夺？”我抬眼看他，轻笑一下，“这诺大的姑苏城，还没有王法了不成？”

　　天界有天界的法，凡间有凡间的律，这点我倒是知晓。可能是我气势太盛，而他又打量我身上的衣衫，似是与白衫同源，生怕我是谁家公子，态度便软下来。

　　“小公子，您说笑了。实在是我们铺子太小，您这白衫贵重，怕是要几锭金子，我们现下也拿不出啊。”这倒不说我这衫子不值钱了。

　　见他如此说，我也不打算深究，毕竟空青还在等我，慢了她若着急寻过来，反而不好了。于是接着他的话茬说，

　　“掌柜既然诚心，那我也不妨告诉你，今日出门匆忙，忘了钱袋子，才想拿这外衫抵，也好换个礼物，讨个彩头。钱财嘛，于我本是身外之物，倒是掌柜的，你这若有什么可置换的物件，倒可拿出来与我一瞧。我若可心，这白衫自然归你。”

　　掌柜的听完，眼珠子叽里咕噜转了一会儿，便说了声，好。

　　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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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东西，只适合私藏。但好文章不是，需要被宣传。懂我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