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县试第一，但没钱供了》白衣慕卿相

5、慈母饼

　　这一声虽然一开始有些颤栗，但到最后还是透着一股豁出去的决然。凌阳瞧着虽然面带挣扎，但竭力逼着自己要迈出第一步的凌沈氏，嘴角缓缓一勾。
　　苦中作乐的想想，挺好的。
　　魂穿一回，没给他整个幺蛾子，附带极品家人！

　　于是凌阳自然化作夸夸党，赞誉凌沈氏机智聪慧，想了个有特色的名字，最后以消费者的心态做了总结：“大过年的还得迎财神，咱黄金丸子一摆那就更加阔气了！”

　　凌有梁也跟着赞誉：“嫂子这个名字取得非常不错！”

　　迎着一声声笃定的赞誉，凌沈氏捏紧了碗，望着自己先前不敢吃完的“黄金丸”笑了笑。

　　厨房内欢声笑语一片，在黄金丸的如此良好开端之下，凌阳针对现有的佐料，指点做了红薯饼、拔丝红薯以及红薯馒头。
　　前两种一种需要油煎、需要糖。眼下对他们家来说都是金贵之物，倒是可以跟黄金丸子凑成过年三件套，让凌有梁一家售卖。

　　凌有梁闻言感觉自己脑子都成算盘，算不过来能赚多少钱了！

　　许氏也颇为激动，手定定的握住兰妮儿。
　　有钱了，他们兰妮儿就能学刺绣了，老大定媳妇的聘礼都能更加体面。

　　凌沈氏听得金贵一词，压下心中不舍。毕竟她……她还是不敢跟许氏这么手抖，放这么多油那么多糖的！

　　“这红薯馒头，则是需要娘您出面售卖。”凌阳将三个成人年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后，更加直白诉说：“做生意，这噱头名号很重要。红薯饼，以后唤做慈母饼。您受累，不管假哭还是还真哭，您拿着红薯饼去县城卖。卖不出去都不要紧，但您要让所有人看得见咱们孤寡老弱病。”
　　——品牌故事要讲好！

　　“你的意思是借着百姓舆论让县令给你一个交代吗？”凌有梁闻言，双眸一亮，问。
　　凌沈氏闻言迫不及待看向凌阳。

　　“不是。”凌阳毫不犹豫道：“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县令公子打的我！且说实话，我觉得李县令是华家的人。”

　　此言不亚于晴天霹雳，凌沈氏身形都克制不住颤栗起来：“这……这怎么会？”
　　凌有梁夫妇也瞠目结舌，不敢置信：“什么？”

　　察觉到大人们神色的变化，厨房瞬间气氛沉闷还有些压抑，兰妮儿捂着凌月的嘴，悄悄比划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凌月乖乖点头。

　　凌阳紧绷着脸，沉声诉说自己的分析：“华县令在咱们白鹤县快九年时间，将咱们一个税收下县发展成中县。若是毫无背景的县令就罢了，华县令是京城国公府的人，那他肯定也会安排自己人来接管自己仕途的位置。”
　　“打个比方，就像做生意。有赚头的话咱们肯定先拉亲戚朋友一起发家。”
　　“且发家的根基，有梁叔，从做生意的角度你会交给陌生人吗？”

　　“那当然不会了！”凌有梁脱口而出后，一震。

　　厨房内忽然间死一般的寂静。

　　凌有梁轻咳一声，感觉自己作为目前唯一成定的一家之主，还是得有勇气开口问个清清楚楚：“可……当时你伤痕累累，我爹报案后，沈夫子还亲自去衙门问过了。那些衙役那欲言又止的，都说不好查。后来我们也是费了些心思托人才打听到，那洪家大公子看在沈夫子的份上才指点了一二，言语间说新来的县令公子哥，是老幺儿，有些嚣张跋扈，嫉妒你出风头，想给你个教训！”

　　听得这话，凌阳更肃穆了两分，道：“科举考试，是在原籍考的。县令公子就算把我打死了，他也不在咱们县咱们府考试！除非我们去京城参加会试考进士，否则我跟他倒是没有任何的竞争。”

　　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个规矩，三个成年人都震了。
　　先前被提醒过一遍的凌沈氏喑哑着声，没忍住问出了声：“是……是沈夫子他真虚伪，骗我们吗？他说熬一熬，只要那县令任期过了，你还是可以读书的。”

　　瞧着信仰都快崩塌的凌沈氏，凌阳吁口气：“可能他也没骗你们。有句话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简言之我先前太过冒尖，或许得罪了谁家哥儿。按着府试的潜规则，县试第一名若无意外，府试便会有名。”
　　“但府试名额有限，各县第一名一下子就占了十来个位置。对于过了县试名次不怎么好的考生而言，竞争就激烈了。可能因此有人不愿意我参加府试，要我等一等，熬一熬。”
　　“毕竟，陵山府辖区各县案首，就我是毫无根基的农家子。”

　　说完，凌阳看向凌有梁：“叔父，您要是做油炸丸子的生意，这点也要考虑考虑。按着我的分析，我目前不知得罪了谁。”

　　最后一声，字正腔圆，比指点做红薯的声音更加笃定几分，听得许氏心中一慌。先前琢磨赚大钱的热血这一刻都变成了幽幽的寒气。
　　她下意识的看向凌有梁，唇畔一张。

　　但撞见凌有梁望着满满当当的，从未有过的吃食，许氏到嘴的话语又说不出来，只能不安的擦拭自己的衣摆。
　　说句厚颜无耻的话眼下直接吞了配方都可以，但做人要是做到这份上，恐怕一辈子都会不安心。
　　但不知道得罪谁……

　　凌有梁吸口气，侧眸看着金闪闪的黄金丸子。感觉自己这一瞬间有点像是自己抛弃种田，义无反顾跟着货郎走的心情。外面的世界对他而言，充满了希冀。
　　只不过眼下他有家，还是得稍微理智些。因此凌有梁抬眸看向凌阳，迎着人似乎能够洞察世事的眼，一字一字问：“那你让嫂子做慈母饼是为什么？”

　　“世人都是怜弱的。我目前好歹县试第一，却过得这么惨。若是幕后黑手还咄咄逼人的话，其他人也会害怕我们鱼死网破！且先卖慈母饼也是铺垫，你们倘若决定继续卖红薯丸子。若是有人用红薯喂猪来找茬，有慈母饼孝感动天的故事在，普通百姓反倒是会理解会接受。有些有钱人也乐意施善心。”

　　听得凌阳连带食材被发现后如何应对诘问都琢磨好了，凌有梁看着大病一场，似乎眉眼间都带着锐利，有棱有角的凌阳，忽然间一笑：“真……真是我凌家的文曲星！”

　　话语到最后，他双眸都红了起来：“放心。你叔父混了这么些年，也是宋家货帮一员。”
　　县城四大家族，宋家是跟着白鹤县跟着华县令政策一步步发展壮大起来的。甚至还有些风言风语说，宋家看着是商贾，但宋家家主战场退下来的老兵，是锦衣卫的密探，负责监察地方的。因此，其他三家对宋家家主是颇为客气。
　　哪怕县丞为代表的读书人世家——洪家，都不会跟宋家有争执。

　　“我爹，你族长爷爷还说咱们互帮互助。毕竟咱们下一代不能像你这样被打了都没处喊冤，都抓不到罪魁祸首。我今晚要是畏了你的幕后黑手，那日后呢？若是我的儿子我的孙子成器了，我……”凌有梁看看瘦骨嶙峋的娘三，又看看自家到底面色红润妻儿，字字沉声有力：“我也没法避开啊！”

　　许氏闻言垂首看着兰妮儿。
　　虽说他们夫妇两忙着杂货铺，把孩子放在公爹身边。可兰妮儿隔两天也能吃个鸡蛋，他们每隔半月也送肉，家里大嫂也是勤快的，厨房舍得用油用盐。所以兰妮儿还是很健壮的，才七岁个头都跟十岁的凌阳差不多高了。
　　而这一切对比，是源于他当家的到底敢闯的。

　　想着，许氏点点头：“当家的，你说得对！万一以后咱妮儿成器，刺绣手艺好呢？日子过得好了，总会被某些人暗暗嫉妒的！”

　　瞧着展望未来的媳妇，凌有梁笑着拍拍凌阳肩膀，道：“小阳，你眼下不用想这么多，先养好身体。咱老凌家要是卖个吃食都瑟瑟抖抖的，那以后整个族腰杆子都挺不直了。天旱了，咱们谁去抢水？春耕了巡逻守苗，其他族没准都欺到咱头上，偷咱们的秧苗！”
　　“所以你别想太多，咱们能赚钱就先赚钱！”

　　凌阳得到如此笃定，如此毫不犹豫的话，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句话：“多谢。”

　　看着眼圈都有些红的凌阳，下定了决心的凌有梁反倒笑了，缓和氛围道：“谢什么，等你以后出息了，给兰妮儿她们撑腰！有个秀才公，不，举人老爷弟弟，在县里都能横着走！”

　　“好。”凌阳毫不犹豫应道。
　　将横悬在凌阳身上最要命的事情——被莫名其妙打一顿，凶手不明的事情说开后，凌阳倒是在商言商，提出买断配方的两种方式。一种直接买断，一种按着销售过后的利润分配，相当于技术入股。

　　凌有梁毫不犹豫选择第二种：“你带着我赚钱，我还能亏着你了。眼下你们继续尝试，尝试最好的搭配。外加毕竟吃食，咱们得自己尝试一下会不会拉肚子，或者小阳说的润肠作用。要是安全又便宜，到时候等我进货回来还能直接跟货帮那些同伴售卖。全陵山府铺开都成！”

　　凌阳闻言都被凌有梁如此霸总的商业思维给震撼住了。
　　都想发个表情包——
　　谢谢老板·jpg

　　谈妥当过夜深了，凌阳瞧着温暖的土炕，安抚凌沈氏和凌月一句后，便安心盖着厚厚的棉被睡觉了。
　　他非常入乡随俗的，一家人一起睡一张床很正常。

　　凌沈氏瞧着瞬间进入梦乡，睡得香甜的凌阳，沉默片刻后，示意凌月上床睡觉。

　　“娘，这……这婶娘家的棉被好暖和啊，我……我弄脏了怎么办？”凌月小声，忐忑不安的说道：“咱……咱还是回家吧。”
　　这样的好日子，她害怕又……哥哥又挨打又没了。

　　凌沈氏迎着女儿胆怯害怕恐惧的眼神，心疼的要命，面上却是笃定无比，沉声道：“不会。咱……咱以后会过好日子的。你哥挨打过后，知道什么事不能干，就会更加聪明。就像你第一次摘野菜，会摘错，等第二次就不会摘错了。”

　　仿照着凌阳的话语，举了个简单的例子让闺女能够理解。
　　凌月想想自己摘野菜的经历，似懂非懂点点头。

　　“咱们现在要睡觉，明天还要帮着你婶娘一起干活。”凌沈氏说着吹灭了煤油灯，小心翼翼的拉起棉被。
　　哪怕这床棉被是凌家老大凌邸盖的，却也比他们家的暖和太多太多了。

　　与此同时，迎着黑暗，想想自己还要干活，凌月反倒是踏实了，听话的闭上眼。

　　翌日，还还没亮，凌沈氏倒是起来了。
　　将院落内能干的活都干了一遍。
　　忙完后，她都感觉自己空的难受。

　　许氏醒来时，瞧着牛毛都快被唰得亮晶晶，赶忙让凌沈氏歇一歇：“嫂子，咱家没那么多活计。您想想小阳多大气，我们占你家便宜呢。”
　　说话间她还扭头让凌有梁赶紧劝劝，冲自己房内喊：“当家的赶紧起来……”

　　凌有梁闻言却是响亮无比，铿锵有力：“等会，润肠呢。这好像真有点用啊。”

　　“这么说我好像也有点？”许氏一愣，倒是往自家闺女房间走。岂料闺女正霸占恭桶呢。

　　许氏：“…………”
　　因自家老大在外学习，家里就两恭桶，原先她觉得自己是精打细算，眼下当……来临时，就觉得自己非常非常失策了。

　　催了大的催小的，终于轮到自己后，许氏感觉自己难得舒服。
　　忙完后，净了手，许氏做饭都积极了些，还特意专门炖了小米粥：“这小米粥细熬着。小阳到现在还没醒，得好好补一补。我听说读书人读书也很累人的。”

　　凌有梁去看过呼呼大睡的凌阳，确定人也没发寒发热，也跟着点头：“昨天可能累坏了，现在睡一睡挺好。”
　　说完他倒是忙着准备自己进货的事情了。

　　凌沈氏感谢过后，就专心致志跟着忙做红薯丸子、红薯饼以及红薯馒头。这三样，凌有梁要带给货帮尝个鲜。

　　许氏倒也不心疼尝鲜所用的糯米等食材，只遗憾的确如同凌阳所言热的好吃。这冷了重新热一遍，丸子和红薯饼就得注意火候。馒头倒是随便热都可以。
　　“这回馒头做了十斤，丸子和红薯饼就三斤。”

　　生火的凌有梁积极无比，强调：“慈母饼。咱做生意都得有噱头。名字那么好听，别叫错了。在家里多练习两遍。否则一声红薯饼，咱们头筹被人抢了怎么办？”

　　许氏闻言点头若小鸡啄米。

　　等所有分享的食物装进棉盒里，凌有梁拉着自家媳妇到卧室，又低声叮嘱：
　　“这半月伙食好些，别舍不得。”
　　“必须让他们住家里。小阳就跟会下蛋的母鸡一样，好好伺候着。说句难听的，十年咱也等得起！等事情结束了，咱两努力再生个闺女。儿子得自己成器些，但闺女不一样。到时候小阳念着恩情，让咱闺女有个秀才公夫婿呢？！”
　　“他就一个妹妹。以后成器了搞什么联姻，可不得咱们家族里挑？”
　　“等嫂子慈母饼开始卖，你带带她，别让她拘着，瓮声瓮气的，瞅着鹌鹑一样。到时候记得给老大还有老大师父送一点尝尝鲜。”

　　许氏一一应下，目送着凌有梁架着牛车离开后，便风风火火问邻居借了驴车，带着凌沈氏回去收拾行礼。
　　凌沈氏看着还没醒来的凌阳，确定人真在睡觉，也就应下了。
　　两人回去，有村民好奇问起来，凌沈氏神色都有些躲闪。毕竟第一次说……说善意的谎言。
　　许氏瞅着眉眼间带着凑热闹的村民，倒是开得了口，按着昨夜商谈好的话术：“我当家进货去了，就留着小阳看看店铺。”
　　“虽说瘦弱些，可认字啊。记忆也好。这快过冬了，有主顾大笔备货，我记不住。”
　　“八姨婆您说笑了，没什么善心不善心的，归根究底因为小阳认字。”
　　“要不是做生意看年龄，小阳未成丁，没法签什么合约，他去县城当掌柜，都有人聘请。我家的也就赶巧一个姓，胜在同族。算带身边锻炼两年，合情合理也合法。”

　　好奇八卦的村民们对许氏的话倒是认同，“账房先生也体面。”
　　“不过许家的，你家到底发了多少财啊？看起来全家都带上了？”

　　这一声非但带酸，眼神似乎还有些恶意打量着凌沈氏：“这么照顾孤寡啊？”

　　凌沈氏气得双眸都簇着火焰了。
　　许氏扫了眼还有气性的凌沈氏，倒是吁口气，而后吸口气，直接泪眼婆娑道：“我家能发财吗？我公爹为村民农耕，硬生生要我家买牛不买驴，一农忙免费帮着乡里乡亲。说真的，那牛都憔悴成什么样了？我要是有钱了，买两不心疼。现在我恨不得我当家的自己下地，都别折了牛。四十两的牛啊！我都没牛金贵！”

　　其他村民闻言赶忙劝许氏不要生气。毕竟牛，他们也真缺真要用啊。

　　许氏怒吼完迎着村民的说和，冷笑一声：“大冬天的你们不爱洗衣服，城里人更不爱洗衣服。嫂子能吃苦愿意吃苦，不顾手指头冻，这才有人花钱请她洗衣服。”
　　“你们要是愿意自己去找啊。”

　　“我瞧着嫂子来回不方便搭把手。总不能累得嫂子出了事，哦，又是我公爹急上火，我凌家上上下下念着同族凑份子？”
　　“遇到困难了搭把手，总比日后搭把手要强。”
　　“再说家里现在就我们两女的！互相帮个忙而已。”

　　瞧着能说会道的许氏，凌沈氏眼里写满了羡慕，默默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等把自家积攒的柴，还要问族长借来的红薯搬上车，她小心翼翼关上自家的房门。
　　跟着许氏去族长家道谢，自己从包裹严实的食盒里取出慈母饼：“族长，这是小阳从书上看来的小吃法子，您尝尝鲜。”

　　许氏倒是没敢跟公爹说自家丈夫的野心，只说凌阳强调“慈母饼”的故事为日后铺路，“读书人要名声的。爹，您在村子里帮着盯一盯。读书规矩多，门道挺多。”
　　将凌阳被打一事或许还有猫腻，她也一并诉说了。
　　凌沈氏也小声补充：“沈夫子好像真没有守承诺，收小阳做嫡传弟子。咱们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还得有。”

　　凌青云叹口气，“行，我有数。”
　　说着，他目光定定看着慈母饼，颤颤巍巍拿起尝了一口，震惊：“这真是红薯？怎么那么甜？又还有点懦？不太像红薯的糯啊。”

　　“您有数就成。咱凌家真有文曲星。”许氏倒是傲然上了。
　　一听这话，本想回答怎么做的凌沈氏尴尬笑笑。

　　见状凌青云倒是不问到底怎么做出来的，只担心道：“家里柴火够吗？你们镇里跟城里差不多，柴火都得买啊。我让老大给你们备着？”

　　“在我们小家住着，嫂子他们都束手束脚，我们倒是想从您这里拿，但他们不安心。所以柴火等小阳他们养好一些，自己回村来捡。您到时候搭把手。”许氏含笑：“柴火咱靠山都能捡着，就是红薯您留心啊。咱家红薯大哥伺候好，甜的。千万别喂猪了！”

　　“行。”

　　　 凌青云问了凌沈氏几句有关凌阳的消息，得知人吃得好睡得好，倒也放心了，催促两人赶紧回去。
　　留半大孩子在家，总归不合适。

　　许氏也应下，架着驴车载着凌沈氏回家。
　　没想到刚进自家后院，还没来得及拆行礼，自家闺女就跑来了，火急火燎的：“娘，小阳买了好多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