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执念》北歌唱清梦

63、至暗

　　秦淮扬已死，薛洋身上这最后一道伤，为何到现在才愈合？
　　只有一种解释，这最后一道伤，对应的从不是秦淮扬。
　　秦淮竹似是震惊极了，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自认做得天衣无缝，凭借和秦淮扬相似的脸，又借着夜色掩映；从小一起长大，性格气度皆能仿得完美无缺，秦楚怎么可能会发现他的身份？
　　他用几年时间做的大局，让那么多平民子弟当薛洋复生的垫脚石，却不曾想，自己是那最后一个。
　　似是极不甘心，秦淮竹冲那边的女子道：“温清芷，救我…”
　　明明是怒极的状态，对那女子的语气却明显温柔恭敬了起来，隐隐带了几分乞求。
　　温清芷却别过头，并未言语。
　　薛洋和魏无羡具是笑着冷哼一声。
　　显然的，温清芷并不想管秦淮竹的死活。一个已没有利用价值的落魄家主，如何比得上能修复阴虎符制作凶尸的薛洋呢？
　　看不清形势的，只有秦淮竹一人而已。
　　温清芷缓缓道：“秦宗主，念在你为我温家复兴劳心劳神，你且放心去，我会帮你完成秦氏跻身大世家之列的愿望。”
　　秦淮竹呕出一口血，像被抽干了最后一口气般，猛地倒下。
　　往日深沉的脸，此刻就那么坠落在泥泞肮脏的地面。
　　秦淮竹还未断气，眼中闪过悔意：“不…不要大世家了…救我，我要活着。”
　　到现在他才明白，他要的并不是秦氏的辉煌，他要的是自己的辉煌。
　　拿自己的命换家族荣誉，他不肯了。
　　这用一生布的大局，犹如一柄长剑，绕了一圈，正中他的眉心。不论他是否愿意，终究要和那些无辜之人一样，永远闭上眼睛了。
　　至于秦楚留下最后那道伤口，是因为发现了秦淮竹的身份，还是最终不忍伤害一手将他带大的秦淮扬，便只有秦楚本人知道了。
　　薛洋笑着回到温清芷身边，正是放松之际。
　　蓝思追握紧拳，正欲上前，忽地被身后一具走尸拉住手臂。
　　亏得蓝思追素来沉稳，这才没吓得叫出声来。
　　蓝思追第一反应便是，完了，被发现了。
　　这些走尸是薛洋和温清芷控制的，此番他刚准备动手便被拦下，莫非温清芷发现他的小动作了？
　　尽管背后发凉，蓝思追还是抬眼观察薛洋和温清芷。
　　二人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蓝魏二人大战走尸，并未注意到他。
　　蓝思追心下疑惑。那走尸并未伤害他，只不动声色将他往后拉，似是想护着他。
　　蓝思追忽地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远远看了魏无羡一眼。
　　那边恰好看过来，对上蓝思追的眼神，莞尔一笑，又转身对付走尸去了。
　　蓝思追了然，默默往后退，让那走尸代替他的位置。
　　一靠近两人，那走尸突然暴起，旁边也有一具走尸同时暴起，欲将薛洋和温清芷牢牢按住。
　　薛洋反应快一点，走尸没能将他按住，只一拳打在他背后。
　　薛洋骂了一声，打了个响指。
　　那走尸没反应，继续朝他扑去。
　　薛洋嘴角抽了抽。很明显，这走尸是魏无羡早就控制了的。
　　温宁见蓝思追已到安全位置，当即上前，将正与蓝忘机缠斗的宋岚按住。
　　魏无羡喊道：“温宁！把宋兄脑后的钉子拔出来。”
　　温宁点点头。那钉子对走尸而言有些威力，温宁触碰时有灼烧感，但他没有犹豫，将几颗钉子悉数拔出。
　　薛洋对走尸的控制远不如魏无羡，特别是宋岚这种高阶走尸，若是没有刺颅钉，宋岚恢复神智后，必然是要与薛洋为敌的。
　　薛洋此刻管不了那边了，他随手拔出一直带在身边的霜华，其上却没有灵光流转。
　　薛洋眯起眼睛，脸色算不上太好。
　　后背刚才被走尸打出的伤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他这具身体灵力本就不高，还受了伤，修为无法精进；更不巧的是，蓝忘机上次去救人刺他那剑，正好在旧伤上，金丹受损严重，此番竟直接无法用了。
　　也就是说，从此刻起，薛洋和魏无羡一样，再也无法用灵力了。
　　薛洋知道自己灵力不足，是以一直没与秦淮竹正面对上，却不曾想，灵力是直接没有了。
　　魏无羡笑道：“哟，薛洋，你拔剑做什么？灵力都没了，想用剑刺死走尸吗？那可够你忙的。”
　　说罢，诡谲笛声响起，一群新走尸将温清芷她们控制的走尸团团围住，开始新一轮厮杀。
　　这是魏无羡一路走来沿途收集的走尸，一直躲在暗处，等待时机。
　　蓝忘机止住余音，轻飘飘落在魏无羡身边。
　　薛洋冷哼一声，面色不善。
　　他确实是诡道之术见长，可但凡有野心和骄傲之人，都无法接受失去灵力的事实。
　　蓝思追在魏无羡走尸的保护下，成功来到蓝魏二人身边，低着眼睛道：“含光君…魏前辈…你们，怎么还相信我。”
　　魏无羡噗嗤一下笑出声，胡乱揉了一把蓝思追的头，笑道：“思追啊，让我相信温宁找到姑娘了，我都不相信你会有异心。”
　　闻言，蓝思追和温宁都肉眼可见地红了脸。
　　说罢，蓝忘机上前，似要将温清芷身上的阴虎符搜出来。
　　形势一下子反转了。
　　温清芷那边极力挣扎，被走尸锋利的爪子撕破了斗篷，露出脸来。
　　魏无羡看到那张脸，轻声叹气。
　　难怪昷城的人个个包着脸，其上竟明晃晃烙着一个“罪”字，尤为突兀显眼，是以无法见人，遭人嫌弃。
　　魏无羡当初保护温情一脉，其余温家族人皆由金氏处置，想来应当是他们的手笔。
　　折磨够了，还要在她们脸上留下这个印记，永远遭人唾弃，不得翻身。
　　被人看到脸，温清芷疯了般大喊，道：“薛洋，你愣着干什么？”
　　薛洋冷冷道：“闭嘴，你这个废物。”
　　他自顾不暇，又不得不管温清芷，毕竟阴虎符在她身上，拿到阴虎符才能翻身。
　　尽管魏无羡和蓝忘机意识到不好，尽力阻止薛洋靠近温清芷，奈何二人实在太近，薛洋那小子忍痛能力堪称一绝，蓝忘机刺中几剑都未曾阻挡他一步。
　　薛洋一符篆拍翻了温清芷身上的走尸，温清芷甚至来不及起身，当即便掏出两半阴虎符，合成一块。
　　天色登时暗了下来，各种魑魅魍魉从地底钻出，扭动着身体，闪着血红色的眼睛，要将地上的人全部生吞活剥，拉入永恒地域。
　　温清芷心知没有自保之力，召了不少恶鬼围绕左右，黑气缭绕，怨气冲天，层层叠叠，死死保护阴虎符。
　　蓝忘机见此，果断撤了剑，退回魏无羡身边，琴笛默契合奏，音浪挡住一波又一波走尸和鬼魂。
　　温宁也没闲着，随着魏无羡的笛声嘶吼暴起，徒手将走尸捏爆。
　　蓝思追也欲提剑而上，被魏无羡拦住。
　　魏无羡道：“思追，你保护好季节就行了，这点走尸，用不着你动手。”
　　话说得很轻松，随意，仿佛对付这无边无际的凶尸鬼魅真的只是弹指之间的事。
　　蓝思追不语。
　　他知道，此战，九死一生。
　　魏无羡和蓝忘机奋力厮杀，却让他保留灵力和体力，是在给他留后路。
　　让他可以在最后时刻，能有自保之力，逃出去。
　　他早说过的，蓝忘机和魏无羡很像。
　　有的东西，润物无声。
　　不一会儿，蓝魏二人所在的那圈，已是尸横遍野，可恶鬼和走尸却丝毫不见减少。
　　蓝思追第一次见到阴虎符全部的威力，大概能猜到当年不夜天的惨状。不一样的是，这次没有惨叫，没有绝望，魏无羡，蓝忘机，包括地上休息的季节，无人眼中流露出恐惧。
　　他们也不知道在坚持着什么。
　　终于，一声响亮的“杀”刺破天际，隐隐有将满天黑雾冲散之势。
　　卷云纹抹额、金星雪浪袍…这些曾被魏无羡吐槽过无数遍的校服，此刻竟穿出了启明星的感觉。
　　紫电抽翻了一排走尸，江澄眼冒寒光，略微活动了一下手腕，领着门生冲进走尸体群中，生生打开一个豁口。
　　聂怀桑还是那副胆小模样，却不再是那个“一问三不知”，虽躲在大后方，却有条不紊地布置战术，聂氏门生倒也不落下风。
　　宋岚也醒了，二话不说加入对抗阴虎符的队伍，战力惊人。
　　其他大大小小世家都来了，只是这次，众家集结对付的，再不是魏无羡了。
　　蓝曦臣御剑落到蓝魏二人身边，神色略带歉意，道：“忘机，无羡，抱歉，我来晚了。”
　　魏无羡笑道：“兄长这是何意？短短几日，集结这么多世家，还得躲着人大老远赶过来，可不比我们轻松啊。”
　　蓝忘机也行了一礼，道：“兄长辛苦。”
　　三人相视一笑，琴笛箫齐齐合奏，乐声默契相合，震倒了一片片走尸。
　　蓝思追见有缺口，当即带着季节往蓝氏队伍那边跑。
　　安顿好季节，他就能回来帮忙了。
　　阴虎符制造的至暗之夜，似乎也不是无法迎来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