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何苦为难徒弟》踏剑

4、第 4 章

　　谢明微盯着鬼徒弟的眼睛看了很久，把他都给盯得不自在了，尴尬地挠挠鼻子。

　　“别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小事上，你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不出去走走怎么会有收获，薛远诀现在恨不得谢明微马上就把能走的地方全走一遍。

　　谢明微这才把注意力放回符纸上，只见他甩了两下，一道陌生的男声便在房间出现：

　　“师兄，七月七上云京有宴，望你能赏脸前来。”

　　七月七，也就是三月后……

　　“这是憬宁师叔，他与你已经十来……已经很久没有来往了。”薛远诀怕他忘了，便提醒他道。

　　“我知道，掌教师兄已经告诉我很多事。”唯独他和薛远诀之间的过往，其他人的话怎么也拼凑不出一个大概让他猜。

　　“我们要去哪里？”

　　“往北走。”

　　“为什么？”

　　“走着走着刚好能到上云京。”

　　薛远诀：……

　　感觉自己又犯蠢了，他双手叉腰转了两圈，最后在谢明微对面坐下，决定转移话题，“你对山下事物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同样的，你想起来什么都要详细地告诉我。”

　　谢明微有些想笑，鬼徒弟看起来胸有成竹，但他此前在鬼域潜心修炼近两百年，第一次出鬼域就只会跑到深山老林里占地，最后还被他逮到这里来了。区区两百年，足够凡人间事物变迁，岁月更迭，当年的见识更比不过当年他这个当师傅的，现在他们也未必持平。

　　两人现在的关系还隔着一层恩怨，直接打击徒弟不太好，谢明微思索片刻，点点头，“一定。”

　　想起自己跟薛远诀现在只是口头承诺，还是有被翻脸报复的风险，他朝他伸手，“过来。”

　　“你要做什么？”闻言，薛远诀紧张地绷直身体，谢明微虽然在温和地笑，但手中的净莲灯已经被点亮，本能驱使他远离。

　　“别怕，我有东西要给你。”说着，他将灯放放到地上，两手摊开给他看，看起来单纯无害。

　　从薛远诀不久前的妥协来看，他其实很好说话，吃软不吃硬，不难看出他以前就是个乖徒弟。更何况，若不是师徒之情好的不像样，薛远诀怎么会这么有耐心听“仇人”讲话。

　　果不其然，薛远诀磨磨蹭蹭地靠近他，跪在他膝前，“给什么？”

　　有些习惯已经刻在骨子里，谢明微收回下意识要抚摸徒弟脑袋的手，见他还没意识到不对，小小地叹了口气。

　　他从脖子上摘下一块用红绳绑着的长命锁，在薛远诀的注视中戴到了他身上，还贴心地帮他塞进衣服里。

　　这块长命锁原本随着他的本命剑一起放在他闭关的山洞里，出关后被他炼成了法器，融入了他的一小段神魂。当时凭着感觉就这么做了，没想到会用在这个地方。让薛远诀共享他的一点生气，再换取一次他的信任，这也不亏。

　　“你拿着它，便不会有被度化的危险，可以像活人一般自由行走在人群中。”谢明微顿了顿，苍白的脸好像有了些血色，“而且，我在里面下了连心咒，你与我谁也不能分开了，在我恢复记忆之前。”

　　最后一句话有些暧昧了，薛远诀一边抚摸胸口，感受谢明微的气息，一边抬头看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睛，如果他还活着，心脏也许会跳得很快。

　　“你真的失去记忆了吗？”

　　他再次轻声询问，探进长命锁的半个神魂也止住了动作，等待那人的回答。

　　“如果我没有失去记忆，或许我们现在会刀剑相向。”

　　薛远诀决定将自己对谢明微的怨气彻底收起来，在恢复记忆的谢明微亲口告诉他当年之事前，他都不动手。

　　这么想着，一直跟在谢明微身后的那根聚集大量怨气的锥子悄悄回到了他体内。

　　鬼修的身体更依赖神魂，故而神魂不容易离体，薛远诀分出一半的神魂去试探长命锁本就是不要命的行为，他快速将神魂抽回，中途不知道触碰到了什么，一种磅礴的力量将他的神魂死死缠住。

　　在薛远诀的两只眼睛被血色完全覆盖前，谢明微赶紧掐诀按住他的胸口，长命锁里的阵法重新恢复平静后，他正要将手收回，一只冰的刺骨的手紧紧攥着他的手腕，好像要将它折断。

　　“这是什么？”

　　谢明微有些心虚，他怕鬼徒弟怨气突然爆发，就改了一下连心咒，在连结两心的基础上加了阵法，阵法一启动就禁锢住可能会对他有危险的神魂。他忘了长命锁里有他的神魂，薛远诀的神魂一进去……

　　眼睛乱瞟了半天，谢明微憋出了句“我怕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怨气……”

　　薛远诀感觉怪怪的，盯着那张脸好一会儿，他想起来谢明微这种修为，不至于怕他的，他重修鬼道也不可能短短百来年就超越他。

　　“你怕我做甚，我又打不过你，还是你现在喜欢这种手段？”他干脆破罐破摔，承认了自己确实比不上他的事实。

　　谢明微出关就失忆，问原因不过就是修炼出岔子，难道他出的岔子跟修为也有关？

　　“亲近的人最让人没有防备，远诀，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要记住。”谢明微给面前的人上了一课，但他总觉得自己在损自己。

　　“你也知道啊，可惜我没有早点知道。”这还是挺让人理解的，薛远诀自嘲似的笑了两声，如果没有长命锁中的生气，他现在应该浑身冒起冷风吹死他。

　　谢明微一脸病容，到现在也没在他面前拿过剑出过手，但是越是这样越要小心，这人一直都是只狡猾的黑心狐狸。他刚才真是被灌了迷魂汤，竟然心软了。

　　起身时，薛远诀发现自己竟然一直跪着听他讲话，顿时想抽自己两巴掌。

　　……

　　把薛远诀收回葫芦里后，谢明微才开始收拾自己，一收拾就收拾了半个时辰，磨蹭到最后他还是靠法术一下子就弄好了。

　　下楼时，两个小师侄乖巧地坐在角落里面面相觑，怀里一人一小坛桃花酒，看起来很是宝贝，嘴角快扬到耳根了。

　　按照惯例，每个住店的修士都会送一坛桃花酒，谢明微没好意思告诉他们，他把整个客栈的酒都收了，所以他们的桃花酒比平常要少。

　　“收拾好了吗？”

　　陆文章赶紧起身迎上来，恭敬地鞠了一躬，“师叔，我们收拾好了。”

　　“嗯，那就出发吧。”

　　“可是，师叔你真的要独自一人吗，师傅……”沈岭两眼将他上下扫了一遍，面露担心，“师傅特地交代过，你一个人我们不放心。”

　　“对啊对啊。”

　　“掌教师兄那里我来搞定，你们想去什么地方就去，只要三月后能准时出现在上云京就行。”谢明微现在有了听话的鬼徒弟，他决定放过两个小师侄，他们年纪还小，跟他一起游历终有不便，被耽误了可不好。

　　“可是……”

　　“走吧，去跟桃花姑娘道个别。”

　　听他这么说，两人脸又红了，像怀春似的，他们对视两眼，便肩并肩拉扯着去后厨找张桃花。

　　掌教师兄不放心谢明微在山下独自晃荡，就把自己的两个爱徒送到他身边保护他，但他觉得两个小师侄比他还缺心眼。最让人头疼的是，他一个长辈要靠两个晚辈保护，这传出去要让人笑掉大牙。

　　见桌上摆了几碟糕点，谢明微拿起来往他的小挎包里塞，只有两块被放进了葫芦里。

　　薛远诀抱着软乎乎的剑灵闭目养神，因压下对谢明微的仇恨而怨气消散的身体隐隐约约得到锻炼，变得坚实许多。

　　他以为自己被谢明微气出新的怨念，便努力收回分散在身体外的鬼气和怨气。忙活了好一会儿，他刚呼出一口气，头上又出现了熟悉的感觉。

　　将那掉在头顶的东西拿下来，薛远诀发现那是两块桂花糕。他死白的脸上出现了另外一种颜色，一般人们都说：黑脸。

　　在客栈里拿了些符纸和免费银钱后，师叔侄三人便分道扬镳，谢明微借助师兄给的灵船法器跑的比兔子还快，没有能看到一步三回头的两个师侄脸上那种“长辈不在家”的喜悦。

　　这附近有座城池，人多地方大，或许可以找到让他得到感悟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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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啰嗦完了，下一章开始干正事，嘿嘿
谢宝：列斯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