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身红尘半身佛》薛神骏

46、柳寓都自杀

　　段慎独把车停在河边，停下抽烟，脑子里回荡着和郭紫瑶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哑巴挣扎着坐起来，道：“哥，扶我下车好吗？”
　　段慎独扶着虚弱的哑巴下了车，两人坐在车头，看着大河。段慎独道：“她的病每年的开支上千万，而且他有一个男人，算是情人吧，家产过两千亿，很有势力，哥上次被他刺穿了手掌。”段慎独伸出手掌，疤痕愈合不久。段用希认真地看着。
　　段慎独道：“我现在斗不过他。”
　　“他既然不是她的老公，他没权力这样对你，我们可以报警！”
　　报警？不，这又顶多大作用？他们一手遮天。但至少可以先搜集证据，收集他们犯罪的证据。上次他们刺伤我，再上次他们殴打我威胁我，这都是证据。我可以收集着，这也是一个筹码。想到这里，段慎独道：“我知道怎么做了。”
　　正说着，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段慎独没接，第二次电话又响起，段慎独接了。里面是一个女人说话：“是段慎独先生吗？”
　　“我是。”
　　“无上天婴是你的笔名吧？”
　　“正是。请问你是？”
　　“我是渔翁影视集团市场部，我想和你谈谈《唐土情仇》的版权事宜。”
　　段慎独听得一阵激动，强作淡定道：“怎么谈？”
　　“我们集团有意购物这部小说的版权，改编成电视。”
　　“哦。”
　　“如果方便的话，你可以明天到雍海渔翁集团来一趟吗？”
　　“明天我不太方便，后天可以。”
　　“那么就后天上午9点吧，渔翁集团12层市场部。”
　　“好。”段慎独挂了电话，激动得一下子跳到河里，大喊大叫，像个疯子。他坚持写作24年，小说无人问津，今天终于有人说要买他的小说。他的委屈、心酸、坚持、痛苦泉涌而出。
　　“哥，你怎么啦？”
　　“有人想买我的小说！”
　　“你真是最伟大的哥哥！”段用希咧嘴大笑。
　　段慎独看着蓝天白云，看着绿水青山，看着良田村庄，恍然有一种隔世之感，道：“我等这一天24年了！”
　　“哥，你一定会成功的！”段用希扯掉纱布，“我们大干一场！”
　　“大干一场！大干一场！”段慎独大吼。
　　没多久，他们回到家中。段慎独查《唐土情仇》的点击率，过了700万，他异常兴奋，收拾了衣服，用手机购买了去天城的高铁票，然后驱车去了中阳市，坐高铁前往天城。
　　快到雪城时，段慎独接到女儿的闺蜜常晓雯打来的电话。因为女儿常常不接他的电话，他有时候也通过常晓雯了解女儿状况。但今天，他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叔叔，你还是来雪城一趟吧？”常晓雯很低落。
　　“发生什么事了？”
　　“都都不让我告诉你，我还是告诉你，她堕胎了，可能想自杀，我一直没找到她，她手机关机了。”
　　堕胎？自杀？这对段慎独仿佛是晴天霹雳，“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的事，今天上午，我一直没找到她。”
　　“晓雯，你是都都最好的朋友，拜托你了，你先找着，我十多分钟就到雪城了。”
　　“我会的，叔叔，你快来。”
　　段慎独挂了电话。
　　天空下起小雨来。段慎独心急如焚，高铁到站后，他第一个冲下高铁，叫了车前往雪城大学。虽然极不情愿，还是给梁厉打了电话。梁厉不接电话。打柳高通的电话，他接了。段慎独问都都是不是在他那。柳高通说都都不在他那，问出了什么事。段慎独告诉了事情原委，请他们帮忙找。梁厉夺过电话，劈头盖脑地一顿骂。
　　段慎独挂了电话。看着窗外的大雨，他想起女儿上次跳海，突然担心她跳河，他脑海里甚至出现了女儿浮在水面的样子。他不敢再想，不断给柳寓都打电话，她没接电话。
　　他打车来到雪城市中心，给了司机600块，雇他一天，司机答应了。他首先去了柳迟迟的坟地，没找她，便让司机去雪城大学。一路上，司机开了广播。广播里传出声音：“近期，我市楼市再发地震，多家地产公司陷入因资金链断裂，铤而走险……”
　　“太好了。”司机道。
　　“……振国地产旗下的麓景天庭，因为项目三期降价5000元销售引来业主维权，四十多名业主冲击麓景天庭售楼处，一销售员在冲突中猝死，两名业主被打伤，维权业主情绪激动。政府已暂停麓景天庭项目销售，振国地产总裁谢振国因涉嫌非法集资、诈骗被逮捕。”
　　“活该！”
　　谢振国？他怎么落到如此地步？他连忙给谢振国打电话。电话怎么都打不通。段慎独给袁轮打电话，袁轮接了。
　　“振国的事，我昨夜就知道了。”
　　“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吗？”
　　“没办法，现在是枪口上。”
　　“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这些年犯的事太多了，这次进去恐怕最少得坐十年。”
　　“帮帮他！”
　　“我会的，”袁轮转而正色道，“没有人会永远在法律之外！”
　　车子要上香芋江大桥过河时，突然，段慎独看见大桥第三个台墩的桥洞里坐着一个人，穿着红衣，像是他女儿。他叫司机停车，下了车，跑过去看，果然是柳寓都。香芋江大桥为钢筋混凝土双曲拱公路桥，有18个台墩，每个台墩两侧都有桥洞。
　　“都都！”段慎独走到离她十多米远的岸边大喊。桥洞里江面有十多米高，下面江水汹涌，他不知道女儿是怎么爬上去的。
　　柳寓都扭头看见段慎独，一脸悲伤。
　　“怎么了？”袁轮在那边问。
　　“别动，爸来救你。”段慎独说完对电话里的袁轮道，“我们视频吧。”他们改成微信视频。段慎独拿视频对着女儿，对袁轮道：“我女儿在香芋江大桥要跳江，她在桥洞里，你能想办法吗？”
　　“这么高，她怎么上去的？”
　　“我们在河东这边，求你了。”
　　“我马上找搜救队来！”
　　“马上！”段慎独挂了电话。
　　“都都，不要冲动，什么都会过去。”段慎独朝女儿喊道。
　　一些人见有人跳江，过来围观。
　　段慎独喊道：“都走开！”
　　汪组横坐在不远处的宝马车里，冷冷地看着段慎独，很得意。
　　“我想妈妈了。”柳寓都道。
　　“你有爸爸，什么事都能过去。”段慎独道。
　　“爸爸！对不起！”柳寓都纵身一跃，噗通一声，柳寓都落入水中。江水汹涌，柳寓都被江水带走。梁厉和柳高通同时出现，快奔过来，大叫救命。
　　段慎独急的跳起来，袁轮的搜救队不可能来的这么快。段慎独要下去救，可能会搭上自己的命，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扯掉鞋子，猛地跳入江中，奋力朝女儿游去。
　　“救命啊！”梁厉捶着大腿喊。
　　江水汹涌，段慎独感觉自己仿佛一根稻草，身不由己，还有一股巨大的力，向下拉他。他竭力对抗，继续向前游。柳高通很冷静，打电话给水利局的人求救。虽然有不少行人围观，但江水太快，没有人下去。好在段慎独水性极好，游起来很快。柳寓都比较胖，加上衣服宽松，并未马上沉下去。
　　梁厉朝柳寓都大喊：“都都，你怎么这么傻？”
　　段慎独一心想救女儿，拼命往前游，同时也注意技巧，节省体力。他深知水中救人是一个高难度的技术活，稍有不慎，他和女儿都会死在这里。因为无序挖沙，水中形成了不少漩涡。段慎独身前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柳高通站在桥上大喊：“前面是漩涡，快躲开。”
　　“就看你的命硬不硬了！”梁厉倒吸一口气。
　　车里的汪组横得意得很，道：“今天就是你一家人的死期。”
　　段慎独觉察到了死神的气息。他不想死，更觉得自己万万不能死，死了救不了女儿，也见不到郭紫瑶了。漩涡有巨大吸力，段慎独竭力挣扎，但抵抗不住，就要被吸进去。一旁就是桥墩，段慎独伸手去抓，但就差十厘米，够不着。地下的吸引力越来越大。段慎独大叫道：“柳迟迟，如果你还在天之灵，就保佑我救我们女儿！”段慎独说着抽下自己的真牛皮皮带，朝桥墩上的一个铁刺挂去。
　　咔！皮带挂住了。段慎独借着皮带的力，一步步的脱离漩涡。柳高通站在桥上，看的惊心动魄。
　　离开漩涡后，段慎独从另一端向女儿落水的位置游去。女儿已经看不见了，他在江水里摸索，看见一团红，一把抓住，是个人。他抱着她，浮出水面，发现就是女儿。他死死抱着她，拼命游，把女儿顶到岸边，自己却精疲力尽，就要沉下去，袁轮一把抓住他，把他拉了上来。搜救队也赶到了。
　　柳寓都已经昏了过去。段慎独叫道：“救人。”梁厉运动员出身，很熟悉急救，立即施救。柳高通着急地站在旁边。
　　柳寓都终于醒了过去，吐出好多水。段慎独紧抱着她，道：“都都，你好狠心，要这样抛弃爸爸。”
　　柳寓都哇地哭了：“爸，我再也不离开你。”
　　柳高通眼红了，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梁厉嘴巴哆嗦，道：“都都，你真傻。”
　　袁轮让搜救队回去，陪着段慎独，送柳寓都去了医院。
　　汪组横看见他们母子团聚，非常失望，非常愤怒，突然又觉得非常后悔，觉得自己差点害死了柳迟迟的女儿，虽然是段慎独这个情敌的女儿，但也是柳迟迟的女儿。柳迟迟在天之灵，说不定也会责备他。段慎独虽然恶毒，但他奋不顾身救女儿的样子，还是让他有几分感动。当年，他为柳迟迟跳江的经历，段慎独也经历了一遍，也算是稍稍扯平了。他悄悄地驱车离开了。
　　柳寓都因为刚做了人流，又泡了水，身体很虚弱，需要住院。袁轮站在外面，病房只剩下段慎独、柳寓都、柳高通、梁厉。
　　柳高通道：“慎独，没有你，今天可能就没有都都了。”
　　段慎独道：“这是我该做的。”
　　梁厉道：“感谢你，过去我可能说的有点过了。”
　　段慎独道：“都过去了。”
　　柳高通拉着梁厉出去了。
　　段慎独和柳寓都沉默着不说话。良久，柳寓都流泪道：“我直到知道自己怀上了宝宝，才知道当初你们把我生下来是多么不容易。”
　　“孩子，没事了。”
　　“我很残忍，把他……一个生命……”柳寓都浑身发抖。
　　“已经发生了，别想了。是我没照顾好你，我不是一个好爸爸。”
　　“不，你是最好的爸爸。”柳寓都哭道，“你为了我，可以坚持二十多年，你是最好的爸爸，是我不好。”
　　“我害了你妈妈一辈子，也没照顾好你。”
　　“爸爸，我知道你心中的大爱，我羞愧过去那么对你。”柳寓都哇哇大哭。
　　“没事。”段慎独安慰她，自己也流泪。他的头又开始痛了，眼前有些模糊。
　　“爸爸，紫瑶怎么样了？”柳寓都问。
　　“她挺……挺好的。”段慎独意外她知道郭紫瑶，也再一次感觉到自己即将失去郭紫瑶，“爸爸配不上她。”
　　“你要是配不上她，就没有人配得上她。”
　　“你这么觉得？”段慎独很惊讶女儿这么想。
　　“因为你是那么爱她，就像你这么爱我。”
　　“我给不了她什么。”
　　“你能给她爱，这是最重要的，一个女人最需要的就是爱。”
　　“爱？”
　　“你没有给妈妈足够的爱，就给紫瑶足够的爱吧，爸。”
　　说到柳迟迟，段慎独有些伤心。女儿说得对，自己也有不足，没有给柳迟迟足够的爱，所以她才会报复他。柳迟迟，对不起了。
　　“爸，不要放弃！你放弃过妈妈，请不要放弃郭紫瑶，我了解过她，她人挺好的。”
　　放弃？这个词让段慎独震撼，心道：我放弃了吗？则怎么这么容易放弃？不！
　　“晓雯会照顾我的，你没问我那个男的是谁，我已经忘记他了。你放心。”
　　“都都，你长大了。”他感动地抱着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