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身红尘半身佛》薛神骏

32、脑疾发作

　　“你是谁？”段慎独激动地抱着她，“郭紫瑶，是你吗？”
　　“是我。”慕鞍城仍旧抱着他。
　　“你是郭紫瑶？”段慎独满脸欣喜，但眼睛已经无法看东西了。
　　“你听不出来吗？”
　　“慕鞍城？”段慎独突然松开她，“你怎么来了？”
　　“路过而已。”慕鞍城说完朝段强胜道，“叔叔，我是慎独的朋友，我们把他抱进车里，他需要去医院。”她的话中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段强胜二话不说，抱住段慎独，塞入车内。段慎独头疼欲裂，思维开始变迟钝。慕鞍城坐在驾驶员位置上，拿出黄色的一袋药，道：“我带了些专治XC08号脑病的药——葛琼康，你先吃一次。”
　　“很贵的，你不应该花这个钱，为我这个残次品。”段慎独缩着身体，像个孤儿。
　　“我愿意。”慕鞍城道。
　　“谢谢，我不需要。”段慎独道。
　　“你不希望自己马上成为老年痴呆吧。”慕鞍城道。
　　“马上吃！”段强胜喝道。
　　“我不想欠别人的，我不想欠你的，慕鞍城。”
　　“不吃，你怎么陪你的郭紫瑶？”慕鞍城酸溜溜地道。
　　段慎独态度似乎好了许多。
　　慕鞍城擦干手，拿出两粒药，递给段慎独，段慎独抓空了，药掉在车里。慕鞍城又拿出两粒药，放在段慎独手上，接着打开一瓶水，递给段慎独。段慎独接过后，并不吃：“我不想欠你的！”
　　“我不需要你还！”慕鞍城道。
　　“人家这么好，你还不快吃！”段强胜拿起药就塞入段慎独口中。段慎独将药吐了出来：“对不起！”
　　“你个混蛋！”段强胜扬起巴掌，想打段慎独。
　　“叔叔，别生气！”慕鞍城道。
　　慕鞍城发动车辆前行。
　　“我们去哪？”段慎独问。
　　“我现在送你去中阳市中心医院，如果你不想自己下辈子活在黑暗中，就要配合我。”慕鞍城道。
　　“黑暗中？黑暗中？一辈子？”段慎独喃喃念道，关小黑屋的经历又来了，一辈子黑暗，他再也不能见到郭紫瑶，也难以写作，将一事无成。他一个哆嗦，低声道：“给我药。”
　　段强胜把药放在段慎独手里，段慎独用手摸着药，一吞而下，两行眼泪从他眼角垂落。慕鞍城透过后视镜看见了。她一边开车，一边电话给让人去挂号：“多少钱都可以加，一定要办好手续。”
　　30分钟后，他们来到中阳市中心医院，医院早就做好了准备。
　　段慎独躺在救护车上，慕鞍城、段强胜推着他。慕鞍城紧紧抓着段慎独的手，他一开始抗拒，最终还是抓紧了她的手，道：“谢谢你。”他又安慰他爸：“别担心，大不了就当43年前，你没捡到我。”
　　“别胡说八道！给我好好活着！”段强胜怒道。
　　一个男大夫和慕鞍城对接了几句，就将段慎独推入了手术室。慕鞍城、段强胜守在手术室外。慕鞍城点了外卖，和段强胜一起吃了饭。
　　“慕小姐，我该感谢你。”
　　“叔叔，我应该做的。”慕鞍城道，“我冒昧问一句，他真的不是你亲生的？”
　　段强胜长叹一口气，道：“我本来不想告诉他的，当时是气不过。他是我在老家河边捡到的，河边有个水力碾米机，我年轻时期曾经管理过碾米机。有一天早上，我去开门，看到一个竹篮，里面有点婴儿孩。我觉得很可爱，就带了回来。刚好我老婆走了，我没孩子。”
　　“叔叔，我要感谢你养了段慎独。”
　　“为什么？”
　　“因为我很喜欢他！”
　　“这孩子喜欢那个姓郭的，哎。”段强胜道，“你从事什么行业？”
　　“写作，不过我家里有公司，青帝集团。”
　　“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福气。”段强胜眼睛一亮，长叹一声。
　　2个多小时后，一个额头冒汗的男大夫出来了，道：“你们是病人家属吧？”
　　“我是他父亲。”段强胜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现在怎么样？”慕鞍城很着急。
　　“他现在还昏迷，但没有大碍。”男大夫道，“我们给他做了完整的检查，因为是脑，我们不敢轻易打开他的大脑。他的XC08号脑病在恶化，失明也是由脑病引发的。必须立即不间断食用葛琼康，并配合定期检查和手术。”
　　慕鞍城点头。
　　“费用比较高，一般家庭都是放弃！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承受能力？”男大夫道。
　　“如果按照这个速度恶化下去，不用药，二三年就丧失大部分思考能力，变成痴呆，而且会失明。”
　　“怪我太没事本事。”段强胜打了自己一巴掌。
　　“叔叔，有我。”慕鞍城宽慰段强胜。
　　“你们现在可以到230号病房去看他，护士已经转把他转运过去了。”男大夫道。
　　“为什么会这样？”段强胜踢墙。
　　“我会想办法的，叔叔，你要冷静。”她的强大气场让段强胜冷静了许多。两人走入病房，段慎独正在睡觉，头上和眼睛缠着纱布。
　　慕鞍城走到段慎独窗前，搬凳子坐下，看着他。段慎独突然动了，摸头上的纱布，挣扎着要坐起来：“紫瑶，你怎么样了？紫瑶！”
　　慕鞍城咳嗽了一声。
　　“别动。”段强胜道。
　　“紫瑶她怎么样了？”段慎独意识到身边没有郭紫瑶。
　　“你先管好你自己，有霍攻在她身边，她死不了！”慕鞍城道。
　　“给我手机，我要和她通话。”段慎独抓眼睛上的纱布。
　　“别动！不能激动！”慕鞍城制止他。
　　“我的头好痛，我没瞎吧？为什么绑着我的眼睛？”段慎独很害怕，抓住慕鞍城的手。
　　“不会的，医生给了做了个小手术，没事，你休息休息就好了，只是未来需要按时吃药。”慕鞍城道。
　　“给我手机，我要和紫瑶通话。”段慎独道。
　　“她不一定方便接。”慕鞍城道。
　　“我必须和她通话，我必须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行，我给你打。”慕鞍城拿起段慎独的手机，拨打郭紫瑶的电话，通了，放在他耳朵边。
　　段慎独激动地道：“紫瑶，我是段慎独，你怎么样了？”
　　慕鞍城走到窗户边，站着，冷冷地看着窗外。
　　郭紫瑶躺在雪城市人民医院的病床上，脸色苍白。医生对她进行了抢救，她活过来了，但还是很虚弱。电话是顾闵静接了，道：“我是阿静，姐姐……醒来了，很虚弱。”
　　“我想和她通话，我想听到她的声音。”段慎独手发抖。
　　“你不要……和她通话了，霍哥发现……会对你不利的。”
　　“我什么都不怕，我需要和她通话。”
　　“好吧，霍哥现在……不在，你可以和……姐姐通话，但……不要太久。”顾闵静把把手机拿到郭紫瑶耳边。郭紫瑶脸色苍白，看着手机，没说话。
　　“紫瑶？”段慎独颤声道。
　　“嗯。”郭紫瑶的声音很轻，完全不像平时那么响亮和刁蛮。
　　“你还好吗？”
　　“没那么容易死。”郭紫瑶道。
　　“你怎么这么娇气，说生病就生病？”
　　“不要哭，不能哭，你的眼睛。”慕鞍城在窗边轻声提醒。
　　“我就是这样，不行吗？”郭紫瑶很虚弱。
　　“行，只要你好好活着，怎么着都行！”段慎独强忍泪水。
　　“你现在在哪？该到家了吧？”
　　段慎独眼前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凄然道：“早到家了。”
　　“你家倒是挺好玩的。”
　　“你有病为什么不带着药？”
　　“你管不着！”
　　“我的确管不着。”段慎独眼泪让纱布湿了，“可是我担心。”
　　“你为什么担心我？”
　　“因为，我爱你。”
　　慕鞍城在旁边，听见这句话，脸色苍白。
　　郭紫瑶躺在床上，脸色也苍白，流泪道：“什么？没听清。”
　　“我说，我爱你。”段慎独大声喊道。
　　郭紫瑶本想说，好好听，再说几次。但她突然想起霍攻曾经砍掉纠缠她的男人的手，甚至还把他们丢到海里，便抹掉眼泪，道：“我要挂了。”
　　“你能离开他吗？”
　　“离开他谁养我？你都看见了，我需要钱，大量的钱，你不希望我死吧？”郭紫瑶道。
　　段慎独想起顾闵静那句“只有霍攻才能救姐姐”，很绝望。
　　“你都看见了，你养不起我，”郭紫瑶顿了顿，流泪道，“你不要再找我了。”
　　“你是说真的吗？”段慎独很伤心。
　　“我什么时候说假话？”
　　“总有一天我能够养你！”
　　“姐姐，霍哥……回来了。”守在门口的顾闵静急声道。
　　“何必呢？何必这样累呢？”郭紫瑶道，“不要再找我了！”
　　“不！没有你我会死！”段慎独喊道。
　　“你过去没有我，不也活的好好的？”
　　“过去是过去，那是因为我没有遇见你！”
　　电话里没有了声音。段慎独久久地举着电话，贴着自己的耳朵和脸，不肯放下，眼睛上的纱布完全湿透了。
　　“叫你不要哭，否则你真的会瞎的！”慕鞍城回到他身边。
　　“我不需要你同情我！”段慎独道。
　　“是不是同情，你心里清楚！”慕鞍城道。
　　“花了多少钱？”段慎独道。
　　“你能不能对慕小姐好点？”段强胜喝道。
　　“怎么好？”段慎独道。
　　“连同手术加一年的药物，她为你花了950万！你说怎么好？”
　　“叔叔，你不用说这个的！”
　　“950万？”段慎独一个哆嗦，“我努力了43年，都没挣到这么多的钱。你退了，我不需要！”
　　“不需要！你真想眼瞎？你想43岁就变成老年痴呆、瞎子？四十知天命，你该现实一点了。”段强胜说完出去了。
　　段慎独努力撕扯纱布，想要挣脱。慕鞍城紧紧抱住他，用身体压住他，道：“别这样，给我一次爱你的机会好吗？”
　　段慎独使劲推她。她强有力的手抱紧他，用胸脯轻轻安慰他的头，道：“不要对我这么残忍，亲爱的。”
　　段慎独还是推开她，道：“对不起，我的心不能容纳两个女人。”
　　慕鞍城久久不说话，流泪。
　　“钱我会尽快还给你！”
　　“你这样说话多么伤害我，你知道吗？”
　　“你活在过去中，你应该走出来，我也不会是谁的替身。”段慎独想起唐雨秋。
　　“我也以为我活在过去中，但今天的事让我明白，我不是，至少不全是！”慕鞍城动情地道，“当医生亲口说你可能变傻，变瞎，我是多么害怕！”
　　“你为我花了1000万，值吗？”
　　“没有人比我更在意你是不是变成痴呆，是不是瞎掉！没有人！你明白吗？”慕鞍城吼道。
　　没有人比她更关心我？郭紫瑶呢？她关心吗？也许关心吧？她对我到底是什么态度？什么情感？不知道。孟菱鹭呢？应该是关心的。父亲呢？应该是关心的。还有谁？女儿柳寓都呢？也许关心，也许不关心，她在恨我。谢振国、袁轮呢？他们是我的朋友，会关心。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关心我的人并不多。段慎独有些感动，道：“你觉得你了解我吗？”
　　“我的心从来没有这样接近过一个人。”
　　段慎独强忍住感动的泪水，赶她走，道：“你走！我不是你的菜！”
　　慕鞍城紧紧地抱着他，道：“给我一个机会吧。”
　　当天晚上，她离开了，被她的男助手任王猎，一个利落到冷酷的年轻男人，接走了，因为慕鞍城父亲——青帝集团总裁——慕总身体突然不适。
　　在药物的作用下，段慎独的脑病得到暂时的控制，眼睛情况也得到了缓解，可以看东西了。半个月后，他在父亲段强胜和弟弟段用希帮助下租车回了家。段慎独生病这些天，段用希一直守在他身边，精心照顾他。
　　段家庄有一片巨大的竹林。段慎独在竹林里架起一个桌子，在上面写作。这些天来，他常常一个人在这里坐着，心情好时便更新《唐土情仇》，已经更新到了500多章。经历过这场沉重的疾病，段慎独的女主莫冥、楚如雪似乎也和他一样，深沉了许多。
　　因为生病断更十多天，不好网友在下面等不及了，开始骂娘。小说的点击率达到了600多万。他还有一些打赏收入，平均下来一个月两三千块钱或者略多一点。
　　十多天后，他决心将《唐土情仇》第一部写完。因为御神子、宇文虎的算计和挑拨，莫冥和楚如雪闹翻了。莫冥、楚如雪、宇文虎、欧阳碧在竹林里发生了一场激烈打斗，莫冥败给楚如雪，倍感耻辱。两人决裂，各自踏上新的征程。莫冥失意之下，受到父亲遗命的感召，决心放下他本就不大相信的爱情，重回残孤圣楼，潜心修炼常阳神功，努力寻求突破常阳神功31关之法，为夺得神隐剑和天尊之位做准备。楚如雪遭到宇文虎的蛊惑，和他一道进入极欲魔宫，逍遥任性、残杀生灵。
　　他这样写道：
　　无边肃杀寂冷之下，竹林里飞雪密得几乎透不过气来。悲凄的笛声响起，由近而远。
　　“我永远永远恨你。”楚如雪穿着带血的白衣，消失在远方。
　　宇文虎如凌空的飞虎，迅疾飞过，向楚如雪追去，留下一串狂妄的声音：“莫冥，如雪终究是我的，无人可妨碍我。”
　　高大俊冷的莫冥将家族的地长剑收入黑色的鞘中，抹掉眼泪，放声冷笑：“我还是回我的残孤圣楼吧，那里才是我的家。”
　　“莫冥，如果你不从我，九月斋将与残孤圣楼世代为敌，永无宁日。”欧阳碧带着九月斋的人离开。
　　莫冥没有回应，飞入无边的天空中，消失无踪。

　　段慎独写下“第一部完”，点击发布，盖上电脑，心情复杂。
　　写完300万字的第一部，他既有成就感，更觉得失落。他想念郭紫瑶，恨不得马上回到他身边，但似乎郭紫瑶换了一个人，不再接他电话。顾闵静似乎因为郭紫瑶的命令，对这个她曾经左一声右一声的大叔冷淡了许多，不再肯轻易透露郭紫瑶的消息。
　　他刚想从竹林回家，后面传来一声熟悉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