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身红尘半身佛》薛神骏

17、姐姐不能死

　　郭紫瑶和闺蜜顾闵静租的房子在天城市六方公寓，是个两居室，在8号楼9层。这是一套现代简约风格的房间，墙上画满长腿，屋里摆满木头做的、陶瓷做的、金属做的各种人体模型，长满绿色植物。
　　这一天，郭紫瑶穿着紫色睡衣，在卧室里写了8小时的《素我》，精疲力尽、昏天暗地。她写到葛怡心来到城市，举目无亲，四处流浪，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徘徊，情绪也大受影响，站起来，走来走去，胸前的大兔子不住地跳跃。她打开冰箱门，拿起一罐酸梅汤一饮而下。
　　顾闵静坐在客厅里，双腿劈了一字马，正入迷地看着电脑屏幕。屏幕上正播放腿模大赛的视频。
　　顾闵静二十出头，扎着双马尾，头发浅黄，眼睛大大的，颧骨高突，瘦得夸张，双腿修长洁白，可怜楚楚。她一心一意要成为腿模，为此严控饮食，每天健身，维持修长洁白富有弹性的双腿。她劈成一字马后，双腿有三米多长。
　　对面小区楼顶，工人在修霓虹灯招牌，刚竖起来的“74坊”映入郭紫瑶眼帘。“74坊”，郭紫瑶想起养父母家是华坊村，也有“坊”字。她一刹那间想起小时候被郭首雄侵犯毒打的情形，心如刀绞，头晕目眩，满头大汗。她叫了一声阿静。
　　顾闵静大约看得太投入了，没听见。郭紫瑶勉强扶着墙壁，从白色的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一瓶白色的药，倒出两粒吞下。吃下药后，郭紫瑶背靠着没有防盗窗的窗户休息。
　　六年前，她突然半夜病倒，差点死亡，顾闵静叫了霍攻。霍攻亲自把她送到医院，查出来得了普斯心疾，一种极少见的心脏病，做了手术，住了三个月的院，才救回一条命。而且要吃药保命，每天的开支在几万块。几年下来，一共花了7000多万。要是换了普通人家，可能早就死了。从此，郭紫瑶更加依靠、依赖霍攻。
　　霍攻身为陆德太博集团总裁的大儿子，除了姹紫嫣红，身边还有大量年轻美女。他有时使用这些女人作为行贿工具，包括郭紫瑶。最初郭紫瑶坚决拒绝，霍攻反复向她灌输性和爱是分离的，并以爱情和她治病用的巨额费用为理由。她最终同意了，但提出一个条件，她不住霍攻提供的房子，想住哪里住哪里。霍攻也不经常使用她，只是非常高级的客人才叫她去。
　　这些年来，她还了霍攻1000多万，还剩6000多万。
　　顾闵静突然意识到什么，一骨碌爬起来，冲进郭紫瑶的房间，道：“姐姐，你怎……怎么啦？”
　　郭紫瑶指着“74坊”道：“我要把它砸烂。”
　　“姐姐，你的病又……又……”
　　“砸烂它。”
　　“快躺……躺下。”顾闵静拉郭紫瑶去休息。郭紫瑶不肯躺下，两眼发黑，一个趔趄。
　　“马上躺下。”
　　郭紫瑶躺在床上休息。
　　“姐姐可不能……可不能……不好啊。”顾闵静很难过。
　　“姐姐只是不舒服。”郭紫瑶抱着她。
　　“我绝不允许……姐姐有事。”

　　几天后，郭紫瑶身体好多了，陪顾闵静去了天城理工大学找男朋友金俊海。他是韩国留学生，在中国读书4年。
　　金俊海中文很溜，戴着一副黑框大眼睛，有点呆萌，外表文静，但脑海里有不少古怪的念头，对唐朝历史很痴迷。
　　郭紫瑶担心金俊海以后会回韩国，他们的感情会泡汤，所以反对他们交往，但顾闵静十分坚定。
　　她们停好红色福特车，并肩走进天城理工大学。郭紫瑶带着暴龙墨镜，背着一个黄色双肩包，一袭紫色短裙，蓝色吊带，披着如云的黑发。顾闵静也戴着暴龙墨镜，一身蓝色连衣裙，披着丝绸坎肩。
　　她们形成鲜明的对比，郭紫瑶丰满高大，大胸大臀，身材高挑，盛气凌人。顾闵静苗条骨干，胸脯扁平，甜美可爱，可怜楚楚。她们都化了淡妆，显得异常美丽迷人。
　　两人在图书馆门口见到早就等着那里的金俊海，金俊海穿着唐装，拿着一套唐装，站在一群穿唐装的韩国学生中。他看到郭紫瑶后有点紧张，因为郭紫瑶总对他凶巴巴的。
　　郭紫瑶和金俊海点头示意后就一个人进了图书馆看小说。她喜欢大学里面的气氛，尤其是图书馆。她掏出王安忆的小说《月色撩人》读起来。很多男生盯着她看。其中，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身边坐着一个女朋友，却还盯着她看。郭紫瑶瞪了他几眼，继续看书。她还观察周围，体念生活，为她的创作积累素材。
　　晚上，她出了图书馆，要去找顾闵静，那个男生却跟了出来。她进了学校活动中心的舞会，和大家一样戴着面具在里面跳舞。那个男生准确找到她，缠着她，叫她美女姐姐。郭紫瑶本想撩撩他，突然心很烦，想离开，这时顾闵静来电。她飞快地出来，钻入红色福特车，快速驶入夜色中。
　　“真不该陪你来。”郭紫瑶看顾闵静一脸沉醉的样子道。
　　“姐姐，和他在……一起时，我……我不口吃。”
　　“他会走的。”
　　“姐姐，爱一个人……死也愿意。”
　　“别扯这些没用的。”
　　“姐姐，当你遇到……你的白马王子，你就会赞……同我说的话。”
　　“切！永远不会！”
　　半个多小时后，她们驶入六方公寓，把车停在地面停车坪，下了车，没走几步，听见前面传来狗的哀鸣声。郭紫瑶叫住顾闵静，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看见前方有一条很小的金毛寻回犬，头贴着地，可怜巴巴地望着她们。郭紫瑶走近它，发现狗脖子上面紧紧套着一个沉重的铁环。顾闵静在背后道：“姐姐小心。”
　　郭紫瑶看到它，心中突然涌来一股很强烈的悲伤，这狗何尝不像她自己，套着世俗的沉重铁环。她沉默不语，顾闵静问郭紫瑶怎么了。郭紫瑶道：“没什么，它像我，我想养它。”
　　顾闵静打了两个喷嚏，点点头。
　　郭紫瑶环视四周，不远处停着车子，空无一人，便抱着狗回到所租的房子。她们给狗清理身体时，顾闵静连打喷嚏，离开了。
　　郭紫瑶一个人给狗洗了澡，用电吹风吹干，包扎了腿，然后把她放在自己的卧室阳台上。小狗呜呜叫，打量着四周。郭紫瑶抚摸小狗的脑袋，安慰道：“姐姐明天想办法救你。”
　　晚上，郭紫瑶做梦，梦见自己脖子上套了一个笨重铁环，取不下来。她非常着急，在屋子里乱撞，走到街上乱撞，又跳到河里挣扎、还跑到山林里，在大树上摩擦，试图用树枝撬开铁环，她的脖子都出血了，但铁环就是挣不脱。
　　她哀求路人救她，但没人理她，包括顾闵静。突然，段慎独走过来说：“我可以取下你的铁环，但你要先和我□□。”她怒道：“我不会接受任何威胁。”段慎独没说话，站在那里，看着她痛哭。
　　她坚强起来，道：“呸！一个铁环算什么，难不倒我！”她找来电动切割机，自己切铁环。但操作不善，切割机切入了她的脖子，鲜血直流。顾闵静冲过来捂住她的伤口，哭道：“姐姐别走！姐姐别走！”郭紫瑶心口疼痛，倒在地上。顾闵静叫道：“姐姐不要死，不要死！”郭紫瑶醒来，原来一个梦，看见顾闵静正看着她。
　　“姐姐做恶梦了？”顾闵静见她醒来，连忙抱着她。郭紫瑶紧紧抱着她，不说话。
　　第二天，她们寻思找人切开小狗脖子上的铁环。郭紫瑶不相信警察、消防员，所以花了大价钱找了私人宠物店的专家，搞定之后又带着小狗去做检查。
　　小狗除了脖子和右腿受伤外，肋骨也受过伤害，但没传染病。她们给它买了窝，放在郭紫瑶卧室的阳台上。她们商量好了，就叫它欢欢，希望它过的快乐。
　　晚上，郭紫瑶接到电话，一家小规模的影视公司，问她是否愿意考虑做编剧工作，为一个即将投拍的剧本做修改工作，有一些报酬，但需跟着剧组到处跑。对方给她回复的时间为两天。
　　她打电话征求霍攻意见。霍攻道：“他们给多少钱？我五倍给你。”
　　“不是钱的问题，你知道我喜欢什么。”
　　“我以后给你安排，你不用和其他人一样，走这种曲曲折折的路子，浪费时间。”
　　“我不需要你安排。”
　　“最近我在谈西郊的一大块地，到了最紧要光头，疏忽了你，对不起。过段时间，我给你安排一个大节目。”
　　“我说了，我不需要别人安排。”
　　“要不，我叫蒋重钢找人陪你出去玩玩？”
　　“不要。”郭紫瑶气呼呼地挂了电话。她一个人在家里走来走去，无聊的很。做了和段慎独有关的梦后，很多和他相关的回忆一个个被激活。她有两台手机，一台红色手机是专门用于和陌生人交往的，里面有一个专门的微信号。
　　她偶尔使用这个微信号，只是为了看看和她交往过的男人的嘴脸，实在讨厌的，她就毫无犹豫的删掉，没那么讨厌的她就拉黑，再没那么讨厌的她就先留着。
　　她拿起红手机，登上云凡山培训期间用过的微信号，弹出段慎独的留言。自从那次培训后，段慎独给她发了几百条短信，打过无数次微信电话。这次他发来的是个笑话：
　　一对情侣在山中被野人抓住说：“你们吃掉对方的大便就放了你们。”情侣做到了，归途中女票大哭，男友问其原因。女票伤心的说：“你不爱我，不然你不会拉那么多。”
　　真是傻大叔，发的笑话都这么傻，网下下的吧，这根本就不是你擅长的。她呵呵一笑。可爱的男人太多，他对她而言，已经没有太多新鲜感。
　　所有和她□□过的男人，她都不想再联系，也不想因此引来霍攻的嫉妒。霍攻的嫉妒是可怕的。她曾亲眼看见他将一个和她有关关系的男人的左手砍断了。
　　但段慎独的确和其他男人不同，带给她很多真实的快乐。她想起在教室那次，她把毛毛虫弹到他的□□里，接着一条蜈蚣爬进去。她伸手去抓蜈蚣，却被老师发现，他脸红的像个熟透的苹果，尬尴得像个被老师抓住抄作业的小学生。她哈哈大笑起来。
　　他还是她最喜欢的《唐土情仇》的作者。她打开《唐土情仇》，发现他真把望母台写入唐土世界了，而且成为唐土世界之巅、情欲之源，不免觉得有趣。哼！傻大叔，你还算说话算话。写好一点，否则我要打你屁屁了。
　　晚上，她买了机票，一个人飞往丽江，在那里游玩，艳遇了两个英俊男人，一如往昔。其中一个是个摄影爱好者，咔咔咔地给她拍了很多写真。她的红色笔记本又多了两个猩红的十字。
　　在丽江待了一周后，郭紫瑶心情好多了，回到天城，继续她的生活和创作。
　　这一天是周日，早晨，天气晴朗。郭紫瑶穿着紫色内裤、紫色睡衣，光着洁白的大长腿，架了个折叠桌，坐在卧室的床上写小说。她一袭长发落在像藏了两只大白兔的胸口。狂野淘气的面孔仿佛刀雕就一般，富有轮廓。长长的睫毛弯曲着，笼罩着一对深邃忧郁的眼睛。欢欢安静地趴在她身旁。
　　啪！她一敲发布键，更新了玄幻小说《麒麟大陆》第275章，点击者不算多，50来万。
　　她伸伸懒腰，摸了摸欢欢，揉了揉发麻的腿，将一旁剩下的伊利安慕希希腊风味酸奶喝光，下了床。
　　顾闵静不在家。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面试腿模的机会，昨夜很兴奋，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了，打扮得美美的后出门了。
　　郭紫瑶光着脚，在客厅里噗哒噗哒地走动着。欢欢屁颠屁颠地跟着，不时在她小腿上磨蹭。她摸了摸它，一边走，一边看手机微信。又是段慎独，给她发信息了，又是一个笑话，逗她开心，却找不着调。一个刻板的大叔，她心道。
　　这时，段慎独又来了一条微信留言：“我希望能见你一面，就像那天一样，我们继续讲自己的故事。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现在在天城第三区74坊。”他第一次透露他住址。
　　74坊？她抬头看见对面的小区楼顶“天城74坊”红色大字，心想糟了，这么近？这个下半身动物会不会缠上我？我为什么要见他？可是真的不见了吗？我和他还有巨小龙龙，还是有许多快乐的。她从她那天在课堂上捉弄他的相片里选了一张，相片里段慎独眼睛没完全睁开，像个瞎子，又像个傻子。她笑了笑，点了发送。
　　段慎独看到相片后如释重负，高兴极了。她终于理我了，而且是拿那天捉弄我的相片。他在房间里跳了起来。
　　“看在楚如雪的面子上。”她又截取了巨小龙龙放屁，还有段慎独一脸惊讶，闭眼的样子发过来。段慎独哈哈大笑，回道：“我还想和你一起切磋切磋楚如雪的未来呢。”
　　“你要是把她写坏了，我阉了你。”
　　“上次蜈蚣咬的伤还没好呢。”
　　郭紫瑶想起那天他滑稽的样子，尤其是最后一摔，比比霜射到天花板上，落在他嘴里，不禁笑了。这时，有人咚咚咚地敲门。
　　“谁呀？”郭紫瑶回卧室穿衣服，懒懒地问。